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鶯止住淚水,他終是就著藥酒將她腫起處搓揉了一番,揉得她臉上火辣辣地疼。
他道:好了。
她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聲兒低低,說得又慢,道:是我父親打的,不是那賊人打的。
祁世驍一愣,道:你回家了?
她道:嗯,我父親從安源逃了出來,今日我才得知,與鄭氏一同回的家。
那你為何又在春申街?你家不是在城西麼?
是在城西,我、我從家里逃了出來。
胡亂跑了許久,也不知自己身處何處,那賊人忽地來問路
為何從家中逃出來?
她不語。
他道:是你母親有了消息麼?
她點頭,苦澀道:她已走了。
你與你父親爭執逃了出來?
嗯。
你觸怒你父親,他打了你?
嗯。
他想到初遇她那晚,她以為他是狸奴,意欲掌摑他的情形,不難猜想她如何與安慶林起得爭執。
他道:是你父親親眼所見?
她道:是,他親眼見她病了,只遠遠看了一眼。
未盡過為人夫之責,為她求醫問藥、寬慰相伴。
至她亡故,他亦只遠遠站著,無棺無殮,她同些不相識之人一起燒作一堆灰。
她說著這些,胸口鈍痛,又空蕩蕩。
他不便說道安慶林所為,想著此事若真,季淮該何等傷懷。
不過更傷懷得亦是眼前之人。
他道:你這樣跑了出來,他們必會擔心,我遣人給他們捎個口信。
她知自己不能一逃了之,道:便告訴他們我回了法妙寺,這幾日不必來尋我。
母親周年祭前,我自會回去一趟。
他遣了管事吩咐下去,管事派了精干的仆婦前往。
他道:你打算在法妙寺住到何時?
她被他問得惶惑迷茫,道:我不知能住多久便住多久。
母親三年的孝期我總是要守。
他點頭,道:你先在這住幾日,養好了傷再回寺中。
她也覺得腫著臉回去有些不妥,可她沒處去,便只能賴在這處,道:多謝表哥。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
他為她所做之事,只說這四個字未免太輕太疏,但她亦想不出旁的說辭,一時有些喪氣。
下仆來報晚膳上齊了。
他道:先去用膳。(P)ο㈠⑧.аsīа(.asia)
她隨他身後,二人坐在一處小廳圓桌上用膳。
桌上擺的皆是些好克化之物,蒸魚、蛋羹她都易進,腫著得半張臉實不耐嚼些硬物。
二人無話,身旁亦沒有伺候的人,只靜靜坐在一處,偶爾有杯盤筷箸之聲。
她一番折騰,原以為自己沒了胃口,不想坐他身旁,看著桌上菜式,竟覺得有些餓。
他見她進得香,自己亦多用了些。
膳罷,他讓仆婦領了她去客房。
她在客房轉悠了會,待仆婦擡了熱水來,才開始沐浴洗漱。
浴畢,見漆木托盤中放著一套衣裳。
她將那中衣、中褲穿上,是男子款式,有些寬松,還有一件湖藍夾棉錦袍。
她穿上身,亦是略略寬松,低頭一看,胸前繡著只玉狻猊。
原是他小時候的衣裳。
她推門出去,侯在外頭的仆婦進門禮道:姑娘稍後,奴婢這便教婆子來擡水。
又道:姑娘見諒。
莊子上從未來過女客,一時間來不及置下衣裳。
這套是世子小時候留在山莊替換的衣物,雖久了些,但卻是嶄新的,世子並未穿過。
如鶯道:您客氣了。忽然造訪,給您添了麻煩,這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