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滾滾,烏雲涌動,明明才下午兩點,整片天空卻⿊沉沉的,連遠⼀些的建築都看不清。
雨季已經結束了,沒承想還會有這樣的⼀天,就如商陸此刻的⼼情,沉重得⼏乎喘不過⽓來。
監護儀顯⽰⼀切正常,病床上的男⼈雖是清醒狀態,但⾯⾊蒼⽩,⼀臉憔悴,⼲裂的嘴唇勉強動了好⼏下,還是只能從喉嚨⾥發出微弱的聲⾳,⼀個字都講不明⽩。
靜靜看了男⼈半晌,商陸淡淡地道:“放⼼,我不會對他們怎麼樣,不管在你⽣時,還是死後。”
頓了頓,他補充:“我和你們不⼀樣。”
男⼈的嘴巴⼜動了動,卻依舊說不出話,只能繼續睜⼤眼睛看著他。
“他們想要我死,我從來沒想過要他們的命。”商陸揚起唇⾓,眼中盡是嘲弄,“難怪你說我不像你,要論⼼狠⽆情,我確實不及你們分毫。”
男⼈還是死死盯著他,眼眶逐漸有些發紅。
“怎麼?後悔了?”
商陸嗤之以⿐,輕輕地搖了搖頭,“你這樣的⼈,怎麼可能會後悔?若說後悔,那也是後悔不該讓我從美國回來,不該對我⼼軟,輕信於我,或者,從⼀開始就不該讓我⽣下來。”
“可惜,來不及了。”
他嘆息⼀聲,低下頭漫不經⼼地擺弄著⼿上那只款式老舊的腕表,“我⼀直都想問你,我媽死的時候,你為她流過⼀滴眼淚嗎?”
抬眸瞧⻅男⼈沒什麼變化的表情,他⼜忽地笑了笑:“怎麼可能?喜歡她的時候,說她有個性,說她可愛;不喜歡她的時候,她任性,野蠻,不可理喻。那樣⼀個不懂賢良淑德的潑婦,你⼜怎麼會在乎?”
“鐺”⼀下,腕表被扔到病床上,與男⼈腕上那只耀眼的鑽⽯⼿表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商陸道:“夫妻⼀場,這是你送過她唯⼀的禮物,她臨終時讓我⼀定把東⻄還你,她說,願下輩⼦,你們再⽆瓜葛。”
男⼈艱難地垂下眼,看著躺在腕邊那塊堪稱古董的女⼠機械表,喉嚨⾥⼜發出些含糊不清的聲⾳。
商陸卻已不願再去追究他到底想說什麼,轉了⾝就往外⾛,到了⻔⼝⼜頓住:“我會通知他們來看你,不過,只有你的⻓
⼦和⼩⼉⼦能來,商琨還在戒毒所,出不來。你要是能開⼝說話,最好勸他們安分守⼰些,否則,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
⾛廊上沒⼈,唯有外⾯的雷聲和雨聲不斷傳來,⼀聲響過⼀聲,似乎震得整棟樓都在晃動。
商陸靠著牆,疲憊地閉上眼,靜靜站了許久才勉強平復下沉悶的⼼情,准備重新邁步時,剛抬頭就瞧⻅遠處那道熟悉的⾝影。
地下⻋庫滿了,趙虞把⻋停在了露天停⻋場,雨勢實在太⼤,只短短⼀⼩段路程,她的裙⼦和鞋⼦就已濕透。
⽔珠順著雨傘滴落到她腳邊,看著緊緊貼在她兩條腿上的⻓裙,商陸愣了愣,快步⾛過去脫下外套披在她⾝上:“怎麼找來這⾥了?”
她看著他微笑:“來陪你。”
因為知道他肯定很難受,因為沒有⼈比她更能體會這種愛恨交織的感情。
商陸定定地看了她⼀會⼉,也朝她笑笑,伸出雙臂將她攬進懷⾥。
就算被全世界遺棄,他也不會再孤獨。
兩⼈回了商陸的別墅,趙虞洗完熱⽔澡出來時,早就洗好的商陸正坐在窗邊看著外⾯的雨景發呆。
太過熟悉的場景,⼀時間倒讓⼈有些難以分清這究竟是在現實還是在回憶⾥。
不過這次他⾯前的桌上沒酒,⽽她主動去拿了⼀瓶過來,問:“要不要陪你喝兩杯?”
“你不是戒酒了?”商陸笑笑,朝她⼿中的酒瓶揚了揚下巴,“這個很貴。”
“連你的咖啡館都收了,也不差這麼點,慢慢還吧。”趙虞開了酒,倒出⼀杯遞給他,“例外⼀次,喝完再戒。”
商陸接過酒,卻沒猛灌,只淺淺飲了兩⼝,緩緩道:“醫⽣說,他活不了多久了。”
“嗯。”她低低地應了聲,坐到他⾝旁,耐⼼聽著他說。
“我是真的恨他,可惜……”他⾃嘲地笑笑,“⼜有些舍不得。”
她伸出⼿握住他的:“我明⽩。”
他繼續道:“其實他不知道,我媽從來就沒真正放下過他,我媽說,和他在⼀起那兩年,是她⼈⽣中最快樂的時光,哪怕後來恨透了他,也很珍惜那段回憶,你說她怎麼能這麼傻?”
趙虞沒出聲,但握住他的⼿收得更緊。
沉默許久,商陸⻓吁⼝⽓,端起酒杯⼜抿了兩⼝,回頭看著她:“勁有點⼤,你別喝了。”
趙虞笑:“這都舍不得?怕我把你的好酒喝光?”
商陸也笑,抬⼿撫了撫她半濕的頭發:“怎麼不吹⼲?在醫院淋了雨,當⼼感冒。”
“頭發吹到半⼲就好,專家說的。”說完她⼜補了句,“但我也不知道專家靠不靠譜。”
他笑著看著她未施粉黛的臉,⼿掌從發梢慢慢移到臉頰,拇指在她唇沿輕輕撫過。
他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她也看著他的眼睛,說不上是誰先主動,漸漸地,四片唇瓣已然貼在了⼀起。
他的⼝中還殘留著⽅才的酒味,香⽽甜,卻⼜有些刺激味蕾,隨著他的舌⼀點點深入,她也感覺⾃⼰像是醉了⼀般,⾝⼦越發酥軟⽆⼒。
商陸⼀⼿扣住她腦袋,⼀⼿托著她的腰將她拉進懷⾥,讓她緊緊靠在他胸膛上,唇舌在她⼝中溫柔地舔吮攪弄。
他沒喝醉,這麼兩⼝酒不可能醉,但他全⾝的細胞似乎都已經被這個吻⿇痹,讓他只想永遠沉醉其中。
“嗯……”時間久了貼在他⾝上的姿勢有些不舒服,她在他唇間嚶嚀,⽰意他換⼀下。
他抱著她往後挪了挪,⼲脆讓兩⼈躺倒在沙發上,唇舌交纏的同時,火熱的⾝⼦也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