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的聲音從走廊深處傳來,應該是莊曄離開了,紀隨卻依舊靜靜地站在病房門口,愣愣地看著里面的人。
是趙虞,還是唐曦?又或者,是另一個人?
不過無論是誰,也都是他從來不曾了解過,甚至是從來不曾見過的……陌生人。
這種時候,該說什麼呢?
問她為什麼要騙他,問她有沒有真心喜歡過他麼?答案再明顯不過了,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問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問她現在還好嗎?不用問他也能想象得到,她所經歷的一切有多痛苦。
問她恨過他,惡心過他麼?好像答案也很明顯了,他是莊家的人,她又怎麼可能不恨?
四目相對了許久,他終於開口:“你要……我手中斕璽的股份,是嗎?”
趙虞平靜地看著他:“是。”
茫然地呆立了好一會兒,紀隨道:“好。”
然後,他轉過身,朝著莊曄離開的方向緩緩而去。
趙虞知道,他會給的。
因為他早就對她做出了承諾,他這麼守信重諾的人,不管她現在變成了什麼樣,他都會給。
只是看著他淒涼的背影,她才覺得胸腔中壓著的某樣東西越來越沉重,沉重得她都喘不過氣來。
凌見微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扶她躺回床上,等她終於重新睡著,他才松了口氣。
揉了揉干澀的眼睛,他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出門,准備去走廊另一邊的公共洗手間洗把臉,結果剛拐過去,就發現紀隨一直都沒走。
下意識地看了眼病房方向,凌見微小聲道:“紀隨哥。”
紀隨同樣看了眼病房方向:“可以聊聊嗎?關於……她的事。”
他甚至都不知道,應該叫她唐曦,還是叫她趙虞。
凌見微點頭。
凌見微熬了一天,又換薛子昂來醫院守著,兩個之前互相看不對眼的人,這次倒是難得默契地開始了輪班制。
這幾天是關鍵期,薛子昂知道她無心談別的,便也自覺閉嘴,不跟她聊他們之間一直都沒解決的問題,只默默在病房陪著她。
現在,什麼都不用趙虞去做了,她也盡量放空思緒,什麼都不去想,只耐心地等待,等待一個接一個的好消息傳來,等待著勝利的曙光。
從許承言悔婚、禕程與之反目引發的斕璽財務危機猜測,到做空機構的致命一擊,再到藝源和斕璽同樣反目的輿論熱潮,才短短三天的時間,斕璽便已被推入谷底。
第一天股價小幅下跌,第二天直接暴跌30%,第三天又持續下跌近10%,哪怕斕璽已在第一時間做出回應,卻也沒能挽回頹勢。
而剛勉強控制住局面,便又有一個暴雷襲來:【華璨、藝源兩家公司先後舉牌斕璽】
薛家是蓄謀已久,凌家是順勢而為,反正利益面前,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朋友。
斕璽早料到會迎來這個結果,可惜兵敗如山倒,就算猜到了薛凌兩家的動作,他們也無力阻止。
而如今兩家公司舉牌的新聞一出,斕璽頓時又被推上輿論高峰,雖然股價因為這場蓄謀已久的敵意收購而有所回升,但兩家公司來勢洶洶,銳不可當,戰斗剛開始外界便已經在唱衰斕璽。
“我早說過凌家就是牆頭草,根本靠不住。”
“現在說這些有屁用?一個個馬後炮,當初怎麼沒看出來許家也靠不住?”
“許家的事能怪誰?還不是怪莊亦晴……怪大姐自己沒搞好和許承言的關系……”
熟悉的爭吵聲再次傳來,莊亦晴自動屏蔽掉一切無聊的聲音,回辦公室拿了文件准備另一場會議。
公司的事情太緊急,她分身乏術,只能把莊曄和紀隨的事暫時放一放,包括趙虞的事她也只是吩咐了人仔細查,根本無暇親自管,但她也隱隱覺察到,那個趙虞,絕不只她以為的這麼簡單。
“根據我讓人打聽到的資料,她三年多以前就已經進入華璨了。”
趁著休息的間隙,姚謙又趕緊來匯報,“而且她和薛湛的關系一直非同一般,華璨內部都在傳她是未來的董事長夫人。”
莊亦晴嗤笑:“未來的董事長夫人還可以獻身敵人?”
姚謙自覺這一消息確實太過可笑,只能小聲道歉:“她的資料應該是被人特意處理過,的確不好查,我再努力。”
莊亦晴沒再多說什麼,現在這種緊要關頭,一個趙虞未必就有多重要。
一連接完好幾個電話,她又才問姚謙:“周總那邊怎麼說?跟泰邑談得怎麼樣了?”
“泰邑的劉總說他們公司這兩年營收不理想,我們的盤子太大,他們接不下來。”
“預料之中。”莊亦晴起身走向旁邊的會議室。
姚謙緊緊跟上:“倒是袁總說,曠世紀的羅副總跟他表過態,或許他們可以考慮合作,只不過他們公司內部剛經歷一場洗牌,新上任的那位商總根基不穩,最終未必會同意出手。”
莊亦晴思慮了一會兒,道:“都先接洽著吧,以備不時之需。”
危機當前,公司里人人忙作一團,而莊家內部的爭吵,不管在家里還是在公司,也一直不曾停歇。
與丈夫大吵了一架,翁若華一路臭罵著回家,剛進門打開燈,便又被嚇了一跳:“莊曄?你躲在這里做什麼?怎麼不開燈?”
一直沒心情理會母親抱怨的莊亦晴也愣了一下,看向抱膝坐在客廳地毯上的弟弟:“回來了怎麼不開燈?”
一直沒心情理會母親抱怨的莊亦晴也愣了一下,看向抱膝坐在客廳地毯上的弟弟:“回來了怎麼不開燈?”
在黑暗里待了太久,猛然被光线刺到,莊曄眼中不禁浮上一層濕意,但看著門口的母親和姐姐,他又笑了笑:“我今天,去做了輸精管切除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