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項圈

　　 ♪♪♪（鬧鍾的音樂響起）♪♪♪

　　 「唔嗯。。。」詠希從喉嚨里擠出剛睡醒的迷糊聲音，飽含著對甜軟床墊的不舍。她微微睜開眼，右手往聲音方向一抄，熟練地關了手機鬧鍾，隨即和手機一起軟在床上，想再拖一兩分鍾再去上早課。

　　 脖子傳來隱隱約約的不適感，像是被什麼東西包裹著，後面有個小東西頂著。詠希下意識伸手去摸脖子，指尖傳來的是皮革的觸感。她再次抄起手機，打開了相機的自拍，屏幕上一張睡眼朦朧的大臉下面是一個黑油油的皮革。。。項圈？還是應該叫choker呢，差不多三指寬，上下邊緣都做了包邊，前面有一個大金屬環，左右有兩個小的，都十分厚實，脖子後面大概上了一把小掛鎖，choker還有這種東西的嗎。。。。。。

　　 難道是室友的惡作劇嗎。。。詠希不情願地坐起來，摸到脖子後面，果然有一把掛鎖，牢固地鎖住了，扯不掉，鑰匙也已經拔下來了。「什麼鬼。。。」詠希下床，正好這個時候舍友子妍也起來了。

　　 「這個choker是你趁我睡著的時候戴上的嗎？快給我。。。」

　　 詠希扯著choker向室友聲討，卻看到子妍脖子上也戴著一個choker，看樣子是一樣的款式，後面的「解開」一下子噎在喉嚨里沒說出來。

　　 「你在說什麼？這個是項圈啊。。。」子妍一臉無辜的樣子。

　　 「那鑰匙在哪里？別鬧了我還要去上課！」

　　 「什麼鑰匙？」

　　 「choker。。。不管是choker還是項圈了，鑰匙呢？」

　　 「我哪有鑰匙。。。況且你要鑰匙干什麼？」

　　 「當然是把項圈取下來啊！你難道要戴著這個出門嗎？」

　　 子妍素顏也又白又嫩的膠原蛋白臉上擠出一個黑人問號表情包臉，「項圈本來就是要戴著的啊？為什麼你會想取下來。。。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她伸出雙手搭上詠希肩膀，一邊搖一邊一字一頓地說。

　　 「沒睡醒的人是你吧！誰會戴著項圈出門啊！還是說這其實是choker？一大早的要惡作劇到什麼時候？你在裝傻嗎？鑰匙到底藏哪里了！」詠希的怒氣已經有點上頭了。

　　 「你大早上的發什麼火。。。莫名其妙。我們不是一直都要戴著項圈嗎？你是不是睡傻了。。。」

　　 詠希被「一直」兩個字迎頭錘了一下。

　　 雖然還在震驚狀態，她還是先向子妍道了歉，哄了一分鍾才好，然後一起去洗漱。

　　 一路上，詠希發現每一個女生脖子上確實都有一個項圈，款式都差不多。只是。。。

　　 「果然還是很羞恥啊。。。。。。」詠希暗戳戳想著，刷牙的動作都不自然了。

　　 兩人洗漱完畢，回到寢室換上衣服。早飯來不及吃了，她們走去教學樓上課，打算在教學樓的自動售貨機里隨便買點吃的。

　　 金黃的銀杏葉簌簌落下，一路都是，踩上上面會發出吱吱的聲音。深秋的早晨寒意侵人，怕冷的詠希機智地在出門前圍了圍巾，雖然天氣並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兩人的早課不一樣，詠希一個人走到了文教樓下，剛要進大門，一個戴著袖章的女學生氣勢洶洶地攔住了她。「你，圍著圍巾那個！趕緊取下來，項圈不可以被遮擋，不知道嗎！」

　　 詠希只當這人腦子有問題，側身向右走去，袖章女也跨一步，仍然擋住前路。

　　 「誰規定的項圈不能遮擋啊？話說回來你誰啊？你再大喊大叫，我叫保安了！」

　　 「我是來督促你們女生遵守規定的校規巡查特派員！早田大學的校規是你可以懷疑的嗎？你再不配合，我就去找你輔導員了！」

　　 四周很快圍了一圈人，低聲議論著。詠希聽得真切，他們說的都是指責自己的：

　　 「這女的怎麼不知道校規啊，不知道項圈一定要露出來嗎」

　　 「真是不知廉恥的女人」

　　 「對自己的身份沒有一點數的嗎」

　　 。。。。。。

　　 四周的目光像灼熱的紅外线暖燈一樣射向詠希，詠希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從小她就很怕別人議論她。理虧之下，她只好脫下圍巾，連聲道歉。

　　 袖章女也沒繼續為難她，只是說「下次注意」就放她過去了。

　　 坐到後排座位上時，上課鈴也剛好響起。詠希拿出筆記本，新建筆記就像腦子一樣空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好像早就習慣了項圈一樣，而且。。。。。。

　　 為什麼只有女生全部戴了項圈啊！

　　 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麼感覺自己的記憶好像錯亂了一樣，明明昨天還一切正常的。這課也沒法上了，詠希給筆記隨便碼了個標題和老師幻燈片上的目錄，然後開始翻手機里的相冊。

　　 所有照片，女生脖子上都戴著項圈，包括她自己。

　　 這。。。。。。難道是在做夢嗎？但是怎麼會有這麼真實的夢呢。不對勁，一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怎麼會有女生應該戴項圈的規定？這算什麼規定？詠希轉到小藍書，希望找到支持自己記憶的證據，結果發現刷到的所有女生——

　　 也都戴著項圈。

　　 詠希感到胃酸翻涌，一陣惡心的感覺掐住了小肚子。

　　 堅持到下課後，詠希衝到自動售貨機前面買了個好姬友，然後就翹課回寢室了。她衝了杯熱茶，吃了好姬友，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換回睡衣，躺到床上。

　　 一定是記憶出問題了，先睡一覺再說，也許睡醒了就恢復正常了。

　　 詠希轉了一下項圈，好讓掛鎖不硌到脖子。今天早上接連不斷的怪事讓她感到身心俱疲，她很快便意識模糊，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子妍下午還有課，所以寢室里還是只有詠希一個人。

　　 意識恢復得差不多時，她一個激靈，連忙向脖子摸去。

　　 還是熟悉的皮革質感。熟悉。。。嗎？她忽然有種感覺，好像確實從小就開始戴著項圈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搖搖頭，這一定是錯覺。她打開手機的學校樹洞，准備發個匿名樹洞問一下。

　　 她斟酌了好幾分鍾措辭。明明戴項圈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這要怎麼問啊。。。最終敲好一段之後，她點擊發表，卻彈出一個提示窗口：「你的樹洞包含違禁詞語，請重新編輯。」

　　 這又是什麼規定！之前怎麼沒有見過這種提示？她仔細看了一遍自己敲的文字，顯然，只有「項圈」看起來像是違禁詞語的樣子。她只好用collar代替，這次發表成功了。

　　 很快，下面有人回復——

　　 Alice：「xq這東西從我小時候開始就有了」

　　 Bob：「洞主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xq不是所有女生都要戴的嗎，這還用問？」

　　 Carol：「dz可能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建議去找一下學校心理老師聊一下」

　　 詠希剛想和Bob對线，卻發現自己發的樹洞消失了，緊接著又彈了一個提示窗口：「你發表的11512392號樹洞因為違反樹洞規范，已被刪除。你被禁言1天。以後請遵守樹洞規范。」

　　 她氣不打一處來，剛想說藏話，肚子發出了咕的一聲。她才發現肚子餓了，但是現在食堂都不在營業時間，於是點了個外賣。

　　 出門拿外賣時，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圍上圍巾，最後放棄了，就先遵守校規以免節外生枝吧。雖然外賣小哥顯然完全不在意項圈的事情，她還是感到臉上羞恥得發熱。

　　 她回到寢室，一邊吃著，一邊整理心情，一邊整理思緒。

　　 吃完外賣，心情整理好了，思緒整理失敗。詠希實在想不明白，於是給自己在隔壁東都大學的閨蜜語盈發微信。

　　 詠希：【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就是好像某一天醒過來時，整個世界突然變得和記憶中正常的樣子不一樣了？】

　　 微信上面顯示了幾回正在輸入。

　　 語盈：【你說的是xq的事情嗎】

　　 詠希看到這個縮寫，心頭一凜。她在輸入框里問「xq是說項圈嗎」，發送，結果彈出窗口：「您發送的內容包含違禁詞語。。。」詠希換成collar，還是發不出去。於是——

　　 詠希：【你說的xq，是脖子上的那個東西嗎？】

　　 語盈：【對啊，現在xq這個拼音縮寫基本上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詠希：【你什麼時候發現事情不對勁的】

　　 語盈：【昨天，我一覺睡醒，突然身邊所有女生都戴上了xq，然後室友見我沒有戴，強制給我戴上了】

　　 詠希：【怎麼會這樣！你找輔導員了嗎？】

　　 語盈：【找了。我猜你既然找我聊這個，應該能猜到結果吧】

　　 詠希一時語塞。確實，按照目前已經了解到的情況，結果毫無懸念。

　　 語盈：【你呢？什麼時候發現的】

　　 詠希：【就今天，我一睡醒就發現xq已經在脖子上了。話說你昨天怎麼都不和我說這個呢？】

　　 語盈：【因為我昨天就開始感覺，這好像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我意思是，戴xq也不會真的影響生活。。。】

　　 詠希：【可是我們為什麼要戴xq呢？這不是寵物才戴的嗎？】

　　 語盈：【也沒有規定說只有寵物才可以戴xq啊。。。而且校規規定了女生都要戴，大家也都是這麼說的】

　　 詠希：【所以你放棄了是嗎】

　　 語盈：【放棄什麼？】

　　 詠希：【我還是覺得我不想戴xq，我才不要戴！】

　　 語盈：【可是你有鑰匙嗎】

　　 詠希一下子愣住了。確實，項圈上了掛鎖，如果沒有鑰匙，難不成去報警嗎？不行這太社死了，還是爭取用鑰匙開鎖比較合適。

　　 詠希：【沒有是沒有，我去問問輔導員就是了】

　　 語盈：【加油！如果你成功了記得告訴我】

　　 兩人結束了聊天。詠希剛想給輔導員發微信，輔導員那邊先發了過來：【詠希同學，請馬上來十三教我的辦公室一趟，我有事找你】

　　 詠希有點嚇到了，馬上回復了微信。既然麻煩找上門了，那就直接上吧。她快速換好衣服，前往輔導員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