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基地,醫療站。
妮可少校結束繁忙的指揮任務後,來到了這里,聽兩位醫療人員講述著,她們一邊講著,一邊搖頭。
“她有些脫水,很虛弱,更糟糕的是因為脊椎骨折太久得不到治療,似乎還長時間劇烈活動著。”護士遺憾地搖頭,“她下半輩子恐怕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妮可少校走進監護室,神情復雜地望著床上的傷兵。
希爾中士坐在床上,用手把自己撐起來,看著前面。
前面是一堵白牆,什麼都沒有的牆壁。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沒有神采的。
“咳咳…………士兵?”妮可少校試著吸引對方的注意力,過了好一會希爾中士才楞了一下,轉過頭來,瞳孔才稍微有那麼一點焦距。
“是…………妮可少校?”她掙扎著想爬起來,差點翻下床。
妮可上去扶住她。
“士兵,你現在需要休息。只有養好身體才能繼續戰斗。”
“長…………官?”她似乎很疑惑,“我……在做夢嗎?”
“你沒做夢,你得救了。”妮可少校說,“我們需要你回憶一下,在那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里?”
“蟲巢。”
她的瞳孔一下子收縮了。
她希爾中士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不要…………我錯了!我錯了…………不要…………不要再折磨我了…………”她忽然按著腦袋,不停地搖頭,眼睛死瞪著,恐懼的回憶充斥在她的腦海里。
妮可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安撫著傷兵的情緒:“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沒人會傷害你。”
希爾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了,但恐懼已然充斥著,不住顫抖。
“現在說吧。”
希爾害怕地搖起了頭:“長官…………我…………我不想說…………我…………我不想再回憶了…………”
“中士,這也許很難為你,但這是為了戰勝異蟲,面對這個未知的敵人多一份了解將來就能少流點血,你的情報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妮可坐在床頭,懇求著,“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在那里,異蟲對我們的戰士究竟做了什麼。”
希爾中士愣在那里。
這期間,她反復張嘴,又閉上,眼里時時閃過一些恐懼的片段,耳里哀鳴回音不斷…………
過了很久,她才下定決心般,開始講述那段悲慘的回憶。
“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她喃喃著,冰涼的眼淚伴隨著嗚咽流落,“嗚嗚嗚…………我……我……我們…………嗚嗚…………被異蟲給…………給侵·犯了!”
妮可少校怔住了。
她沒想到,自己從幸存者口中聽到的是這樣一個事實!
妮可不敢相信地搖著頭:“你說什麼?侵·犯…………給異蟲給…………你說的侵·犯是什麼意思?”
“嗚嗚…………哈哈……侵·犯……侵·犯…………”希爾中士慘笑著,“就是侵·犯…………我們的身體被異蟲給侵犯了…………”
“你是說被感染了?”妮可少校提出這個可能,“放心吧,醫生會治好你們的…………”
“就是那個侵·犯!肮髒的侵·犯!像人一樣的侵·犯!”希爾忽然對妮可少校大聲怒吼。
隨後她雙手遮住臉面,哭泣著:“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她們……她們長得跟人一樣,異蟲?人類?我……我不知道…………那只該死的蟑螂…………蟑螂?蟑螂!?也許吧,也許吧,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蟑螂用酸液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洗了一個遍,我好怕……嗚嗚嗚…………我好怕……我怕我會痛苦地死的渣都不剩,那時我都快瘋了…………我都能看見自己的衣服、還有周圍看起來很堅固的東西都在融化,我也會跟這些東西一樣吧?酸液在我身上感覺好痛……好燙……我會融化成骨架…………嗚嗚……牟嗚牟嗚…………”
“可…………可我卻活著,活得好端端的…………我還活著…………然後那只蟑螂…………居然……居然往我的嘴里灌酸液!還有那…………”她楞了一下,茫然地搖搖頭,“那種感覺………………”
淚流滿面。她描述不出來,看著牆壁,茫然搖頭。
“那種感覺……我……我不知怎麼的…………那種洪水決堤一樣的感覺,似乎讓我連‘痛苦’是什麼意思都忘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活著,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感覺身體被掏空了一樣,有……有什麼東西失去了…………我看看周圍,其他人也在被蟲子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侵·犯著…………當蟲子發現我醒過來後,就把惡心的觸手插·進我的嘴里和…………”她又茫然地搖著頭,“給我灌輸一些惡心的讓我想吐的東西,強迫著用這些東西喂養我們…………那些撐不住的人被扔進一個奇怪的池子里…………很快就化掉了,還有些快要撐不住的人就被蟲子塞進卵里…………最後孵出來,變成…………奇怪的樣子…………她們就自稱魅魔了,然後幫助異蟲去侵·犯其他人…………然後……然後…………那只天殺的蟑螂又過來了!又過來了!又過來了…………”她恐懼地在床上後退著,仿佛那只蟑螂就在她眼前,“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她們還把幼蟲塞進我的肚子里…………然後孵出來……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不,不要!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
“唉…………”妮可嘆了一口氣,她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遭受如此大難的下屬。
她是指揮官,肩負著無數人的生殺大權,可她們不是冰冷的數字,是一個個性格鮮明的人啊…………這樣如何才能叫她不心傷…………
忽然,一股憔悴,連帶著這些天的辛苦操勞涌上心頭。
妮可少校的視线模糊了…………漸漸地……天旋地轉…………轉…………
………………
…………
……
“…………哈哈哈…………來玩兒啊!”
“來我這里,寶貝兒!”
“哈哈…………”
燈紅酒綠。
富麗堂皇的中古式建築,奢華的室內裝點。
古朴的燭台搖曳著微弱、頂多是增添了點氣氛的火光。
多彩的霓虹燈球折射出繽紛光芒,用陰暗而絢麗奇幻的色調,將這座地下宮殿的室內所覆蓋。
高頻率閃爍的多彩光芒恍惚了精神、恍惚了理智,激發的欲望和獸性,似乎是營造了一個能放肆展現真實自我的場所。
多彩光线在金質的牆壁上呈現出一樣的……勾動某種情欲的色彩。
無數穿著打扮不同、卻都性感暴露……或者干脆赤身露體的靚男艷女在舞池中瘋狂忘我地扭動著身軀,從牆壁噴口噴灑出的油脂雨從空中落下,塗抹在男男女女們的身上,讓肌膚光滑油膩,更方便地相互擠壓摩擦著。
他們毫不顧忌地曝露著自己的關鍵部位,在令人人血噴張的搖滾音樂與高頻炫光下。任由自己內心的獸語爆發,時不時有人狼性地高吼一聲,在周圍人與其說是驚恐不如說是喜聞樂見的尖叫聲中撲倒自己中意已久的對象,如禽獸般宣泄著自己的欲火…………
妮可少校站在高層包廂的窗口邊上,下面的景象都被她看在眼里。
“不…………不…………”妮可臉色蒼白,瞬間失去了血色,眼里唯有籠罩一切的恐懼,“又來了…………”
高層包廂外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隱約的離子互動,將禽男獸女們的肮髒嘈雜與動亂音樂糟粕都隔絕在外。
取而代之的,是優雅寧人的古典樂曲,在古朴的唱片留聲機中播放著。
高貴、典雅的包廂環境,與外面的低俗放浪完全不同。
“不…………不要……”妮可失神地喃喃自語,不住倒退。呼吸紊亂,與平日里她冷靜沉穩的形象完全不同。只是被恐懼支配著雙腿,在後退。
“唔!”她驚呼一聲,撞在了一個解釋的胸膛上,粗重熾熱的吐息吹拂起她惹人喜歡的紅絲,又吹進她敏感的耳畔,她一個激靈!
“真是可愛的聲音…………小貓咪。”成熟穩重的聲音,粗重雄厚的氣息。
妮可顫抖著,害怕著,抗拒著,不敢轉頭。
“不……不…………”
“過來。”平淡,卻有著不容抗拒的魔力一般。
“不要…………”
“過來!”那個聲音又一遍加強了。
“不要!”她快崩潰了!
“過來!!”已經是天雷般的怒火了!
“不!!!”驚聲哀嚎…………
妮可哆嗦著,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藥,慌亂地倒了幾粒,把藥吞下。
終於,在她要崩潰的一刹那…………
周圍的一切都消散了。
妮可還站在潔白的監護病房里。
希爾中士仍然靠在她身上痛哭著。
妮可少校臉上毫無血色,身子不住顫抖,還未從剛才的幻象中緩過來。
“長官…………請讓我回戰場上吧!”希爾中士苦苦哀求。
“士兵,先養好傷…………”妮可低著頭,默默地。聲音陰郁了下來。
“我……我的傷不是問題…………”希爾中士餐笑著搖頭,“我還可以坐在駕駛艙…………我還可以動彈,我還可以戰斗!”
而妮可少校的語氣愈發嚴厲:“我說不許。”
“只要我還能握住方向盤,還能按下按鈕,我就還能戰斗!求您讓我上戰場…………”
“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妮可少校忽然粗魯地把她甩開來!
“唔!”正虛弱著的希爾撞回床上,差點被甩下床。
“聽好了,士兵。”妮可臉色猙獰地指著她,“你是軍人,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我要你干什麼你就得干什麼,哪怕前面是懸崖你也得跳下去,我要你活你就得好好養傷。”
“搞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希爾中士驚愕地看著方才平易近人,如今大發雷霆的少校,蘊含著不解與委屈的淚水流落了下來,。
“嗚嗚…………”
妮可少校回過神來,有些恍然,嘴角抽動著,想想自己剛才的樣子,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莫名的,有什麼東西堵著,這種紊亂憋屈的難受讓她發狂!
“啊啊啊啊!”妮可發泄地捶在牆壁上,潔白的牆壁留下一個清晰駭人的裂紋。
“看好她。”
她按著額頭,丟下這麼一句無情的命令,逃似地匆匆離去。只留下一位傷兵在獨自哭泣。
“我要燒光它們!燒光她們…………燒光蟲子!把惡心肮髒的蟲子都燒干淨!嗚嗚嗚…………我要燒光她們…………嗚嗚…………長官…………嗚嗚…………求您了…………我想死…………長官…………我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