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充分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r

　　 原本以為自己不久前才力挽狂瀾、完成了這在旁人眼中幾近不可能的壯舉——拯救他和耀的這場婚姻危機，終於可以好好享受屬於兩個人的溫馨時光，卻發現此刻自己的待遇連FFF團團員都不如。\r

　　 現在他孤身一人困在在黑洞洞的汽車里，額頭上的傷還在淌著涓細的血流，肋間也隱隱作痛，四周能見到的不是燈火通明的聖誕裝飾，就是旁若無人地親昵在一起的情侶。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關在鐵籠子里供游人觀賞的珍稀物種，籠子外掛著說明牌，上書：“亞瑟·柯克蘭，曾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現為一條因不懂讀空氣於平安夜慘遭遺棄的新晉單身狗。”\r

　　 事情是這樣的。大約十分鍾以前他還在車上，趁著王耀忙著操縱方向盤和變速杆騰不出空，對他上下其手。他覺得耀那滿臉通紅還只能口頭抗議無法反擊的樣子可愛極了，卻沒想到對方一腳出其不意的刹車把他整個人摔得撞向擋風玻璃，一記重拳緊隨而至震得他肝膽俱裂。他整個腦海都亂嗡嗡作響，只隱約聽見他強按著怒火說，柯克蘭先生， 不系安全帶有什麼後果，你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吧，你平安夜到底是打算在醫院過還是警察局過？\r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耀就摔門下車了，走的時候熄了火切了電還把車門反鎖了。周圍人潮一波波地涌過，他根本沒看到他到底往哪兒去了，本想撥他電話，卻發現剛才耀問他要過手機，說是要存下他幾位哥哥的聯系方式好好同他們道謝，之後就故意沒還給他。這原本也難不住他，好歹包里還有筆記本，只要有網就能聯系上……只要有……該死，這大街上根本就沒可以用的wifi。\r

　　 他的視线落在離車一步開外那對激情擁吻的男女身上。好好的平安夜不跟家里人呆一起跑大街上來秀恩愛是怎麼回事啊，送苹果是什麼奇怪的風俗啊，頭上還帶著亮閃閃的惡魔角，不知道跟節日氛圍完全不搭嗎，他看他們一百個不順眼，恨不得砸了車窗衝出去把他們從他眼前轟走。對了，可以砸窗戶……可是如果剛砸了耀就回來了，估計只能火上澆油。他手足無措地呆在黑暗里，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與自己為敵。……不過，這本來也是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吧，之前動手動腳耀都警告過他多少次了，可他就是按捺不住，心想干嘛非得回家啊，就在這車上來一發不行嗎，他都大半年沒碰過他了，難道他就沒有感受到和自己一樣的飢渴嗎……細細想來，耀那麼生氣，也確實是自己做得太過分了，明明就是自己的責任，結果讓他擔驚受怕那麼久，還要講得那樣理直氣壯道貌岸然，耀窩著一肚子火還要忍受他厚顏無恥的騷擾，只給他一拳已經是很溫柔了。他胡思亂想著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呼吸越來越急促，頭也變得昏昏沉沉——不好，一定是缺氧了。沒有空調循環的封閉空間，呆久了會出人命的。耀是徹底忘了他嗎？萬一他一整個晚上都不回來怎麼辦，說不定自己真要交代在這兒了。到那時候耀會後悔嗎?還是會為了自己到最後都沒有對他表示過歉意而憤怒？不管怎麼說，要是還有機會見到他，他一定——\r

　　 一陣清新的冷風忽然吹進車廂，他猛一抬頭，看到那個人已經回來了，就坐在自己身邊的駕駛座上。他幾乎是整個人撲了過去，像因為在家中胡鬧被主人關小黑屋的汪星人終於被刑滿釋放一樣，把他給緊緊抱住了。\r

　　 “我錯了，耀……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他的聲音激動得有些發顫。\r

　　 “我怎麼會不回來呢……即使我不想要你這人了，車我總是得要的吧……”他並沒有回應他的擁抱，身體在他懷中仍然僵直著，“你才呆那麼一小會兒就受不了了，我可是這麼過了大半年。”\r

　　 這麼說，他剛才確實是有意的。\r

　　 “我發誓……我以後再不會無緣無故把你給拋下了。”\r

　　 “有緣有故就可以麼？”他反問道。\r

　　 “不、不，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敢了。”他連忙答道，向來伶牙俐齒的自己竟會被他抓到邏輯漏洞，他緊張得差點咬到舌頭。\r

　　 “……每次都這麼涎皮賴臉的，還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你嗎。”耀的語氣終於軟了下來。\r

　　 “偶爾發發脾氣的感覺怎麼樣？”他略略抬起頭，碎金的頭發在他頰邊來回蹭出窸窣的聲響。\r

　　 “……感覺好極了，”耀拍拍他的背，忍住不把他跟一只搖著尾巴懇求原諒的大金毛聯想到一起，“看來以後該多試試。”\r

　　 “嗯，那樣最好。”他把胳膊收得更緊，覺得自己的幸福又全部回來了。\r

　　 “那現在放開我。”\r

　　 哪怕是心底有一萬只貓爪子在撓，他也不敢不聽他的命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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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耀的家中，又被他趕著洗了澡，還被教訓說西方人早上洗澡晚上不洗是陋習。原本以為可以兩個人一同沐浴，也被他嚴正拒絕了。耀扔給他一件備用睡衣，說要不你先要不我先，兩個人擠一起只會沒完沒了。他有些失望，可還是老老實實地先去洗了。\r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本想扒在門口偷窺一下正在洗澡的耀，卻被他突然開門拿噴頭澆了一臉，他只好悻悻地退回來。沒辦法，他對他的習性簡直不能再熟悉了。\r

　　 現在他正穿著小一號的睡衣，整個人倒在耀的床上。鼻腔里充斥著床單散發出的潔淨的陽光氣息，還有耀那誘人的味道。耀並不像白人那樣常常用到香水，但他身上總有一股苦淡的茶香，令他清醒又沉迷。他抱著他的被子仿佛是抱住了他的整個人一般，身體漸漸有了燥熱的反應。之前的無能本來就是心理障礙，自從向他坦白交代了一切之後，功能也就恢復了，可惜從那以後他再也沒見到過耀本人，不知道待會兒真到了緊要關頭還能不能保持。他怕自己狀態來得太快，連忙起身張望，尋覓轉移注意力的東西。\r

　　 耀的床頭擺著他和他的合影，還有耀全家人的照片。旁邊的書架上是各種講解美食文化和烹飪方法的書，中英法文都有，他果然到哪兒都跟搬了座圖書館似的。寫字台上像過去他們住在一起時一樣鋪著紙筆，他說自己煩躁的時候就會寫寫毛筆字來平復心情。再遠一點的地方懸掛著沙袋和梨形球，一看就知道那教練擔憂的事情毫無必要，耀肯定在堅持練習——難怪剛才那拳打得他現在肋骨都有些疼痛……\r

　　 浴室的門開了，他豎起耳朵，聽見他的腳步正逐漸靠近。他忽然想到一個惡作劇的點子，連忙撲在床上，假裝睡著。\r

　　 耀看到他那陷入夢鄉不省人事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他是有些失望麼？本想吊吊胃口，結果卻不料自己太疲勞，直接睡過去了？他感覺他走到了床邊朝自己俯低了身子，濕潤的發絲掃著他的面頰，隨後一枚溫熱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瞼上。\r

　　 “睡著的樣子明明這麼可愛，可是平時怎麼就知道頂嘴呢。”他用中文略帶揶揄地說。\r

　　 說時遲，那時快。亞瑟一手忽然攬住他後頸阻止他抬起身，另一手環住他的腰把他整個人往床上帶，耀一下子失去平衡栽倒在他胸前，又被他扣著翻了半個身，壓在了身下。\r

　　 “——太輕敵了喲，親愛的，”他有幾分得意地俯視著他。耀的黑發在床單上如絲緞般鋪開，眉頭惱怒地皺起來。\r

　　 “‘頂嘴’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和‘親嘴’差不多的意思？”他一知半解地問，唇邊是邪惡的笑意。\r

　　 “差不多個鬼——你、你怎麼連那種詞都知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稱贊他可愛的話多半被他聽懂了，臉色不由得紅了幾分。\r

　　 “我在出發之前請教過我的中文老師，我說進度太慢了，先教我些急用的，他就教我了。這樣的必備用語我學了可多了，你想聽麼？”\r

　　 他湊在他耳邊說了一連串。耀聽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知道是因為那不加掩飾的內容，還是因為他那別扭的發音。\r

　　 “……哪來的這種不知羞恥的老師，沒有半點為人師表的——”他還沒說完，就被他迫不及待地吻住了。\r

　　 久違的焦灼滾燙的觸感，雙唇如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在空氣中劇痛難耐地綻裂開。一開始還碰到了耀的些許阻礙，可迅速就被他的輕咬所瓦解，或許他也找不到抵抗的動機。這份坦然呈上的脆弱為對方的溫柔所接納和撫慰，正如這世間最美妙的療傷藥一般。他幾乎不能忍受片刻的分離，除非是為了不死於自己和他為彼此營造出的密不透風的致命窒息。\r

　　 “耀……你都不知道這大半年我怎麼過來的……”他在他唇邊留下一連串碎吻。\r

　　 “……哦？怎麼過的？”他不依不饒地盯著那雙浸潤著濃重欲望的眼，追問道。\r

　　 “……這說來有些難為情……還記得當初找上門來教訓我的小子麼？他當時留下了他的相簿和相機……”他躲開他的目光，吻一路下行，往他頸側震顫的動脈滑去。\r

　　 “……我說後來怎麼找都找不著……原來是被你私藏了。”他又好氣又好笑，想要多教訓他幾句，又被他恣意流連的吻打斷。\r

　　 “你說我多麼淒慘，明明是你正經的伴侶，這麼長時間以來卻得靠跟蹤狂偷拍的照片來緩解生理需求。”他抓起他在他發間流連的手，放到自己那正逐漸隆起的部位。\r

　　 隔著浴袍也能感覺到的灼熱，將他對他的欲念昭示無疑。他不知道亞瑟具體是什麼時候恢復的，可想象著他對著自己的照片自瀆到高潮的樣子，耀的面頰迅速燒了起來。\r

　　 “——這、這還不是你自作自受的，一開始就道歉哪有後來那麼多麻煩。”\r

　　 “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該我認了，可是連累你受苦多不應該。”他一臉壞笑地打量著他窘迫的眉眼，“你難道就沒想過我麼？”\r

　　 見他不肯回答，他伸手撫過他胸口，隔著浴袍揪住那稍稍挺立的部分輕捻起來。\r

　　 衣物的纖維加上他手指的力道交織出明快如火花的愉悅感，他情難自抑地揚起下頜，暴露出頸間更多誘人的象牙白。\r

　　 “……大半年不見，你好像變得比以前敏感了許多？”他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還以為你總得找點什麼樂子來緩解一下呢。”\r

　　 “——你以為誰都像你啊。”耀果然被他激怒了。他用力推開他，坐了起來。他卻半寸不離地靠過去，從他背後抱住了他。\r

　　 “這位先生~你一個人是怎麼度過那些漫漫長夜的？難道你從來沒有寂寞難耐的時候嗎？”他在他耳畔捏起嗓門說著，那份屬於女性的輕柔粘軟幾乎可以以假亂真。\r

　　 “抱歉，小姐……我已經結婚了。”耀原本還打算跟他生氣，結果被他惟妙惟肖的音色給逗得差點笑出來。\r

　　 “……可是我聽說你和你家那位早就分居兩地了~”他毫無廉恥地繼續著他的模仿秀，“即使偶爾嘗個鮮也沒人會知道的。”\r

　　 “……是啊，那家伙是個混蛋，自己出軌了，還跟我說只要我也出一次，兩個人就扯平了。”\r

　　 “那不是正好麼，即使被他知道他也沒理由指責你……其實呢，我的丈夫也差不多，一個人去了遙遠的異國，天知道還有沒有回來的心思……你看我們兩個，是不是很相配呢？”\r

　　 耀在他懷里輕笑了兩聲，隨後便扣住他的雙腕往身側一分。他雖然知道他今非昔比，也立即下意識地試圖收攏手臂，可還是沒習慣他現在的力量。耀從他的懷抱中成功脫出，又轉過身，跨坐在他半蜷的大腿上，把他的面頰輕輕捧住，他不得不仰頭才能看清他那銳利的雙眸。\r

　　 “——很好，小姐，你這麼想引我犯罪，今晚就陪你玩一次。”\r

　　 耀的吻帶有十足的侵略性，唇舌像鈍重的刀戟劃開他的傷口，宣示著無可爭辯的主權。他很少這麼主動地吻他，這份意外令亞瑟整個人都有些發懵，等他回過神自己已經被按倒在床上，雙腕也被控在頭頂，下半身更是被他牢牢地制住。本來兩個人還有些體格差距，可通過後天的訓練他已經大大彌補了這一不足。他連忙以腰肌發力想通過翻身把他從自己身上掀下去，可哪里是學過專業地面技的他的對手。過去耀總是很配合他，從不在這種場合下用功夫，然而剛剛臨時的角色扮演似乎把他的斗志全都激發出來了。\r

　　 “……你這家伙……什麼時候長這麼重了，”他拒絕承認是自己技不如人，“我可是為了你……茶不思飯不香，瘦了十來磅呢……”\r

　　 一聽他賣慘，耀被戳中了軟肋，剛剛還凌厲逼人的眼神也柔和下來，“……吃慣我做的，工作餐就沒辦法忍，我知道，可我教你那麼多菜，就沒學會一樣能填飽肚子的麼？”\r

　　 他只是想轉移話題，趁著他精神松懈的機會掙脫困境，不過耀立即就回過神來，扼住了他反抗的企圖。\r

　　 “小姐，你可得說話算話喲。”\r

　　 這下亞瑟真的絕望了，他深深吸了口氣，好像作了什麼艱難的決定似的，說，好吧，只要你開心就好。\r

　　 耀有些困惑地看他伸長手在床頭櫃里翻找起來。\r

　　 “……你……在找什麼？”他問。\r

　　 “還有什麼，潤滑劑呀。”他喉間含混不清地咕噥道。\r

　　 “……我一個人住，怎麼會在家里准備那種東西。”答案太過直白，令他有些不好意思。\r

　　 “那……洗手間總該有些替代品吧？”他的臉紅了個透，扭過頭藏起自己的表情，“我可是第、第一次啊，你溫柔一點。”\r

　　 “……等等，你那是什麼態度……”耀忽然意識到為什麼吻他的時候，他的反應那樣僵硬。\r

　　 “——你剛才是不是以為，我要上你？”\r

　　 他緊閉雙眼，毅然決然地點點頭。\r

　　 “我只是嚇唬嚇唬你而已，你竟然當真了。”\r

　　 耀笑得栽倒在被子上幾近蜷成一團，發覺自己誤解了他的意思的亞瑟懊惱地翻坐起來，試圖找個理由暫時逃離這令人難堪的現場，“……不管誰上誰下，總得找點什麼潤滑的東西。”\r

　　 “哦哦，那個啊，”他還是止不住笑聲，斷斷續續地說，“你去衣帽架上找我的外套，兜里有。”\r

　　 家中沒有為什麼又會隨身帶著，他嘀咕了一句。心底帶著不悅的疑惑，他趿拉著拖鞋走向門廊，終於找到了他想找的小瓶子，而隨之飄落在地的是一張紙片。\r

　　 他撿起來端詳了一下，發現那是張超市的小票，從時間上看，恰好是他把自己鎖在車里那段時間。\r

　　 “……你這口是心非的家伙……裝作和我生氣，結果是去買這個了麼，”之前的尷尬和不快全都消散一空，他舔了舔嘴唇，胸中重新燃起滿溢的喜悅。耀把底牌交代了，這下可沒有什麼能阻止他了。\r

　　 “……說起來，你為什麼就從來都沒想過當top呢？”他讓他側躺在自己懷里，一面幫他擴張一面問道。\r

　　 “——輕、輕點兒，我很久沒做過了……”他反手絞住了他的金發，似是在阻止，又像在催促。\r

　　 “……可是我才放進兩根指頭，你待會兒要怎麼辦呀……”他輕柔地吻去他嘴角緊咬的苦楚。想起他正經的上一次居然是自己鬼迷心竅安排的誘奸，他的心髒一陣絞痛。\r

　　 “……喂，我又不是說要你停下來……”他晃了晃自己的腰，眼中燃起不服輸的欲念。\r

　　 他的手指又感受到了那致密而焦渴的纏繞，似乎在邀約著更為粗暴的對待。他只好收拾起心底的愛憐，將第三根手指緩緩插入。這樣充實的感覺讓耀幾乎說不出話，只剩下淺而急促的喘息。\r

　　 “亞瑟……你要知道，”他在他耳畔氣若游絲地低語著，“……我不是犧牲了……讓步了……或者只為了讓你開心才在下面的……”\r

　　 他的手指刺激到了他某處敏感點，令他全身像反張的弓一樣緊繃起來。\r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麼享受當bottom……”\r

　　 亞瑟抽出手指，另一手把他的頭掰得迎向自己，然後封堵住了他的呼吸。他剛剛氣喘太急，這樣下去會因為過度通氣引發不適的。當然這只是他事後的想法，當時的他只是想讓他轉移注意力，別在自己真正插入的那一刻感受到太多的痛苦。\r

　　 “……疼麼？”他幾乎是在他的齒間低低地問。\r

　　 耀的眼角隱約聚著水光，輕淺的笑意撞上了他探過來的唇舌，“……但是值得。”\r

　　 他用雙臂給他提供牢固的依靠，抽插也已盡量放得輕緩，可耀還是遏制不住因疼痛引發的全身戰栗。\r

　　 “耀……你明明都疼得哭出來了，”他吻去他滑落的淚水。他們還是太久沒有好好做過了，即使耀溫熱的內壁幾乎像他們第一次嘗試時那樣緊窄而服帖地包裹著自己，令他差點要精關失守，可他還是無法只顧自己享受而讓他承受那樣大的折磨。\r

　　 “……這就像喜歡著你的感覺，”他的手顫抖著探到他唇邊，然後用指尖給他下撇的嘴角挑起一絲上揚的弧度，“雖然有時候會痛苦會流淚，甚至後悔起為什麼要和你開始這一切，可是最終收獲到的快樂和滿足，比那些都多多了。”\r

　　 他伏在他肩頭笑了笑，心想他果然還是老樣子，非得從根源上去挑戰，才能讓他改變一點點。\r

　　 耀有些困惑地回頭望著他，好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退了出去。\r

　　 他坐在床沿邊，又示意他轉過身面對自己，說，“這次你自己來。”\r

　　 “為、為什麼？”意外地被他提出這種要求，他有些詫異。他不是沒主動過，不過亞瑟過去似乎更喜歡看自己在他的身下輾轉呻吟的樣子，他是個征服欲控制欲都很強的人，而他則不太介意讓著他點。\r

　　 “我說過，你可以對我任性一點……如果覺得疼，馬上停下來也沒關系。”見他還在猶豫，他直接抄手到他腋下把他給攬起來，騎坐在自己身上。\r

　　 “喂，拿出點你剛剛那差點讓我誤解的氣勢來好麼？”\r

　　 他的話終於令他堅定了斗志。耀小心地扶住那段莖身，對准自己的穴口緩緩降下身體，中間他數次停下動作，最後終於一沉到底，將他整個欲望都吞噬殆盡，兩個人幾乎是發出如釋重負的嘆息。\r

　　 “耀，看著我，”他一邊說著，手一邊順著他的腰側滑落，猝不及防地捉住了他的敏感部位。\r

　　 被他拿住要害的耀身體僵直了片刻。\r

　　 “……敢這麼對我放肆的只有你了……”\r

　　 “——我敢這麼放肆對待的也只有你了。”\r

　　 “……又頂嘴。”\r

　　 “‘頂嘴’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湊過來，又想趁機親他一下。\r

　　 耀被他弄得完全沒脾氣，只好咬緊牙關，不情不願地接下挑戰，抬眼注視著他。\r

　　 身體被他嚴絲合縫地填塞著，他想要搖晃一下都很困難，但光是一緊一松的收縮，都足以撩撥起身下那個人眼中明滅動搖的欲火。而亞瑟手中的操縱更是熟稔又刺激。體外的快慰和體內的酸澀從兩條路徑升騰上來，在神經的網絡上如葛藤般纏繞編織，最終匯成難以阻遏的湍流衝向頭頂，令他光是招架都很困難。\r

　　 交錯的興奮令耀終於開始適應他體內那無法忽視的硬挺。他嘗試著緩慢而有節奏的來回推進，每當他研磨過某個特定的點的時候，就會有一束輕快的閃電掠過他的全身。亞瑟當然沒有放過他表情中那輕微的異常，他配合著他的探索偶爾挺送自己的腰臀，帶給他新鮮又強烈的衝撞。耀開始主動去找尋和迎合那個點，並漸漸置身於忘卻外界的迷醉之中。他甚至沒有意識到對方是多麼渴望看到他此刻緊閉的眼睫中封存著何種蠱惑人心的光澤。\r

　　 亞瑟半眯著眼，欣賞著對方在自己身上顛倒錯亂的樣子。耀看起來真的很享受，他高高仰著頭，放心地向他坦露出頸間脆弱之處，全身的肌膚泛起情熱的紅潮，烏黑發絲隨著起伏的節奏繚亂飛揚。耀整個人像是風口浪尖輕盈躍動卻從不翻覆的小舟，進退逡巡間牢牢把握著自己欲望攀升的潮汛。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似乎忘記了身下還有他的存在一般，這對於耀來說十分難得，因為他過去總是顧忌到他的體驗，沒有辦法充分解放身體的需求。\r

　　 高潮降臨的那一刻，耀感覺自己仿佛浮游於空明的海水里，海浪一遍遍地衝刷著岸邊搖搖欲墜的理性的礁石，直到它們碎裂崩落。身體仿佛在一瞬間被掏空只剩下軀殼，又立刻被異質的外來物填補。他忽然意識到有人把握著他的欲望，自始至終都在引導他一步步墮入這片暖而澄澈的海，連忙睜開眼，卻看到令他驚慌失措的一幕。\r

　　 “對、對不起……亞瑟，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他反復地說著，從床頭抽出數張紙巾試圖替他收拾這狼狽的景象。亞瑟的胸膛上，面頰上甚至是頭發上都掛著他剛才釋放出的白漿，有的是噴濺的斑點，有的是滴落的涓流，可亞瑟本人卻一點沒覺得這意味著屈辱，相反，二人的主動權牢牢把握在他的手里。他饒有興致地看他那慌亂懊惱的樣子，還舔了舔唇邊他留下的那抹漿液的味道。\r

　　 微腥而黏膩的，屬於耀的味道。\r

　　 “所以我說，你要更多地在意自己的感受。過去我讓你為我做的比這過分的事情多多了，從今往後你也要學著適應，學著對我做這樣的事情……剛剛那感覺痛快麼，耀？”他問。\r

　　 “——你、你這個傻瓜，又在瞎說什麼歪理……”\r

　　 可是耀的神情把答案再明顯不過地掛在臉上。這樣酣暢淋漓的宣泄對他來說實在是美妙極了，他剛剛才從中平復下來，即使生理上疲憊不堪，可心理上還留戀不已。\r

　　 有時候他真是恨不得放棄與他對視的誘惑把他的眼睛蒙起來，因為耀只要一睜開眼，就會重新回到他習慣的角色中。他現在正努力地把他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跡都擦拭掉，還覺得十分過意不去，“趕、趕緊去洗個澡吧。”\r

　　 他衝他傾過身子，深深吻住了那不斷說著致歉的廢話的雙唇，淡而澀的味道彌散在二人舌尖，像是在昭告他之前放蕩的罪行。\r

　　 “……澡待會兒和你一起洗，在此之前你得先讓我……”\r

　　 他把他重重壓倒在床上，慣性的衝擊令他刺入他從未被抵達過的極深處，可這並未令他感覺到特別吃力或是難耐的疼痛，相反卻有種被徹底充盈的滿足感。一開始的推進很是緩慢，耀甚至著急得用腿絞纏住他的腰際，那雙金眸也如浮動的黃昏月一般，引誘著他一路沉醉下去。這意外主動的鼓勵令他放心地加重了力道。他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親吻著指間那細膩的皮膚，身下卻以近乎野獸交合的頻率在進犯。\r

　　 這雙重的形象並不相互矛盾，因為愛與欲望同時主導著他對於他的渴求。在這之前他從不敢這樣莽撞地對待他，可今日的耀似乎格外欲壑難填，因為之前的放縱將他的身體徹底開啟了。\r

　　 人總是在剝離了一切人的特質而最接近於動物本能的行為中，尋覓令彼此成為完整人類的方式。\r

　　 顧念，憐惜，自我約束，於缺憾中獲得的心理補償，皆是出於愛意。\r

　　 耀總是太過於愛他，以至於連他自己都退居在第二位。可他可能時至今日才知道——或者即使知道也難以坦然接受，還需要持之以恒的調教——只有看到他充分享受的樣子，自己才有可能真正滿足。\r

　　 當那熾熱的引信最終在他的深處爆發的時候，他再次確認了一件事。\r

　　 他和他注定是要糾纏不休了，無論是靈魂，肉體，還是此生剩余的時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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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瑟終於如願以償地和耀一起洗上澡的時候，天邊已微微發白。\r

　　 “我剛剛用你的手機給你老板發了請假的信息，今天就好好陪我吧。”\r

　　 “……昨天已經夠給他們添麻煩了，今天還是業務高峰日，你怎麼把我的手機密碼破解的？！”他心想，讓他學會中文就沒一件好事。\r

　　 耀顫巍巍地想從浴缸中爬起來，又撲通一聲滑到在水里，水花濺了亞瑟一頭一臉，可他只顧著看他狼狽的樣子，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笑容。\r

　　 “誰讓你用我的生日……傻子也能猜出來好麼。”\r

　　 他得意忘形地摟住他的腰，任憑他怎樣掙扎撲騰都逃不開。\r

　　 “你這腰絕對撐不住站著上班一整天的，請假的理由合情合理，所以就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吧。”\r

　　 “——你果然是有預謀的，從提那個建議開始——”\r

　　 “冤枉啊，我可是一片好心哪。”\r

　　 “……本來我還在哀怨每周只能見你一次。”\r

　　 “那現在呢？”\r

　　 “求求你快去上班吧，不然我一天工作都沒法安心做……”\r

　　 “我要呆到新年之後才去報到，以前欠下的債統統要補回來。”\r

　　 “……”\r

　　 “你那扭曲的表情，究竟是期待還是苦惱啊？”\r

　　 耀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r

　　 他的吻早已道盡了一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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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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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一過，新年的足音就近了。\r

　　 某位退役運動員厭倦了每次和某同事決斗後以快餐果腹的慣例，提議既然不如去聖誕節新開張的中餐館換換胃口。其間試探性地問起對方為何七個月來再也沒有延續之前的“狩獵”生涯，對方卻顧左右而言他，還露骨地夸贊起坐鎮大堂的越南裔（准）老板娘，最終以頭上挨了她一記折扇而告終。\r

　　 被周圍人稱作“阿玲”的准新娘無須自己未婚夫出場就能夠自如應對店中業務，包括此類時不時出現的騷擾事件。雖然尚未正式舉行婚禮，其外柔內剛又知進退的性子也讓夫家老人相信，她定能成為次子的可靠助力。由於家中環境影響，她於法餐亦有頗多涉獵，故而格外期待與長兄的初次會面。未來要面臨的家庭關系中唯一令她感到忐忑的，是那位在她眼中個性有些古怪的兄夫。\r

　　 離開了總是差遣自己完成各種古怪的角色扮演任務的前輩，某位年輕的助理律師最後被他一紙推薦信引領到了L市一家知名律所。聽他帶來前同事最終前往異國的消息，律所負責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他說他當初一直沒有同意他加盟，就是知道他的心思不在此處，所以半個月的假期才最終演變為一去不返的告別。不過這位負責人說起這些並沒有表現出失望或是惋惜，反而很懷念那個人離開時送給同事們的手植的玫瑰，好像那是令他最為欣慰的事情。\r

　　 某個大家庭的老父親原本感覺幺子搬回家的數盆花草十分蹊蹺，然而看到悉心照顧的是自己的女兒，便如釋重負地打消了顧慮。兒女總有一些事瞞著他，然而他從未懷疑過女兒在某些事情上同自己一致的立場。聽她說現在流行送自制的禮物，比如手織的圍巾，老伴猜測她多半又戀愛了只是在找借口，不過他卻說等她敢帶進家門再說，之前怎麼小打小鬧就由得她去罷。這些年兩個年幼一點的孩子也逐漸長大了，再過不了多久也都要一個個地飛走了，不看開也得看開，年輕人想法理解不了，總該有點自己的，那個詞怎麼講，對，privacy嘛。\r

　　 另一個奉行尊重彼此隱私原則到了極致的大家庭又一次召開了聯席會議，討論如何處理缺席的某人近日來提出的那份熱情得令人難堪的家族聚會的倡議。會議的結論是保持距離有益彼此身心健康，然而有件事三人都不想點破，這樣的會議已經逐漸成了每月的慣例，而他們三個似乎都不反感把這樣的活動延續下去。\r

　　 某位少年決心忘記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也的確在不久之後就重新迷戀起新的偶像，一名體育解說員。由於將與過去的失敗反省歸咎於自己觀察距離太近，沒有給對方留下個人隱私的空間，他開始嘗試只以賀年卡片和花束之類的間接方式表達仰慕之情。不知是否因為這個原因，此次追星經歷長久地延續了下去。\r

　　 某位解說員再一次輸掉了和自己的導播好友在新年伊始時定下的“今年一定要告別單身”的賭局，卻在距離來年還有幾小時的時候，接到了闊別近十年的青梅竹馬久違的問候。\r

　　 總是在解說員與導播的賭局中做裁判的某位美食節目主持人，於舊年將盡的午夜同自己的妻子一起來到教堂，為能夠擁有一個可愛的小天使而虔誠祈禱，他們還不知道不久之前的聖誕夜上天已經回應了他們的請求。不過二人此時就已達成共識，孩子的教父絕對不能是某個粗眉毛的家伙——至少是在他表現得足夠可信賴之前。\r

　　 此時此刻在地球轉過三分之一圓周的東方，新的一年已經降臨了數小時。某個粗眉毛的家伙自告奮勇表示要負責今後自己在場時所有的二人早餐，把愛人摁回床上哄他安心睡懶覺，這其實很容易做到，因為昨晚他又讓他累得骨頭快散架了。正當他在廚房忙碌的時候，對方一大家人忽然發來了視頻通話請求。雖然他只是抱了個拳做了個揖然後用生硬的方言說了句“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就已經在對面引發了驚心動魄的戲劇效果，即使這只是不久以後的大場面的預防針。他鄭重其事地接下了那位指著他的鼻子罵了兩句就上氣不接下氣的老人的憤怒目光，說要我離開他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已經把工作調到了香港以便兼顧事業和家庭，未來也要和他一起回來，在這邊我一定努力學習粵語和中華文化，爭取有一天能全部聽懂您都罵了我些什麼——哦對了如果真的需要一個能夠承載家族血脈的孩子，現在的科學技術是能夠解決的，我一定會盡好作為雙親的職責……信號被切斷之後他收到了那三兄妹措辭各異的鼓勵，然而他暫時沒心思看，只是抱著筆記本窩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要被這樣的家庭最終接納是很難的，不過他決不會再像過去那樣懷抱抵觸情緒一走了之了。當然，新年第一份早餐也因此成了一團黑炭，好在他趕在他起床前消滅了罪證，這樣就不會被剝奪下次做飯的權利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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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過去的一年是波瀾不驚還是跌宕起伏，都只是在每個人的人生中畫下了個輕盈的逗點，時光的河依舊奔涌向前，永無止息。\r

　　 同樣是在東方，一位年輕女子獨自一人登上了某座高山的山頂。一夜風暴過去，朝陽冉冉升起，千山萬壑的落雪都染上了金紅的色澤。某位遠房親戚不久前給她發來的問候令她不由得相信，命運斬不斷的緣分的確是存在的，只不過屬於她的那份尚在未知的遠方。而她的新年心願，是世界上所有真心相待的人們都能得到幸福。注視著這顆在晝夜更迭中一次次以嶄新姿態自黑暗中再生的恒星，她心想，哪怕這願望貪婪了一點，也一定不會被它笑話。\r

　　 正如那承載著萬物生命熱度的光芒，溫柔而無遠弗屆地，照徹這人世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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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