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世驍也絕不會問上一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季淮說了許久,祁世驍並未打斷他。
季淮道:去我府中吧,我還未回府,隨從先回去了,想必已是備好酒菜,今日你陪我飲上幾杯,不醉不歸。
原是想先回府再來尋你,我行禮中還有她帶給安小姐的家書。
你晚間回府時再帶回來亦可。
祁世驍想到今日未時他還要去見如鶯,但季淮之事也不可推,便道:現下便去吧。
少飲幾杯。
你我用了午膳,你晌午歇上一歇,我午間亦還有樁事要辦,待辦完此事,我再重來王府與你飲上幾杯。
祁世驍想的是,待他見了如鶯,若要對她負責,府中還不知要掀起怎樣的風波,若她執意不肯,他恐也需得飲上一兩杯。
季淮想他這番安排,再好不過,他長途跋涉,也的確需得歇歇,道:我這一路耽擱不少。
路上竟好些流民,尤其是山西境內。
聽說今年山西等諸省皆是大旱,許多縣城顆粒無收,百姓難以果腹。
祁世驍道:略有耳聞。
他想到那回他自疊翠樓二樓下來,正遇見她。
誰知她見著他,便慌慌張張躲進一間書室。
他剛巧要進那間書室。
他進去尋了書,與她共處一室坐了許久,天就下了雨。
京城冬日多是干燥,極少見那滂沱大雨,且一下便是幾日。
山西諸省大旱無收,京城連下暴雨衝毀縣郊民舍,私底下便悄悄流傳上失仁德、天象有異的流言,朝廷很快壓了下去。
思及此,他不免多問一句:安源如何?
季淮道:安源倒是個地富民豐之處,百姓安居,並無異常。
否則我必不放心她再在那處。
祁世驍聽出季淮之意,恐他很是不甘心虞夫人未來京城。
他道:我二叔似是有意讓安縣令來京城任職,他們眼下也正在看宅子。
恐翻了年,一家人便會來京。
安小姐與吏部侍郎岑家也有婚約。
雖不知今日之後,這婚約是否有變。
季淮郁郁道:便是如此,她也不會回來。
道是既已出去,便不再回。
祁世驍無言,忽又聽季淮道,今日進城也耽擱了,阿驍還記得季洪嗎?
我堂弟。
方才便是因了他的車駕,城門堵了些時候。
鎮北王世子?
是,為了今年朝覲之事。
二人邊說,邊一同出了公府。
如鶯幾日未出門,多窩在榻上,屋子里用著炭,倒也暖和。
她正與自己貼身婢子說話。
她今日問起婢子她那朵茜色堆紗花,婢子道那花兒恐是那日宴席上丟了。
如鶯道:我回來後你便沒瞧見了?
婢子道:那晚奴婢扶小姐躺下,小姐的頭飾是奴婢拆的,外衫是奴婢脫的,確實沒有瞧見那支頭花小姐,還有這玉佩,是您自個兒從衣襟里拿出來的。
她接過那玉佩,細細摩挲,見玉佩外作環狀,中間立著一頭狻猊,舞前爪抵雙角,形若狂獅,似能聽見其怒吼之聲。
她暗道雲舟哥哥怎地會有這樣一塊玉佩,從前竟也沒見過。
這玉狻猊同他那呆呆模樣配在一處,道也是趣味十足。
她道:將我櫃中裝首飾的匣子拿來。
婢子捧了個黑漆鑲螺鈿匣子遞給如鶯,如鶯打了開,將這玉佩與那兩朵堆紗花放在一處。
既然那支茜色堆紗花掉了,這支嫣紅的便也不能再用,而垂絲海棠這支,她原也不想用。
她將它們一並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