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用圓鋸花一分鍾來鋸下一個人的腿,不打麻藥,那個人會怎樣嗎?
蘇知道。
蘇是醫療兵。
在這之前她是醫生,以及科學家,深諳生物科學與藥劑應用。
她有著她一切同行所共有的特點。
那就是對知識的渴望————甚至為此而瘋狂。
為了了解人體的真實反應,她曾將未經檢驗的藥劑注入死刑犯的體內,忽略他們的慘叫,再用藥劑和解剖工具切開人體進行實驗,仔細觀察後縫合回去…………諸如此類,她做過許多非人道的事情,來滿足自己的求知欲。
她為知識而瘋狂,在通往真理的道路上帶著火花衝向自己的終末…………當她在自取滅亡前連忙停下清醒過後,她手上的血汙,已經永遠洗不掉了。
通過極端而精確的折磨實驗,蘇知道什麼藥劑混合起來對生物體的刺激最大,更能激發肌體活性與激素分泌,知道提升效益與對人體造成損害的最佳平衡,還知道如果目標對象是異蟲的話,她還可以采取對肉體更加喪心病狂的方式來達到效益最大化…………
【C—115型興奮劑】,這是她做過最喪心病狂的東西,對人體來說無異於毒藥,哪怕是對雷獸這樣有強大體魄的生命也有著不可逆轉的損傷,她本來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打磨,去減少負面效果的,但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隨著黑色藥劑注入黑甲的脖頸大動脈,黑甲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強大的力量即將爆發…………
“你……你這個家伙做了什麼!?”
索菲婭與跳蟲們在這原本虛弱,現在正在急劇攀升的力量面前瑟瑟發抖,事情正在往超出她預期的方向發展。
“這就是我們的怒火啊!”蘇癲狂地大笑,“你不是想侵犯我嗎?你不是想殺了我們嗎?那好,現在就來承受代價吧!”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甲的睡意全然消散,力量在上涌,在經受骨骼與肌肉的急劇變化後,痛苦的刺激令她的蟲瞳縮小,她不住痛苦呻吟,似乎下一刻就會崩潰…………
但她堅持下來了。
她殘缺的鎧甲在生長,大大小小的傷口沒有痊愈,反而因為肌肉的膨脹而崩裂溢血。
生理不斷地崩壞,同時也在不斷地生長,在這非人的折磨中,帶來的力量,是足以毀滅一切的洪荒之力!
跳蟲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便被鋒利的骨刃一刀兩斷。
每一步對大地的踐踏都如同地震。
弱小的螻蟻驚慌失措,敏捷的身姿在遠超自己的力量與速度前毫無意義。
【站在這里!站在這里!你這家伙…………你是在反叛啊!】
她居然還天真的以為她的特權可以在這磅礴的強大下有何作為。
可對黑甲來說,一切不合常理,妨礙她的桎梏都已經微不足道了,這包括,但不限於力量上的變化————她受夠了,她不想再任人擺布去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了,那作為一只思維簡單,純粹工具,只會聽命行事的時光,必須永遠成為過去式!
“吼!!!”
強大的力量,正吸引著其他貪婪生物的覬覦,大量的異蟲正在向這里蜂擁而至。
這些貪婪的基因掠奪者啊,無論是敵對的,野生的,都為那散發著致命誘惑力的基因氣息而飛蛾撲火。
大地顫抖,嘶鳴轟隆,最大的惡意正在來臨!
可貪婪,是要付出代價的,成百上千的貪婪匯聚在一切也不足以償清覬覦這份力量的代價。
貪婪的嘶鳴,很快成了驚惶的慘叫。
從神罰煉獄歸來的女武神,在大肆屠殺她的敵人,宣泄她黑色的火焰。
她黑色的生物鎧甲,在不斷地摧毀並重生,這劇烈的生物反應產生了極高的溫度,這不斷汽化又生長的熾熱鎧甲,仿佛正沐浴在黑色的火焰中!
【黑甲……蘇……很生氣!】
黑暗的憤怒啊,渴望著鮮血來填飽自己,看看,跳蟲們的爪牙,刺蛇的酸性針刺,毒爆蟲與蟑螂的沸騰酸液,感染蟲所謂麻痹神經的瘟疫,都不過是不痛不癢的玩具罷了,根本無法阻止一個人形怪獸中的霸主,對它們卑微生命的收割。
飛龍尖嘯著集群撲襲下來,用它們軟弱無力的爆蟲襲擾。
“吼!”黑甲憤怒地抓起地上的屍體,將密集的飛龍群砸倒一片。
“哞——————”叢林中,兩只山丘般的雷獸摧殘著樹木與土地,橫衝直撞地狂奔而來,要用它們看似有力的下顎將這個家伙給碾碎。
最終被碾碎的卻是它們。
站在兩只被整個從中間殘忍撕裂開的山丘巨獸的屍體上,消滅了一切所能看到的敵人,看著驚惶的螻蟻在逃竄,黑甲朝著這天空,宣泄著她不屈的憤怒。
“吼——————”
煉獄歸來的女武神,她站在屍山血海中,嘲諷那些曾經至高無上的神明。
她曾經的敵人已經與螻蟻無異,她們在她的腳下卑微地顫抖。
索菲婭呆滯地看著那個屍山上的身影,不住恐懼地顫抖:“不……不可能的……如此強大的力量……你,你怎麼可能…………”
她不明白,到死都不會明白,她干了一件怎樣的蠢事。
在那雙屬於頂尖掠食者的注視下,她恐懼地想逃,飛快地逃,然而很快大地的顫抖與一只利刃追上了她引以為傲的速度,刺穿了她的背脊,把她提離了地面。
“咳——啊啊啊!”
她徒勞地想把胸前透出的利刃推回去,這時她又被拔了出來,有力的大手死死捏住她嬌小身體的大腿和胸膛,把她高高舉起,再讓她的脆弱的腰杆狠狠砸在黑甲那散發著黑色火焰,尖銳凸起的膝蓋上!
咔擦!
索菲婭,現在就如同一塊破布一樣癱在地上,毫無價值。
“嗚…………嗚…………”就是遭受了這樣的傷害,有著異蟲體質的她居然還沒第一時間死去————也差不多了,而且她還要在死前承受更多的痛苦。
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呆滯地仰望天空,她逐漸在擴散失神的橙色蟲瞳里,這短短三年的記憶都在走馬觀花。
從一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咬、吃的小小跳蟲,被賦予了新的身體,高等的思維,和愉悅的價值觀,然後為了自己的愉悅不顧一切地去隨心所欲————最後在這里,被她永遠無法奢望的力量給璀璨。
就這麼結束了?
短短三年的新異蟲生涯…………就……完了?
【我…………我還不想死…………不想死啊…………】
死亡的恐懼,生命的流逝,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救……救……”
【主宰大人……主宰大人……救救您的選民吧……大人?大人!?還有大家……大家……誰來救救我?大…………家?】
更令她絕望的事情發生了,連那溫馨熟悉的幽能鏈接也都消失不見。
【我………………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啊啊啊啊啊啊!】她嚎啕大哭,【大人……大家……不要拋棄我啊啊!索菲婭錯了啊啊!啊啊啊啊!】
這個時候,一個襤褸的,柔弱的身影走進了她的視线。
啊……她忽然想起來了,就是她,她賦予了那個她瞧不上眼的小妹妹那無與倫比的力量!
她以為自己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忘卻了自己對她做過什麼事情,期盼地望著她:“救…………我…………”
蘇俯視著索菲亞,這個對她做過極為過分事情的家伙,已經成為最低賤的螻蟻,在向她搖尾乞憐。
“唉…………”她憐憫地搖頭,抬起手,那神奇的裝備上青芒閃現,“可憐的索菲婭…………”
“哈……哈……哈哈……”索菲婭驚喜地感受到了,她那被摧殘的身體正在痊愈,“謝,謝謝…………嘎嘎啊啊啊啊!”
“可憐的索菲婭…………自作孽,不可活。”停止治愈後,一把華麗的小刀忽然捅入了索菲婭的身體,將治愈的成果破壞了。
“不知道你在向我乞求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是怎麼對待黑甲和伊文絲的。”蘇憐憫地搖搖頭,“知道我的感受嗎?”
索菲婭瞪大了眼睛,吐著血,看著眼前的少女:“我……我…………”
“感受到我的痛苦了嗎?”青芒再現。
“對……對不起……噶啊啊!”
“不,我想你感受不到,十分之一都沒有。”然後又是一刀。
“怎樣才能讓你感受到我經歷的痛苦呢?”蘇沉定思索,“我了解異蟲,也了解人體,在黑甲身上研究了一段時間後,我想我對你們這樣的生物也算有所了解了。”
“索菲婭錯了……噶啊啊!”
“有異蟲的體質,我想你的抗擊打能力會很強,也許你根本就沒有痛覺神經,這個作為生命體來警告自身的機制,這樣會讓你很難體會我的痛苦…………所以我該想想別的辦法,嗯……什麼呢?讓我先想想,現在先看看,順著你的脊椎切開來會不會讓我找到些靈感…………”
“嗚嗚嗚…………”
“我現在正在用納米手術刀盡可能地給你塑造體驗痛苦的神經系統,我還在用它刺激你大腦中應該算是痛覺系統的區域,不過我想你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麼,總之……就是會有點疼。”
【好痛、好痛!求求您……放過我吧!】
“感受到了我的痛楚了嗎?看來有效果,可是……為什麼我還是如此的不滿意?”
【我錯了!索菲婭錯了……索菲亞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
“你又知道了?我看沒有。”又是一次殘忍的翻覆。
“噶啊啊!”
反復游離於生死邊緣,在醫生精湛技藝下,她的生死被完美地玩弄,折磨的連一只異蟲都瀕臨崩潰,神志恍惚。
死…………生…………死…………生…………
索菲婭麻木了,她徹底屈服在醫生的技藝下了。
死…………生…………都無所謂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沉浸在血色的海洋中,絕望,崩潰,已經被習慣。
【救……命……】
她,放棄了,淪落了。
正當她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永遠沉淪在這痛苦地帶時,又一次殘忍虐待的治療後,醫生卻停止了她慘無人道的折磨,她憐憫地搖搖頭:“看看你,索菲婭,我想盡辦法,用我所知曉的一切來折磨你,可這樣就能讓我感到開心愉悅,讓我從痛苦之中解脫,你也能完好地體驗你帶給我的痛苦嗎?”
“嗚嗚…………嗚嗚…………”索菲婭失神地嗚咽著。
“不,不可能的,用這樣的手段永遠也只是手段,還能對你怎樣,殺了你嗎?那我不過是在滿足自己的低級欲望。而且我是醫生,我不會殺死自己的病患,所以啊,可憐的索菲婭,通過這件事情,我希望你已經獲得深刻的教育,我希望你要好好的,健康地活著,不要辜負我的期待,去領悟我的痛苦,黑甲的痛苦,我要你恐我,懼我,怕我,我要讓你,還有你那所謂的主宰都知道,你們所謂的歡愉,不過是令人作嘔的笑話罷了————希望你能永遠牢記這一點。”
在把索菲婭治愈到剛剛脫離生死线,雖然無法動彈,但足以令有異蟲體質的她恢復過來後,一人,一蟲,兩個不相稱的身影離開了這片樹林。
索菲婭布滿淚痕的臉蛋,那灰暗萎靡的眼睛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看著那柔弱的少女背影,不知為何,她那飽受摧殘的幼小心靈,居然泛起了一種異樣的…………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