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睜大的眼睛。

　　 緊緊盯著的、視野邊緣那逐漸逼近的、牙簽鋒利的尖端。

　　 ……

　　 等待，期盼。

　　 心中的陰暗，隨著倒數就要決堤而出。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隱藏在背後的管理者，為什麼現在還不制止呢？

　　 明明說過不允許發生傷害事件的……不是嗎？

　　 昨夜從回收站里翻出的文件，實際上是某個錄有詳細數據的音頻合成器。

　　 纖弱手指按下回車，再熟悉不過的、有些失真的聲音在耳機里響起。

　　 眉頭一皺，胸口有種酥麻的感覺。

　　 脊背發涼，少女瞬間就想到了一個能將自己偽裝成受害者的方法。

　　 如果大家看到我毫無反抗之力，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樣子，是不是就能更進一步試探出他們的底线呢？

　　 抱著這種思緒的少女，以獨特的手法用繩索將自己綁了起來。

　　 看起來十分牢靠，但是也僅僅是松開手心握著的繩頭就能一下解開的綁法。

　　 忍受著，等待著，期盼大家做出更進一步的行動，期盼著管理者出面叫停。

　　 事到如今，大失所望。

　　 但是，少女其實真的期盼會有人來阻止嗎？

　　 也許，也不盡然呢。

　　 ……

　　 少女猛地甩頭，牽動的長發，在空氣中劃出淒慘的聲音，臉上的兩個小人也被一並甩到了半空中。

　　 抬起頭，避開刀片，一口咬向那個強壯的男子。

　　 巨大的白色牙齒，帶著絕不可能被抵擋的力量，頃刻間擠碎了小人的身體。

　　 血液噴濺，沿著少女的嘴唇向下滴落。

　　 林愛雪靠著牆慢慢起身，另一個小人摔在地上。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劇痛，莫名其妙的既視感。

　　 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K先生，被上空高速墜落的某樣事物砸中了。

　　 打在胸口沉悶的一擊，讓他差點沒上來氣。

　　 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緩過來，才發現壓在身上的是一具只剩下半身的殘破軀體。

　　 胸腹以上的部分不知道去哪了，斷面處被壓爛的脊椎，周圍粘連著的血肉不停的抽動著，昭示著他悲慘的死法。

　　 由於是自下而上的視角，背著房頂的燈光，沒辦法看清少女的表情。但是，能察覺到冰冷的視线。

　　 “啊……啊……”

　　 腿上的繩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松開的，順著少女的長腿耷拉到地上。

　　 少女肩膀扭動著，上身也幾下就從繩索里掙脫出來了。

　　 一片死寂的臥室，回蕩著男子絕望的叫聲：“主辦方！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無視腳下的小人，少女跨過大家的頭頂，附身點了下床上放著的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方才聽到過的聲音再次回蕩在房間里，蓋過了男子絕望的哭喊。

　　 “怎麼會……怎麼會……難不成……不對！這不是真的！”

　　 名叫K的男子從地上爬起，朝著和少女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的狂奔起來。

　　 少女默默走過去，左右腳分別踩在他的兩邊，用雪白的長腿遮蔽了他的天空，用身下的陰影覆蓋住了他周遭的一切。

　　 稍微屈下腰，手指挽動臉頰的發絲別在耳後。

　　 大概對准正下方的小人，將口中那被嚼碎的、混合著唾液的、某人上半身血肉鑄就的漿糊從舌尖滑落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

　　 覆壓在地，驚恐的扒開殘肢。

　　 他再也忍受不了了，鋪天蓋地的恐懼遠遠超過了無所謂的自尊。

　　 撲通。

　　 他跪了下來，就像以往一樣拼了命地磕著頭。

　　 “主人大人……不不不，女神大人！我……我只是……”

　　 愛雪蹲了下來，一只手撐著臉，懶散的看著地上小人滑稽的舉動。

　　 感知到少女迫近的身體，唐突氣息的改變已經讓男子連聲音都沒辦法發出了，臉死死的貼在地上，不敢抬頭看少女在做什麼。

　　 也許是長久的沉默，又或者只是幾秒鍾罷了，他努力鼓起勇氣，還是顫抖著喊叫著：“求求您留我一條狗命……我的錢……不對不對，只要您需要，我可以幫您和台長說……”

　　 愛雪沒有回應，甚至注意力都沒有放在他的身上，只是用視线掃過不遠處的其他小人，全然沒有在注意這個小人所說的話了。

　　 有的小人還在逃跑，有的小人察覺到被注視著之後，很識趣的跪倒在地。

　　 “之後的主演……全都是您的……”

　　 愛雪隨手抄起了床角的拖鞋，跨過了身下還在碎碎念的小人。

　　 “保證您平步青雲……您就當我是條狗！我下半輩子一定會用這條命來好好服侍您的！”不知道少女已經走開的男子，還在用顫抖的聲音懇求著。

　　 啪！啪！

　　 再度蹲下來的林愛雪，以拍死蟑螂的方式簡單地拍死了跑的最遠的兩個小人。

　　 看到了那極具衝擊性的一幕的小人們，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小人們，徹底喪失了任何的希望。

　　 全部的小人都跪在地上，再也沒有人敢動一下。

　　 轉動鞋面，看著鞋底扁平的身體。

　　 “完全就是蟲子啊……”

　　 “你們看，是不是和小蟲子一點區別都沒有呢？”

　　 這麼說著，朝著跪著的小人扔了過去。

　　 滑動著的拖鞋，碾過了跪的最靠前的小人，在地板上留下點點的紅色痕跡。

　　 “女神大人！我們錯了！求您……”

　　 站在小人前面的少女，並沒有去回應小人們的求饒，只是默默等待著什麼，環顧四周審視牆上的每一個可疑的角落，似乎是在找著監控的位置。

　　 真的沒有被叫停啊，那就……

　　 愛雪突然動了起來，大步踩進了小人的人堆里，素白的足跟，不經意間碾碎了幾個不太幸運的小人。

　　 蹲下來仔細辨認著，輕易的找到了那個中年男人捏在手指間。

　　 ——啊，找到了。喂，你，抬起頭。

　　 “求求您！”

　　 ——你剛才，

　　 “我……我……”

　　 ——做了……

　　 “上有老下有小！”

　　 ——相當過分的事哦。

　　 “還請您高抬貴手！”

　　 ——所以，

　　 “饒我一條狗命吧！”

　　 ——我會對你做更過分的事。

　　 這句話說完，手指捻動，遮住了小人的嘴巴。

　　 “唔……唔唔……”

　　 從一旁的地面上拿起牙簽。

　　 “唔！唔唔！”

　　 慢慢地點在小人的胸口。

　　 ——怎麼了？看起來有什麼想要說的樣子，是想向我道歉麼？那就請吧，說不定我會原諒你。

　　 雖然這麼說著，可還是用力捏著他的頭顱，手指也沒有從小人的嘴巴上移開。

　　 “唔……”

　　 ——啊啦，難道不是要道歉？我什麼都沒有聽到呢。發出那樣的聲音……是在刻意嘲諷我嗎？

　　 “唔？唔！唔唔！”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真是不知廉恥的小蟲子啊。

　　 盯著他的眼睛，牙簽順著衣服滑動，輕輕用力，很輕易的就穿透了小人的腹部。

　　 手指間爆發出了劇烈的掙扎。

　　 ——還有機會的，

　　 ——真是的，怎麼就不明白呢，快點向我道歉啊。

　　 眼睛越來越近，輕聲說著的恐怖的話，手指也在拈動著，好像能露出一點點縫隙了。

　　 含糊不清的話語還是隱約出現了。

　　 “主……人……大人……”

　　 ——嗯，還差一些就能聽到了。加油，再努努力。

　　 “求……”

　　 “求……”

　　 “您……放過……”

　　 又是一根牙簽，換了個角度，穿透了他的肺部。

　　 “咕啊……”

　　 肺部被洞穿的男人，嘴巴里發出了奇怪的聲音。拼命的用手抓著身體里的兩根牙簽。

　　 似乎真的想把它們拔出來。

　　 看到了可笑動作的愛雪，也一前一後的抓住了兩根牙簽。

　　 慢慢用力，以小人的身體為支點，輕微的轉動著。

　　 雖然肺部被刺穿，可還是爆發出了不合乎體型的、特別大聲的尖叫。

　　 “啊！！！！！！”

　　 看著他無助絕望的表情，還在試著挽回局面，用著那什麼也做不到的小手，緊緊抓著牙簽的樣子。

　　 少女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而在牙簽另一邊的小人，看著映在眼中的笑臉，腦海里只有恐懼，發自內心的恐懼。

　　 ——哎嘿。

　　 接著攪動牙簽，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

　　 “啊！啊！啊！”

　　 ——啦~ 啦~ 啦~

　　 像是置身地獄，那是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遭遇著不可理解的劇痛，脊柱被挑動著，在瀕臨崩潰的邊緣顫抖著。

　　 “殺……殺了我……殺……”

　　 ——嗯好。

　　 短促的回應，手指捏住牙簽，在小人後半句話說出來之前，一下轉向了相反的方向。

　　 前面的扭向後面，後面的扭向前面。

　　 男人的身體，以不可能的角度被扭轉了一整圈。

　　 血肉扭作一團的樣子，看起來甚是駭人。

　　 然後，上下的扯動牙簽，將這團血肉豎向撕了開來。

　　 兩個牙簽上，各自留著半具不成形的軀體。

　　 當然，已經沒有再動了。

　　 還活著的小人們，抖的像是篩糠。

　　 在死一般的寂靜里，等待著這位唯一的神明做出指示，做出那關乎性命的指示。

　　 ——啊，心情好多了。

　　 ——小蟲子們，我現在是可以接受道歉的狀態哦。

　　 “主人大人！”

　　 ——聽不清啊……

　　 “對不起！！主人大人！！”

　　 ——只是主人的話……是不是不太夠呢？

　　 “女神大人！！！”

　　 ——嗯，很棒。就不讓你們今天死掉了。

　　 “謝謝女神大人……”

　　 ——所有人，都爬到那個拖鞋上。

　　 沒有人敢遲疑，立即爭先恐後的爬上了拖鞋。

　　 愛雪走到鞋子旁，懸起了還沾著血跡的腳。

　　 ——哼哼，要不要穿上呢~

　　 “女人大人饒命！”

　　 “我們請求舔女神大人高貴的腳，請饒了我們吧。”

　　 ——切……

　　 沒有再說什麼，一腳把那只拖鞋踢出了房間，反手關上了臥室的門。

　　 關上門的那一刻，少女就冷靜下來了。

　　 前前後後，大概讓八個小人死掉了。

　　 一時氣急，沒想到會做到這種程度。

　　 在接下來的一天里，少女實際上還是有些惶恐的，也在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不知道會不會來的、主辦方的審判。

　　 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時間不經意的流淌，沒有廣播，也沒有什麼人出現叫停。

　　 就好像是這個地方被人徹底遺忘了。

　　 少女又開始回想起主辦方所說的規則。

　　 “要制定規則卻又不能傷害他們……如果他們不遵守我豈不是毫無辦法？這規則根本就經不起推敲嘛。難道說？”

　　 少女的心里，猜到了七七八八。

　　 就這樣，時間到了第十一天的早上。

　　 依然什麼也沒有發生的事實擺在眼前，少女已經確信這個猜想的真實性。

　　 愛雪開心的想著，自己在底層過著人人都可以來踩一腳的生活，不曾想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賺到一千萬。

　　 那麼……在這段時間里，可要好好的享受一番。

　　 推開門，小人們整整齊齊的跪在門邊。

　　 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許接下來的日子才是黑暗的開始。

　　 少女的臉上掛著微笑，一如第一次自我介紹時一樣。

　　 “接下來的近二十天……也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一定要好好配合哦。”

　　 “一起努力拿到屬於自己的獎金吧！”

　　 不管是小人還是少女，此時都明白了那條线已然被跨過了。

　　 而接下來，才是真正絕望的開端。

　　 （待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