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早,徐桓司跟醫生請了假,帶徐意叢去老裁縫店試裙子。
徐意叢撐著傘,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推門,女助手還認識她,笑著接過她的傘,目光移到她身後,有足足好幾秒的陌生。
徐桓司才是店里的老客人,她竟然沒認出來。
徐意叢這才知道別人眼里的徐桓司是真的瘦了,瘦到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抿著嘴唇沒說話,還是徐桓司推她上樓,一件件地挑裙子,最後她換了裙子出來,徐桓司招手叫她過去,給她戴上項鏈。
一粒小小的白鑽,躺在玫瑰花瓣形的白金托子上,正配玫瑰紅色的裙子。
她在鏡子里面打量自己,站在她身後的徐桓司理好她的頭發,手指輕蹭了一下她的眼睛,輕聲說:“別哭啊。現在出門都沒人勾引我,多省心。”
徐意叢想罵他,但是聞言又笑出來了,踩他一腳,她穿著細細的高跟鞋,徐桓司怕她賠不起醫療費,一挪腳躲開。
陳昂在樓下叫:“你倆有完沒完?再不出發就只能趕上回門了!能別耽誤我去看妹子嗎?”
金聞斐沒要伴郎,金蘇蘇也就沒要伴娘,所以徐意叢輕輕松松地坐在賓客中間看戲。
金蘇蘇爸爸的臉還是青的,被她媽媽死死摁著,一直到新人交換完戒指才把他放開,等到人都散了,一行人坐車下山,金爸爸這時才想起來有問題,板著臉問:“金蘇蘇,你怎麼連捧花都能弄丟?”
金蘇蘇理直氣壯地說:“我老公花大錢買的花,我怎麼會弄丟?我那是黑幕給徐意叢了。”
她爸爸看金聞斐哪里都不順眼,岔開話題,沒話找話:“那徐意叢呢?怎麼不陪你?”
金聞斐在旁邊看熱鬧,金蘇蘇毫不怯場,“你當誰都是有夫之婦嗎?人家叢叢忙著呢。”
她媽媽想起徐意叢剛才姍姍來遲,坐得老遠,和身旁一個男人從頭到尾說悄悄話,等到婚禮結束,又先一步離開,搞得神神秘秘的。
她忍不住問:“叢叢最近忙什麼呢?她旁邊那個男孩子是誰?是不是有男朋友了?長得比她大哥還高呢。”
徐桓司清瘦蒼白,不熟悉的人遠遠一看,是真的認不出是誰。金蘇蘇和金聞斐誰都沒說話。
午後雨散天晴,徐意叢抱著捧花,難得回家探望大聖。
最近金蘇蘇忙著結婚,徐意叢泡在醫院,留守兒童大聖連毛都不亮了,蔫嗒嗒地趴在門口,一見有人來,尾巴都要搖斷,興致勃勃地往上撲。
徐桓司剛進門,已經被大聖撲得一個趔趄,腳在門檻一絆,索性被大聖撲倒在門口,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徐意叢心里一揪,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要把大聖拖開,“大聖!你瘋了是不是?”
大聖已經把徐桓司′劈頭蓋臉地舔了一頓,聽她語氣嚴厲,慫慫地夾起尾巴,無辜地歪著頭看她。
徐桓司摔得不輕,地板硌得骨頭疼,卻咧嘴笑起來,抱著大聖,指指凶巴巴的徐意叢,“狗妹妹,你媽罵你干什麼啊?你這不都是跟她學的嗎?”
那天徐意叢也是在這個位置把他撲倒的。當時他還不知道自己也自私,她濕淋淋地貼在他身上,他的心跳都亂了,但只想把她往外趕。
他們一直都知道什麼是幸福,可自私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眼下的小團圓是掩耳盜鈴的騙局,但他們還是這樣做了,像兩根在火場中安然入定的稻草。
隨便火怎麼燒吧。徐意叢抱著捧花蹲下,低頭在他唇上輕輕吻了吻。
那束捧花在徐桓司病房的花瓶里活得很好,針墊花的每一朵花瓣都開了,細密純厚地包裹花心。
加西亞去化療的時候,肖恩總是趴在窗台上看那束漂亮的花,從盛開看到凋謝,他拉了好幾遍徐桓司的袖子,“哥哥,你的花該換了!”
電視里放著吹風機小豬的動畫片,徐桓司正在輸著液,打電話叫陳昂喂狗,聞言替他叫來護士,護士把凋謝的花扔進垃圾桶,拿走花瓶去清洗,經過玄關時,還跟徐意叢打了個招呼。
徐意叢沒笑出來。這里的人都以為她是徐桓司的女朋友,連她自己都要信了,除了在跟外婆或者徐桓易打電話的時候。
外婆是不為難她的,只不過是絮絮地把家里的事告訴她,再問她忙不忙。
徐桓易就難對付多了,上次開門見山地問她:“聽說你跟陌生男的去參加婚禮?那男的一身黑?你干嘛?跟黑手黨談戀愛了?這不好吧?”
那時徐桓司就坐在她旁邊,近距離目擊八卦變成謠言,長嘆一聲,揉揉她的後頸,讓她別緊張。
徐意叢就聽話地撒謊:“你才跟黑手黨談戀愛呢,那是我的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