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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7章

雪域往事 曾九 4496 2024-02-29 19:34

  上凍前的一天,帕拉突然派人來傳消息,叫我和拉旺馬上去司令部面見恩珠司令。

  聽到這個消息,我們就像掉到河里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樹枝,抓起馬立刻朝恩珠司令的駐地飛馳而去。

  進了司令部,發現院子里人頭攢動。

  原來不單是我們兩個,木斯塘聚集的各路人馬的頭頭腦腦陸續都來了,吵吵嚷嚷足有幾十人。

  在黑壓壓的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滿臉疲憊和憔悴的恩珠司令。

  恩珠司令見大家都到齊了,站出來擺擺手讓大家靜下來。

  看著下面幾十雙望眼欲穿的眼睛,他劈頭就是一句:我和山姆先生簽合約了,四水六崗歸他們指揮。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大家都說愣了。

  片刻死一般的寂靜之後,下面突然像開了鍋一樣嗡嗡地吵成一片。

  恩珠司令不吭聲,默默地看著大家吵吵。

  足足半柱香的功夫之後,院子里重新又歸於死一般的寂靜。

  大家心里都明白,我們沒有別的生路。

  在賣光了我們所有值錢的東西之後,唯一還能賣的就只有我們自己了。

  恩珠司令滿臉疲憊地向大家介紹了他和山姆先生交涉的結果。

  “家”對我們進駐木斯塘以後的作為非常不滿意,認為我們的戰略完全錯誤。

  他們認為,漢人現在已經鞏固了他們在藏區的統治。

  憑我們這樣一只幾千人的小隊伍,不管多麼堅忍凶悍、多麼裝備精良,現在想要打回藏區,尤其是打回康巴去,無異於痴人說夢。

  為這個目標而投入人力物力完全是浪費。

  他們承認我們四水六崗是一只非常能打的隊伍,也可以為我們提供全部的後勤支持和作戰指導,但條件是我們必須服從他們的指揮。

  “家”的戰略是,現階段以小規模的越境行動對藏區進行襲擾,制造藏人對漢人的不滿,造成漢人統治的不穩定。

  同時,最重要的任務是用一切手段刺探、搜集漢人的各種情報,特別是高層的體制、藏漢關系及各種動向,尋找他們統治體系的弱點。

  一旦合適的機會出現,再集合各種力量,給漢人的統治以致命的重擊,將大法王迎回西藏。

  我們不得不承認,“家”的策略是明智的。

  不過按他們的這一套,我們殺回家鄉將遙遙無期,說不定就會客死他鄉。

  但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不接受“家”的節制,我們只有死路一條:要麼馬上殺回去拼個魚死網破,要麼在木斯塘無聲無息慢慢的凍餓而死。

  總之要活下去只有給“家”作馬前卒。

  實際上,恩珠司令已經做了選擇,也替我們大多數人做了選擇。

  他明確地告訴弟兄們:我不強迫任何人跟我走。

  哪個弟兄要另謀出路,我恩珠送他一個月的盤纏。

  散會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無精打采,垂頭喪氣。

  回到營地,弟兄們都圍上來急切地詢問情況。

  我們把恩珠司令說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弟兄們,營地里頓時一片死一樣的寂靜,所有的人心里都和外面的天氣一樣透心涼。

  周圍各營地的情況和我們差不多。

  雖然大家都一百個不情願,但多數人還是默默地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聽說也有弟兄堅持要殺回去的,恩珠司令真的送給他們足夠一個月花銷的銀元,帶足了武器彈藥送他們上路。

  但從木斯塘潛回藏地的弟兄再沒有一個活著回來,倒是偶爾能聽到潛回去的弟兄在那邊被窮骨頭殺死或被漢人捉住的消息。

  “家”確實是沒有食言,恩珠司令給我們開過會的第三天,就開始有大批的給養空投下來。

  不久以後,“家”又在緊鄰木斯塘的地方修建了一個小飛機場,並在加德滿都專門開辦了一家直升機公司,直接用飛機把給養運過來。

  我們定期派人到那里去領取給養。

  從那時起,我們不但有吃有喝,還有了厚實暖和的統一軍服。

  武器更不用說,連天竺國和金佛國的正規軍也比不上我們裝備精良。

  隨著給養的到來,給我們的任務也來了。

  恩珠司令調整了木斯塘衛教軍的編制,取消了原先的馬吉,所有隊伍編了七個隊,我們和鄰近的另外兩只隊伍被合編為第三隊,一共二百多人,仍由拉旺和我領頭。

  給我們的任務是,不停地派小股人員越境,過境後不企圖在對面站住腳,采取打了就跑的戰術,專打漢人的機構和與漢人合作的藏人。

  任務中特別強調,過境後要注意搜集有關漢人政府機關和軍隊部署的各種情報,特別是要注意各級官員及其周圍人員,如能捉到,盡可能帶活口回來。

  為配合任務,“家”給我們專門配備了輕便槍械、便攜式電台、攀岩和捕俘專用的繩索、戒具、雪地作戰服,還有高寒地區快速補充體能專用的高能食品。

  這一回,我們算是武裝到了牙齒。

  受人錢財予人消災。

  雖然我們都有一種為人犬馬的下作感覺,雖然我們都很清楚現在的出擊與我們打回家鄉去的初衷已經毫無關系,但為了能活下去我們還是義無反顧的出發了。

  襲擾、暗殺、捕俘、搜集情報,“家”給我們的任務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全都是刀頭舔血的活計。

  一批批的弟兄派出去,常常是一伙人出去,回來不到一半。

  就是這樣,弟兄們還是一撥接一撥地被陸續派出去。

  幾個月後,我們損失慘重,卻戰果寥寥。

  漢人對木斯塘當面的那木扎拉、仲巴、薩噶、吉隆等地區明顯增加了兵力,提高了戒備。

  我們的人一進入很快就會被發現,經常會遭到優勢敵軍的截擊甚至伏擊。

  活著回來的弟兄們都說,接近漢人的政府機關非常困難,駐軍就更不用說了。

  打一下能活著跑回來已經是佛爺保佑了。

  雖然我們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但“家”對我們的戰果卻一再表示不滿意。

  功夫不負有心人,洋歷年過後的一天,我們終於有了收獲。

  那是巴朗帶領的一個四十多人的小隊。

  在潛入藏境十幾天後返回,雖然又損失了十多個弟兄,但他們居然帶回了一男一女兩個俘虜。

  兩個俘虜都是藏人。

  據巴朗說,那男的是隆木鄉政府的工作人員,女的是他老婆。

  巴朗他們過境後和漢人有幾次小的接觸,雖然損失了幾個弟兄,但僥幸甩掉了漢人的追蹤,在山高谷深的隆木鄉潛藏了下來。

  他們發現這個男人每天去鄉政府上班,經常和漢人進進出出,打的火熱。

  於是悄悄跟蹤找到了他的家,趁一天黑夜把他堵在了被窩里,連他老婆一起捉了回來。

  這一下營地里像開了鍋,木斯塘幾千衛教軍弟兄,從對面抓到俘虜我們是頭一份兒。

  弟兄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發誓要審出點像樣的東西來。

  我們在山姆先生面前也該揚眉吐氣了。

  我們先把那男的吊了起來,鞭子抽、棒子敲,扇耳光,連當年旺堆那一手電話機子過電都用上了。

  那男人給我們收拾的鬼哭狼嚎,一個勁的求饒,可供出來的情報把我們氣的差點吐了血。

  原來這家伙只是鄉政府的一個伙夫,除了知道鄉長副鄉長的名字,以及鄉長老婆下個月生孩子、鄉秘書正在和鄉中心小學女校長談戀愛之類雞零狗碎的消息之外,其他什麼都問不出來。

  弟兄們不甘心,把她那個又黑又瘦的老婆剝了個精赤條條,也吊起來。

  用鞭子抽奶子,用鞭杆捅屁眼。

  夫妻倆疼死哭死過去好幾回,可就是連個屁也問不出來。

  這一下弟兄們泄了氣,把那男人扔在一邊不管,把一絲不掛的女人放下來,按在地上掰開腿給打了排子槍。

  那女人給肏的死去活來,精水流了滿身滿地。

  不過肏過她的弟兄沒有不搖頭的,說和肏個老母豬沒啥兩樣。

  不要說國色天香的陶嵐,就是騷屄已經被我們肏的稀爛流膿的謝軍醫,和她比起來也算是天仙了。

  這時候,弟兄們才算真正知道了當初落在我們手里的陶嵐是多麼寶貝多麼值錢,明白了“家”為什麼肯花那麼大的價錢把她換走。

  按他們的說法,這叫“高價值目標”。

  現在這樣的好事我們恐怕連想都不用想了。

  不管怎麼樣,我們肏夠了那個女人之後還是把這對寶貝夫妻綁著送到了恩珠司令那里。

  好歹算是個戰果啊。

  這件事弄的大家灰頭土臉,越境出擊愈發的沒有勁頭了。

  過了不久,快到藏歷年的時候,電台上收到電報,讓我去司令部一趟。

  我騎上馬,磨磨蹭蹭的去了。

  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想著說不定是上次夫妻俘虜的事讓“家”審出了底細,怪罪下來了。

  到了司令部,我先向帕拉打聽消息。

  誰知他口風緊的很,滴水不漏,把我直接帶到了恩珠司令那里。

  恩珠司令開門見山地對我說:山姆先生對我們這幾個月的活動成效非常的不滿意。

  我聽了心忽地一沉:果然是這件事,不知又要怎麼懲罰我們了。

  恩珠司令繼續說:“家”認為出現這種局面的原因是我們訓練不足、能力不夠,無法適應交給我們的任務。

  聽到這兒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又要給我們斷給養了?

  誰知恩珠司令話鋒一轉說:為徹底改變這種局面,“家”決定從木斯塘的衛教軍當中選拔部分精干人員去大施主的基地受訓。

  一聽這話,我立刻想起了當初在河邊營地遇到的那個桑吉兄弟。

  不容我多想,恩珠司令已經繼續說:我和拉旺商量了,決定派你去。

  山姆先生很著急,我們再干不出點名堂就交不了差了。

  這次要去不少弟兄,由你帶隊。

  說走就走,我都沒有機會回營地向拉旺和弟兄們告別,在司令部營地做了點准備,兩天以後就和三個弟兄一起上路了。

  我們先到了經常去取給養的那個小機場,坐上了震耳欲聾的直升機,忽悠一下就飛上了天。

  看著越來越小的木斯塘,我心了實在不是滋味。

  我現在離家是越來越遠了。

  不過,回頭想想,這次受了訓,我就是“家”的自己人了。

  不管怎樣,也是個飯碗啊。

  我們飛了個把時辰,落在了一個不大的小山溝里。

  這里好像已經是天竺國的地界了。

  有人把我們帶進一間捂的嚴嚴實實的小黑屋,給我們吃了飯,然後讓我們換上了天竺國人穿的那種滿是咖喱膻味的大袍子,又給我們粘上了天竺國人常見的毛烘烘的大胡子,囑咐我們一路上不許開口,以免暴露身份。

  天快黑的時候,一個說藏話的男人開來一輛嘩啦啦四處亂響的破汽車,我們四個人擠上汽車,搖搖晃晃的上了路。

  汽車在路上顛簸了兩天,第三天的下午,我們在車里昏昏欲睡,忽然聽見天上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

  不一會兒,車停了下來。

  我們下車一看,車子已經停在了一個飛機場里。

  這里好像已經不是天竺國了。

  飛機場里都是大鼻子洋人,一個個匆匆忙忙,對我們似乎視而不見。

  送我們過來的人把我們交給一個洋人,就開車走了。

  那洋人居然會說藏話,帶我們吃飯休息,讓我們把天竺國的大袍子脫下來扔了,換上洋人那種暗綠色的緊身作戰服。

  第二天,他帶我們上了一架飛機,再次飛上天去。

  這次的飛機和上次不一樣。

  上次坐的飛機是拔地而起飛上天的,而這次的是衝上天的。

  可這一飛就飛了個天昏地暗,也不知飛了多少時辰才落了地。

  落地後不許我們下飛機,過了不一會兒飛機又飛了起來。

  就這麼起起落落也不知多少回,我們終於落在了一個大的看不到邊的飛機場。

  這里的飛機大的像一座座小山,飛起來的時候,震的地都在發抖。

  我們在這里停留了十幾天,等來了另一批五個木斯塘來的弟兄。

  然後,我們又被帶上一架大飛機再次起飛了。

  這次在飛機上,兩邊的窗戶沒有堵上,我們可以看到下面的景象,不過,除了沒邊沒沿的大海就是綿延不斷的大山。

  我暗想,這大概是到了大施主的地盤了。

  也不知飛了多長時間,當飛機再次降落的時候,我覺得周圍的景色似曾相識。

  和我們藏地一樣高聳的山峰,一樣皚皚的白雪,甚至空氣呼吸起來都好像有點家鄉的味道。

  陪我們來的斯通少校說:我們的目的地到了。

  這就是我們受訓的地方:科羅拉高山訓練營。

  我們的教官都叫它赫爾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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