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絕望寂靜包圍著自己,我躲在雙親和所有人魚子民死亡的陰影之中,直到有一天,我驟然驚醒,意識到自己不該再這樣沉溺下去,我要找到凶手,找到那個屠殺了整個人魚王國的凶手!
更重要的是,有一點我始終想不通,雖然我失去了所有的法力,但我布置下的保護圈還是存在著作用的,除了人魚之外,沒有其他生物可以進入人魚王國的,那麼這個凶手到底是誰?
為什麼可以在保護圈中自由出入?
難道……他是人魚王國中的一員?
不……不對,不對,這不可能!
我狂搖頭,為自己這樣的猜測感到驚恐,我怎麼可能會這樣想自己的子民呢?
他們都是那麼的熱愛自己的王國,不會是他們的!
可是,我茫然地將頭埋在自己的雙臂之間,除了人魚王國的人,還有誰會這麼自由的出入呢?
這個世上,難道還有和我、人魚女巫一樣的人魚,並且對人魚王國恨之入骨?
可是,父王和母後並沒有告訴我啊!
頭腦中一片空白,我想不出任何人任何海洋生物會對人魚王國抱有這樣大的仇恨,恨到屠殺了整個人魚王國!
那個時候,我很絕望,很痛苦,沒有誰可以和我商量該怎麼辦,沒有誰會安慰我不要傷心,沒有誰會在我半夜噩夢驚醒的時候,拍著我的肩膀說沒事的……根本就沒有人,我活在一個寂靜無聲的世界,滿目的冰冷,把自己折磨的憔悴不安。
那些日子里我忘記了身為人魚王子為海洋生物排憂解難的重任,直到有一天,我像鬼魂一般出現在宮殿門口時,看到那些被痛苦折磨的魚兒們看到我出現時那欣喜的表情,好像是神降臨了一般。
盡管失去了法力,但憑借著以為的權威,那些造次的海洋生物還是乖乖地聽話,不再惹事生非。
它們問我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出現了,而且他們已經好久沒看到其他人魚出現在海洋,它們說,它們很想念我,很想念其他的人魚。
我的眼睛有些濕潤,心中澀澀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塞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得扔下一句“人魚王國只剩下我了!”就倉皇離開。
我當然知道這句話將引起多少軒然大波,但是我沒辦法對著它們真摯渴望的眼睛說出其他人魚最近有事的謊話來,謊言終會被拆穿,到時候我拿什麼來圓謊。
瞞的越久,傷害就越大,還不如一開始就痛,時間會淡化一切,抹平所有的傷痛!
而我,也將會慢慢地淡出它們的視线。
除了必要幫忙的事情,我甚少出現在它們的面前,即便如此,它們見到我時,仍是那麼的激動與欣喜,讓我些許有些感動。
或許就是這樣的感動支撐著我繼續活下去,活下去去尋找凶手留下的蛛絲馬跡。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被滅國的傷痛不但沒有褪去,反而更加的深刻,烙在我的心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要報仇。”
“可是,無論我怎樣努力,還是沒有任何的线索,直到有一天,我在父王寢宮的暗格里發現的一本黑皮書。也就是那天,我終於明白了一切的緣由。
數千年前,有一位人魚王後生下卵生雙胞胎,兩條小人魚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其中一條人魚卻是黑發,他的魚尾更是詭異地白中帶黑,他被取名為叫黒曜。
人魚國王見多識廣卻也慌了手腳,人魚國的象征是白色,黑色代表著黑暗與邪惡。
於是,他立馬下令,所有知情人都不准透露出去,違抗者殺。
黒曜是他的親生骨肉,他自是舍不得殺了他的。
於是,人魚國王聽從大臣們的意見,將他關在一個偏僻的小屋中,每天派人給他送飯,在那里安排兩名侍衛看管他,並且在門上鎖上幾把大鎖,嚴禁他跨出小屋半步。
自此以後,黒曜就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而另一條人魚——白晝,則享受著天壤之別的待遇,他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錦衣玉食,甚至有數十名仆人跟隨左右。
時間飛逝,轉眼五十年過去了,人魚王國一切安好,欣欣向榮。
就在白晝的成人禮前幾天,人魚國王突然想起了被他關在小屋中的另一個兒子——黒曜。
對於黒曜,他是滿懷愧疚的,作為一個父親,他對不起自己的孩子,但作為一名國王,他必須要這麼做。
但這五十年來,一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沒有什麼天災人禍,這是不是代表著黒曜是無辜的,他並不是邪惡和黑暗的象征?
他是不是可以重見天日了呢?
人魚國王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大臣,想讓他們同意放出黒曜。
但是大臣們強烈反對,他們認為就是因為將黒曜囚禁起來,才沒有讓人魚王國發生禍事。
一旦將他放出,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人魚國王心中有些惱怒,黒曜畢竟是他的兒子,多年未見,心中自是想念的。
但是,如若將黒曜放出來後果超出自己的想象,他又該怎麼辦?
他又怎麼對得起整個人魚王國?
人魚國王嘆息著讓群臣離開,自己一人游到那個偏僻的小屋去,讓兩名侍衛離開後,人魚國王打開了鎖,游了進去。
小屋子視线很暗,只有一個小窗口可以照射到陽光,而且還是窗口還是背陽面,上面放著飯碗,這個小窗口就是侍衛們送飯的地方。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木質的桌子,一張凳子和一張床,簡陋的很。
人魚國王眯了眯眼,還有些不適應黑暗,過了些時候,他眼睛適應了屋內的光线,便尋找著黒曜的身影。
視线落到床上,人魚國王的心一跳,他看到一雙冰冷異常的黑眸,泛著刺骨的寒氣。
那個就是他的孩子嗎?
那垂落到地上黑的發亮的頭發,在暗淡的光线下,隱隱透著一股邪惡的氣息,和白晝如出一轍的面容,卻不似白晝的溫文爾雅,反而帶著肅殺和陰冷,嘴角泛起的嘲諷的笑,讓人魚國王有些頭皮發麻,他不知道該跟這個被自己拋棄了五十年的孩子說些什麼。
他的視线落到黒曜的魚尾上,不經倒吸一口氣,魚尾不似五十年前那樣只是白中帶黑,現在反而是通透的黑,黑的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你就是人魚王國的主宰吧?”黒曜離開床,向人魚國王游去,聲音冰冷帶些濃濃的嘲諷之意。
人魚國王有些不悅地擰起眉頭,好歹他是他的父親,怎麼可以用這種語氣跟他講話呢?
陰冷的視线落在人魚國王擰緊的眉頭,黒曜冷笑,“你在不爽?不爽什麼?不爽我對你的態度?你又憑什麼不爽!”
“你……”人魚國王氣煞,指著黒曜怒道:“放肆!你知道在自己跟誰說話嗎?”上位之者怎會甘願被人指手畫腳。
黒曜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就像看小丑般的看著人魚國王,俊美的輪廓閃耀著陰狠光芒,“我本來過幾天就想去找你們的,沒想到你還提早來了啊!”
聲音中包含著讓人魚國王不安的東西,他一怔,“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突然,黒曜左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襲去,待人魚國王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脖子早已被黒曜緊鎖住,“黒曜,你這是做什麼?”人魚國王因呼吸不順,赤紅著整張臉,雙手使勁地想要掰開黒曜如蟹螯的手。
黒曜紋風不動,看戲般地看著人魚國王做無用功,最後露出絕望的神情,“你……到底想怎樣?”人魚國王此時後悔的要死,早知道如此,他就不會來了!
“你覺得呢?我親愛的父親!”黒曜的眼眸中閃著陰鷙的光芒,他貼近人魚國王的耳邊,輕輕呢喃,冰冷的氣息撲在人魚國王的耳朵上引起戰栗不斷。
“我……是你的父親,你不能……”人魚國王驚恐的話語未說完就被黒曜打斷,“不能?不能什麼?殺了你嗎?”
聞言,人魚國王的臉瞬間慘白,連白色的魚尾都不在揮動,“你……真的敢?”
“你說呢?”黒曜魅惑一笑,眸光泛冷,“你好好期待吧!對了,你的寶貝兒子過的很不錯吧!”
說完這句話,黒曜迅速游離小屋,消失在人魚國王的視线中。
人魚國王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脯,也迅速游出小屋,召集侍衛大肆搜索黒曜的行蹤,搞得人魚王國內人魚人人自危,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接連幾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黒曜的行蹤,人魚國王內心忐忑不安,他知道那次在小屋中,黒曜說的話不僅僅是威脅,他會付諸行動,那沉淀數十年的怨恨不會那麼簡單的結束的。
“唉!”人魚國王幽幽地嘆著氣,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
“父王,你還在擔心黒曜的事嗎?”白晝輕聲問道。
人魚國王拍拍白晝的肩膀,慈愛地說道:“晝兒,你不要想那些,只要在明天的成人禮上好好表現就行了!黒曜就交給父王吧!”
看著白晝和黒曜一模一樣的臉,人魚國王想起了黒曜離開前的那句話:你的寶貝兒子過的很不錯吧!
心中有些惶然,黒曜不會是想……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並且可能性還很大的時候,人魚國王放在白晝肩上的手驟然握緊,讓白晝吃痛一叫,“父王,你怎麼了?”
“沒……沒事!”人魚國王努力擠出一抹笑,“晝兒,你先下去吧!父王還要忙明天成人禮的事。”
“是,那孩兒告退!”白晝帶著滿腹的疑問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