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偽娘 【緋紅】【冷飯重置】《葫蘆在劫難逃》不定期更新

第12章 第十二章 入地窟六墓七星成堆 伏陰邪猝現風月寶鑒(11月20日更新,本章完)

  在索妖符籙的幫助下,小小道士一路追蹤著朱兒和碧兒的行跡,他持著路引度牒一路暢通無阻,正如前文所述,唐朝道士地位高超,甚至超過等閒秀才公,二娃又和這些地方上的世家望族們交好,即使遇到宵禁、府兵演武等麻煩事,行個方便,也是無礙。

   那貓類精魄智識過人,在順著官道走出廬山地界後,先往潯陽縣城而去,後去永修縣,再趕赴南昌,最後才落在高安。一路上,兩名精魄妖邪兜兜轉轉,忽南忽北,東西折行,自是有甩脫跟蹤的意思,若二娃追拿道行不夠,就會被她們用這小小法子逃之夭夭。

   唐初,為避太子李建成名諱,因地形“北高南低、似高而安”,故改名為高安,在逃到此地後,兩女的位置在二娃的符籙圖簿上便不再移動,要麼是自以為已然甩掉尾巴、可以稍歇,要麼便是想要反戈一擊。

   二娃奉行謹慎為上的原則,在筠陽鎮子暫住一宿,腳上貼著神行符的他趕了兩日兩夜,飛馳三百余里,總算能追上朱碧二女,自當恢復到神精氣足,才能行捉妖之事。此外,他覺得兩只精魄分明道行不夠,但勝在神通手腕、法寶禁制多多,顯然背後另有高人指點。

   如不小心為上,又豈能收獲全功?

   多年來鏟除妖邪的經驗使得他早已不是那個在迷鏡宮被金蛇妖姬色惑所迷的小小娃子,利喙贍辭的風流名士外表下蘊藏謀定後動的沉穩風格,即使面對修為低於自己的兩只貓咪,葫蘆仙君依舊在明日陽氣濃厚、出動降服前卜算一卦。

   只瞧眉目清秀的仙童孤身一人在客房里身著衲衣,手捧三枚開元通寶,心念明日捉妖之事,八九玄功的掐算之能在天地精華與周身竅穴靈氣溝通見赫然發揮,有字為陽,無字為陰,此地主家看在銀子的份上不會來叨擾落腳道長,至於贈送侍女暖床的示好之舉亦被二娃婉拒,他曉得對方認出了他是江州地頭上豪姓大戶、經文世家的座上賓,故有此意,但明日便要拿下兩只精魄的他又豈能在此關頭擾了清淨。

   開元通寶接連落在桌上,有字為陽,無字為陰,二娃用心記下每一次搖得的陰陽,一共搖卦記卦六次,將第一次搖得的陰线或陽线畫在最下。按照從下到上的順序,他重疊摞起依次畫下後續搖得的陰线或陽线,最末圖形即為所得卦象。

   陰、陽、陰,一陽夾於兩陰之間,乃是坎卦,第二次仍是如此,即為復坎卦,無需查閱已經,通曉經典的二娃便知卦象意思:水洊至,習坎;君子以常德行,習教事。所幸陰虛陽實,誠信可豁然貫通。雖險難重重,卻方能顯人性光彩。

   二娃心想,最近從尋訪三弟、與金華公主斗法、為護李淑婉放跑朱碧二女,可謂大小挫折不斷,但確實,如若能克服這些坑坑窪窪,救得公主喜魄回軀,為自己在朝堂上贏得一位擁躉,那救世濟民的方略在三五年內便能得以施行。

   ……

   可是,這術數之法最易弄人,窗外深秋寒風呼嘯,屋內自信趨吉避凶之道的二娃不曾想,若是他反撂第二卦時莫名愣神,忘卻翻轉,那這卦象可就要變為上坎下離的既濟卦了,象曰:水在火上,既濟。君子以思患而預防之。那便應當是提醒二娃:可不要忽略了這幾年借用神算子身份,謀得的鮮花錦簇、烈火烹油的虛妄富貴從何而來的喲❤

   否極泰來、物極必反之的凶險其時已至,風繼續吹,地宮中精魄釀計,客房內仙童養神。

   翌日,太陽高照,陽氣升抬,二娃應時而出,先以一面小旗請得土地現身,得知此地下接地脈,厚土載德,土質松軟,暗穴無數,宛若迷窟,自春秋戰國起便有墓葬在此,共戰國、西漢、東漢、六朝、唐二十余座,呈七星布局,為倒斗毛賊稱為七星堆。

   “難怪我千里眼亦看不真切,本就地理復雜,陰氣下沉,走勢混亂,更何況下葬後諸多風水態勢疊加,墓主前世後世因果纏繞。那碧兒選擇此地落腳或是設局,倒也費了一番心思。”

   承接一隅香火的土地雖受了天庭封賞,於修為上大抵和小妖相當,只能算作半張官皮在身,換到人間長安,也就一管理攤販的監市、抓扣小賊的弓手——捕快的幫閒,欺男霸女,以權謀私,十分擅長,真遇到積年大盜、江湖任俠,那是當縮頭烏龜還來不及。而二娃這一級別,則可稱得上執金吾一級的達官了,對小小弓手,自然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清楚這些憊懶家伙非但對等會兒捉妖無所幫助,還可能分薄自己心思、去照料他們,二娃也就傲允土地先行告退。憑借地頭蛇的描述和自己的修為,二娃在光景照耀的郊外水草地中運轉靈氣,將心神融入山水氣機之中,進一步感悟起這墓穴堆的架構起來,果然,此地氣韻交雜,貿然潛入不知根底的話,許多神通術法均不能發揮作用。

   而精魄妖類較之玄門正法更為依賴修煉者本身的氣血之力,在隔絕外部靈氣時,更能發揮作用,像二娃這類以術法見長的仙童,保不齊要吃個大虧,想一兩日內摸清陣勢梗概,斷不可能,好在葫蘆郎君的二當家通曉理論,當即選定七星墓堆的“天權”位置下墓。

   天權意為“天上平衡”,乃七星中最暗一顆,按《晉書·天文志》說法,北斗七星在太微北,樞為天,璇為地,璣為人,權為時,衡為音,開陽為律,搖光為星,正是勺狀北斗七星連通柄身和頭部的連接要害,極為可能作此地陣眼使用。在道門占卜中,天權亦稱文曲星,象征文運,和二娃命理相合,符合吉運。

   二娃揉了揉沾著神行符疾行兩日的小腿肚子,並不急於下墓,反而先繞著十余里長的七星堆外圍地上布置森羅陣法,每隔一段距離便插著一根纏滿符文卷軸的銅棒,棒端有金針探出,上映天時,為葫蘆郎君統御。如此一來,無論是出擊後妖孽逃跑,還是自己遇上什麼凶險,都能起到後手效果。

   未慮勝,先慮敗。寧緩進,不行險。

   在招子耳朵被金蛇妖姬所毒害、被迫在迷鏡宮中為群蛇所戲的黑暗環境里,二娃總結了日後引為座右銘的十二字真言。但至於為何他不請求其他兄弟幫忙,則一來大娃暫時失蹤,二來和三娃鬧掰,欲尋其余兄弟又路途遙遠,而真切擺在桌面上的妖邪不過是兩只貓咪精魄罷了。

   他小心拿下華貴的唐巾衲衣,脫掉雙臉鞋與帽正,收好慧劍衣帶和道簪,把常常系在腰上的橙葫蘆重新戴到顱頂,和發髻安頓好,又收好陰陽環,穿上橙衣葉裙橘褲,勒上腰帶,藏好符籙的他又變成了和兄弟們共同進退時的經典裝束模樣,埋好行李的他快步找到天權位置,使用一張有掘地之能的土德符籙,立刻順著地洞,鑽入地下,轉瞬便與地上那輪大日絕緣。

   陰寒氣息自臨時挖鑿的甬道中撲面而來,倘若是尋常摸金校尉進入,第一時間便能察覺到火燭明滅的異樣,可二娃的千里眼神通足以勘虛破妄,於黑暗中亦可視物,他摸著甬道牆壁的沙土,發現和內里泥土色澤濕度不一,顯然是新鑿開過,流通過外界空氣。

   地脈陰氣肯定受過精魄利用,自九幽深處上浮不止,二娃的術法在墓群中難以生效,而適應了陰陽失衡的千里眼稍稍能在這迷窟中顯露本事了,眼眶中流光一閃的他准確找到了陣眼所在,駕馭此地格局的乃是一件書籍狀的法寶,外皮金光閃亮,內頁打開,靜靜躺在供奉台上。

   “只需破了陣眼,將七星堆格局改回,那潛藏的兩只小貓咪就自會現出身形,屆時,還不是任我捏軟搓圓~只消提防她們暗算和路上陷阱,便不足為慮。”

   葫蘆郎君昂首闊步,穿過甬道,透過牆壁窟窿,闖入一處墓室,就剛才千里眼所得,墓上堆築墳丘,並在墳丘四周用夯土築造圍牆,以為塋域。墓前立有墓碑、建祠堂、置墓闕,闕前辟神道,兩側還列置人物、動物的雕像。在此處大型磚室和石室墓中,有彩繪壁畫為裝飾,在石室墓壁上雕刻畫像,在磚室墓中另嵌模印畫像,如此堂皇,死者想必是兩千石大官,在棺木中的死者呈仰身直肢葬式。

   “想來是漢墓,六朝墓穴與之形式不同。”

   二娃近三十年游歷人間,交友甚廣,於世上雜學亦是所知頗多,身處墓闕的他並不著急進入神道,再往下一處墓穴進發,相反,通過順風耳判別出墓室雖然為朱兒碧兒鑿開過,但空氣流通的痕跡稍縱即逝,僅有他進入所在有明顯證據。

   手持陰陽環的“神算子”拾起一塊墓穴磚面下的碎石,猛然朝神道一角投擲而去,本來看似平整的磚面在石塊的碰撞下竟然碎了一地,接下來便有悶然作響、徐徐泄露的聲音發出,這倒不是貓類精魄的手筆,而是漢墓中較為常見的防盜手段——火坑墓,利用沉積沼氣儲於密室,再在有外人進入後,以壓感機括悄然打開機關,如有明火,則霎時間化作火坑,如不點火,則於人體有害的沼氣將吸入盜墓者的胸腔,危及健康。

   早有准備的二娃催動法訣,試了兩三次後成功引燃火坑,待燒盡淤積毒氣,再快步離開漢墓,他無法憑借神通精准定位朱兒和碧兒,相反,特意用陣法攪動地脈的兩女亦很難作為陣主把控大局。故此,只要他不鬧出太大動靜,也無須擔憂精魄反擊。

   爾後,自漢墓外的隧道穿梭到戰國墓室,這隧道跡象不似人工開鑿,反類似於地下本就有一處寬闊洞穴,和應是朱兒碧兒挖掘出的隧道結合在一起,正是自然的鬼斧神工與凡人的機巧應變彼此呼應,頗有一番韻味。不及細細品味的二娃瞧出了這戰國墓采用雙墓道結構,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手握陰陽環,再度施法,以隔空攝物之能觸動墓室機關,赫然間原本無恙的兩條墓道間的牆壁竟朝過道刺出尖銳長矛,矛端鍍層,避免鏽蝕。

   “好兩個女妖精!”

   處理了凸出長矛的二娃暗道一聲,視线落在墓穴頂上,有透視能耐的仙童自然發覺墓頂放置了容易潰坍的巨石,墓壙的四角,每隔半丈左右放置著一塊重約百斤的大石,一直延續到貼近槨室上部的填土。槨室周圍都是堆積結構嚴密緊湊的礫石,墓壙內也有厚約半丈的礫石層。

   這機關用於防備自外部砸入牆壁的盜墓者,似二娃這般取巧進入,有朱兒碧兒趟過道的來客本不用擔心,可那兩只貓類精魄也非是易予,重新裝填機關,並以妖法做了一定程度的掩飾。假使二娃粗心無備,被這總計數百斤的礫石填埋,雖能保住性命,可就防不住兩女乘火打劫了。

   輕吐一口濁氣的玉面小郎君拋起陰陽環,赤足稍退,腳趾扣地,須臾間在青磚面上踏出三步,騰空躍起,猶如一只飛鳥,他兩腳踩在牆壁刺出的第一根長矛中段,從形變的矛身上借力縱跳,兩手攀住斜上方的一根長矛,兩臂伸直,借勢擺蕩,再穩穩落在靠近墓道另一頭的矛身上,安然渡過,接著,他施法攝回適才拋起、尚未落地的陰陽環。

   橙衣橘褲的身形瀟灑靈動,看來這些年二娃雖不提倡武力克敵,但輕身功夫還未落下,怠慢拳腳的虧空從跑路逃竄的本事上找了回來。長舒鼻息的仙童心道,這下那礫石層斷然不會傾覆,暗中窺探的朱兒碧兒沒法憑音定位,給自己等下奪取陣眼的把握又增添了幾層。

   從事前卜算的坎卦來看,目前為止可謂分毫不差,那兩名妖女端的是機心深重,空室清野,利用了所有有利因素,盡可能地給自己增加阻礙。縱然修為尚淺,可那靈敏心思著實讓二娃感慨後生可畏,心下打定主意,取回公主喜魄後定要將其了斷,斷不可縱貓成虎,以至於養虎為患。

   出了這處戰國墓,仙童便潛入陣眼所在的寬曠洞穴之中,漆黑一片的石洞中二娃閃亮眸子窺破所有布置,也不由嘖嘖稱奇。從矗立的巨大峻石背後探頭的他,左右打量,發現共有七個洞口通向陣眼,暗合七星之數,七個洞口外的岩石平台猶如一條狹窄圓環,約莫只能容兩三人站立,平台下乃是一處二三十丈的深坑,圓環平台的上方石花、石葡萄、石珊瑚各自綻放寧靜美麗,於這無人地宮中展現孤獨風姿。

   至於那圓環平台的上下峭壁,石瀑、石筍、石塔也是層出不窮,亂石嶙峋,但無一條裂縫,水汽彌漫,不生半點濕滑,純潔素麗的奇景只微微令二娃一怔,目光便從大拱弧形的洞頂挪下,略過猶如鍋蓋的峭壁,直接掃向了“鍋底”。

   上古傳說,盤古開辟鴻蒙,天乃清氣上浮所成,地乃濁氣下降所致,地脈陰氣渾濁,未可被千里眼看透,可二娃亦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法寶既可以勾連地脈,又能集合墳冢,混淆他的感官。

   凝神一觀,那坑底居然是一處亭苑模樣,亭尖瓦片盡墨綠,亭柱刷著深沉棗紅漆,亭中石桌石椅鶴白稍灰,制式竟和廬山清元閣外的那處亭子一模一樣。亭旁綠樹掩映,流水潺潺,蜂歌蝶舞,猶如走進仙境一般。光是瞧這景致,便有清風拂面之感,忍不住生出和好友在亭中小憩,共敘過往佳話……

   “什麼!就算是那兩只見過亭子的小貓想要詐唬我,也不可能短時間……”

   心神震動的二娃險些失了本心,趕緊運用千里眼透視,定睛一看,不過是一張供奉石台上,呈著一卷書面如鏡的古朴書籍罷了,這三十年來他裝神弄鬼、哄騙凡人,可不想今天居然中了同樣手腕,又好氣又好笑,自認剛才穿過墳冢時不為人所知的他,悄然滑下石壁,來到那地脈陰濁與人世死邪交匯的陣眼所在。

   熬過那難受的陣眼外圍,來到幻境亭中的仙君反而品味到一絲暖意,少頃,肺腑便充盈著陽氣滋潤的快意,就好像是龍卷風的風眼反倒無風,統御陰濁的陣眼也陰極生陽,暗合“孤陰不生,孤陽不長”的道門哲理。

   正當二娃於供奉石台前立定,雙手捏動法訣時,異變陡生,那古朴書籍無風自動,飄然卷蕩,書頁一頁頁地自上撕下,筆直地挺立在二娃身周,約莫數百張紙頁在一息內就完成了布置,把仙童圍困在了當中,知曉洛陽紙貴的典故,也難衡量這書卷的珍貴。

   每一張書紙均如鏡般平滑,反光照徹了二娃身影,又兼顧了紙頭的柔軟易卷,二娃這才發覺自己小覷了這件能鎮壓陣眼的法寶,它竟要把自己攝入那異度空間之中,驚疑間,倉促看見那青藍書皮上的四個大字,正以隸書、魏體、正楷、狂草等變化萬千。

   正是——風月寶鑒。

   瓔珞佛光閃現,只聽陰暗潮濕的廣袤洞穴內陰陽環落地脆響,葫蘆郎君業已不見蹤影。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李夫人賦》曾曰:“徙倚雲日,裴回風月。”自此,美景閒適,聲色歡愛,風騷娼妓,俱入這二字含義,叫人回味內里滋潤,甜了心間,濕了下邊。

   “這風月寶鑒又是什麼法寶?怎生小爺我從未聽過?”

   二娃茫然睜眼,打量周身,除卻落在陣眼洞穴中的陰陽環,葫蘆發髻、橙衣橘褲無一物缺漏,再觀察風月寶鑒將他攝入其中的異界風光,輪廓景象,正是:

   珍樓寶座立名刹,靜谷幽虛氣色蒼,

   天音地籟兩相宜,妙境寂寞散天香。

   青松雨露滴高閣,翠竹伏雲繞講堂。

   霞光黯淡龍宮顯,七彩飄祆沙界長。

   仙童再以千里眼透視,一覽建築布局,又是:雕欄玉砌,朱戶畫棟。談經僧座月當窗,鳥啼丹樹鶴飲旁。四圍花發琪園秀,三面門開舍衛光。樓台高企門迎嶂,鍾磬穩徐敲禪房。窗開風細簾卷茫。無俗情淡意和昌。

   “此地莫不是大雷音寺?”

   二娃苦修道家經典,於佛門法理也略通一二,但礙於門戶之見,亦很少同佛陀羅漢交流,加之唐武宗滅佛一事後,中原佛門中修煉神異術法的高僧盡歸西土,空留參悟經文的修士維系宗門,想要討得記載神仙志怪的真經,可不容易,光是本朝的三藏法師取經一事,都諱莫如深,更遑論洪荒年間、闡截相爭的密辛了。

   故此,葫蘆仙君暫且將其當成靈山之上的大雷音寺,打算從他所在的南崖,快步跑上靈山上,於雷音寺中一探究竟。根據佛門傳說,如來曾在南崖演說講解法華經,又在此後將一些未證得果位的佛門修士葬於此地,驅使萬千佛奴供奉舍利佛塔,梵名喚作窣堵波。

   然而,在山路密林穿行的二娃卻連一名灑掃小僧都不曾瞧見,他仔細記錄著佛塔形狀,和記憶中那方底圓蓋的建築別無二致,將信將疑地凝視了片刻自中軸柱升起的炊煙,按理說,那應是佛塔底部舍利函燒就琉璃的產物。可是,千里眼透視掃蕩,並無半個人影,僅留將熄火苗,安靜燃燒。

   等西行上山十余里,順那琪花瑤草、古柏蒼松的山道曲折上行,二娃終於瞧見適才在南崖望見的一帶高樓、數層傑閣,牌匾上書四個古朴大字——靈宮寶闕,站在闕外內探,所見是琳館珠庭,講道真堂,寰宇傳經,紫芝慈航,可惜依舊空無一人。

   葫蘆郎君中的二當家星目流轉,嘴角微斜,旋即又復常態,身手矯健的他大膽躍入佛門,兩眼炯炯有神,已然看見數里外的凌雲渡,只消跨過三聖橋拱,便從凡俗紅塵一步登上佛國仙境,即靈鷲峰上大雷音寺。

   可是,一身道家修為的謫仙童子可不是學佛居士,恨不能插翅飛上佛陀故地,相反,他觀察起了凌雲渡前的山頂格局:東西長,南北狹。臨崖西垂有磚瓦精舍,頗為高廣,形式奇制,東辟其戶,二娃知曉此地便是如來曾講道的羅漢精舍。

   精舍東邊有一條長長的石鋪小道,是如來前往講經精舍的必經之路。小道斜上方停築一塊大石,高丈四五尺,周三十余步,就是提婆達多遙擲擊佛的地方。提婆達多即為惡比丘,如來凡身時的堂兄弟,自幼便與如來競爭,隨後如來證得佛陀而去,不得法門的他在十力迦葉處得到神通法力,出於嫉妒,向如來投擲巨石,妄圖殺佛證道,為靈山山神所制止。

   驀地,二娃形體一震,有神魂出竅之感,勉力壓抑間萬千幻象入腦,若非他時常掐算天機,腦力過人,非得靈台空白半晌不可。曾面見阿闍世王,又邀象飲酒,蠱惑它趁佛祖化緣時踩踏之;也一度想要在佛陀身前懺悔罪過,但想起此生先勝後敗,終究要屈居釋迦牟尼之下,臨行前忍不住在指甲上塗抹毒藥,想要借機抓撓;偷襲未果,含笑如來拈花一指便將自己打入阿鼻地獄,不閒不住,阿言大火,鼻言猛熱。猛火入心,名阿鼻地獄。在無間之中,阿難尊者蒞臨,詢問可有悔意?自己強笑無妨。

   兒時爭奪父母家長的關注,青年時相斗文采、榮耀比武,即使釋迦牟尼出家之後,在修持境界之上,提婆達多亦想凌駕於自己的堂親之上。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劇烈的悔恨之情襲擊了二娃的心肺,承接了惡比丘記憶的他不免也開始想起和大娃在義母身前爭寵的場景,聽聞大哥為金蛇所擒時為有表現機會而暗中快慰,甚至在西王母封賞時亦想居功於首,和惡比丘鼓噪僧團,抒發異見,背棄佛祖,又有何區別?

   “何必朝聖雷音寺?修佛終究在自持。”

   隱然感悟佛法的仙童竟有了些許離道入佛的心思,但最終心緒平靜下來的他還是不想改換門庭,遙望了一眼靈鷲峰後,覺著此地詭異,不宜深入,還是下山再做計較。然後,空曠無人的精舍之中,金石交錚,三道彩光自遠處三聖橋上電射而出,遨游於一仞高的半空,緩緩蕩下。那三人發卷如螺,又非傳統佛陀法相,飄卷長發如天女,為首者左手持藥壺,右手無畏印,又有日光、月光二菩薩脅侍左右,正是東方三聖。佛無男女,但三人維持佛門天女樣貌,或許別有原因,至於三女打扮,有詩為證:

   西天法曲曼聲長,瓔珞垂衣絕艷裝。

   盛宴殿中歌舞賞,華嚴海會惑君王。

   青絲梳成數道短辮,天靈上象牙佛冠。

   身披薄紗段段瓔珞,下著大紅鑲金裙。

   另穿紫襖雲霞披肩,手執法器銅鈴杵。

   只見為首那佛女含笑頷首,以拇指與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把象征救濟眾生的無畏印換做法論初轉、講道論經的說法印,笑容收斂,威嚴自生:

   “既見如來,緣何不拜?”

   “如來如來,如我來時,即為如來。汝等非我,我非汝等,何謂如來?既非如來,憑何要拜?”打完機鋒的二娃決意揭破三女身份,但不徹底撕破臉皮,僅僅點出偽作真佛一層,並無其他表示。“道爺我閒雲野鶴慣了,就是入滅佛陀歷世,亦是不拜,更何況爾等三人偽作真佛?不若互通姓名~”

   這三位撩人舞女飄蕩到仙童身前三丈處,離地五尺,異口同聲道:

   “哀家摩耶。”“妾身菥蓂。”“小女度母。”

   摩耶氣質高潔,面相端莊,凌然不可侵犯,宛如三十二種功德相在身,於藍毗尼園的無憂樹下誕下佛佛祖;菥蓂煙視媚行,容顏搖曳,顰笑勾人心魄,執掌榮華富貴與氣運業力,遭厄難後,於眾神攪動乳海中與十六億天女共重生,度母中正平和,溫婉淑賢,的確小家碧玉,她就好似夜空中的繁星一點,掩蓋在月華與群星的光芒之下,而內斂的慈悲真意又是救苦救難的外延。

   三位佛女氣象迥異,可合在一起、三美並立,偏生有種難以言喻的和諧感。橙衣男孩見此情形,施展千里眼神通破妄。兩道精光從眼眶中爆射而出,照徹虛影。

   真者恒真,假者自假。

   破!

   “區區孤魂野鬼,也敢在小爺面前裝腔作勢,喝!”

   舌綻春雷,三影陡然消散,可又復聚。

   “施主何苦如此相逼?”度母委屈跌坐,幾欲留下淚來。

   “呸,陰魂女鬼,為虎作倀,還敢有臉面狡辯?這法寶依照攝入者的記憶痕跡幻化萬象,著實神異,可真處太真,全然無異,與我這所知一二的門外漢掌握的典籍細節一一吻合,是第一個破綻!第二個破綻便是那大雷音寺的牌匾居然不是以梵文寫就,大抵是因為小爺我不通梵文名稱,無從模仿。第三個破綻,即使群佛入滅,靈山故地,又哪里是我一個謫仙能夠窺破的,分明這法寶主持的陣法都能稍稍蒙蔽我靈覺。”

   雖然對女鬼的言語有所觸動,可二娃仍硬起心腸,冷臉相對。

   “施主有所不知,我等三人本是天竺國王的宮中侍妾,因平生多修善果,與佛有緣,特在百年之後化作舞迦藍,隨諸佛子正覺進入中原,不想傳法途中為妖孽所拘,困鎖在風月寶鑒中,強迫起舞演化佛門奧秘,助其觸類旁通、提升修為。”

   春眸濕潤,嬌滴滴的菥蓂也維持不住萬般風情,只得化作閨怨濃厚的虞美人。

   “空口無憑,若想取信於我,還得拿出真憑實據。倘若真如諸位所言,還請恕在下無禮。”似是起了錯怪之情,葫蘆仙君的態度較先前軟了幾分。

   “施主適才顯露千里眼神通,又知我佛門密辛,深諳釋迦佛法,不如我等三人行舞迦藍秘法,一觀便知真偽。”三聖落落大方,舉手磊落。

   只見她素手半挽於膝前臀後,身形曲側,柔蹲轉體,忽而起立,腳踝回旋,倩影轉動中瓔珞紗衣紛飛,玉肌粉膚佛光流溢,鼻音哼曲天花亂墜,單看這份異象,卻是佛門路數。

   菥蓂飛升於摩耶夫人的身畔,飛煙纏綿玉體,秋波流轉,與二娃眼神交接,嫵媚傳情。下一個呼吸,偏偏又猝然擺脫,袖轉翩翩,若蝶振翅花間,她嫩股彈凸下一雙修腿美足強健有致,隱透迷香。

   至於那度母,顧盼生姿,小家碧玉,跏趺而坐,星母慈航度世,又猶如古代印竺的智慧母神,支配著原初懵懂的性欲動力。

   “諸位善信,速從鏡中出,緣法已現。”

   三聲不分先後,言出法隨,十三位佛女憑空顯化,展示神通。她們或持龍笛,櫻唇貼孔,或彈琵琶,纖指撫弦,或鼓鐵箏,柔荑捧樂,或吹長簫,檀口吮器。二娃走馬觀花般掃視過那十三位天女的姿容桃面和身段衣著。

   他從中認出了女鬼們模仿的諸多形象,觀世音虛妄、明見本心、從而得自在的觀音相,又見法相寂靜、殊妙莊嚴的七眼佛母,她治病延壽,身相白色,為息災之意,雙手雙腳各有一眼,眉心中央亦有一眼,也可喚作“白度母”。此外種種,手持佛牙寶劍的摩利支天、許諾刀耕火種的地母、食嬰鬼神歡喜母、無敵神女、夜叉、蛇神堅古麗、辯才天女薩拉斯瓦蒂……還有四名二娃認不得的天女形象。

   聲色犬馬,不一而足,眉目撩撥,更勝春毒。

   飛旋於空的菥蓂舞至少年身旁,不待其開口,又翩躚至其身側,香涎濡聲道:“這下施主可信了?”

   飄蕩陰魂血氣漸豐,有凝結肉身之意,聞嗅芬芳的二娃歷世久矣,依然莫名羞怯,一愣神,方才發現度母扶其右臂,菥蓂摟其左臂,摩耶環抱前身。這三名歡喜女菩薩們身段可謂溫香軟玉,在觸手可及的距離上,只要他主動一覽,便可將她們三人納入懷中。其余佛女演曲奏樂,將他包圍當中,好奇的眸子內跳動著躍躍欲試,似乎隨時都可代替三位佛女,來伺候這位掉入風月寶鑒的受害者。

   此時,回過神來的二娃才堪堪想到佛門神通中一門厲害手段,名曰十六天魔舞,專攻心魔大防,能洗練道基,逐步增益心境修為,亦可種魔外道,令敵寇自食惡果。

   靈台清明的二娃本想反抗,可只見外圍守候已久的辯才天女,拋出身為文殊菩薩明妃、代其執掌的慧劍,救苦救難的聖人度母接劍後露出憤恚破壞相,怒意斬向仙童,打斷他後天的機心算盤,斬盡雜念,瞑目入睡的橙衣男孩返回先天境界,此時好似唯有本能殘留。

   摩耶夫人剝下瓔珞,紗衣褪去,僅留一條黛紫色的古麗褶裙,這件低領短袖的緊身胸衣勾勒女性曲线,前面合攏的古麗褶裙後背鏤空,身份尊貴的釋迦母親遞出飽滿乳鴿,殷紅的乳尖外是一圈葡萄紫色的乳暈,熟婦的乳首喂至二娃的唇旁,任由這眉清目秀的小小娃子吮吸,雖說是喂奶之舉,可摩耶夫人拉開前胸衣物的舉止端莊嚴肅,神聖無邪,不辱貴女氣度。

   乳白色的母性汁液甜美可口,二娃忽覺一陣熱力由內而外流竄涌動,氣血竄動中施施然地抓著腳指頭,如嬰兒般蜷縮起了身體,返回了先天妙樂境界。那義母和金蛇都不曾帶給他的母性慰藉,在這神秘法寶的靈異女鬼身上得到了充分滿足,半眯眼睛的橙衣男孩嘟囔起樂不可支的小嘴,隨意讓摩耶擦拭著他嘴邊的瓊漿玉露。

   葫蘆郎君的肉體在風月寶鑒中的形象稍顯虛無,和鬼魂漸近,扮演貴母的摩耶夫人側臥於地,兩腿疊起,輕勾裸足,膕窩膝蓋豐致柔和,像是初為人母、被貪婪的孩子吮疼了葡萄,她輕輕撫過二娃的臉頰,推捏著男孩的肩膀,令他四仰八叉地朝天躺在羅漢精舍外的講經地上,毫無風雅可言。

   菥蓂俯下身段,從漂浮於空的佛門天女形象,落為財富與好運的贈予者,少女作態的她紅暈粉頰,隔著橘色的褲子侍弄起了男孩的根莖要害,她墊出玉鐲金環的手臂兒,一對柔掌分別拿捏住大腿和雞兒間的腹股溝,徐徐發力按摩著,二娃的下身軟筋頓時被這似懂非懂的天女震得癢麻交替,橘褲中間支起了小有規模的軍帳,等候著女將軍的攻陷。

   可惜,桃腮噙笑的菥蓂少女並不打算將男孩淤積在其中的“匪亂”迅速平息,相反,她淘氣地勾了勾指頭,踏出她那彎月腳弓的棕膚美足,以猶然滲著腳汗的足底摩擦起了男孩衣物下的小家伙,踩踏龜首,腳弓包圓,磨蹭冠溝,技法環切,打著轉的小腳丫壓住二娃的莖身,逐步施加力道的菥蓂對著施主的小肚肚一蹭一蹭,仿佛想看看這故作出塵的道士到底能把他的俗念潛藏到什麼時候?

   “嗚嗚~還挺能藏的嘛❤”

   腳丫抽回時,已然沾有男孩隔褲噴發的先走汁,可不想把白漿迅速榨出的菥蓂再度飛升,和摩耶夫人一道捧著呈小兒態的葫蘆郎君,把男孩帶到空中後,即使他無知無覺,也能漂浮翱翔,就像是施了什麼術法似的,而氣血精關半開的他也愈發和困鎖風月寶鑒中的佛女們類似了。

   菥蓂游至男孩的腿邊,含笑瞧著他卷起的小腳腳,嫩白可愛的兩只足兒落在了她的手里,這女鬼怎麼會輕易放過好玩的玩具呢~她兩手輕柔地捏住男孩的右腳,一手捏住大拇趾,一手攝住小拇趾,掰開一定距離後,朝面色微微不適、似是怕冷的二娃腳趾間吹吐蘭氣,癢得天性敏感的二娃咯咯直笑,失了後天智慧的他就算保有先天慧根,再恢復神智前也不能防范佛女們一星半點的調教。

   菥蓂探出五指,金玉彩繪的長尖彩甲收縮撩撥著男孩微凹的腳心,細膩的腳紋出賣了葫蘆郎君懼怕撓癢的事實,為了溝通靈氣,他的骨肉皮囊確實較別的弟兄更為敏感,忽而豎著腳底板一撓而下,忽而在腳趾間游戲流浪,天女的指法搔得本就不欲壓抑天性的二娃異常歡喜,就像是懵懂無知的少年郎和青梅竹馬探討彼此身上的異同那般,萌發的肉欲和迷糊的童趣攪拌糾纏,妙樂真諦在葫蘆仙君的骨髓中悄然滋養。

   在摩耶夫人的母性投喂以及菥蓂天女的少年啟蒙之後,成熟的性意識理應從種子成長為了參天大樹,而這一步的完成者,居然是象征原初性欲動力的智慧母神——救難度母,她將男孩翻覆過來,臉面朝地,輕刮著結實背脊的重要穴位,跨騎在二娃的身上。她的兩手拇指頂著他的腎俞穴位,像是輸送氣力那般,充實地運臂發力,哼哼唧唧的葫蘆郎君在印竺秘法的調教下終於把他勃大的二弟悉數去了傘蓋,肉嫩的內里雁首自少許發黑的鳥皮中脫出,令外圍的十三天女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素手的極致擼動,嫩足的緩慢碾磨,朱唇的飢渴吮弄,媾戶的無魘強吸……因各種原因困在風月寶鑒內的女鬼極度渴求著氣血的滋潤補充,各懷絕技的天女相陰魂業已等候著自己進食時的快慰。每每有一受害者進入風月寶鑒,便會被這優勝劣汰存下的十六佛門天女攜手擒下種魔,多少豪傑大俠、逍遙仙人都折損在了她們手下,這位男童身姿的謫仙……在她們眼中,自然也不例外。

   種魔之術功成,二八少男陷落。什麼葫蘆娃子,都是不堪忍耐色戒的少年郎罷了。只不過稍許撩動了他崇道抑佛的心理,又用佛門典故鎮壓了他喜好與兄弟攀比的心神,最終來了句“即見如來,緣何不拜”的質問,待其反問破綻,自鳴得意,就可不講武德、欺詐偷襲,等慧劍斬入,斷了他一切反抗余地,還不是搓圓捏扁、隨意為之?

   至於這十六佛女的形象,通過風月寶鑒暗示男孩嗜好色欲,無面陰魂便可幻化得法。

   “既要辱沒他的身心,何不令這戀足小子舔腳兒?”蛇神堅古麗乃是探知到金蛇妖姬足調所化的女鬼,靈覺一現,踴躍提議,她是侯君集滅高昌時,因緣巧合被收納的富家千金,還是改不掉這調馴男奴的嗜好。

   二娃的識海里被塞入了堅古麗賦予的幻象,在那真實得無有錯漏的幻覺里,他成了被提婆達多挑唆攻擊釋迦牟尼的惡象,區區幾壇醉酒就將他所收買了,鼻子下垂,醉醺醺的他享受著提婆達多供給的鮮美處女,將長長的象鼻攻入她們的美蚌,嫩得滴水的少女赤陰慘遭可怖撕裂,對於積年寡婦都過於凶悍的插入在柔弱女子身上更是難以承受的痛楚,對凡夫俗子施虐的無邊快樂衝刷著護世仙童的道德底线,像他展露破壞綱常之後的另外一面——那愈墮愈深的歡樂深淵。

   而當他厭倦了罪惡的任性施為,想要裝模作樣地懺悔罪過,來重新恢復底线時,只需要像傳說里惡象匍匐在佛祖腳下那般便可,佛祖為龍汝為象,龍象皆是釋宗護法,聽了佛祖的偈子的二娃虔誠地跪下,憨直地伸出舌頭,舔弄著蛇神堅古麗的美腳,往日受金蛇調教的屈辱記憶重新浮現,令他的雞兒梆硬發直,兩次受辱的桃色屈服似乎把住了他的所有神智,只要維持這假模假樣的懊悔,死後便能升上三十三天,得到天女們的無盡寵愛。

   “真麻煩~你們就不能快點榨嘛~離上次有這個道行的仙人落難已經快一百年了❤”嘴角獠牙凸起的女夜叉扇動著背後的肉質翼膜,容貌美艷,可一對紅眼間充滿嗜殺食肉的原始衝動,舔舐櫻唇的長舌利齒恨不得現在便撲上去,嚼弄男孩的腳丫至筋連肉爛,再喚醒其神志,於瘋癲絕望中大快朵頤。

   她生前是凶名昭著的西域女匪,人送外號“花一枝”,專做剪徑買賣,襲掠各國商隊乃至軍隊,生冷不忌,生食人肉的癖好於死後亦不消退,反而是喚回生前活人記憶的不二法子。

   “老十六,你還是一等一的性子急,不若在他最擅長的辭賦上折辱他。風月寶鑒,釋迦故里,龍須盤,虎應臥,不識真幻佛教,小小道童,可笑可笑。”

   “哼!他都沒智力了,你秀給誰看?”夜叉女冷然以對,眾所周知,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十六個女鬼吸了那麼多男奴魂魄,彼此數百年來爭斗不休,那關系更為錯綜復雜,一時間冷場,互相對視間派系明暗、波雲詭譎,更是叫人大開眼界。

   這風月寶鑒中能尊為十六天女,哪個手底下沒點無辜人命,但如今法寶受制於黃泉仙子,又授權給了朱兒碧兒,用以擒獲葫蘆郎君,再內斗,未免有點得不償失,不若相忍為國,捱到功成名就,各自化虛為實,倒魔為佛,逆證果位,豈不美哉?

   “說笑罷了,何必如此……”

   “夜叉妹妹就是嘴上沒遮攔~辯才妹子,莫往心里去。”

   “對頭,不妨我們胡人姐妹來對對對子,漢人玩意兒,好久不玩了❤”

   “嗯……”

   “山水惡墓,李聃關外,男需德,女求福,未怪虛實道門,大大鬼女,天真天真。”

   “過於追求工整,斧鑿太甚,李聃關外一句,用了西出函谷關的典故,勉勉強強,可這大大鬼女又是什麼東西?還敢說諸位姐妹天真天真?”辯才太女薩拉斯瓦蒂環視過修持十六天魔舞的女鬼一圈,卻沒發現對這對子的人選。

   只見原本還躺在她們中間的橙衣橘褲男孩懶洋洋地打了哈欠,像是午睡起來那樣子,扇了扇巴掌,解釋道:“李聃關外,待會兒解釋,大大鬼女,自然是說爾等胸大無腦啦❤女子又不是男丁,說天真天真,也很正常,總不能丁真丁真吧~你看那夜叉笑得猙獰模樣,一點都不純真嘛~”

   渾如市井無賴的仙童衝著不知所措的女郎們接著賣弄口舌,挑釁道:“再送你們個橫批吧……呃,看你們胡女較多,就來個‘老子化胡,佛本是道’。”

   原本還持家良母樣子的度母猶如潑婦,走心魔道路的女鬼本就魂魄有缺,哪能控制得住情緒,轉身喝問辯才天女:“你那慧劍沒把他砍傻不成?”

   “她的那把是雌的,我的這把是公的,母人見了老公,可就不好使咯~”靈台寶劍磨礪出,二娃顱頂的那柄琉璃慧劍清澈無瑕,品相遠勝委委屈屈的辯才天女握持的那把。他系好褲腰帶,跳上提婆達多用來砸釋迦牟尼的那塊石頭,抱臂冷笑。

   “原來你也有專攻心神的神通,倒是我等孟浪了。”摩耶夫人口吐蓮花,天花亂墜,安的心思不言自明,還想以蜜語謊言拉二娃下水。

   “你現在的想法是:反正這里是我主場,你個小小娃子還能持久戰不成?”

   “反……”

   二娃幾乎同時和暴怒的夜叉女開口,把十六佛女的謀算點破,氣得數人業已有憤恚相,怕是立刻當場翻臉。“我呢~打不過你們,可以跑嘛~”

   “呵呵,這風月寶鑒源自觀世音心經,乃是觀音大士斬魔閃念煉就的寶物,可勾連虛實,你這靈肉進來容易,出去可難呐❤為什麼要反抗我們呢?乖乖被吸干,不好嗎?剛才被我踩得可爽了,不是嗎?”菥蓂摸了摸腳底的男汁粘液,從春心萌發的少女樣子化為搔首弄姿的浪蕩婊子,痴痴地吸著手指。

   “這些道爺在平安里玩厭的把戲,小妞你就別來班門弄斧了~你那腳下技術可真有夠次的,真下面癢得了,不如小爺來介紹點丘八給你,如何?”擠眉弄眼的二娃畢竟可是經歷俗世三十年的守護者,如今的他玩起這些油滑腔調,可不輸這賣肉騷妞。

   “你等好了!”

   眾修煉魔道的女鬼陰氣森森地逼近,福緣深厚、氣象不凡的羅漢精舍亦虛化不見,靈山崩解,天搖地動,遠處凌雲渡石碑碎裂,字形變化,是為阿鼻地獄。欲火燒灼,癖念痛燃,刺得二娃皮膚干燥、有皸裂之感。

   “溜了溜了~”渾然無懼的仙童打了個響指,霎時間,一抹氣機勾連,闖入風月寶鑒,在被攝入這佛門法寶前,流落在外的陰陽環是他的翻盤伏筆,只一刹那,貫通內外鎖禁了這件法寶七八成的法理紋路,趁這一瞬破綻,葫蘆郎君的二當家長笑一聲,悠然離境,空余墮入魔道的女鬼們無能狂怒。

   外界書頁吞吐間,一道橘色光芒破鏡而出,二娃狼狽地在陣眼附近的地上落腳,險些摔個跟頭,而被他拾起陰陽環鎖住的風月寶鑒則恢復了古朴書籍的樣子,內里頁面灰撲撲的,不復鏡子的金屬質感。頭頂流出的細密汗珠顯示仙童絕不似他表現出來的那番游刃有余,險些翻車的恐懼還是攥住過他的神智。

   “不過,總勝過無知無覺地就著了道,傻呵呵地樂死在女鬼手里好。釋迦生母摩耶?抑或魔邪?佚名曾言,佛魔一體,果然不外如是,不及我溯本清源,玄門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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