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細妹邊走邊回想著適才自己激憤的神態,可能把曾亮聲嚇壞了,忍不住啞然一笑。
其實,在她內心深處也是頗有幾分欣喜的。
原想在他心里,哪有我這窮女孩的地位,沒想他竟會把我放在眼里,甚至還來調戲自己。
她手里拿著幾張數學和英語模擬試卷,這是她一直想得到卻不敢想的東西,曾亮聲的這份慷慨也叫她心里十分感動。
對於她來說,家是她不想回卻不得不回的那扇門。
父親劉老根人倒是長得五大三粗,大字不識幾個,整天就知道酗酒耍酒瘋,平時不喝酒時,卻又是大話連篇,吹牛吹上了天。
劉細妹一直鬧不明白,怎麼母親會嫁給這種人?
走到門口還未來得及開門,就聽到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叫著,“二姐,你別進去。”
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三弟劉多,這是個機靈鬼,嘴巴甜,很討家里人歡心,又生得膽大,有時劉細妹晚上出門,便時常叫他同伴而行。
“怎麼了,你在門外干什麼?”
“你不要進去,爸正跟媽那個呢。”
劉多一臉詭異,似笑非笑,看著這個年長自己一歲的姐姐。
“啊!”
劉細妹滿臉通紅,又看見弟弟一副賴皮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你又怎麼知道了?你又偷看了?”
她想起上個月劉多在廚房里偷看父親和母親親熱,正好自己到廚房拿火柴,無意當中也看見了那個火熱的場面,下身無毛的陰牝不自禁的竟沁出了些粘汁。
特別是弟弟那回眸時火辣辣的目光簡直像是要剝光了她的衣服似的,令她不由得又羞又怒。
此刻,劉多不懷好意的目光又來了,放肆而大膽,停留在了她日漸鼓起的胸脯上,黝黑的臉上隱約著若有若無的邪氣。
她想起了剛才曾亮聲輕浮樣子,不正是眼前這個壞小弟的神氣一般無異嗎?
“姐,咱們再一起看怎麼樣?”
劉多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活脫脫的像個小猴子,讓她又氣又好笑。
氣的是這小子讀書不正經,卻對這種醃臢事興趣多多,好笑的是想起了那次和他一次看的時候,他搖頭晃腦唉聲嘆氣的滑稽樣子。
“不行,快回自己的房間去。”
她家有三間廂房,劉多和她大哥劉高住一間,在最右邊,她則住在中間,最左的那間正是父母親住的,然後往北一拐緊鄰著廚房。
上次細妹就是和劉多從廚房的縫隙偷看到父母敦倫的景象。
她有點奇怪,怎麼劉多剛才沒去看,卻站在門外等著她。
不等她狐疑的眼光掠來,劉多就嘻嘻地湊上來,“姐,他們剛進去,肯定沒那麼快。我瞧媽好像不太樂意。”
劉細妹“呸”了一聲,“你又怎麼知道媽不太樂意了,也不羞恥,小小年紀懂得什麼?”
她輕手輕腳地進了院落,幾只母雞正趴在地上啄著沙子,那只大黃狗懶洋洋地蜷縮著身子在廚房的門坎上打瞌睡。
母親的房間里若有若無的說話聲透過窗戶傳了出來。
“我說當家的,你還知不知道羞恥呀?你要做也要等晚上孩子們都睡了再來吧。”
“這不孩子們都不在家嘛……老太婆,你就讓我吐出來吧,憋著難受。”
“要是他們回來呢?你不識羞,我卻識得。”
很快,房間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起初是壓抑的,不太情願的,接著又是一陣粗濁的喘息,母親的喉嚨似乎是被壓著重物一樣,又像是受了傷的小獸發出的嘶鳴,然後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姐,咱們到你房里去看吧。”
劉多緊緊跟隨著劉細妹,他處於少男萌芽階段,對於這種事其實似懂非懂,只想著這其中的有趣。
母親肥碩的乳房和豐厚的陰牝,高潮時的顫抖和呻吟,讓他幼小的心里有一種呼之欲出的呐喊,是一種欲望得以渲瀉的快感,隨著母親的身體顫抖而顫抖。
特別是和二姐在一起看,更有一種無法表達的邪惡的頹廢。
隨著母親的一聲聲叫喚,以及父親歇斯底里般的吒喊,劉細妹的手心里攥滿了汗汁,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像一個撕開了裂口的豆莢,熟爛了,化作了四散的碎片。
而站在身後的弟弟,似乎成熟了,鼻翼的呼吸像悶雷,又像火焰,潛伏心底的人類本能豁然洞開,所有的黑色邪惡悄悄地泛濫成災。
驀地,劉多的手已按在了她的臀部,緩緩摩挲,她本已激烈的心髒因即將來臨的邪性而懍然顫動。
她想掙扎,可內心深處似乎又頗為喜歡這種蕩人魂魄的撫摸,剛剛被曾亮聲調動起來的那絲情欲刹那間又被點亮了,沉埋在下身的那朵鮮花其實急需著露珠的滋潤。
她低垂雙眼,晚風隨著褲子的下褪微感沁涼,劉多的手已經按撫在了她的陰牝上,蠢蠢欲動的手指正試圖往牝洞里探索。
她倏忽即逝的理智如閃電般掠過。
“不能這樣,劉細妹,你怎麼不知道羞恥!”
她伸手捏住了弟弟的手腕,順手一推,半蹲著的劉多猝不及防,一屁股地坐到了地上,看見姐姐羞怒的眼神,猛然從突然的驚懼中醒來,茫茫然不知所措。
房間里母親再次地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近乎是一種死亡前的喧囂,又是一種遠處飄忽不定的顫音,恍惚是在扭曲的生命里被這沉悶的運動抽進抽出,越到後面,越是激昂。
劉細妹不理會弟弟,轉頭奔出了大門,獨自站在了圍籬的外圍,性欲的狂潮如同澎湃的洪流,涌進了她的生命。
刹那間,她懂得了,曾亮聲的眸子那閃閃發光的東西是什麼了!
窗戶開著,微風中有了一絲令人發抖的涼意,曉月的清暉融入了白夾竹桃的光澤。
曾亮聲伏在父親留給他的黑木楠桌上,做著下午從王則老師那兒帶回的試卷,心思卻完全沒在這里,猶自沉浸在一天以來的奇特際遇,香艷得像是塗抹一層繽紛迷離的色彩,這個潮濕的下午所發生的一切,莫非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一切的一切,是扯斷了風帆的離船,悠然飄動的一天。
母親坐在身旁,靜靜地看著他做作業,沒有工作的母親總是喜歡這樣悄悄地凝睇著愛子純淨的面龐。
她今天穿著一件紫紅色的家居便服,白素馨的氣息流蕩在這間小小的書房里,如露水浣洗的燈光流瀉在她的身上,嫻雅迷人。
“阿聲,休息一下吧,媽給你燉了只土雞,現在吃剛剛好。”
木蘭見兒子沉思的樣子,似乎有許多難題未解。
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但丈夫是個優秀教師,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有時歇息一下,許多剛才想不到的辦法,會在不經意當中突然而來,令人豁然開朗。
“哎。媽,你也吃一些吧。”
曾亮聲聞到了一股香味,清醇鮮麗,“是放了水發灰樹花嗎?”
他心里很溫馨,母親沒日沒夜的加班加點,每次有了點錢就買補品給他吃,這只土雞幾乎花了母親一個星期的工資。
他也跟母親說過好多次,可她總是說,你正在長身體,可不能虧了。
你不要心疼錢,媽再掙就有了。
“是呀,你爸最喜歡吃我的樹花燉土雞,每一次都是狼吞虎咽的。”
木蘭想起丈夫,眼眶里不覺又濕了,愛侶已去,那里有天堂,有另一個時代,另一個女人……
曾亮聲見母親聲音哽咽,已知母親又想起了父親,心下惻然,想父親母親生前恩愛無儔,而今陰陽相隔,可死者已逝,生者卻須常常生活在這種思念的煎熬之中。
更何況,錯綜復雜的生活環境,財富、名譽、憂愁,種種負擔紛至沓來,又豈是一個弱女子所能肩負?
他恨不得立時長大,能替母親分憂解愁。
“媽,這塊給你。”
曾亮聲把雞脖子遞給木蘭,母親總是喜歡吃雞爪鴨爪之類的,家里有的話就常常是她承包了去,他和父親也不跟她搶。
“嗯,乖……”
木蘭接過雞脖子,見兒子滿嘴油膩,也是心下歡喜,就像是暢飲了多年的醇醪,甘美絕倫。
她倏忽想起那晚瞑黑的徘徊,空虛的性欲竟像一條蛀蟲,在靜夜中啃噬著滋生著自己豐腴的果實,臉一下子紅了。
曾亮聲痴了。
他一直夢想著,堅強的雙臂能像雄鷹般展翼,撲向母親蔚藍色的天空。
這是一種極度絕望的渴望,猶如子夜的流星,試圖一頭衝進深邃的陰影。
可欲望的浮雲,總被理智的暴風所驅趕,在道德倫理的光環上,高懸著一把利劍。
“媽,你真好看。”
他的話剛一脫口,就有點後悔,深怕母親生氣。
刹那間,木蘭驚詫地看著他,倆人的視线隔著一縷燈花在空中相遇了。
她似乎有點不知所措,有點慌張和恐懼,卻又似乎有點欣喜,只是把頭低了下來,像一朵低垂的雨雲。
她本該生氣才對,起碼也要嬌嗔地罵他幾句小不正經,可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會如初戀的少女般羞澀害羞?
時光凝滯了一般,一瞬間,穿越生活的一切,多少親厚,多少暢談,多少夢想,多少暗示,紛至沓來。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了,只有這份閒散的曖昧泛溢在這間小小的屋子里。
“小孩子懂得什麼好看?媽老了……”
木蘭沉默了許久,才略微將目光凝望窗外。
透過依稀的枝杈,一輪新月正冉冉升起,好似離人的微笑,更似精靈的舞蹈。
“不,不,媽,其實你不知道,你長得好看,真好看。”
曾亮聲有些急切地想表白什麼,似乎說遲了母親就不好看了一樣。
他曾經聽過鄰居的那些婦人私下里議論,這女人長得狐媚之極,只怕她老公會受不了,果然被她克死了。
當時他心里好生難過,只想衝出去跟那些長舌婦們吵上一架,可又害怕跟母親惹事。
木蘭微微笑了一下,“還不快點吃,我去給你燒些熱水。”
她轉開話題,只覺得外面好黑,可里邊好暖。
從那散布星斗的黑暗夜空,彷佛傳來了神靈的話語:“我給予你的美麗與溫存難道是假的?是空的?莫非要等到人生的帷幕落下,你才悔恨不已嗎?”
可是,可是,他是我的兒子呀!
她打開門,走向這長夜,啟明星的光輝瀉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茉莉花的清香充滿了嫵媚的誘惑,她的心底響起了疲憊的鼓樂聲。
她其實是有點害怕,害怕再呆在這房間里會發生什麼?
兒子火辣辣的目光像鍍金的利劍,直要刺透她的胸膛,然後挖出她的心,裸裎在月光下任人閱覽。
現在,她有點明白了,她正在用欲望的火焰來把自己未來的時光燒成灰燼。
刹時間,她滿臉通紅,有如燒透了天的晚霞。
剛才兒子站起來送她的時候,似乎是碰了她一下,又似乎沒有。
然而,她感覺到了,只覺得身體發痛,體內有一個聲音在有力而執著地呼喚,兒子已經是個男人了!
曾亮聲目送著母親窈窕的影姿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心頭茫然。
他想起前天和母親一起去土地廟上香時,坐的是一輛農用車,他們坐在車斗上,車斗上裝載的是南方來的柑桔。
母親緊緊依偎著他,小鳥依人地靜靜不動。
空氣中有種朦朧的氣氛,像籠罩著他倆的迷霧。
周圍一片寂靜,襯托得這農用車的馬達聲異常響亮,一切都像是在等待之中。
他注意到母親的手,那只放在大腿上的右手掛著的戒指,那是父親送給她的結婚戒指,象征著母親早已名花有主。
可現在,父親去了,是否意味著母親該摘下這枚戒指了呢?
母親看上去非常的美,略微下彎的嘴角驕傲地微笑著,他想著她說話時柔和的圓潤的嗓音,是清澈的天籟。
他的四肢生硬不聽使喚,就像是被蜘蛛網住了不得動彈一樣,沉墜在惡夢里,而他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大感憤怒。
他想抓住什麼東西,使自己擺脫出來,但周圍一無所有,沒有任何憑借物。
於是,他只能把目光凝注在身邊的母親,這唯一的女人身上。
母親出門時回眸的那一刹那,哀婉動人,眉梢眼角盡是春情彌漫,女人的味道在此刻最是濃香。
他終於知道了,其實小巷中的那些長舌婦們,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