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我站在歲月的岸邊,向自己的過往打水漂,那激蕩的漣漪,便是我曾經的輕狂與放浪。
每年的農歷二月十四,是高石鎮一年一度的民俗文化活動,也是常日里最熱鬧的一天。
作為歷史文化遺跡之一的崔氏貞節牌坊上張燈結彩,彩旗飛舞。
改革開放以來,這里不但保存了原汁原味的鄉土文化,還請來了流行音樂舞蹈團,勁歌熱舞,也算是迎合年輕人的口味了。
風俗如此,“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也。”
平日勞神的鄉親都要放下手中的活計,攜妻帶子,認祖歸宗。
祭祖的幾天時間里,一般村民家里是不開伙食的,各人以家族為單位,長子帶頭祭祀,但是開支由各房頭輪流負擔。
這一年,我父親做為長子,自然是最忙碌的人了,整天忙上忙下,在各家穿梭。
我見父親滿面紅光,神態可掬,自然是在各家喝酒所致的了,或許,親情總是在這種時候才顯得更加濃重吧。
家鄉的糯米酒,酒色澄黃如蜜,清香撲鼻,甘甜如醴,後勁十足。
父親酒力原本不夠,要不是今兒興奮,恐怕早要爛醉如泥了。
我和母親憂他身子孱弱,再三勸他少喝幾盅,他卻是不聽,面紅耳赤的跟我吵了起來。
其實,做為兒子的我已經替他喝了不少酒了,只是我酒量恢宏,酒入腸胃就江水流入海大一樣,最難受的卻是丹田處凝聚許多高升的欲火,我無奈地望向了站在旁邊的母親。
“別理他了,讓他折騰去吧。真醉了,也就不鬧了。”
一向了解父親的她淺淺地笑著,喝了幾杯陳釀的她臉醺若雲,散發著勾魂攝魄的神韻。
我心中一動,怔怔地看著她,身子竟似要軟了一般,什麼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只怕就是如此了。
“那,那怎麼辦?”
我把父親扶在沙發上,戶外鑼鼓喧天,鞭炮焰火齊鳴,這一邊父親已是鼾聲如雷了。
母親從衣櫃里扯出一條毯子,蓋在父親身上,秀眉微皺,輕輕搖了搖頭,“還能咋樣?讓他睡一會兒吧。”
“那,媽,我們……”
我試探著,捏了捏母親的小手,溫潤滑膩,令人神消。
“神經呀,這大白天的,又是農村。”
母親嗔怪著,輕輕地打了我一下。
是呀,高石村跟大多數的鄉村一樣,家家不鎖門的。
此刻房門中開,父親手書的瘦金體對聯“迎春聞燕語,縱酒賦詩章。”
貼得端正,尚自散發著漿糊味呢。
此時的我,心中所想的卻是縱酒撫佳人,所願的是風流聞燕語。
與母親春風一晤,兩情相悅,金風玉露,凝為一體,是人生何等快事哉!
母親靜靜地佇立著,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就是從圖畫上走下來的觀音,姿態優美,令人沉醉不復醒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常常地被母親情不自禁的吸引,或許是一種天性使然吧,如飄然而降的迷路葉子,時時地被母樹召喚。
你會完全不顧這世俗的塵囂紛擾愛恨情仇,每日里只是痴痴地凝望著她翡翠般散發悠光的胴體,被這片豐饒所感動,只覺得這一生一世都不夠,總想把她深深據為己有。
“走吧,咱們到後山逛逛,清靜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