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天和別處不同,暗得特別早。
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街就像一條腰帶,從村子中央攔腰貫穿而過。
街面的石板已經磨得坑坑窪窪的,石板與石板的縫隙里零零星星地冒出一星兒草芽。
傍晚的時候走在高高低低的街面上,抬頭眯眼兒一瞧,兩邊都是參差錯落的瓦屋,滿目都是低矮的牆頭和魚鱗般青黑色的瓦槽,上面升騰著一簇簇白色的炊煙,在晚風的吹拂下搖擺著在屋頂上裊裊上升,漸漸地變得稀軟,最後淡了、散了,消失在村子上空虛無的薄暮里。
村子東頭的河面上,漂浮著絲絲縷縷的白氣,夕陽從西邊的山頭斜斜地照過來,好比一道絢爛的光刃掠過水面,無數明晃晃的金塊浮在水面上,明明滅滅地跳躍著,映照在對岸的岩壁上,形成一幕恍惚變幻的投影,驚得崖洞里的野鴿子“咕咕唧唧”地叫成一片。
太陽像一個燒紅了的大鐵餅,終於顫顫巍巍地落到了西山後面,崖壁上奇異的光影便消失了,野鴿子焦躁不安的喧囂沉寂下來。
河面開始慢慢地變白,然後再慢慢地變灰,最後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中,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水波“嘩嘩”的嗚咽聲,什麼也看不見了。
今晚沒有起風,白日里的炎熱依然未退,隨著夜幕的降臨反而愈加潮熱沉悶起來。
“汪汪”的狗叫聲在街面上響起來,兩只公狗吐著紅赤赤的舌頭,追著一直夾著尾巴的母狗從街面上跑過,一直跑到村子東頭河岸邊的槐樹下,借著人家窗口射出來的昏黃燈光在那里撕咬。
母狗無動於衷地在旁邊看著,看著兩位追求者在為爭奪交配權進行殊死搏斗,糾纏著在一起撕咬,哀哀地尖叫著。
這是一只漂亮的處在發情期的母狗,金黃色的毛衣,漂亮的的五官,對失敗者沒有任何憐憫,它不需要同情弱者,只是焦灼地等待者,希望快點分出勝負來。
經過一番激烈的較量,那只雜色花狗終於尖叫著落荒而逃,槐樹腳落下一地紛亂的狗毛。
得勝的大黑狗喘著粗氣,它甚至沒有歇上一歇,就屁顛屁顛地朝黃色母狗跑過來,和氣地向它示好,用嘴筒子蹭它毛茸茸的頸部。
母狗很快丟掉了應有的矜持,側身躲閃著把屁股朝著它的情人。
“畜生……”
院子里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一扇破舊的木板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小月手中攥著竹條掃帚怒氣衝衝地走出來,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牆角的土路朝屋後的牆角奔去。
“啊呀!”
小月尖叫一聲,丟掉揚起來的掃帚,捂著臉撒腿就往回跑,“真是倒霉,不知羞恥的畜生!呸!呸!呸!”
一迭聲地吐著口水衝進院門,“咣啷”一下把院門緊緊地關上,狠狠地把插栓插上,撫著“咚咚”直跳的心口,失魂落魄地喘著粗氣。
“閨女,啥事呢?急急火火的!”
一個粗大的聲音從開著的大門里“嗡嗡”地傳出來,黑隆隆堂屋一角,一張被灶膛里紅通通的火炭映得通紅的臉龐朝門口揚了揚,試圖看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莫……莫得事!”
小月站在院子中央朝大門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曉得哪家的野狗跑到咱家後面逮老鼠,被我打跑了!”
她可不想讓爹幫忙,慌亂中撒了一個謊,就急匆匆地跑進廂房里去,“蓬”地關上了門。
這間廂房是四年前小月滿十四歲的時候,老秦經不住她的糾纏,精心收拾了一下給她做閨房的。
村子里窮,大多數的人家由於沒有條件,很多都是一家人擠一張大床,只要沒有結婚,不管有多大,男孩女孩連同大人一齊擠在一張床上。
男孩直到結婚才分家,女孩也是只有嫁出去才能擺脫這種尷尬的境況。
反正也沒有哪一條口口相傳祖訓說父母非要和未婚子女分床睡覺,大家都習以為俗,覺得最自然不過了。
小月卻不一樣,從十三歲那年見了紅開始,就不再願意和爹睡在一張床上了。
她從懂事開始就恨爹身上那一股濃濃的汗臭味,還有刺鼻的白酒味兒和嗆人的煙草味小月覺得討厭,尤其是爹的那一雙泥臭的大腳,半夜不知什麼時候就伸了過來,臭烘烘地把她熏得醒過來。
每當這個時候,她只好緊緊地按住被角把爹的臭腳用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很久才能睡著。
就是在第一次月經過後,她再一次意識到男人和女人的差別,越發害羞了,就開始打廂房的主意。
那里原本是堆放干草和農具的地方,她就不停地把里面東西往外搬,也不准爹把東西往里面放。
花了大半年時間,漸漸的騰得空了。
她鼓起勇氣向爹提出了“分家”的要求,爹很爽快地同意了,用石灰給她刷了牆,幫她收拾得干干淨淨的。
她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搬了進去,精心打扮了一番“閨房”,從此以後這就是她的閨房——她的“窩巢”,每次從外面回來進門就關門,每次出門就順手搭個掛鎖——里面滿滿的是女兒家的秘密,誰也不允許進去。
看著門上的掛鎖,老秦哈哈地笑了:“這鬼娃子,大嘍!大嘍!”,渾濁的眼淚就“撲撲簌簌”地順著臉頰躺——他想起了老伴死的時候那張慘白慘白的臉,怨她沒福,怨她不會享福。
小月氣咻咻地一頭栽倒在床上,心里還在“撲騰騰”地跳過不住。
真是羞死人了!
“可惡的野狗!什麼地方不好?偏要跑到我的窗前來!”
她忿忿地想,可是又無可奈何。
她是老早就聽見了狗在窗外打架的聲音,可是她已經赤條條地脫光了衣服陷在被窩里了,根本不想起來,心想等它們打完了自己就會走開的,不曾想越鬧越起勁。
小月早就窩了一肚子火,氣急敗壞地穿上睡衣,蓬頭亂發地從床上跳下來,趿了拖鞋抄了掃帚就衝了出去,天知道這畜生正在干那事,那話兒都已經送進去了,屁股一抖抖的干得正歡呢!
根本就沒覺察到她的出現,被她的驚叫聲一嚇,大黑狗慌得從母狗的背上滑了下來,兩條狗屁股對屁股牢牢地連在一起,都想向反方向掙脫開來,卻怎麼也分不開,可憐巴巴地在原地僵持著,看著她哀哀地叫喚。
在白日里,她不止一次看見過這種丑事,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圍著不停地笑,朝“罪犯”扔石子兒,她從來不敢湊近去看,遠遠地從旁邊就走掉了,從來沒有像今晚看得這樣真切。
剛才的情景還在眼前晃蕩,心里怎麼也平靜不下來,窗前還時不時地傳來一聲狗叫,看來她的出現起不到一丁點兒震懾作用,根本無法使它們離開那棵大槐樹。
小月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地過了半分鍾,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外面的聲音依然沒有消失,好奇的少女之心催生了一個邪惡的想法,悄然在心底升起:這里是村子邊上,這個時候反正也不會有人過來,也沒人看見,何不看個清楚明白?
小月從床上爬起來,在床上膝行著來到窗前,忐忑不安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把窗戶推開一條縫。
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很害怕,用手捂著雙眼不敢拿開,心里就像有頭小鹿一樣,又開始“咚咚”地跳起來。
就看這一次!
就一次!
當她鼓起勇氣慢慢地松開手指,從指縫間看出去的時候,空地上除了孤零零的槐樹干之外,卻什麼也看不到——窗子的縫隙開得太小了,她又推開一些,終於看間了兩個蠢物還在屁股對著屁股亂動,還時不時地扭頭親昵一下,好恩愛的樣子。
小月捂著嘴巴一眨不眨地看著連接的部位,企圖能多看到些什麼,除了紅紅的一截東西之外什麼也沒有,臉上不知不覺地跟著火辣辣地燙起來,內心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騷動,兩腿間莫名奇妙地有點發癢……正在她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街道上急急地奔過一條黑影,那人奔跑得很快,“撲撲撲”地一直朝大槐樹這邊奔了過來。
等跑得進了,小月才看清楚了來人的相貌,這不是王寡婦家的壯壯麼?
這麼晚跑來這里干什麼?
壯壯也看見了槐樹下的狗,怔了一下之後,拾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虛張聲勢地“嗬——”地一聲大吼,兩條狗便分開了,尖叫著一瘸一拐地沿著河岸跑到夜色中不見了。
小伙子扔掉手中的石頭站在槐樹下,臉上汗水淋漓地一片發亮。
他伸著頭朝窗戶這邊望了望,小月吃了一驚,慌張把頭往後縮了縮,忙不迭把窗戶帶上。
窗櫺磕在一起發出“篤”地一聲鈍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喂——老秦叔!老秦叔——喂——”
壯壯扯開嗓子喊起來,還沒發育穩定的聲道沙啞而洪亮,像個錘子敲打著小月的心房。
原來是來找她爹的,小月心里松了一口氣,“誰呀?”
親老漢在堂屋里粗聲大氣地回答。
“我——壯壯!我媽叫我來叫你!”壯壯應聲朝院門那邊喊道。
“壯壯?我馬上來,你等我!”
屋里應聲道,院子里想起爹鈍重的腳步聲,大概走得太急,踢翻了一個破瓷盆,“咣啷啷”響了一圈才停下來,一聲打開院門的“吱呀”過後,爹的聲音在槐樹下面響起來了:“咋了?豬又不吃食了?啊!先進去坐坐吧,大熱天的,我泡了茶。”
“不了!老秦叔,我媽叫你馬上過去呢,豬就快不行了!”壯壯的聲音很焦急。
“她沒有弄些酸湯灌它嗎?我給她說過的!”老秦埋怨說。
“灌了,足足灌了兩大碗哩,還是不行啊!”壯壯跺著腳說,“快走吧,快走吧!”他在催促老秦。
“等等,我去關一下院門……”
老秦似乎也跟著著急起來,“踏踏踏”地跑回來。
“小月不是在家的麼,怕什麼?”壯壯嘟嘟噥噥地說。
又是一陣“踏踏踏”的腳步聲,“咳,那丫頭,不管用……”老秦嘀咕著,雜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很快消失在了街口。
小月知道王寡婦今兒早上已經來找過爹一回了,因為爹是村里唯一的獸醫,不過這事兒和往日不一樣,跟爹有很大的關系——壯壯家的母豬估計是吃了爹賣的耗子藥才吃不下豬食的,現在看來恐怕是保不住了。
她太清楚她爹的那點功夫了:他就會些土方子,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醫生,就憑著能吹善侃的本領糊弄鄰里,很不厚道。
她早就勸過爹,“不要隨便賣給人家老鼠藥,也不要給人家的牲口看什麼病,萬一出點事咱家可擔不起。”
可是老頭倔得很,說什麼也不聽,這回好了,弄出事兒來了吧?
小月是個明白人,早就看出這是爹撞了桃花運了。
“遲早的事兒!”她想。
爹走了之後,黑夜重新恢復了平靜,不遠處緩緩流動的河流發出“嘩嘩”的聲音,近處的田野中青蛙的“呱呱”聲,還有草叢里不知名的小蟲子小動物合奏的小夜曲……所有的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使夏夜顯得更加寂靜潮熱起來,仿佛這些聲音本來就是黑夜的一部分,根本無法增加一點兒熱鬧的氣氛,大地正在黑暗的棉被里甜甜的酣睡。
不過小月卻經常沉迷於這樣的夜晚。
她拉下窗簾,吹滅了床頭鐵架子上菜油燈,在黑暗里把睡衣扒光了個精光,四仰八叉地躺在涼席上,這才涼爽了很多。
烏黑色的長發像海藻般在她秀美的臉龐上鋪散開來,潮乎乎的身子散發著皂莢的馨香,就像一朵嬌艷的花兒在午夜慵懶地綻放著。
她還記得今兒早上起床的時候,當她把鏡子放到窗台上照著梳頭的時候,無意中瞥見了鏡子中的鼓脹的乳房,著實地吃了一驚——她的身體的變化之快,第一次讓她感到如此震驚。
她低頭看著自己赤裸的身子,原本纖瘦修長的身體,現在似乎正在逐漸地飽滿起來,每一寸皮膚也逐漸地變的柔嫩白皙,陰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的黝黑透亮,薄薄地覆蓋在胯間的高凸的肉丘上,形成一小片可愛的倒三角形。
鮮紅的乳頭已經腫脹了好長一段時間了,還有些隱隱發疼,乳暈變得越來越明顯,形成一個完美的淡褐色的圓圈圍繞著腫脹的乳頭。
變化最大的就是胸前白花花的乳房了,這段時間以來它一直在變大。
她覺得已經夠大了,甚至可以用得上“渾圓”這個詞語來形容,但是它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還在繼續變大變圓——她的陰毛、她的乳房明確地告訴她,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了,神奇的歲月讓她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就像丑陋的小毛毛蟲終於破蛹而出,變成了漂亮的蝴蝶。
她已經十九歲了,十九歲的身體就應該這樣!
像朵花兒一樣綻放!
想到這里,一絲笑容在嘴角驕傲地浮起,越來越明顯,最後嘴巴終於愉快地咧開,忍不住發出“咯咯”的笑聲來。
對於這一切變化小月真的很滿意,她為自己漸趨完美的胴體感到驕傲。
她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讓新奇的想法在腦海里天馬行空地馳騁,自由地編織那些屬於花季少女的絢爛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