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已經臨近下班時間。
劉媛媛剛從一床手術中下來,顯得很疲勞。
連日來的焦慮,使她臉色有點憔悴。
張猛一腳跨進辦公室,再一把拉過她:“媛媛,我大意了,整出個大問題。”
“大問題?”劉媛媛立刻驚慌失措起來,竟然也拉著張猛的胳膊問,“怎麼大意了?出了什麼大問題?”
恰巧進來一人,是本次手術的麻醉師。
他欠欠地朝他們打了個招呼,仿佛自己剛做了件極不道德的虧心事。
劉媛媛這才意識到自己正抓著張猛的胳膊。
於是立即松手,繼續小聲地問:“出什麼大事了?快告訴我呀!”
張猛表情沮喪,沒了往日的鎮定從容,一時不知怎麼說才好。
等那麻醉師後腳跟消失在門口,劉媛媛馬上近前一步,再次拽著張猛的胳膊,並使勁兒搖晃:“你倒是說啊?都急死我了!”
然而,無巧不巧的是,一個打扮鬼艷的胖女人,神鬼莫測地閃了進來。
還沒等劉媛媛松開張猛,她便立即開罵:“好你個浪貨,居然在辦公室里就賣起肉來。今天老娘倒要稱稱你的肉,到底是幾個錢一斤!”
那胖女人罵得太突然,讓本來就驚慌失措的劉媛媛頓時傻眼。
只木樁一樣看著來人,手依舊抓著張猛的胳膊。
張猛畢竟是張猛。
他馬上清醒過來,一下甩開劉媛媛的手,並裝腔作勢說:“你的問題,我們院黨委會考慮。在事情真相沒有弄清楚前,你不用到處說情,說了也沒用。”
說完這些,他立即喜笑顏開地走向胖女人:“呵呵,一個當班的護士,因為剛發生的一起醫療事故,正找我說情……”
這胖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張猛的老婆。
她目露凶光,滿臉刁蠻,處處晃動著肉感。
“說情?我看是談情吧?”胖女人並不理會他,一把搡開後,直接撲向劉媛媛,“談什麼情?你個臭不要臉的,竟然敢勾引我老公,看我不把你撕爛……”
她咬牙切齒,一把揪住劉媛媛的頭發,使勁兒一擰,再朝牆角猛摔。
可憐的劉媛媛,本來就沒有力量,外加毫無准備,經她這麼一摔,立即像一架失事的直升機,張著雙臂,一頭栽進牆角里,半天沒動彈。
辦公室外,已是一片沸騰。
即將下班的、剛來值班的醫生護士,吵吵嚷嚷,擁擠成一團。
張猛本想發作,但看了看眼前的情形,馬上連哄帶騙地把胖女人往外推:“你就別瞎鬧了,外面這麼多人看著呢。有什麼火,你回家衝我發去。”
“別拉我,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虧我在家當你是個金元寶,出來卻是個現世寶,你搞班上的女同事,害不害臊啊?”
有人已經看不下去,朝張猛夫妻倆兒鄙夷地看了一眼,就直奔牆角里的劉媛媛。
多數人,則麻木地站著,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好不熱鬧。
有矯情女更訕笑:“真是丟死人了!”
劉媛媛被翻轉身來。
她閉著眼睛,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似乎昏厥了。
稀松而凌亂的頭發,掩蓋著額頭。
額頭上,腫著一個大包,正滲著殷殷血跡……作為情人,張猛如此表現,無疑是讓人失望的。
劉媛媛壓根就不曾想過會有這般遭遇,這種恥辱使她當場昏厥過去,而並不是因為那猛摔。
有趣的是,事態由張猛的老婆控制著。
這個胖女人臨走時,還跺著腳叫囂:“你裝什麼死啊?勾引我老公的騷勁哪兒去了啊?等著吧,等我再來收拾你,非讓你身敗名裂。”
婦產科連續發生兩起暴力毆斗事件,很快在全院造成軒然大波。
這道精神快餐,太適合當今人們的胃口了。
所以,總有人在上班間歇談論,談談事,說說人。
“我平時還真沒看出來,劉媛媛真的跟張猛好了上,你說奇怪不奇怪?”
“奇怪啥啊?哪個女人不虛榮?有錢能使鬼來拜。”
“錯了,有錢能使鬼推磨。”
“一個樣兒,差不多那意思。”
這個科室說完,那個科室接著來。
“哎呀,張猛那老婆可真猛,那陣勢,強悍。”
“可不是,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我啊,特惡心這種人。”
“你別說,張猛見他老婆還真乖,簡直一孫子。”
“咱醫院出了這樣事,可得名聲大噪了。剛才還有病人家屬問我,你們科室的醫生和護士那個了?什麼跟什麼啊?淨道聽途說,被我直接無視。”
有良心的,還是要同情起來:“出了這種事情,倒霉的還是女人,誰讓我們是女人呢?唉……”
“那張猛真不是東西,人給你睡了,出了這情況,也不上去拉一把,什麼男人啊?我哪天要有情人,他老婆這麼對我,非殺了他們全家不可。”
“呦……還攀比上了?你看看人劉媛媛的慘樣兒吧,我勸你收斂收斂,別夾不住雙腿,松下褲帶子,受那份洋罪。”
當然,這些都是女人們的議論。男人們的議論,明顯帶有情色。
“你小子,不老夸人劉媛媛漂亮又風騷嗎?怎麼樣兒?遲了吧?被人捷足先登,哭去吧。”
“咱醫院的女人啊,十個九個騷。根據本人肉眼觀測,她們平均性伴侶是三個,啊不,四個,四個啊。”
“啥年代了啊?女人們現在流行找二爺。哦,就興你男人包二奶,不興我女人也包二爺?對吧,哥們?”
“張猛眼福還真不淺,居然能操到劉媛媛,真他媽奇了怪了!”
“嚯,看不出來,咱這里還有一吃醋的呢?你小子加油吧,咱科室里還有幾個姿色不遜劉媛媛。要我說,可以試試,操不著拉倒,操到那是賺的,反正虧不了。”
“什麼叫人前淑女床上淫娃?哥們都明白了吧?我早總結過:咱醫院女人,都他媽裝出來的正經樣兒。”
沒人可以抵擋這股議論浪潮,包括那個唐主任。
事實上,在禁止所有科室人員談論此事以前,他曾談過自己的看法:“我們的醫德確實存在問題,從這些小事情上,就可以得出結論嘛!”
然而,這些議論終歸只在醫院里發生,暫時還沒有傳到韓彬的耳朵里。
在劉媛媛出事的第二天下午,他才隨姚總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