首頁 愛麗絲書屋 純愛 花海的彼岸【蒼青花女仆系列】

第9章 邁向美好的明日【花女仆婚紗】

  在那場慘痛的戰敗之後。

   在後勤保障部門的工作比想象中還要糟糕。在經過負責的那位上校的分配後,我被安排去處理和歸檔所屬部隊軍人的醫療診斷檔案,以及登記來訪者信息。

   這對於曾經的戰斗人員是個不折不扣的羞辱——所謂門衛也不過如此。

   但生活還得繼續。雖說比起戰斗機師的工作來說少了諸多補貼和獎賞,但為了自己能苟延殘喘地活下去,我只能默默地忍受著,然而不幸總是接二連三地來臨。

   那是極為普通的一日,剛剛將崗哨亭收到的信件遞交給後勤保障部門的負責人之後,我重新朝著自己的辦公桌走去。然而就在半路上,一名頂著少校軍銜的男子帶著另外幾人從步行道的對面迎面走來。我認得出,他是負責軍需采購的其中一人。

   我十分識趣地向著步行道的右側稍稍讓開了一點,然而那名少校似乎就是希望尋釁,直接一個扭身就站到了同一邊,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我心里忍不住感到火冒三丈,如果再一味退讓,那麼自己就半點尊嚴都沒有了,於是我也毫不退讓地走了上去。

   “上尉!你就是這麼對你的長官的?好好做條狗就那麼難?”

   果不其然,看到我絲毫沒有再次避讓的意思,少校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若說我是狗,那諸位都是。”我也毫不客氣地走上前去,盯著那人的眼睛,“請注意言行。”

   “媽的,你個狗娘養的還嘚瑟起來了!”少校咬牙切齒地低聲怒喝起來,“不過是個在戰斗中失敗的傻狗,結果不知道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居然級都沒降?!來到後勤保障部真的是讓你這老鼠屎糟蹋了一鍋好湯,賤種!滾回家找媽媽喝奶去吧,老鼠屎!”

   我剛准備反駁,卻聽到少校身後一個雄渾的聲音高聲道:

   “誰是老鼠屎,誰是好湯,還不一定呢。”

   少校罵罵咧咧地回過頭,卻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因為那人肩章上頂著的軍銜比他要高上不少。而比起軍銜帶來的威懾力,那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小個子男人是獲得地球聯邦英雄稱號、在多次戰役中運籌帷幄重創深海艦隊的傳奇人物,也是我的老師——

   羅雲准將。

   “准,准將閣下……”

   “垃圾就是垃圾,就算是吹一千遍,貶低別人一萬遍,也還是垃圾。”用睥睨的眼神望了那人一眼,羅雲帶著幾分怒意繼續說著,“起碼的尊重都沒學會。要不是適齡入伍青年都難以湊齊需要降低征兵標准,你們早就被轟回家衝涼水澡了。這次權當是個警告——再讓我發現這種事,你們就等著去蹲禁閉吧!”

   禁閉這個詞就像一瓢當頭冷水一般撲滅了少校的氣焰。所謂禁閉堪稱三軍中的一杆殺威棒。觸犯軍紀的軍人會被送到帶著淡淡惡臭的地牢中,一日之內除去活動時間外只能盯著牢房上透光的小窗戶度日,甚至不允許移動出劃定好的就坐空間。被關到這種地方,絕對是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

   少校有些不甘地望了羅雲一眼,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什麼。半晌,他才深吸幾口氣,帶著自己身後那幾個人轉身離開。

   “老師……”

   “把你從這個屎坑里撈出來可是費了一番功夫。”他重新望向我,臉上重新掛起了那副標志性的淺笑,“你的才能不應該被埋沒在當門衛和秘書上,甚至不應該被困在機甲駕駛員這個行當中。剛才你們部門的負責人收到了一封信,是嗎?”

   看著我木然地點了點頭,他十分自信地打了個響指:

   “那就是關於你的調令!馬上你就可以收到通知,你將被調離後勤保障部——我即將晉升為少將,擔任東海艦隊總參謀長一職。而新組建的參謀部正好缺一個人手,把你調過去可是費了不少人力啊。”

   他走進了兩步,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做出讓自己無悔選擇吧,是繼續在這里沉淪下去,還是跟我這個不成器的老師一起,走向更高的舞台……”

   我張開口想要說什麼,卻眼見他的笑容和遠處的天空一同化為幽深的白光,一點點地模糊……

   [newpage]

   “呼,呼……”

   我猛烈地吐出兩口氣,那白色的天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模糊的視野。

   後面的事情簡單很多了。原本就有些才能的自己在手眼通天的老師手下就像搭上了直升機一般,從上尉很快晉升到少將,調任星南鎮守府統領一職。

   “……主人?”

   一個動聽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我緩緩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張白皙的彷如剛從牛奶中沐浴過的面頰,淡淡的茶色秀發垂到肩部,深邃幽藍的眼瞳中流露出幾分擔憂。

   “是不是做噩夢了?”

   是什羅。

   我用力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算……只是夢到我的過去了。”

   我盡力地調整著呼吸,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對。自己一睜眼就能看到她,然後現在頭部感覺躺在什麼軟到不可思議的東西上,還有淡淡的體香味……

   “那個,因為您看起來很累了,所以就這樣休息了一會兒……”

   是膝枕。又一次躺在她那柔軟的大腿上,似乎我已經習慣了呢。

   “今天……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但是也請您不要太勞累了。前半個月看著您忙里忙外的樣子,很心疼的……”

   她掏出手帕,輕輕地擦拭著我額頭上滲出的汗珠。

   最重要的日子——

   對啊。

   今天,是9月12日,我們結婚的日子,以及……

   她的生日。

  

   婚禮在鎮守府里那座不大的教堂里舉行。

   一切早已籌備完畢,目前要做的就是緊鑼密鼓地處理安排賓客入座、最後打點好裝潢這樣的事務。趁著自己暫時還沒有事情的時候,我偷偷溜到了教堂外,望著銀色的建築群出神。

   “少將同志,沒想到身為主角,您居然出現在這里。”

   我回過神來,看見跟我搭話那人,認出他將會是下一任星南鎮守府的統帥,沈岳准將。他身材高且孔武有力,有著一對寬闊肩膀和肌肉發達的手部,臉很干淨。他是典型的東亞人,有著一堆深黑色的眼睛,以及整齊的黑短發。

   “唔,只是想出來透透氣而已。”

   我把雙手背在身後,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

   “只是更沒想到的是,有著人類英雄、戰艦少女解放者這些稱號的您居然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退役,外面都有傳言……”

   “說我是愛美人不愛江山,是吧?”這番話讓我忍不住笑出了聲,“那麼我就告訴你吧,同志,那些傳言……”

   我停了一下,才補充道:

   “都是真的。”

   我回過頭,望著沉浸在驚愕之中的准將,輕描淡寫地繼續補充道:

   “我的老師……就是委員會里的那位羅雲中將曾經教導我,人的一生,一定要做無悔的選擇。而我想,這一次我沒有選錯。”

   “……您走了,星南怎麼辦?”沉默了許久,沈岳准將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我經驗不足……”

   “人類已經整合在一個政權之下,內部之間恐怕不會有大的衝突了。”我打了個響指,然後繼續侃侃而談,“深海的威脅也被解除了。聽說最近平西的那位圖格佐伊斯少將在合眾國的全力支持下發現了全新的能源礦產,叫什麼源石——據說那玩意兒甚至能開啟第五次工業革命……反正簡單來說就是,以後和平、科技與發展才是主流。只要有決心和信心,經驗不足也能在和平時候慢慢彌補嘛。”

   望了一眼教堂巨大的時鍾,我忍不住笑了笑。

   “那便如此吧,祝你以後的工作順利。”

   “……感謝您的指教。”

   [newpage]

   【Viewpoint Change】

   嘈雜的聲音讓我感到了些許耳鳴。早到的賓客們帶著或真實或虛偽的祝福笑臉,向我們送來一句句美好的祝願。這些聲音到了我耳邊卻像是毫無意義的雜音,亘古不變地嗡嗡作響著。

   主人不喜歡這些,我知道的。

   向著左右幫忙准備的人低聲道了個歉,趁著距離換上婚紗還有一段時間時,我在鎮守府的走道間有些迷茫地徘徊著。

   “啊……對不起。”

   因為有些失神,在彳亍中無意中似乎碰到了什麼人。本能地道歉之後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難以想象的面容。

   茶色抿好的頭發,白色的頭紗,標志性的女仆服,幾乎是看到鏡子一般,和我一模一樣的面龐。

   什羅普郡型重巡洋艦,相同型號的戰艦少女,不止一艘。這是主人很早便已經告訴過自己的,然而當自己真正見識到和自己外貌甚至姿態都堪稱完全一致的相同型號時,那份震驚還是止不住地浮現在我的表情中。

   “被人類迎娶的戰艦少女……嗎。”

   她有些機械地開了口,語氣中完全沒有身為人的知性,只像是一台被無感情人工智能操縱的軀殼一般。

   “您……”

   “曾經是向往著自由與平等的戰爭兵器。”她木然地說著,望向我的表情里似乎飽含著哀傷的藍調和妒忌的火焰,“現在只是欲望的處理工具。”

   伴隨著這句話,一陣莫名的刺激性氣味衝入了我的鼻腔。那是……交合時體液的味道,有過那等經歷的我很快就做出了結論。

   “剛才看到的那位先生的表情,完完全全是認真的。”她苦澀地動了動嘴角,想要擺出一個苦笑,卻始終沒能做到,“能被愛,一定,非常幸福吧。”

   “我……”

   想要說些什麼,卻在掃到她露出小臂上如毒蛇一般橫陳的傷疤時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無法想象,被那一身女仆服包裹的身軀下是怎樣殘缺的一副軀殼。

   “如今戰爭已畢,此身只能淪為人類男性獸欲發泄的對象。”她有些顫抖地向我施了一禮,“告辭。若是擅自脫離太久,我的主人會大發雷霆。”

   離別的話語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原來能夠在生日這一天嫁給自己最傾慕的人,我是如此幸福的嗎……

   [newpage]

   【Viewpoint Change】

   在處理完所有的事務之後,婚禮終於能開始了。

   我穿的是一套極其正式,甚至平時都不怎麼穿的潔白軍禮服。領章上是一顆鮮艷的星,昭示著我的軍銜。布料被熨得極其平整,那是精心准備的結果。而胸前則掛著幾枚自己贏得過的勛章——人類英雄勛章、地球聯邦衛士勛章等等。而在鋪好了紅毯的教堂門口,我終於再一次看到了我的未婚妻子。在婚禮之前半個月,我們選擇了暫時的分居,這樣便能保持這一日的一絲神秘感。

   她打扮得十分完美。

   那是一身純白的紗裙,從雙肩一直鋪灑到地面上,雙手的白色紗手套純潔無暇,而頭上戴著的頭紗上一簇鮮艷的花朵更是將這一主題發揮到了極致。脖頸上掛著一枚小小的鈴鐺——據說,那象征著招喚自己心愛的人,讓對方聽到鈴聲,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進而前來找到自己。而新娘本人,則只是微微地化了恬淡的妝容。

   “對我的人生如此重要的婚禮,我希望您可以接納那個最真實的我……”

   而那個真實的她,美麗得不是凡間之物。潔白的婚紗掩蓋不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白皙的雪肌,茶色頭發烘托著典雅與高潔。臉上如櫻花般的淡紅,似是含羞的紅暈,又像是淡抹的妝容,藍色的眼睛如寶石一般閃爍,讓人窒息。

   似乎世間萬物都因她而失色。那份純潔與美麗,讓在場的其他所有戰艦少女、所有的達官顯貴、甚至是三生有幸與她並肩而行的我自己,都仿佛只是這場演出中蹩腳的龍套與配角。陽光此刻已不是恒星發出的光芒,而是她所發出的光彩。

   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美極了。”

   這話不是什麼奉承或者禮貌,而是發自內心的稱贊。

   “……是,是嗎。”

   她別過已經燒紅的臉,似乎對我這突如其來的評價感到意外。

   “時間看起來差不多了。”我牽起她的手,說,“我們進去吧。”

   我們站起,緩緩向著鎮守府內的教堂內走去。

   雖說信仰自由,可信教的工作人員以及戰艦少女們畢竟是少數,所以盡管鎮守府的規模相當巨大,但是這座用現代建築材料和玻璃鑄造的教堂卻顯得甚是狹小。然而這場婚禮堪稱是戰後的一場世紀婚禮——第一對人類與戰艦少女喜結連理。由於我們兩方都沒有親屬,所以只是邀請了政軍商界的數十名要員、鎮守府內的戰艦少女們以及少部分被選中的民眾前來參加——然而,這場婚禮也同樣通過互聯網直播,被呈現給全世界超過十億名觀眾,讓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一步步地走過那堅硬的地板,教堂那扇不大的木門很快出現在我眼前。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知道,里面會有無數我知道的人以及全世界我不知道的觀眾目睹著我的進場。

   再深吸一口氣,我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伴隨著門縫一點點地擴大,我也愈發地感受到里面人灼熱的目光。

   “走吧。”

   我小聲對自己說完,然後緩緩向內走去。一條紅色的地毯已經指明了我們通往教堂內高台的路,兩邊是參加的眾人。

   這段路在物理上並不算長,然而在心理上,我卻覺得那是一條天路。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教堂的高台以及已經站在那里,一臉肅穆的牧師。並沒有往兩邊看著的我卻感覺兩旁的人的灼熱的目光,似乎包括了鼓舞,激勵,歡喜,也有不解、迷惑與沉重,還有更多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視线。等到我稍微回過神來,我們已經站到高台上。

   “新郎——你,願意娶這位女性為妻,結下夫婦神聖的緣分,發誓會愛著她、安慰她、尊重她,無論是順境還是逆境、富裕還是貧窮、健康還是疾病、快樂還是憂愁,都會守護她,對她忠誠,永遠陪伴在她的身邊嗎。”

   伴隨著沉重的點頭,我說道:“我願意。”

   “新娘——你,願意嫁給這位男性為妻,結下夫婦神聖的緣分,發誓會愛著他、安慰他、尊重他,無論是順境還是逆境、富裕還是貧窮、健康還是疾病、快樂還是憂愁,都會守護他,對他忠誠,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嗎。”

   稍微哽咽了一下,直到我輕輕緊了緊握著她的手,她才說道:“嗯……我願意……!”

   牧師點頭,然後張開雙臂,那寬大的長袍在空中獵獵作響。

   “在此,在上帝和世人的見證下,我宣布新郎與新娘結為夫妻,從今以後,他們就是一個軀體,一個心靈,一個魂魄,直到永遠。任何干涉他們婚姻的人,將受到無情的詛咒。下面,請新人交換婚戒。”

   我從懷中取出那枚精巧的戒指,其上的鑽石並不像其他的鑽戒一般切割為圓形,而是一朵精巧的玫瑰,象征著她的身份。我緩緩為她的左手無名指套上這枚婚戒,而我的左手無名指也隨即傳來一陣緊縮感,那是與女方的戒指配對的對戒,而那陣緊縮感則提醒著我即將迎來的許多義務。

   牧師似乎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說

   “新郎,現在你可以親吻新娘了。”

   我撫著什羅那已經羞紅的面頰,緩緩地湊上前,輕輕親吻了她柔嫩的嘴唇。瞬間,台下掌聲雷動。

   “最後。”牧師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我們將有請新人一同切開象征著婚姻的蛋糕,願他們今後的生活如蛋糕的內容一般平靜而又充實。”

   巨大的蛋糕被推上了高台,五層的高度讓即使是我也望而卻步。我從牧師手中接過軍刀,然後握著她的手,兩個人緊緊地握著這把軍刀,如同握著未來一般。

   似乎這是她最想要來到的環節吧……甚至跟我說這種程度幾乎到了和說出誓詞到了相同的地步。蛋糕的填充物極其豐富,就如婚姻中,那些歡樂和悲傷,痛苦和愉悅,愛情、欲望和忠貞一般。

   長刀緩緩切開雪色的蛋糕,我輕輕地附上了她的耳邊,低聲說道:

   “生日快樂,這份禮物喜歡嗎?”

   她眼中濕潤著,沉重地點了點頭,像是個怕失去寶貴玩具的孩子一般。

  

   在那之後。

   我們漫步在教堂的走道上,一步步地與過往的記憶重合升華著,如路標一般,指引著未來。胡德和仁淀感動地落著淚向我們送來了祝福,寡言的俾斯麥和阿爾薩斯用欣慰的表情表達著祝賀,伊吹和克勞塞維茨則是笑著恭喜我們。

   “工作的時候總是‘996’,婚後記得要‘669’哦,六天六次,關鍵要久”

   然後毫不意外地,密蘇里嬉笑著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同樣向我們祝福道。

   最後,在我們即將走出教堂的時候,響起了一個久違的聲音。

   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明明都沒有收到請柬的回信的。

   “……真是的,明明不需要顧慮我這個外人的啊。”

   那個微微有些矮胖的男人出現在了門口。牽著我手的新娘,低聲叫出了他的名字:

   “羅雲中將……”

   “恭喜兩位了。”即便是穿著軍禮服,他臉上好像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的這一句話是真真正正的祝福,“我要說的話……只有一句。”

   “全世界都在看著你們,所以,請幸福給全世界的人看吧。”

   這句話有著兩層的意思……第一層當然是字面意思;而第二層——要想幫戰艦少女們更好地融入人類社會,結姻自然是最好的方式之一,而我們作為第一對人類與戰艦少女結親的新人,無疑在為著整個世界做著表率。

   “……就算你不說,我也准備這麼做的。”

   低沉地回答著,而聽到這句話的他點了點頭:

   “那麼,這樣就好了。”

   這樣就好了,或許我們師生之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吧。

   “等等,老師。”

   正在他轉身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謝謝多年以來的栽培。”

   “嗯,孩子。”用上了十分久違的稱呼,他微微一笑。

   “你長大了呢。”

  

   而在正式的典禮結束之後,就在教堂之外,我們迎來了儀式的最後的部分——

   軍刀拱門。

   最早起源於聯合王國的皇家海軍,之後變為西方傳統,最後幾乎成為了各國軍隊所有軍種中標准的婚禮儀式,以示軍隊對新人互相忠誠的誓約的見證以及對新人攜手順利渡過將來歲月的祝福。

   星南鎮守府中經過報名挑選的六名戰艦少女面對面分列為兩排,中間則是留出的通道。

   “女士們,先生們,我很榮幸向你們介紹星南鎮守府的少將閣下,以及什羅普郡少校。”

   站在最左側第一名的黎塞留高聲宣告到,隨後凜然地發出口令

   “Officer, draw swords!”

   六人中左邊的另外兩人是敦刻爾克和斯特拉斯堡,而右邊的三人為喬治五世、威爾士親王和約克公爵三姐妹——身著白色軍禮服的六人同時將軍刀從鞘中抽出,斜向上地舉起,彼此與對面人員的軍刀前部相交。

   “Invert Swords!”

   隨著這一聲指令,六人翻轉手腕,刀刃朝上形成拱門。我們緩緩走入拱門,而在最後一道拱門處,黎塞留和喬治五世緩緩降低了軍刀,擋住了我們的道路。

   “kiss required to pass.”

   毫不猶豫地側過身,輕輕地吻了那一對我眷戀的淡淡朱唇,而什羅則面色緋紅,用著十分羞澀的表情望著我以及歡呼的觀眾們。

   軍刀緩緩升起,在我們通過之後,黎塞留輕輕地用劍拍打了新娘的背部,微笑地祝福著:

   “恭喜兩位。”

   [newpage]

   不出意外的,我們兩人在婚宴上被大笑著的得梅因帶頭的眾人十分豪爽地灌了一堆酒。等到換上便服回來之後已經接近深夜,賓客大多散場了。而作為洞房,我的房間的門緊鎖著,沒等兩下,門外就傳來了黎塞留的聲音。

   “各位,請回吧。”

   毫無疑問在婚宴時滴酒不沾的她還保持著清醒,行使著自己作為姬騎士的職責。

   “喂,喂……!難得有人結婚,我們過來,給我們的統領閣下,捧捧場不好嗎?”

   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那是帶著微醺語調的密蘇里的氣息。

   “今晚是統領閣下的新婚之夜……”

   “那就更要捧場。”似乎也是喝多了,莫斯科的聲音聽起來在黎塞留面前也毫不膽怯,“得讓統領同志有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夜晚。”

   “夠了。敦刻爾克,幫我把他們一起帶出去!”

   黎塞留不耐煩地喊道。門外傳來一陣哄笑聲,接著是愈來愈遠的腳步聲。半晌後,徹底歸於平靜。

   “唔嗯唔嗯……主人……親愛的……”

   重新轉過頭去看向我的新娘。平時那個落落大方又帶點羞澀的少女,這個時候卻因為醉酒而露出了難得的另外一面。

   “哇誒……好多個主人耶……”

   “那里是床啊……”

   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搖搖晃晃地向著床走去,我趕忙走上前去從背後扶著她。

   “要選哪一個主人呢……”她一把倒在了床上,一手抓過枕頭,然後像只小貓一樣把臉貼了上去,“不要選了……我全都要……”

   “好了,差不多該休息了吧。”

   所謂的新婚之夜……我想多數時候都是蠱惑人的,因為在婚禮以及她小小的生日慶祝會後所剩下的只有疲勞,根本無暇去做什麼別的事情了——而且我面對的還是只小醉貓,想要做什麼也做不了吧。

   “不是的,還想……還有要做的……”

   似乎還在迷糊著,什羅捏著我的衣角,卻支撐不住一般地靠到了我的身上。

   雖說戰艦少女對於酒精的耐受程度理論上是高於人類的,然而並不是完全不會醉酒。就這樣,她昏沉沉地躺在我身上睡著了。稍微輕柔地調整了她的姿勢,讓她躺到了床上。雖然還穿著婚後換上的一身便裝,但現在也沒辦法換了。

   “……晚安。從今晚開始的,我的妻子。”

   關掉了房間里的燈,我也一同躺倒床上。肩並肩地依靠這,旁邊就是她合著雙眼的睡顏,在昏暗的光线中顯得格外動人。於是忍不住輕輕梳理著她茶色的秀發,讓那細絲從我的指尖處劃過纏繞著。在我同樣沉眠之前,我沉醉於這樣簡單的小動作之中。

  

   “咔嚓。”

   聽到的是房間門打開的聲音,我的意識一點點地重新匯聚起來。大概是昨天有些飲酒過度的原因,頭部昏昏沉沉,意識也迷糊不清,也就是所謂的宿醉。

   在迷惘之中,似乎聽到了近處有衣服摩擦身體的聲音。當自己還在試圖想出那是什麼聲音的時候,一種舒爽從身體下半部分涌來。因此,也就驟然睜開了眼睛。

   “醒來了嗎,darling……?”

   視线一點點清晰——出現在眼前的,是純真無暇,婚紗打扮的新娘,正俯在我的身上,輕輕地隔著衣服撫摸著我的胸口。

   “額,啊,什羅……”

   稱呼變了啊……

   “深夜的時候就那麼睡著了呢……明明還有事情想要做呢,darling……”

   我稍微喘息了幾下。看著黑暗中閃爍著的凌晨四點多的電子鍾,她說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我們的,新婚初夜啊,跟我最愛慕的主人、我的丈夫、我的darling成為夫婦之後的第一個晚上……”

   所以,她才再一次換上了婚紗吧。

   “再換一次衣服很麻煩吧……”

   “不麻煩的喲……因為,是我自己想要這麼做的。”她微微害羞地嫣然一笑,“而且也拜托了聲望大人,非常高興地答應幫忙了呢。”

   “嗯,對了,話說稱呼……”

   “您知道嗎……?在不列顛傳統的婚禮上,妻子會對丈夫宣誓效忠……雖然在昨天沒有這麼做,但是我已經在心里再一次宣誓了呢。”她將臉靠近,用著愛戀的表情望著我,“所以,無論是女仆還是妻子的身份,我都會加油的……所以,雖然很希望叫您darling,但是不知道您希望我用什麼稱呼呢?”

   “我的希望……由你來做出選擇。”

   “那麼,您以後就是我的darling,我最愛的丈夫,我永遠宣誓效忠的主人……”

   一面說著,她一面湊近了臉,輕輕地吻上了我下身。溫熱濕潤的質感,讓我忍不住抖動了一下。隨後,伸出了小小的舌頭,如舔食冰棒一般舔弄著前端。

   “啾嗯……”

   伸出了整條舌頭,覆蓋著肉棒的前一小部分,溫熱的吐息刺激著我的快感,而用眼角余光窺視著我的她那飽含期待的眼神,就像是在詢問是否滿意。在看到微微點頭的我陶醉的表情後,什羅露出了興奮的神色,將垂下的發絲撥到了後面,又開始了服侍。

   強烈的觸感,那一副花嫁的獻身姿態,加上口舌發出的穢褻的水聲,從視覺、觸覺和聽覺三個方面讓我興奮著。帶著唾液拉出來的銀色絲线,雙手扶著挺立的肉感,舌頭上下移動著,一點點地將唾液浸染。

   “是這里呢……誒嘿。”

   一邊開始用戴著婚紗潔白的手套的纖纖玉手擼動著杆部,一邊細心地進攻著龜頭,她濕潤的嘴唇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著誘人的銀光。濕潤的肉感玩弄起來的速度愈加地塊,給我的快感也成比例地增加起來。

   “真是的,老是在動來動去……啊嗚。”

   深深地將我的下身含進口腔的深處,重復著甘甜的吮吸,小小的嘴巴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地磨蹭著。在稍稍的舔舐之後,便含著肉杆,頭上下晃動著,賦予著我極致的快感。婚紗那帶著鮮花的頭紗也隨之飄動著,美麗得讓人入了神。

   而剛剛找回意識的我哪能受得起如此激烈的刺激,忍耐不住的欲望化作了強撐門面的話語:“忍,忍不住了……要……”

   想要逃開般地將自己的下身抽離口腔,卻在拔出來的那一刻,因為輕觸到牙齒,那過分的刺激攻破了我最後的防线。渾濁的精液噴射而出,於空中飛散開來,將原本純潔的新娘柔嫩的臉玷汙,甚至婚紗也沾染上這男性的象征物。渾濁與純白交融於一體,讓什羅變得猶如夢中一般,清純而淫蕩。

   “好多……好厲害……”

   被淹沒的她好似貓咪舔奶一般,淡紅色舌頭刮走嘴邊的白濁液,陶醉地享受著。對著獻身的她,我已經忍不住了。撫摸著她還沾著粘稠液體的面頰,讓她的臉對著我:

   “差不多可以了吧。”

   在得到無聲的點頭同意之後,我從後側擁抱著她,抬起那修長的腿,撩起婚紗潔白的裙擺,以後入的姿勢抱緊了她。我身下的巨炮已然填彈完畢,高聳入雲,此時卻不希望立即衝入關口,只是抱緊著她,毫不在意方才她才為我進行過口交,用唇親吻著她,吮吸著她口中的津液和殘存的精液,然後探出手撫弄著她的下身。

   什羅早就春潮泛濫,渾身因為興奮而閃爍著紅潤的光,腰部十分渴求般地磨蹭著我的腰部。見她如此我便也毫不客氣,抱緊她的腰猛地插了下去。

   “呼……啊啊……!”

   在幾分莽撞地緩緩推進之中,她朱唇之間發出如玫瑰般香甜的呻吟氣息。隨後羞紅著臉,如春日中的桃李嬌艷欲滴,主動地向著湊上前的迎合上來。收下了她主動獻上的香甜舌吻,不知道任由她的小舌在我口中肆虐了多久,讓我的眼睛衝動到發紅,口中好似要噴出火來,才不舍地分開。一陣熱流溢滿了我的身體,抱緊了她嬌嫩的玉體,涌出想要更多地占有她的衝動,於是一邊探入婚紗撫摸著她雪白的肌膚,一邊猛烈地再一次衝擊著她。什羅動情地呻吟著,里側已經充分地濕潤和淋漓,緊緊地纏住了我摩擦著,十分簡單地就接納了我的深入。結合處滴落著愛液。原本如陶瓷一般光滑而雪白的雙腿,如今卻染上了淫穢的色彩,因為緊張而僵硬著。那一身婚紗已經被褪得完全遮蓋不住美好的身段,完美而晶瑩的玉體就那樣被展現在我的眼前,配合上那如花香一般的淡淡體香,更是令人忍不住地想要體味這等得美。

   “感,感覺好奇怪呢……”她微微側過臉,長長的睫毛也隨之一起曳動著,“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卻還是……那麼緊張……好像害怕您會離我遠去一般……”

   “不會的。”佯裝鎮定地,輕輕撫摸著她的白皙的身體。實際上,我自己的心跳也甚為激烈,而或許這就是在她面前特有的反應吧,“我不會……遠去的。”

   像是安慰著她一般,我慢慢地開始加速了下半身的抽動。從結合部溢出的愛液,點點滴滴地落在床單上,將白淨的婚床染上了深色。那意亂情迷的感覺讓大腦中一片空白,只能順從著感覺行走,卻已如乘坐著滑翔翼,翱翔於雲端之間一般

   “啊……不,不要那麼快……”

   低聲的抗議只起到了反效果,我忍不住地從後面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讓腰部前後移動著。房間內回蕩著低沉的呻吟和水聲,滿溢著那魅惑的淡淡體香。什羅本來十分緊致的里側溢出的蜜液比平時要多了不少,所以每一次前進都會十分潤滑地到達最深處。止不住涌出的愛潮,讓重疊的部分變得更加地飢渴。

   “啊,啊啊……和主人……融合在一起……!”

   抽插的節奏提高了,什羅的呻吟也變得有節奏起來,響亮的水聲重合回蕩著。伴隨著滴落飛散的蜜水,她十分羞怯地喊著讓人想要更加疼愛她的話語。而這個聲音如一顆信號彈一般,讓毫不克制抽動的我感到了一陣悸動。最終,我使勁地向著愛人的深處頂去,在里面將自己的種子噴射而出……

   “啊,啊啊啊……!”

   就連自己也再一次感到吃驚的激烈。每一發射精,什羅的身體都會激烈地顫抖,里側緊緊地收縮著。

   仿佛是在繼續誘惑著我將婚前刻意分局的那一個月的欲求全部發泄出來一般。完全沒有滿足的自己被欲念操縱著,想要更多地索求她,感受她——自己的新娘。

   “可以,繼續嗎……?”

   和她一同臥在了床鋪上,依舊結合在一起,我輕聲地問著。

   “嗯……我也想,繼續呢……”

   輕輕地轉過身,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就這樣平躺在床上,而什羅則是一臉迷醉地騎到了我身上,帶著嫵媚的笑容,輕聲邀請著我。

   “唔嗯,嗯啊,這麼,這麼快又要開始了……”

   肉棒在兩次射精之後也絲毫沒有倦怠的意思。抱著她柔軟的腰杆,在下面開始抽動起腰部,在我上面的什羅也開始搖晃起來。在肌膚上浮現的汗水滴落飛散著,茶色的頭發也散落附貼在了額頭上。

   環抱著她的腰,將那玉體緩緩托起;而她亦回應著我,從上側攬住了我的脖頸,兩個人一同劇烈地喘息著。半褪下的婚紗禮服襯托著那對飽滿的巨乳,讓我忍不住探出雙手,輕輕地握住了一下那柔軟的花房。卻想不到的是,只是手指微微碰到那粉紅的櫻桃進行刺激,卻一把噴濺出了奶白色的乳液。

   “夕,夕張小姐,送給了我一點,無害的催乳劑,說是給新人的禮物……”被刺激著敏感帶的什羅低聲呻吟,面色通紅地向我解釋道,“所以,剛才……呀啊……”

   那一對堅挺的雙乳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而一對鮮紅的櫻桃殷紅多汁,被這副景象刺激的我微微低下頭,將那顆雪山上的櫻桃含進口中,一面以嘴唇研磨著,以牙齒輕咬著,以舌頭撥弄著,享受著如軟糖般的甜膩;同時亦忍不住彎起腰,含起眼前晃動的胸部,吮吸著溢出的乳汁。夕張主持的制藥研發成功開發了經過試驗的無害催乳劑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我會在這個時候收到她贈送的這份禮物。如初生的嬰兒吸吮著母乳,幸福的感覺令人忍不住埋首於其間,享用著那柔軟。

   “啊,哈啊……我的,我的主人啊……”

   一面吮吸,一面舔舐著,品嘗著混雜了少許汗味的奶汁。雙峰上的凸起已經完全硬了起來,每一次吮吸,什羅都會發出甜美的求愛聲,然後配合著我的抽動和對胸部的舔弄和愛撫,搖動著腰部,那幽徑溫暖而緊迫地壓榨糾纏著我,連接處被溢出和愛液和剛剛才射進去的精液浸滿,混合地潤滑著不斷收縮著給予快感的內膛。我們每一寸的肌膚都緊緊相貼,她身著婚紗的美麗胴體如水蛇一般擺動著,將情欲完全激發。比起方才顯得十分匆忙的第一次,這第二次卻顯得更為甜膩與激烈。她搖晃著頭,完全開放著自己的身體,完完全全地奉獻著自己,幸福得任由我索求著,毫無抗拒地配合著。我忍不住挺起腰部,開始了溫柔而猛烈的突刺,瘋狂地馳騁起來,讓兩個人都能享受著快樂。兩個人皆汗流浹背,卻在迷亂之中激情地尋求著美妙的合歡。

   “已經,感覺已經……啊嗯……!”在我的臂彎里,什羅也從上面抱緊了我,搖搖晃晃地擺動著身體,將兩個人自上而下地合二為一,“啊啊啊……!要來了,來了啊……!”

   似乎在也擋不住著美妙快感的侵襲,她終於一陣頭暈目眩,結合處的汁水泛濫著,發出了絕頂的叫聲,而我也在那一刻到達了極限,再一次貫穿到最子宮處,深切地將精液一口氣全部射出。我們兩人仿佛在一瞬間經歷了暢快淋漓的爆破與毀滅,然後一同從快感的巔峰中跌落下來,一同欲仙欲死地昏睡過去。

   直到接近下午,我們都在享受著夫婦時間的幸福相擁中淺眠著。

   [newpage]

   數日後。

   我邁著緊張的步伐,向著鎮守府內那座中心廣場上走去。

   戰艦少女們早已在廣場中稍息列隊完畢。什羅跟在我的身後,一同走上了主席台。

   這是每日早晨例行舉辦的集合儀式。各個部門負責的戰艦少女們也會在這個時候向我提交她們負責的部門的出勤表。在沒有戰事的時候,這項儀式幾乎是每日必行。

   ……而今天,則是最後一次了。在今日之後,整座鎮守府的指揮權就將移交給新到任統領。

   我深吸了一口氣。

   喉嚨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再深吸一口氣,舌頭卻仿佛如打了結一般動不了。

   直到第三口氣,我才終於將那句已經喊了無數次的口令喊了出來。

   “全體,立定!”

   所有人即刻立正站好,整齊的腳步聲如震天的轟雷一般。

   “向右看齊!”

   一致地向右轉過頭,而站在最前排的那位,是列克星敦。立在所有人面前的她則是向後轉過身,凝視著排列好的方陣。

   “向前看!”

   大家再一次扭過頭,直視著前方。而列克星敦則再一次向後轉,邁開正步,走上主席台向我敬了一個禮,在我回敬軍禮之吼,她將手中捧著淺藍色的夾紙板遞給了我。

   “指揮官閣下,這是今日的出勤表,請您……”

   和我一般,在說出最後兩個字之前,她哽咽了一下。

   “請您簽字。”

   曾經何時,我曾無數次地和她們進行著這樣的儀式,甚至到了堪稱厭煩的地步……而今天,就是最後一次由我來做了。

   我顫顫巍巍地拿起夾紙板上的簽字筆,抖動著手,一點一點地在那張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如同簽下自己的死刑判決書一般沉重。

   再一次互相敬禮,列克星敦向後轉過身,邁著軍姿走下了主席台,在所有人的前方立定站好。

   “全體,解散!”

   像往常那樣,我喊出了結束的口令。然而,沒有人離開。所有的人,都依舊保持著立定的軍姿,整整齊齊地站在原地。

   我瞬間就明白了。

   稍微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體,掃視了一眼台下,然後才慢慢開腔。

   “各位。”

   我微微嘆了口氣,才慢慢說了下去。

   “今天……是我離開的日子了啊。”

   然而,這一番話,卻好似一石激起千層浪般地,在隊列中引起了連鎖反應。雖然依舊十分嚴整地站著,但是許多戰艦少女們的臉色在聽到這番話之後便變得愁眉不展。有的人嘴角微微抽搐,神色暗淡,而甚至有些人的臉上帶著淚水。

   這次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相見了。

   即便是信息科技高度發達的現在,離別依舊是沉重的。雖然可以通過終端視頻聊天、可以互發信息,但是朝夕相處的歲月,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而且,這是在部隊中。戰艦少女們更是不同於人類,即便已經獲得和人類平等的權利,但實際上想要到部隊外找一個人絕對是難上加難,而內部的終端機一般也難以用外界的通訊設備連接上。

   一同作戰了五年有余的戰友們,或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有些事情啊,不知不覺就是最後一次了。”

   我忍不住響起了老師在我從海軍學院畢業時跟我說的話。

   “這是最後一次在學院里用老師的身份跟你講話了啊。人的一生短暫,許多事情,必然有著最後一次啊。”

   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這樣跟她們講話了。想到這里,心里就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難受。

   我又一次想到了自己人生中那些逝去的人們。

   自己沒能好好珍惜跟親人的最後一次相處……那是深海艦隊發動入侵的那個夜晚,自己跟家人一同吃飯,鬧著要多吃掉一個雞腿。沒有想到的是,那是自己最後一次對家人任性。

   自己沒能好好珍惜那個總是纏著我的伊布的最後一次談話……最後一次說話,是在他最後的戰役開始前,叮囑我好好檢查機甲的操作吧。而再一次見到他時,就是那一副血淋淋的慘狀了。

   這是跟戰艦少女們最後一次的公開講話了,所以不想留下任何遺憾。然而我愣了許久,心中的千言萬語,卻只是化為了短短的一句話:

   “今日並非永別……各位,將來一定有再會之時。”

   主席台下已然傳來低沉的嗚咽聲和哭聲。

   我強忍著自己的情緒,擺出了最勉強的一個笑容。然而話音才落,我才發現,自己腳前的地面,已經被打濕了。仰頭望去,碧藍的天空中,排成人字形的鴻雁,向著北方翩翩而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在完成全部的交接儀式以及簡單的退役儀式後,在第二天的凌晨,我們從鎮守府東側的碼頭啟程。不少道別已經在前一日完成,所以前來送行的人並沒有多少,也許是怕觸景傷情罷。

   按照預定的計劃,我們會搭乘名為一艘名為呂西安號的法國商船回到祖國大陸。向著前來送行的人們脫帽鞠躬,對著自己戍守多年的島嶼望了最後一眼,我和什羅拖著為數不多的行李,登上了呂西安號。

   站在商船的船尾,看著港口一點點地遠去,看著揮手的曾經的同僚,看著逐漸變小的海岸线,心里忍不住地升起一陣悲涼。

   再見了,曾經的海軍;再見了,星南鎮守府。

   或許,因為永遠的和平降臨,再也不見才是最好的結局。

   自己為了人類奉獻了一輩子,以血仇作為最初的原動力,用自己並不出色地才干,掃平了深海艦隊,守護了人類的尊嚴。戰後不久促進了作為兵器被制造出來的戰艦少女們平權化的運動,在贊譽加身的時候解甲歸田。

   足夠了。波瀾壯闊的人生,自己已經體驗得足夠充分了。現在我想做的,只是想平靜地生活下去,回到自己的故土,在熟悉的山河之間過完剩下的人生。

   還記得自己剛剛到星南的時候,因為初來乍到和經驗不足,總是不知道怎麼跟麾下的戰艦少女們相處,甚至鬧出諸多笑話。然而隨著時間的積淀,此刻離開的我竟然越來越開始懷念起曾經的崢嶸,那種感傷讓已經放下了離別傷痛的自己心中感到一陣難受。

   高貴典雅,總是文質彬彬的胡德;剛強堅毅,如字面意義上軍人一般的俾斯麥;寬厚穩重,盡心盡力的伊吹以及總是搞怪戲耍人,關鍵時候卻十分靠譜的密蘇里……還有許多人。

   如今……離開了啊……永遠地跟她們離別了啊。

   突然,一只柔軟的手探進了我的臂彎了,按在了我有些發冷的手上。我扭過頭,發現什羅正小家碧玉般地望著我,溫柔地笑著。

   她還在啊……而且不只是現在,已經完婚的我們,會這樣安穩地過完一生吧。

   從呂西安號的窗口望出去,燦爛的驕陽正灑落在海面上,平靜的碧藍甚至看不到一絲漣漪。

   願世界搭載著這艘鮮花與和平的方舟,駛向明日。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