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深淵之主

　　 陽光透過堡壘頂端的天窗投射到床上的三人身上，露西只是不滿的翻個身枕到了斯忒彌婭的身上，而斯忒彌婭則微微皺眉後睜開了眼眸，眼前的陽光似乎經過特殊的單向玻璃變得無比柔和，甚至剛睡醒就能直視上去，不得不佩服怠惰魔女的心細啊。

　　 “露西，你今天不是要出席慶典嗎？是不是該起床了。”晃了晃身上依然懶散的女孩，斯忒彌婭有些無奈。

　　 “不要，我今天要睡死在姐姐懷里！”如果是之前幾年她已經起來出發游場了，但果然還是故人重聚的感情蓋過了責任，但即使本人不願意，房間的大門就被一陣陣敲響。

　　 莫里斯有些著急，他被瞞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兒子不顧自己的身體直接衝到了低下牢房把他帶回來的兩個娼婦帶入了自己的房間，隨後不知道是不是爽完更加看上了，居然不和他說明就將這兩個娼婦帶入了神的居所，萬一神震怒了，那麼他們家族在傲慢都市的勢力就不保了啊！此時他才急匆匆的來到祭壇房間的門口，而赫爾特則被關了禁閉。

　　 “喂，昨天那兩個娼婦進去後有沒有發生什麼！”莫里斯一邊敲門一邊審問看門的守衛，他也懶得怪罪了，心里只有對事後的擔心。

　　 “額，沒有，只是昨晚路西法大人讓小的帶兩張床來。”

　　 “......”

　　 眾人沉默，來到這里的都是傲慢神殿的高層，全部都獲得了祝福，所以也見到過路西法的神體，那麼龐大的身體......如果插入普通人類的娼婦......難道路西法大人也有那方面的需求.......也不對，為什麼是兩張床？

　　 雜七雜八的念頭不斷在眾人腦中回蕩，一時間甚至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莫里斯敲門的手也停了下來。

　　 “聒噪！吾何須汝等催促，做好自己本分工作即可。”突然，房間內傳出一陣威嚴的聲音，與之相對的是席卷而來的威壓，這可以他們所謂祝福的簡單權能殘渣不一樣，所有人的連一下子蒼白了起來，但還是強忍著害怕躬身道：“謹遵神諭。”

　　 一開始艾琳娜一直以為傲慢都市的所謂覺醒慶典是一種特殊的儀式，具備例如宗教，政治等各種效用，但是經過露西的解釋後，此時也對這個慶典興致缺缺，但今天結束後，她也能再次和自己的姐姐踏上旅行了吧，無論目的地是哪。

　　 “姐姐，那我先出去了。”露西哭喪著臉道，即使是一年一次，讓她一次性面對這麼多人都是十分難受的事情，畢竟露西最害怕和煩躁的就是人類，因此才有了帕克幫她掩飾真身這回事。

　　 “嗯，我過會就去給你捧場。”斯忒彌婭露出一絲心疼，她也希望自己的陪伴能讓露西好受些。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露西也從床上爬了下去，似乎因為之前睡在斯忒彌婭懷中十分安心，身體上不再被黑色的膠層所包裹，但是隨著離開，那只名為帕克的黑色史萊姆熟練的纏繞上露西的身軀，汲取著高濃度的魔力，想必這也是這只史萊姆能成長到這個地步的原因，斯忒彌婭已經能幻想到她們分別後，孤單的小女孩把非人的史萊姆當作朋友的場面。

　　 因為充盈的魔力供給，帕克的身體也開始快速膨脹，很快就再次變成了之前那個黑色惡魔的模樣，但是知道本體的露西後，艾琳娜都突然覺得沒什麼好怕的了，明明魔女應該是恐怖的象征才對......

　　 巨大的惡魔不舍的向斯忒彌婭揮了揮手後，隨著寬大的翅膀煽動，巨大的身影向著頂層透明的穹頂飛去，但並沒有撞到，而是通過上面早就設置好的魔法陣轉移到了外面，也就是這座堡壘的上空，而城市中的民眾似乎也一直等著這一刻，露西出現的下一秒，城市各個角落都升起一個璀璨的煙花，象征著慶典的開始，今年神明依然如往常一樣守護著他們，接下來要等待的就是今年的賜福者。

　　 “好了，艾琳娜，咱們也差不多該出去了。”斯忒彌婭換好衣服，同時戳了戳一邊還埋在杯子里的艾琳娜。

　　 “嗯。”沉悶的聲音從被子下面傳來，要說斯忒彌婭同樣這麼親昵的對待露西，艾琳娜不羨慕是不可能的，即使沒表現出來，但心中那一點自私卻無法抑制的想著斯忒彌婭的關懷只屬於她，隨後卻很快起身，這種感情果然還是太奇怪了，至少不能被姐姐大人發現，艾琳娜心中暗暗告訴自己。

　　 “轟！”

　　 突然，劇烈的爆炸聲響起，這可不是煙花那種級別的，而是連帶這座巨大的堡壘都隨之震顫，要知道，這可是怠惰魔女所建造的，作為最擅長建築，機關，附魔等技術的魔女，按理來說如果是她所建造的房子，即使周圍山崩地裂房子本身也不會有多余的震動，甚至可能能自己從廢墟中輕描淡寫的“跑”出來。

　　 “姐姐大人，有，有一個奇怪的東西，跑出來了......”露西有些發顫的聲音透過魔力傳遞到房間內，聲音中的恐懼完全無法掩蓋。

　　 艾琳娜不禁抬起頭看向頂上，不知道何時本來在空中展現著自己惡魔身姿的露西已經落到了堡壘上，頗為龐大的身軀直接幾乎蓋住了透明的穹頂，外人看也許是在休憩，但近距離下面的艾琳娜與斯忒彌婭卻能看到惡魔的腳在輕微的顫抖。

　　 下一刻，房間內的斯忒彌婭都能感受到一股肮髒濃稠而粘膩的詭異魔力從遠處如同波紋般掠過自己，關鍵那魔力的體量甚至完全不輸於斯忒彌婭的全盛時期，而一邊的艾琳娜的面龐已經有些發白了。

　　 在傲慢都市的婉鶯樓內，本來全天營業的婉鶯樓已經掛上了歇業的牌子，如果進入內部就會發現 婉鶯樓已經人去樓空，可唯獨一棟大樓周圍已經被鮮血所淹沒，那正是地下有著淫獸養殖場的大樓，而地面上的鮮血如同有生命般蠕動著，組成了一個囊括了整棟樓的詭異法陣，身材枯瘦的約瑟夫此時來到了外面，一圈圈能量正不受控制的從地底下外溢而出，那是他的神，他的神就要再次降臨這個世界了。

　　 “哈哈哈哈哈——”帶著癲狂的笑聲響起，眼中的狂熱已經將他的一切理智吞沒。

　　 位於稍遠一些的奧德賽額頭不禁冒出一絲冷汗，那是他親自允諾合作的事情，但此時感受到那可怕的泛濫的能量，此時反而沒有為這個自己眼中“武器”的強大而欣喜，有著只有對這可怕力量的擔憂，此時他才認清，這完全不是他所能控制的，目光也不禁落向了傲慢神殿頂端漆黑的身影，身為事件的主謀之一此時居然反而希望對手能贏。

　　 很快，逸散出去的能量開始快速回收，而地下也伸出了一根根漆黑的觸手，最詭異的是那一根根觸手上還布滿了眼眸，密集的眨著眼睛仿佛無數張吞噬理智的惡口，無處不散發著詭異而不祥的氣息。

　　 而且隨著那些觸手揮舞，空間仿佛都開始碎裂般，一道道漆黑的裂口出現在觸手揮舞的路徑上，但完全不像是斯忒彌婭那般空間的權能，斯忒彌婭開拓的裂隙中是虛空，是毀滅，而觸手揮舞仿佛更像是某個空間的通道，透過快速閉合的那通道可以看到一片荒蕪的大地上還覆蓋著充滿咒毒的漆黑瘴氣，熔岩也隨處可見，龐大的巨獸漫步其中，似乎看到了這不尋常的裂隙，嗜血的豎瞳透過通道望向這個世界。

　　 裂隙消失的很快，但是其中的瘴氣卻開始以那怪物的觸手為中心開始逸散開來。

　　 “啊~多麼，多麼甘醇的空氣。”明明應該對於生命來說是劇毒的瘴氣，約瑟夫卻毫無顧忌的吸入著，而與之對應的就是約瑟夫體內的魔力開始膨脹，這是他主的恩賜，對於這個世界的恩賜，可不同於約瑟夫的變強，瘴氣不斷向外蔓延，街邊不明事實的一些混混疑惑的靠上前，可此時的黑霧卻像是一團密集的飛蟲，主動的撲向了那些人。

　　 “啊——”撕心裂肺的痛苦聲從這個倒霉的男子口中響起，他的身體隨著瘴氣的入侵開始詭異的隆起，鼓脹，就像是突然長出了一個個肉球，腹部也詭異的膨脹，這完全不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個可怖的怪物，索性大量的市民全部都去觀摩慶典了，留在這里的一些人是一些想要趁機偷盜的小賊，同時也成為最先遭罪的人。

　　 很快，黑霧的中心，那血色的法陣紅光大盛，其上血色的光點不斷向著地下匯集，直到法陣徹底黯淡，本來只是平靜揮舞著的觸手躁動的纏住了其上的整棟樓房，而樓房也在觸手的纏繞下開始飛速消解，露出了地下被肉壁覆蓋的巨大空洞，同時一直被雪藏的巨大觸手團也終於暴露在了陽光下，此時本來包裹著的觸手開始快速展開，就如同之前伸到地上的觸手為自己制造適宜的場地，此時大量的觸手終於解開了包裹，露出了其內一顆巨大的眼球，如同擁有看穿一切的能力一般，目光就直直落向了傲慢神殿的位置。

　　 此時斯忒彌婭已經與艾琳娜一起來到了神殿的頂端與露西站在一起，仿佛感受到了那詭異的目光，斯忒彌婭也不禁回以一個凌厲的視线。

　　 “斯忒彌婭姐姐，那個，那個怪物，你知道什麼嗎？”露西從史萊姆的身體中探出一個腦袋，眼中的恐懼完全無法掩蓋，甚至身體都開始不正常的顫抖，不知道為什麼，那是一種來自根源的恐懼，不同於之前對人類出於心情或者生理上的害怕，這是真正的恐懼。

　　 “......”斯忒彌婭難得的沉默了，即使自身的記憶因為未知的磨損失去了一部分遠古的記憶，而且如今這形態也不一樣，但是熟悉的氣息卻不會讓她認錯，那不是這個世界的存在，而是來自別的世界，名為深淵的可怖地方的君主。

　　 根據自己的記憶，那家伙的入侵最後應該被世界規則的守護者神龍與賢者阻止了才對，最後遭到了驅逐，如今應該整個世界都拒絕著他才對，為什麼如今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呢？而且為什麼身為魔女的露西會如此的恐懼，她是膽小，但她可一點都不懦弱啊。

　　 “斯忒彌婭姐姐，你能不能把你本體叫來，用你的權能能不能把這東西放逐掉啊？”露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無外乎露西這麼想，畢竟斯忒彌婭的權能是所有魔女中最霸道的存在。

　　 完全沒想到露西會說出這個話，對方居然一直把自己當作分身嗎？斯忒彌婭露出一絲尷尬的表情：“不，露西，現在這個就是我的本體，而且因為我的魔女因子被色欲那家伙奪走了，權能也用不了。”

　　 斯忒彌婭說出了這個無奈的事實，露西的表情也隨之一臉不可思議，因為在她記憶中，色欲應該很早就被拽去強行睡覺去了，沒想到現在已經醒過來了嗎？而且居然能搶走斯忒彌婭姐姐的魔女因子，想到這里，露西突然警覺的看向一邊一直沉默著的艾琳娜。

　　 “是不是因，唔！”露西心直口快的就要說出來，但下一秒就被斯忒彌婭捂住了嘴巴。

　　 可即使這樣，有些東西不用說透，當事人也知道是什麼意思，艾琳娜忍不住低下了腦袋，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沒事的，我已經有主意了。”斯忒彌婭另一邊安慰著艾琳娜，她其實並沒有必定能成功的辦法，只是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如今的世界必然還拒絕著這個怪物，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規則的力量好像變弱了，但必然無法完整的再次來到這個世界，同時為了讓世界允許它的存在，那麼必然需要一個錨點，也就是說把錨點的概念倒置或者摧毀，那麼就有希望直接讓它回到自己的世界。

　　 與兩人大致溝通了自己的想法後，大致的戰略就已經有了，也就是以露西作為誘餌和牽制，斯忒彌婭與艾琳娜來搞定錨點的問題。雖然有些為難露西，但露西無論是作為誘餌還是戰力都姑且算是可靠的，主要還是斯忒彌婭發現，即使隔著這麼遠，那個怪物的目光自始至終都一直如同盯著獵物般盯著露西。

　　 “我們走吧，不然這個城市真的就出大事了。”斯忒彌婭嘆了口氣，率先和艾琳娜跳了下去，如今被黑色瘴氣感染的人類已經有一些走出了瘴氣，還襲擊著一般的路人，同時與城市的守衛混戰在一起，這些守衛似乎因為露西的存在而十分亢奮，本來在斯忒彌婭眼中應該一面倒的存在居然硬生生頂住了汙染者的一波衝鋒，但想必也支撐不了多久。

　　 如斯忒彌婭所料，很快一個個臃腫的肉體從瘴氣中被投擲出來落到了人群中，那是最初被感染的一批男人，此時似乎被當作手雷般擲出，隨著撞擊地面後化為碎肉，大量的瘴氣直接以他為中心開始蔓延，如果露西不阻止了話很快就會開始蔓延吧。

　　 “哼，區區小花招。”只有此時，艾琳娜才感覺自己看到了符合傲慢之名的露西，無與倫比的壓力仿佛無形的大手一般將本該四處飄散的霧氣如同沙礫般強行壓制在地面無法動彈分毫，可是本來能覆蓋整個都市的權能卻無法將以那怪物為中心的一片區域壓制下去。

　　 以艾琳娜的能力，她自始至終都沒能看透眼前瘴氣內的怪物，不是她太弱，而是這根本不是一個次元的存在，人類之所以是人類，就是因為他們有著自己的極限，除了少部分擁有著神明垂眸後獲得加護的人類，大部分的人類一生都無法邁向真正的強大，而艾琳娜就是那樣的人，她沒有加護，甚至魔法水平也不高，有的只有不服輸的毅力，所以她才能壓過當時國內其他的人成為騎士團的團長，因為她要證明，她不是一個花瓶，甚至鼓起勇氣挑戰試煉之塔，最後還差點在里面失去自己的生命。可這一次的戰場卻不再適和自己前往，艾琳娜握著斯忒彌婭的手有些遲疑，她的理智告訴自己，前面不是她能參與的，自己應該留在安全的外面等待，避免姐姐大人為她分散心力，但是另一個聲音卻讓她貪戀著和姐姐大人一起面對，她無法想象自己再次和之前那樣與斯忒彌婭分開的情況，即使這會拖累斯忒彌婭。

　　 隨著斯忒彌婭步入瘴氣領域內，斯忒彌婭的魔力也如同防護罩般將兩人籠罩隔絕著外面的瘴氣，而且隨著進入其中，視野反而意外的稍微清晰了些，其中最矚目的就是不遠處漂浮在空中的一個巨大眼球，眼球的表面延伸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觸手，如同在空氣中游泳般悠閒的揮舞，推動著巨大的本體，同時撕開一道道裂隙將瘴氣帶入這個世界。

　　 “那個就是深淵的主人，你千萬不要和它對視知道嗎？”斯忒彌婭警告道，此時她的語氣十分認真，深淵本身就具有無比的蠱惑性質，當別人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同樣也在凝視著他，意志力低的人甚至會直接將自己獻祭給深淵，稍好一些的也會直接投奔深淵的懷抱。

　　 不過她們自始至終目標里都沒有和它正面戰斗，不但是因為沒有任何通過戰斗獲勝的希望，同時也因為大不了還能撤退，除了少部分能讓魔女垂憐的人類，其他人類都只是單純的數字而已，這對於露西也是一樣的，她害怕人類，但是並不介意人類在自己眼前碎裂成肉塊，亦或者被壓成肉泥，所以這個深淵之主的感染或者屠戮本質對她們沒有影響，而且最壞也有神龍遲早會趕來收拾殘局。如今斯忒彌婭和露西抱著的念頭只是能不能處理掉這個礙眼的家伙，保住自己的家這種程度而已。

　　 斯忒彌婭構築的魔法術式是完美的，不但隔絕了瘴氣，兩人的氣息也沒有絲毫的泄露，逆行於眾多的感染者中都沒有任何人發現她兩的存在，可同時也不能再大肆探查“錨點”的位置，目前也是先鎖定在了那個深淵之主路過的身後，那棟最明顯被破壞了一定程度的建築“婉鶯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