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的閨房,坐落在整座“怡春院”最幽靜的小院子里,無論是外面的環境,還是房里的擺設,都顯得清雅而別致。
任中傑瀏覽著整個房間,微微點了點頭,心里覺得很滿意。
從這間閨房的布置上來看,玉玲瓏的確是個很有品味的女人,絕非一般妓院里的庸脂俗色,甚至比許多受到過良好教育的名門淑女,都要來的超凡脫俗。
崔護花把他帶進來後,就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服侍的婢女奉上一盞熱茶後,也已悄然退下,只剩下他一個人靜坐房里,百無聊賴的消磨著光陰。
“好一個玉玲瓏,你的架子真是比我想像中還要大。”任中傑自言自語的道,“即使是為形勢所迫,不得不答應見我了,卻還是故意要我干等上這麼長時間。”
他心念轉動,忽然想到玉玲瓏這麼做,並不一定是為了擺架子。
如果她真是昨夜血案的凶手,那麼很有可能是借此向自己暗示,這件事在她眼里根本無關緊要,所以犯不著慌里慌張的趕來討好他。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玉玲瓏有意拖延時間,以便召集同伙商量對策,准備出其不意的給自己一個打擊!
想到這里,任中傑頓時清醒了三分,腦子里也不再發熱了。
但在同時,他的內心深處卻也更加盼望著能見到玉玲瓏,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俏佳人。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沉不住氣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輕柔而舒緩的腳步聲。
須臾,簾子向兩邊掀開,這個艷名遠播、將全城男子迷得暈頭轉向的青樓名妓終於露了面。
任中傑聞聲抬頭,心里立刻暗暗喝了一聲采——玉玲瓏果然沒有令他失望,甚至比他預期的還要出色。
她有一張極具古典美的鵝蛋臉,眉目如畫,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動人美眸。
素淡的粉臉上未施半點脂粉,身上也沒有任何其它的裝飾,只是在小巧的耳垂上鑲嵌著一對珍珠。
她顯然是剛洗過澡,秀發濕漉漉的猶帶著水滴,嫩滑的雙頰就像出水芙蓉般白里透紅,身上散發著出浴後特有的那種清香。
她披著件又輕軟、又合體的薄紗,看上去嬌媚而不失端莊、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段,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樣“玲瓏”。
羅裙下露出一對雪白赤裸的纖足,牢牢的吸引著男人的眼光。
然而她最讓人著迷之處,卻是配合著她動人體態所流露出來的,那種慵懶而成熟的風情和舉手投足間濃濃的女人味,就仿佛是情欲的催化劑一般,令人一見之下就油然興起犯罪的欲望……
任中傑在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而她也在凝眸打量著任中傑,明媚的秋波在他身上轉了幾轉,兩片朱唇輕輕啟動:“公子高姓大名?”
任中傑隨口道:“玉小姐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何必明知故問呢?”
玉玲瓏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道:“哦?這話怎麼說?”
任中傑笑了笑,灑然道:“玉小姐想必已打聽出了我的身份,所以剛才觀察在下的時候,眼光才會在我這雙著名的手上多停留了一刹那。難道不是如此嗎?”
玉玲瓏的臉上迅速掠過一抹異色,似是有些欽佩,又似有些警惕,但馬上就恢復了常態,若無其事的道:“任公子好敏銳的洞察力,小女子拜服。”
任中傑輕松的道:“哪里哪里。玉小姐好靈活的消息,只不過洗個澡的工夫,就把我這個不速之客調查的清清楚楚。在下同樣佩服之至。”
玉玲瓏掃了他一眼,自顧自的緩步踱到屋角,在床沿上輕輕巧巧的坐了下來。
她坐的姿勢也十分好看,儀態萬方之中又帶著種說不出的愜意,令人賞心悅目。
任中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那些嫖客耗費巨資,甚至不惜散盡家產,也夢寐以求著想要占有她。
這只因玉玲瓏確實有種獨特的吸引力。
她沒有特意去勾引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靜靜的注目瞧著,沒有任何言辭,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可是卻偏偏比世上所有風騷的動作和言辭加起來都更誘人!
“任公子,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她忽然開了口,微蹙著兩道美麗的柳眉道,“小女子並不明白,你寫那幾個字給我是什麼意思!”
任中傑攤了攤手,惋惜的道:“玉小姐,祢既然贊我觀察敏銳,那就應該知道,在我這種人面前說謊,實在是件很不智的事。”
玉玲瓏的粉臉上,霎時泛起了一股紅意來,也不知是著惱還是掛不住顏面,不客氣的駁斥道:“你怎知我在撒謊?自作聰明!”
任中傑面帶微笑,用嘲諷的口氣道:“如果不是做賊心虛,以身價高貴聞名的玉小姐,又怎麼會突然轉了脾氣,特意把我這個孤寒的窮鬼叫到祢的香閨里來呢?”
他一邊說,一邊用直率的目光,毫無顧忌的在玉玲瓏惹火的身段上行注目禮。
那種色迷迷的眼神,滿帶著曖昧之意,就像是把她當成完全赤裸的女人。
玉玲瓏被看的非常不悅,自從她出名之後,嫖客們雖然都在暗地里用眼光強暴她,可從來沒有誰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厚臉皮,當面也敢看的這麼露骨放肆!
她沉下臉,眉宇間就如籠罩了一層寒霜,冷冷道:“任公子,請不必再兜圈子了!不如直說了吧,你的來意究竟為何?”
任中傑眯起眼,恣意的欣賞著她那怒意中帶點嫵媚,嫵媚中又隱含著冷艷的姿容,慢吞吞的道:“我的來意可不簡單呢,但首先我想搞清楚,呂溫侯被殺的原因是什麼?”
“咯咯……”玉玲瓏突然放聲嬌笑起來,猶如花枝亂顫般,胸前豐滿的线條也隨之劇烈的顫動,帶著點放浪形骸的味道。
她不笑的時候,只不過是個冷冰冰的“木美人”,這一笑起來,卻當真是活色生香、風情萬種,全身上下的每個細微之處,仿佛都在煥發著一種原始的誘惑!
若有男人能不為之神魂顛倒的,那他就一定是個睜眼瞎。
任中傑被笑的有點發窘,忍不住問道:“玉小姐在笑什麼?”
“我在笑,任公子你居然不懂江湖規矩!”玉玲瓏好一會兒才斂住笑容,伸手輕攏著披散的秀發,瞟著他心平氣和的道,“口說無憑,你想指定小女子是殺人凶手,就必須先拿出證據來!請問任公子,你可有什麼關鍵的證據嗎?”
任中傑心中雪亮,到這時候已可百份之百的肯定,玉玲瓏跟昨夜的謀殺脫不了干系。
她會這樣問自己,目的是想試探一下,自己手里到底掌握著多少張底牌。
“證據我當然有!”他雙目炯炯的盯著她,眼神犀利而尖銳,仿佛能直接看到內心深處去,“莫忘記,玉小姐昨夜赴瀟湘別院時,在下恰好也在那里盤桓。”
“原來如此!”玉玲瓏美目流盼,似笑非笑的道,“但不知任公子怎會那麼巧的在別院里?不會是去找什麼有夫之婦偷情吧?”
任中傑眨眨眼,悠然道:“猜對了!在下本來就是一個浪子。而浪子最拿手的好戲,就是去找美麗的女人偷情了。”
他忽然壓低了嗓音,擠眉弄眼的道:“玉小姐有沒有興趣試一試呢?保證讓祢稱心如意!”
玉玲瓏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眼波流動道:“任公子,小女子已經說過,這要看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以及能不能拿出夠份量的證據來!”
她盤起腿,將白生生的赤足放到了床沿上。
也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裙子掀開了些,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無暇、纖濃適度的晶瑩玉腿。
任中傑只看得一陣心搖神馳,真想撲到床上去,把這艷光四射的美女壓到自己的身下,好好的探索她精彩絕倫的玉體,吸嗅她幽蘭般清雅的體香,然後徹底的將她征服!
可這樣做的前提卻是,自己必須先要將她打敗,讓她明白欺瞞和對抗都是絕無可能成功的,只有乖乖地跟自己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昨天半夜時分,玉小姐曾經到過瀟湘別院拜訪呂溫侯,同行的伙伴還有三個。”任中傑看准時機,當機立斷的打出了第一張牌,“呂溫侯本來就是玉小姐的仰慕者之一,聽說祢芳駕光臨,大喜之下哪里還會提防,被你們輕而易舉的制伏在了書房中。”
玉玲瓏的嬌軀陡然震動了一下,眼里再次掠過驚佩的神色,但表面上卻仍是全無異狀,淡淡道:“是嗎?”
任中傑看准了她的弱點,把第二張牌也有力的打了出去:“進入書房之後,一個同伙堵住了書房的門,一個卻堵住了窗戶。而你和另外一個人,則隔著書桌和呂溫侯攀談。”
玉玲瓏的臉色突然發白,美目中的驚佩已經變成了駭異,失聲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她的陣腳開始亂了!已無法再維持住剛才的那種鎮靜!
任中傑信心大增,表情更加的肯定從容,嘴角邊掛著一縷懶懶的、莫測高深的微笑,慢悠悠的道:“昨夜你們行凶的時候,在下就在書房的外邊窺視著,又怎會不知道呢?”
“你騙人!”玉玲瓏嬌叱一聲,秀挺的鼻尖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脫口而出道,“昨夜我們曾仔細查看,書房周圍明明什麼人都沒有……”
任中傑忽地截斷了她,沉聲道:“很好!玉小姐你總算親口承認了,昨夜的的確確去過案發的現場。”
“是又怎樣?”玉玲瓏狠狠的咬了下嘴唇,忽然心中一動,凝視著任中傑狐疑的道,“這一切都是你猜測出來的,其實你並沒有親眼見到,是不是?”
任中傑暗呼不妙,此時如果被這美女重新築起防线,再想逼她就范就困難了,只得硬著頭皮道:“這當然是我親眼目睹的,否則我怎能知道真相!”
玉玲瓏眨也不眨的瞪著他,嬌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笑的十分嫵媚,可是眸子里卻依然冰冷,緩緩道:“既然如此,你為何當時既不出手阻止殺戮,也不在現場緝拿我們歸案呢?”
任中傑正色道:“拜托!我既不是急人所難的大俠,也不是負責緝凶的捕快,為什麼要去冒險呢?何況你們當中一個交手經驗豐富,一個掌上功夫高明,還有一個更是殺人不眨眼的凶徒,一招就取了呂溫侯的性命!我如果貿然衝出去,連我也會被你們殺了滅口的。”
這番話他說的非常坦然,而且不著痕跡的把第三張牌也打了出去。
目的就是要使玉玲瓏相信,正因為他目睹了全過程,所以才能把一切細節都說的如此詳細。
玉玲瓏倒抽了一口涼氣,強自鎮定的道:“就算你真是親眼看見了又如何?到了公堂之上,你還是沒有證據可以指控我!”
“玉小姐,祢委實太小看在下了!”任中傑大笑,煞有介事的道,“手中若沒有掌握決定性的證據,我怎麼會如此冒昧的前來打攪呢?”
玉玲瓏花容失色,陡然尖叫道:“我不信……你絕不可能找到證據的,絕不可能!”
“抱歉的很,在下偏偏找到了。”任中傑面不改色的撒著謊,“其實你們都沒有注意到,呂溫侯臨死前已知逃不過大劫,所以偷偷的刺破右手食指,用鮮血在書桌的底部寫下了祢的名字……”
他停頓了一下,沉穩的道:“那塊桌板已經被我割下,放在一個隱秘的地方了。如果有必要,隨時都可以交給本城的捕頭……”
玉玲瓏聽到這里,似是再也坐不住了,嬌軀無力的靠在了床欄上,心中首次升起了強烈的挫敗感。
自進屋後和這個男人的交鋒,不論是明爭還是暗諷,她始終都落在下風。
好半晌,她才逐漸的回過神來,掠了掠秀發,從雙唇間輕輕的吐出了幾個字:“任公子,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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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謝堅掌中的長劍,第七次擊中了狄龍手里的八角錘!
兩人已經在院外的開闊地,如火如荼交手了三百一十五招,可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謝堅的額上已有微汗,但手上的劍招卻絲毫也不見凝滯,一柄百煉精鋼的長劍就如天外蛟龍般,見縫插針的攻向對手的各處要害。
這公子的武功,居然不像他的人那樣看上去華而不實,一招一式都有法有度,顯然經過明師的指點,也下過不算小的苦功。
低呼的雙錘卻舞的像一團旋風!一團可以席卷大地的旋風!
狄不時發出雷鳴般的嘶吼,雙錘所過之處,無論是堅硬的石欄,還是粗壯的大樹,都被硬生生的砸倒劈爛,聲勢極其的驚人!
可是他卻始終沒有辦法砸中謝堅的腦袋,而謝堅的劍也沒有辦法刺中他。
怡春院里的嫖客們,大都已聞聲而出,紛紛擠在各自的樓層上觀看這場惡斗。
那姓彭的漢子也在其中遙望著,臉上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不屑的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兩個傻瓜在這里爭風吃醋,美人兒或許已經倒進別人的懷抱了,不曉得他們打個什麼?”
一同等待玉玲瓏召見的儒雅書生聞言一愕,不以為然的道:“彭兄是說玉小姐會對今次的客人另眼相看嗎?我看未必見得。”
姓彭的漢子微微冷笑,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是誰!嘿嘿,別人不認得他,我卻認得!那個人可是有名的大色鬼,很少有女人逃得過他的五指山的。”
儒雅書生正待說話,突聽場外傳來了一個洪亮的嗓音,暴喝道:“住手!”
眼前人影晃動,一根沉甸甸的狼牙棒,一支金燦燦的神龍鞭同時出現,就如風馳電掣般掠到戰圈里,把八角錘和長劍一齊擋開!
“鐵捕頭有令!不得在城里動刀動槍,違者一律拿下!”
謝堅收劍而立,神色頗為不滿,冷笑道:“鐵捕頭!嘿,又是這個鐵捕頭!好大的威風啊,連我的面子也不給……”
他突然想起一事,轉向那兩個公人道:“二位來的正好,此人是個大強盜,供品‘血玉鳳凰’被劫一案就是他干的,你們快捉住他!”
兩個公人躬身一揖,不亢不卑的道:“謝世子請見諒。小人等只是奉命行事,捉與不捉,須由鐵捕頭下令才行。”
謝堅氣的一跺腳,轉身瞪著狄龍,惡狠狠的道:“這次便宜了你。以後若撞到本少爺手中,你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狄龍哈哈大笑,狀甚輕蔑,但卻沒有再說話。
謝堅回到大堂,舉目四處一望,忽然變色道:“玉小姐呢?她已經走了嗎?”
有人應聲道:“玉小姐選中了剛才那個大言不慚的年輕公子,說是要在閨房里親自招待他。”
謝堅的眼中閃過妒恨的光芒,手掌再次握緊了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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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折服一個有傲氣的美女,更讓男人充滿成就感呢?
任中傑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口中卻淡然道:“玉小姐,祢終於肯承認了嗎?呂溫侯的死,根本就和祢有不可推脫的關系!”
玉玲瓏幽幽一嘆,滿臉都是無可奈何的表情,撇著嘴角道:“在你這樣聰明的男人面前,否認又有什麼用呢?”
她突然話鋒一轉,疑惑的道:“不過,任公子既然證據在手,為什麼不去官府中告發呢?你來這里究竟有什麼用意?現在可以告訴小女子了嗎?”
任中傑悠然道:“我說過,在下不是捕快,也不是大俠。很多時候在我眼里,與其替別人去維護公理和正義,還不如替自己撈取一些好處來的實在。”
玉玲瓏的雙眸亮了起來,秋波凝視著任中傑片刻,突然發出咯咯的嬌笑聲。
這一次她的笑容中全是迷人的嫵媚之意,再沒有先前的那種嚴冷。
“任公子,想不到你竟是為了敲詐來的。”她笑的十分甜蜜,嫣然道,“這很好。只要你肯談價錢,那麼一切就都好辦多了。”
任中傑也笑了,提醒道:“只怕我要的價錢太高,玉小姐未必負的起哩。”
玉玲瓏笑的更動人,俏臉就像是一朵綻開的鮮花。
她跨下床,赤裸的玉足在地上輕盈的走了幾步,從梳妝台上拎起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
打開盒子,她從里面取出了一朵精巧的純金珠花,輕輕的擲了過來。
任中傑隨手接住,失笑道:“這算什麼?玉小姐送給在下的定情之物嗎?”
玉玲瓏橫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可以把它當成定情之物,好好的收藏起來,也可以拿著它到城里的‘大豐錢莊’去,憑此提取五十萬兩的紋銀!”
任中傑吃了一驚,失聲道:“什麼?我不是聽錯了吧?”
“你沒有聽錯!”玉玲瓏不動聲色的道,“整整五十萬兩的紋銀,只要任公子肯收下,就全都是你的了。”
任中傑怔住了,看玉玲瓏的神態認真,並非是在開玩笑,喃喃道:“難道我最近時來運轉,命中注定要發財了?”
玉玲瓏嬌笑道:“每個人遲早都會走財運的,這又何足為奇?當然,交換條件是什麼,任公子是聰明人,就不需小女子多說了吧!”
任中傑思忖片刻,搖了搖頭。
玉玲瓏變色道:“怎麼,莫非任公子嫌少嗎?”
“那倒不是!其實有沒有財運,我根本就不在乎。”任中傑斜睨著這姿色出眾的美女,笑嘻嘻的道,“對我這樣的浪子來說,更想走的是桃花運……玉小姐明白了嗎?”
玉玲瓏只聽到一半,雙頰就刷的飛起了兩朵紅雲,看上去更是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她用眼角瞟著任中傑,俏臉上似笑非笑的,也不知是嗔怒還是嬌羞。
“我明白,任公子。”她蹙起秀眉,平靜的道,“你想要的是小女子本身,是不是?”
“答對了。”任中傑笑的十分得意,就像是個徹頭徹尾的色狼,“莫說是我,全城中有哪個男子不想一親玉小姐的芳澤呢?眼下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機會,只有傻瓜才會放過,不知玉小姐肯不肯答應呢?”
玉玲瓏咬著下唇道:“我還能不答應嗎?現在你是勝利者,而我則是你手中的戰利品。失敗的一方,本就只有任人威脅,接受擺布的份!”
“用這個來要挾祢就范,在下也是情非得以的。”任中傑凝視著她美麗的容顏,嘆息道:“我本來不想趁人之危,但玉小姐祢實在太讓人情難自禁了,我只好做一回無恥之徒。”
他頓了頓,突然一本正經的道:“我不要祢的巨額銀兩,只要玉小姐肯全心全意的給在下一個熱吻,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那麼我保證絕不會把真相透露給任何人!”
這次輪到玉玲瓏吃驚了,愕然道:“什麼?”
這男人專程登門求見,費了那麼多工夫和口舌,總算把自己逼得低頭服輸,任他為所欲為了。
可是他想要“敲詐”的,只不過是一個熱吻!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的?
玉玲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呻吟般的道:“你不是……不是在說笑吧?”
“當然不是。”任中傑淡淡道,“請記住在下是一個浪子,不是無恥的淫賊。浪子是永遠不會勉強女人跟他上床的,因為這是標准的浪子風度之一。”
話音剛落,他突然一晃上前,眨眼間就掠到了玉玲瓏的面前,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
玉玲瓏不由低聲驚呼,還來不及作出反應。
任中傑的腳步卻硬生生的頓住了,身體距離她高聳的酥胸只有半寸,竟是計算的毫厘不差!
她只感臉上一燙,對方溫熱的呼吸已經噴了過來,一股濃厚的男子氣息也嗅進了鼻端,芳心頓時大亂,忙下意識的向後退去。
不料嬌軀甫動,纖腰上卻驀地多出了一只手,剛好阻住了她的退勢。
“玉小姐……”任中傑伸出另一只手,托起了玉玲瓏秀巧的下頷,令得她嬌美的臉龐仰了起來,柔聲道,“在下這點小小的要求並不算過份吧,祢說是不是?”
玉玲瓏似嗔似喜的白了他一眼,雙頰暈紅的像染滿了胭脂。
美眸中除了些許羞意之外,更多的則是嫵媚的神色。
她在他手里點了點頭,誘人的雙唇輕輕的顫動著,吐出動人的聲音道:“嗯……那不算過份。”
在這樣近的距離內,她一開口,嘴里就送出了一股芳香的氣息,如麝如蘭,中人欲醉。
任中傑熱血上涌,再也無法保持“浪子的風度”了,猛地低頭向那兩片嬌艷的唇瓣吻去!
玉玲瓏“唔”的一聲,檀口已被牢牢的封住。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她的嘴唇立刻灼熱了起來,做出了最熱烈的反應。
任中傑毫不客氣的痛吻著她,吮吸著那兩片濕潤的朱唇,同時他的舌頭老練的探進了她的口中。
當他的舌尖,和玉玲瓏的香舌接觸的一刹那,兩個人的身體都如觸電般顫抖起來。
他們不由吻的更激烈,舌頭的糾纏也更徹底,不時發出動情的喘息聲和低吟聲。
像是在把彼此內心深處隱藏的渴望和欲求,都通過唇舌的交流釋放出來。
這真是一個令人窒息的長吻,四片灼熱的唇,過了半晌才戀戀不舍的分開。
玉玲瓏的身子,輕輕的自任中傑的摟抱中掙脫,掠了掠因熱吻而散亂的秀發,抿著嘴嫣然一笑,看上去更是風情萬種。
任中傑在心里嘆息一聲,忽然感到十分的懊惱,後悔自己不該故作大度,只這麼小小的親熱一下就算數了。
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想占有玉玲瓏,想得到薄紗下那千嬌百媚的胴體,享受在她體內縱橫馳騁的滋味,那一定快活的讓人發瘋!
但是說出去的話卻是收不回的,他只能強抑欲火,短促的道:“好了,現在把呂溫侯被殺的原因告訴我,解開我心中的疑團,咱們就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了。
玉玲瓏靜靜的望著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特,仿佛在沉思著什麼。
片刻後,她突然淺淺的笑道:“任公子,小女子想和你重新談一筆交易。”
任中傑奇道:“哦?先說來聽聽!”
“剛才那個吻,就算小女子白送給你了。”玉玲瓏說到這里俏臉又是一紅,看上去倍增嬌艷,咬著櫻唇道,“除此之外,不但五十萬兩紋銀照舊歸你,而且小女子心甘情願的和你共赴巫山,一起去享受那人世間最大的快樂,你看這樣如何?”
“真的嗎?”任中傑大喜,迫不及待的道,“那麼,祢的交換條件是什麼?”
玉玲瓏鄭重其事的道:“很簡單!你得到了小女子的身體和巨額銀兩後,不能再追問或調查關於昨夜的任何事情,而且必須馬上離開本城。”
任中傑一怔,心中頓時感到相當猶豫,一時間竟難以做出決定。
他的下半身已經強烈的表明了立場,可是上半身卻沒有喪失理智,頭腦中更是思緒沸騰。
看來昨夜發生的血案,背後一定牽涉到極其重大的秘密。
玉玲瓏不惜舍身相就,並以巨金賄賂,目的都是想把這個秘密隱瞞起來。
這樣的秘密,通常都是十分可怕的,如果卷進去,就等於是陷入了一個危機四伏的陷阱,隨時都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聰明人是不應該去趕這趟混水的。
何況只要答應離開,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百萬財富,還能得到這個精彩絕倫的美女,這是足以令任何男人動心的優厚條件,但要是沒有把這個秘密追查到底,將來會不會懊悔呢?
任中傑正在躊躇不定時,玉玲瓏卻又有所行動了。
她忽然輕扭腰肢,那件薄薄的輕紗就倏地從身上滑下。
於是那光潔修長的粉頸,刀削般的雪膩雙肩,和頸下的一大片瑩白肌膚頓時全都露了出來。
任中傑的視线一下子盯了上去,雙眼中就如要噴出火來。
只見玉玲瓏的上身大半都已赤裸,在那無限美好的嬌軀上,僅剩下一抹淡黃色的肚兜,遮擋住了那誘人遐思的雙乳。
接著,她纖手抬起,緩緩探到背後,去解肚兜的系帶。
她的動作是那樣的緩慢,那樣的輕柔,單是這動作本身,就充滿了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系帶解開了,可是肚兜只是一顫,竟然並不掉下來。
她胸前那兩個豐滿挺拔的山峰,自然而然的把肚兜高高的撐了起來,懸掛在上面顫巍巍的搖晃。
“怎樣?任公子,你是想要知道真相,還是想要我呢?”她的語音變的低沉,充滿了奇異的煽動力。
而那半遮半掩的香艷情景,比全裸更加充滿想像的空間,讓人渴望著能一窺全貌。
任中傑熱血上涌,下半身的誠實想法立刻占了上風,幾乎是脫口叫道:“要祢!我當然要祢!”
玉玲瓏咯咯的笑了,風情萬種的笑容中,隱含著一絲驕傲和得意。
像是對自己的魅力有絕對的自信,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她。
隨著笑聲,肚兜搖搖欲墜的更厲害了,雪白的酥胸也暴露的更多,仿佛在呼喚著男人過來揭下這多余的束縛……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糟雜的吵鬧聲,似乎有好幾個人正向這里涌來。
其中一個年輕氣盛的口音最響,大聲叫嚷道:“半個時辰早過了!玉小姐怎麼還不送客出來,這不正常!”
任中傑和玉玲瓏都聽出那是謝堅的聲音,這才驚覺時間已過了許久。
玉玲瓏忙系好肚兜,手腳快捷的重新披上了薄紗。
只聽崔護花的語音響起,冷冷道:“玉小姐愛和客人呆多久,那是她的自由。謝世子又何必多管閒事呢?”
謝堅怒道:“我是擔心玉小姐,怕她遭了無恥之徒的暗算而吃虧!不行,我無論如何也要到房里看看,不然出了事就後悔莫及了。”
旁邊有不少人紛紛稱是,雜亂的腳步聲又逼近了許多。
崔護花厲聲道:“站住!誰敢過來,我就叫他血濺五步!”
玉玲瓏壓低嗓音道:“任公子,眼下是不成了。小女子若再不出去阻止,只怕會釀成無謂的慘禍。公子若有心,今夜三更到城南獅子橋下等我,到時必定讓你如願以償。”
說完凝眸一笑,飄飄若仙的走了出去。
只剩下任中傑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自己欲罷不能的“雄姿”,苦著臉長長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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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瓏剛一現身,屋外的眾人就安靜了下來,也不再向前擁擠了。
這青樓名妓的容光姿色雖看的他們口水都快滴了下來,可是卻自有一股不可冒犯的凜然氣質,使他們不敢接近。
謝堅干咳一聲,勉強擠出笑容道:“玉小姐,祢總算出來了!祢……祢沒事嗎?那個家伙沒把你怎樣吧?”
玉玲瓏略一施禮,神色冷淡的道:“小女子很好,有勞世子掛懷。”
謝堅側目打量著她,瞧見她雙頰猶帶暈紅,眉梢眼角間都有股掩飾不住的春意,頓時疑竇大起,忍不住道:“真的沒事嗎?那個客人又在哪里?”
玉玲瓏沉下俏臉,不悅的道:“世子問這話,是想管束小女子的行動嗎?”
謝堅討了個沒趣,尷尬的道:“不不……在下只是……只是關心祢罷了。”
玉玲瓏漠然道:“多謝世子的好意。那位公子早已離開了,如果不信,世子盡可入內查看。”
謝堅遲疑著,忽然一咬牙道:“為了玉小姐的安全,在下的確是要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他硬著頭皮,繞過玉玲瓏,大步闖進她的閨房。
只見里面空蕩蕩的哪里還有半個人影?
只有那兩扇敞開的窗戶,似乎正在秋風的吹拂下微微晃動……
他一呆之下,玉玲瓏跟了進來,俏臉上如同籠罩了一層寒霜,冷冷道:“世子既然這樣不信任小女子,那還來找我干什麼?”說著眼圈仿佛有些紅了。
謝堅大急,額頭的汗都冒了出來,打躬作揖道:“不不……我怎會不相信玉小姐呢?在下實在是太過緊張祢的安危了。抱歉抱歉……玉小姐你千萬體諒在下的一片痴情。”
玉玲瓏怒道:“那你帶著這麼一大群人來做什麼?可是想用強逼迫小女子就范嗎?”
謝堅無言可對,突然跳了起來,衝到門口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混帳王八蛋,還不給我滾的遠遠的!玉小姐喜歡耳根清靜,誰再敢來騷擾她一律殺無赦!”
將軍世子震怒了,擁在門外的這群人本就是靠他壯膽才敢跟來的,這下全被嚇得屁滾尿流,一哄而散的走了個干干淨淨。
謝堅回過頭來,誠懇的道:“他們已被我罵走了,玉小姐這下能原諒我了嗎?”
說完又深深鞠了個躬。
玉玲瓏突然撲哧一聲嬌笑起來,橫了他一眼,半是嗔怪半是撒嬌的道:“啊呦,世子怎麼客氣起來了?人家是跟你開玩笑哩。好啦,那副吳道子的名畫在哪里?小女子還等著世子來解說呢。”
謝堅大喜過望,忙不迭的招呼隨從將畫軸取了過來,在桌面上展開,隨即擺出很有品味的架勢開始高談闊論。
玉玲瓏姿勢優雅的坐在他身邊,靜靜的聽他口若懸河,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煩的樣子。
她一向都知道跟男人打交道,什麼時候該“硬”,什麼時候該“軟”,什麼時候可以對他不假辭色,什麼時候卻又要給他少許希望和甜頭。
這就是她作為名妓,能夠在短短時間內紅得發紫,又能至今不被任何人染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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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怡春院”只有十來步遠的街對面,鬧哄哄的簇擁著一群過路人,男女老少都有,正圍在一起觀看牆壁上新貼出的告示。
告示是剛剛貼上去的,上面蓋著本城知府的大印,除了工整墨黑的正文外,還畫著一個人的半身像,赫然是一張懸賞通緝的榜文。
眾人一邊注目細看,一邊搖頭嘆息,臉上都有不忍之色。
“原來那位姓呂的侯爺昨夜被害了,而且是在自己的書房里被人割斷了喉嚨。”
“連堂堂的侯爺都敢殺,這真是反了天了……唉,世風日下呀。”
“聽說聞訊趕去的捕快們看見凶手了,可惜被他當場逃脫。喏,凶手就是這個樣子,如果見到要趕快報官,能得到一萬兩銀子的賞金呢!”
眾人只顧交頭接耳,誰都沒有想到,那通緝的人物此刻赫然就在人群之中。
他也正在看著這張懸賞的告示。
滿街的人中只有他才知道,上面畫的就是他自己。
“可惜,可惜,”任中傑一邊微笑著,一邊喃喃自語道,“畫的並不像呀,看來這萬兩紋銀,怕是沒有人能領到了。”
的確,告示上的人像,是照著他昨夜那副不修邊幅的潦倒模樣畫的,加上當時環境昏黑,對方也沒把他看清楚,因此面容上只有三四分相像,至於神韻更是差遠了。
只聽旁邊一個老者嘆道:“本城近來劫難不斷,接二連三的發生駭人聽聞的血案,看來是衝撞了哪路凶神,才會引來這血光之災。”
任中傑心中一動,忙對著老者抱拳道:“請問老人家,本城近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說來聽聽嗎?”
老者打量了他幾眼,悄聲道:“這位公子是剛入城的吧!告訴你也無妨,自半月前至今,這里已經發生好多起凶案了,聽說被害的全都是江湖上響當當的腳色呢,你說怕人不怕人?
任中傑哦了一聲,淡淡道:“江湖上紛爭不斷,隨時隨地都會有人死於非命,官府只怕想管也管不了。”
老者苦笑道:“可不是嗎?官府方面一直是茫無頭緒。更氣人的是,也不知是哪個官老爺下的命令,居然把全城的六扇門公人,全都交給一個新來的女捕頭指揮,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說到這里沉下面孔,不滿的道:“你想她一個小女娃子,年紀輕輕的又懂得什麼了?不去做針线女紅,偏要學著男兒漢舞刀弄拳,這不是胡鬧嗎?她一連忙碌了這麼多天,把全城搞的雞飛狗跳,卻什麼线索也沒查出來!”
任中傑聽到這里頓時了然,大感興趣的道:“是呀,女孩子哪里當得了捕頭,簡直是兒戲嘛,不過,這位女捕頭姓甚名誰,可有了婆家嗎?”
老者道:“她叫鐵木蘭,平日里總是男裝打扮,又是那樣的脾氣,有誰敢娶她進門?三言兩語爭執起來,還不被她踢得連翻幾個筋斗啊?弄不好小命都去了半條!”
任中傑不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昨夜挨了兩腳的屁股,深有同感的苦笑道:“不錯,這樣的女孩子確實不好駕馭,稍有不甚就要吃個大虧……”
話還沒說完,那老者突然指著長街的另一頭,低聲向他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公子你瞧,鐵捕頭已經來了!”
任中傑哪里還待他說第二句,立刻就轉頭望了過去。
只見長街的彼端塵土飛揚,密如雨落的馬蹄聲中,一匹雄壯的青蔥馬撒開蹄子,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過來。
眨眼間,青蔥馬就衝到了近前,眼看就要撞到人群中,卻突然一聲長嘶,兩個前蹄高高抬起,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幾乎在同時,鞍上坐著的騎士輕靈的縱起,以一個極漂亮的姿勢翻身躍下,穩穩的站在了青石路上。
好俊的馬,好俊的騎術,好俊的人!
不,應該說是好美的人!
這個騎士雖然一身男裝,穿著的是衙門里公人的服飾,姿勢和動作上都有意的模仿著男性,可大家還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出,她是個百份之百的女人!
因為這世上絕沒有哪個男人像她這樣好看,這樣充滿了生機勃勃的青春之美!
她有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眸子里總是射出帶著警惕的光芒,仿佛把每個人都當成潛在的罪犯。
可是顧盼之間,卻又偏偏顯得嬌俏生姿。
那杏靨桃腮的秀色,更是掩也掩不住,把她的美麗完全展現了出來。
大街上一時間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呆呆的望著她,視线都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
任中傑自然也在盯著她,兩只眼睛還在閃閃發光。
面前的這個美貌少女,果然就是昨夜在瀟湘別院碰到的那個玄衣捕快,那個劈了自己數十刀,又狠狠的踢了自己兩腳的女孩子!
他當時雖然沒有看清她的臉,卻牢牢的記住了她動人的曲线和高挑的身段,還有她那雙令人怦然心動的美腿——很少有女孩子像她那樣,有一雙這麼結實、這麼勻稱、這麼修長的美腿。
現在他當然也記住了她的名字,一個很符合她性格的名字——鐵木蘭!
不知何時,人群突然開始騷動起來,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也逐漸響起。
議論的中心,當然都是這個突然出現的女捕頭。
“她就是鐵木蘭嗎?哇哇,可真是個小美人啊,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著。”
“是啊!她才剛調到本城不久,連我這住在衙門附近的,都很難得見到她的花容月貌呢。”
“豈止是花容月貌,你瞧她那張小嘴,那腰身,還有那大腿。天哪,這美人兒全身上下,沒一處不讓人著迷呀……”
聲音不大,都是壓著嗓子悄悄說的,頂多只想傳進周圍三五個人的耳朵,可是隔著老遠的鐵木蘭卻偏偏聽見了。
她雙眉一蹙,俏麗的臉龐頓時氣的發紅,挺起胸膛昂著頭,站的更加筆直了,表面上雖然是一副既堅強又潑辣的模樣,可是心里卻著實有幾分委屈。
想不到上任十多天了,大家仍然沒有把她看成是執行公務的捕頭,還是僅僅把她當成品頭論足的對象。
她雖然渴望著引起人們的注意,渴望著能得到所有人的交口贊揚,卻不希望大家注意的只是她的臉蛋和身材,贊揚的只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美麗!
她本來就是個思維很獨特的女孩子。
老爹原本給她取的名字是“鐵慕蘭”,可是長大以後,她卻嫌這名字的脂粉氣太重,配不上捕快威風凜凜的身份。
於是她自作主張改了一個字,這一改整個意思都不同了。
要知道,她最崇拜的就是巾幗英雄花木蘭,因為花木蘭做到了許多男人都做不到的大事!
從小她就立誓,要做這個時代的花木蘭,而且要更堅強、更勇敢,就像是用鋼鐵鑄造的女斗士!
所以她就把名字改成了“鐵木蘭”!
她決心像花木蘭那樣,靠自己的努力去拼搏出事業和名聲,而不是自降等級,成為靠美色來取悅男人的玩物。
可惜要實現這個理想,卻實在是太……太難了……
她才剛剛離開師門,一上任就遇到了多起武林人物被害的棘手血案,而昨夜在呂溫侯被殺的現場,凶手居然還是在她的全力追捕下,從從容容的逃逸無蹤。
換了別人,面對如此不利的局面,恐怕早就失去信心了,可是鐵木蘭卻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她暗暗的發了狠,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要把罪犯繩之以法。
突然,鐵木蘭嬌軀一震,隱約覺得人群中有個身影有點眼熟。
她忙睜大雙目仔細望去,發現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只有小半個側面對著自己,似乎正在專注的觀看牆上的榜文。
這個人……瞧他這身形、這個頭、這臉部的輪廓,和昨晚遭遇的那個凶手,足足有七八分相像!
鐵木蘭越看越是懷疑,一顆心不由咚咚跳了起來,粉臉激動的泛起了淡淡的紅暈,看上去倍增嬌艷。
兩眼中卻射出凌厲的光芒,冷電似的掃視在這個男子的身上。
一陣秋風吹來,暮秋的寒意更重了。
任中傑的額頭上忽然滲出了幾顆汗珠,他不用看也能感覺到,那個美貌女捕頭的視线正牢牢的盯著自己,心里不禁暗呼不妙。
如果被對方確認,自己就是昨夜和她交手的不速之客,那麼她肯定會認定自己是凶手的。
雖然這個誤會最終可以解釋清楚,但那總是太麻煩,何況還牽涉到桃花夫人的聲譽問題。
唔,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任中傑打定了主意,轉過身剛想溜之大吉,突然眼前人影晃動,這美貌女捕頭竟無聲無息的掠了過來,迎面攔住了自己的去路,冷冷道:“站住!”
站住!你還想逃?
好動聽的嗓音!
清脆的如同出谷黃鶯,雖然特意加重的語氣里透出森寒和嚴厲,卻仍然掩不住少女特有的那種嬌嫩。
任中傑心中一震,但馬上就恢復了鎮靜,裝出被嚇了一大跳的樣子道:“怎麼了?鐵捕頭,祢……祢是在跟我說話嗎?”
“除了你還有誰?”鐵木蘭雙手叉腰,冷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總算把你給認出來了!”
“什麼?鐵捕頭認得我嗎?”任中傑滿面驚奇之色,怔了怔,忽然又笑嘻嘻的道:“我一向只和怡春院里的姐兒們打交道的,幾時這麼幸運,連本城最漂亮的女捕快也認得我了?莫非是大家在哪里見過嗎?”
“閉嘴!”鐵木蘭聽出他語帶調笑,嬌靨不禁一紅,目中卻露出怒色,喝道,“少在本姑娘面前裝蒜!我知道,你就是我昨晚遇到的那個人!”
“昨晚?我只記得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去了哪個花魁的閨房。”任中傑索性一裝到底,嬉皮笑臉的道,“啊,原來竟是撞到了鐵捕頭啊,真是失敬失敬。”
鐵木蘭氣的臉都白了,杏眼圓睜,怒叱著飛身掠上,出手如風扣向對方的腕脈。
她知道昨夜的那個對手武功極高,所以這一招已用盡全力,而且後面還隱藏著三種變化應對他的反擊,豈知自己的手才剛伸出去,竟真的把對方的脈門給拿住了!
鐵木蘭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能一擊奏效,一時間倒愣住了。
“祢干什麼?”任中傑大聲驚呼,抖動著胳膊肘試圖甩脫控制,小臂上有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涌了過來。
鐵木蘭不及多想,自然而然運足了真力,想要把他的右臂反扭到身後。
只聽“咯蹬”一聲輕響,對方驀地發出慘叫聲,一只手肘竟被硬生生的扭脫了臼。
“哎呦,哎呦……”任中傑痛的齜牙咧嘴,額上冒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扯著嗓子喊道,“救命呀……官差打人啦……救命……”
人群頓時為之嘩然。
身為捕頭抓不到罪犯,本就已令大家不滿了,這時又無端端的毆打平民,更是激起了眾怒!
鐵木蘭只好放開任中傑,又替他把脫臼的胳膊重新接好,暗暗的嘆了口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她不但失望,而且還相當的沮喪,想不到自己一向自負高明的眼力,居然也會出差錯——面前這個色迷迷的家伙顯然不是自己要找的罪犯。
他雖然練過一些真功夫,可是充其量只是二流角色,根本不像昨夜和自己交手之人那樣神出鬼沒。
要知道高手裝瘋賣傻的戲弄敵手,那是常有的事,但絕不至於到這種程度,連手臂都給震脫了臼。
“以後嘴里放干淨些,別再胡說八道的討人便宜!”鐵木蘭心頭煩躁,沒好氣斥責了兩句,轉過身自顧自的走開了。
她走的很快,腰杆還是挺的很直,閃亮的大眼睛里也依然帶著堅定而頑強的表情,仿佛是在宣示著強大的決心——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她都會把案子查下去的,絕不會放棄自己的職責,更不會向凶手認輸!
她的背影消失了很久,人群也逐漸散開了以後,任中傑才活動著胳膊,喃喃道:“除了屁股上的兩腳之外,又欠了我一下痛毆,這筆帳,我遲早要在床上向祢討回來。”
突聽一個聲音笑道:“哈哈!任公子果然不愧逐花老手的盛名,竟然敢向六扇門里的女捕頭討帳,本人實在是佩服。”
隨著說話聲,一個人從旁邊走過來,滿面堆笑的作了個揖,竟是剛才一同等待玉玲瓏接見的那姓彭的漢子。
任中傑拱手還禮,奇道:“閣下從前見過我嗎?怎麼會認出我的身份?”
姓彭的漢子笑嘻嘻的道:“就算不認得任公子的面貌,也該認得出你天下罕有的手上功夫——除了任公子外,還有誰能令手肘隨意脫臼,瞞過大家的眼睛呢?”
任中傑展顏道:“這種把戲,也只能騙騙這歷練尚淺的捕頭小妞,在彭兄這樣的行家面前就無所遁形了。對了,還未請教彭兄大名?”
姓彭的漢子道:“在下彭泰,只是江湖上的一個無名小卒而已。”邊說邊有意無意的將右掌亮了出來,五根指頭上倒有三根戴著碩大的紅寶石戒指。
任中傑恍然道:“原來是富甲一方的‘賽陶朱’彭大老板呀,失敬失敬。難怪這樣財大氣粗,能送的起‘翡翠珊瑚樹’那麼貴重的禮物。”
彭泰嘆著氣道:“只可惜本人縱然手擲千金,也難買到美人的一笑。而任公子單憑一股男子漢的魅力,就輕易的打動了玉小姐的芳心。”
任中傑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謝老兄的恭維。可是如今這個年代,美人兒往往都是很現實的,也許我最終還是會在金錢的威力下大敗而回。”
彭泰殷勤的道:“不管怎樣,我都要恭喜任公子的。就讓本人做個東道,大家一起到‘泰和樓’去喝上幾杯如何?”
任中傑看看天色,離約會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正愁閒著無聊呢,當下爽快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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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樓是全城最大的一家酒樓,本來一天到晚都是座無虛席的,可是當任中傑和彭泰走上樓時,里面竟然只有寥寥四桌的客人。
最左邊的那一桌上,圍坐著的是六七條漢子,全都是頭帶白范陽氈笠,足蹬膝八搭麻鞋的老江湖打扮,正在大碗酒大塊肉的開懷暢飲,發出吆五喝六的猜拳行令聲。
為首之人坐在當中的位置上,身材略為纖瘦,容貌被竹笠遮住大半,微露的脖頸膚色白皙,有江湖經驗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個年輕女郎。
她的面前已經放了好幾個空著的海碗,看起來酒量一點也不輸給那些身為男子的手下。
和這伙喧鬧漢子成鮮明對比的是坐在相鄰酒桌上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道,面貌清矍,穿著洗得干干淨淨的舊道袍,襟角在無風自動的獵獵飛舞。
當他們望過去的時候,這老道半開半閉的雙目突然一張,射出兩道冷電似的逼人光芒,隨即又悄然斂去了,足見內功已經精湛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而在酒樓的角落之處,端坐著的則是兩個出家人裝束的尼姑。
坐在上首的四十多歲年紀,面貌端莊,眉目間有股疾惡如仇的正氣。
下首的只有十八九歲年紀,容色清秀照人,婀娜的身形雖然裹在一襲寬大緇衣之中,但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態。
不過整間酒樓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在另一頭的雅座上,那里有十來個少年,就像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體態風流,艷光四射的美婦。
這些少年無一不是英俊出眾的翩翩公子,可是面上卻全都帶著討好獻媚的神色,有的在為這美婦捶肩,有的在為她捶腿,還有的用筷子夾起菜肴,乖巧的送入這美婦的口中。
任中傑凝目細看,眼光頓時一亮,只見這美婦的衣著實在大膽的令人吃驚。
明明是寒冷的暮秋,她身上的衣服卻單薄的仿佛是在夏季。
一襲圓領窄袖的貼身輕衫,領口低至可隱約見到乳溝,露出大片豐滿雪白的酥胸。
她見到任中傑健碩的身形,目光也亮了起來,水汪汪的秀眸中立刻泛起嫵媚之色,毫不顧忌的衝著他拋了個媚眼,殷紅的朱唇邊漾開了嬌甜的笑意。
任中傑“咕嚕”的咽了下口水,腳下機械的跟著彭泰走向一張空著的酒桌,視线卻仍然牢牢的粘在這美婦的身上。
他一坐下來就努了努嘴,悄聲問道:
“彭兄,你可知她是誰?”
彭泰也壓低嗓音道:“你不認識她嗎?專采天下男色的‘奪命嬌娃’胡仙兒,我以為她早就和任公子有過露水情緣了。”
任中傑低呼道:“啊,原來是她!難怪有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騷勁。那邊的兩個尼姑呢?又是何方高人?”
彭泰眯起眼,露出猥瑣的笑容道:“江湖上盛產美貌尼姑的名門正派是哪個,任公子總不會不知道吧?”
任中傑眼睛更亮,道:“莫非是恒山派的掌門靜慧師太,和她座下最美麗的弟子妙音女尼?好極了,我幾次誠心到恒山燒香拜佛,都沒有緣份見面,想不到今天能在這里一睹芳容。”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最左的酒桌道:“這伙人呢?一副綠林豪傑的打扮,難道是群打家劫舍的強盜混進了城里?”
彭泰的聲音越發低了,道:“大有可能。那強賊頭目狄龍不是公然在怡春院出現了嗎?嗯,我猜這伙人八成是他的同黨也說不定。”
任中傑點頭道:“狄龍只是祁連山寨里的二頭目,聽說他們的總首領‘辣手紅顏’歐陽青虹,年紀雖輕可手段卻著實厲害,十有八九就是眼前這個戴竹笠的女郎。”
彭泰道:“一個女孩子作強盜首領,就算再厲害也畢竟有限。倒是她旁邊的那位老道士,就是武當派的前輩玄靈子道長!”
任中傑吃了一驚。
玄靈子在武當派的身份極高,是僅次於掌門的尊貴人物,多年前就已封劍退隱了,想不到竟會出現在這里。
兩個人一邊輕聲交談,一邊點了些精細可口的酒菜,不一會就由店伙送了上來,滿滿的擺了一桌,散發出令人流口水的香味。
任中傑卻不舉箸,沉吟道:“奇怪啊!這四桌的客人全都是武林中名聲響亮之輩,平時各有各的行跡,怎麼會全都來到了本城,而且還聚集在這泰和樓里?”
彭泰神秘的一笑,道:“何止他們,聽說近來風頭極勁的神秘女‘金葉子’,還有峨嵋派的‘玉女劍仙’柳如楓等高手,都在兼程趕來此間的路上。”
任中傑聽到柳如楓的名字,頓時嚇了一大跳,險些連手中的筷子都跌到了地上。
他定了定神,暗想自己今晚得到玉玲瓏之後就要趕快離開,免得又被柳如楓追到。
不管這里要發生什麼大事,自己都沒工夫去理會了。
他正在轉動著念頭,忽然腳步聲響起,一男一女慢慢的走上了酒樓。
他們的年齡大約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間,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十分相稱,可以說是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男的臉容古朴,有一個比常人略高的鷹鼻子,衣飾相當的考究,看上去是個很有威嚴的中年人。
女的容貌算不上太美,可是那白皙到炫目的膚色卻足以彌補一切缺憾,美目中流露出的那種略帶滄桑而漠然的神情,更是構成了獨特的吸引力。
這種女人往往都是孤僻、乖張,一般人難以駕御的,要想征服她,過程中絕對充滿了挑戰。
任中傑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只聽彭泰低呼道:“真想不到呀,連天禽夫婦都到這里來了。”
任中傑頷首道:“原來是他們。‘金鷹銀鷺,雙飛雙宿’,這一對可是武林中出了名的恩愛夫妻呢,據說自成婚後就形影不離,一時半刻都沒分開過。”
說話間天禽夫婦已經叫來了酒菜,銀鷺夫人冷冰冰的對店伙道:“店家,跟你打聽一個地方,知道‘逍遙山莊’在哪里嗎?”
那店伙一愣,道:“逍遙山莊?這地方早已不存在了啊。”
話音剛落,金鷹先生豎起雙眉喝道:“胡說八道!你當我們是外地人,就說這謊話來騙我嗎?”
那店伙委屈的道:“小人怎敢欺騙客官?本城中三歲小兒都知道,逍遙山莊的人早在三年前就死光啦,就連莊子都已被一場大火燒成了白地……”
金鷹先生大怒,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怒罵道:“鬼扯!我們明明是接到莊主的請帖,這才不遠千里的趕來作客的,你說這鬼話想糊弄誰?”
他越說越生氣,掄起了巴掌就要打人,但卻被銀鷺夫人給勸住了。
那店伙嚇得一迭連聲的求著饒,正在忙亂之時,任中傑忽然站起身,大步的走了過去。
他對著金鷹先生一抱拳,客氣的道:“請問兄台所說的莊主,可是指昔年縱橫江湖的‘逍遙神君’蕭天雄嗎?”
金鷹先生面露喜色,道:“是啊,蕭莊主是我夫婦的至交好友,我們這些年一直遠在塞外,和他的消息隔絕已久,想不到一回中原就接到了他的請帖……”
他說到這里,突然住了口,因為他發現酒樓里每個人的神色都變的很古怪。
任中傑咳嗽一聲,勉強笑道:“老兄會不會弄錯了?逍遙山莊三年前毀於一場大火,蕭天雄莊主一家二十余口全部遇難,這已是武林中眾所周知的事。”
天禽夫婦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呀!”金鷹先生從衣囊中取出一封請帖遞過去,叫道,“這上面的印鑒明明是蕭莊主的,我絕不會認錯!”
任中傑接過細看,這是張普通的做壽請帖,上面寫著誠懇的邀請言辭,落款正是蕭天雄,日期是十月十三,下面還蓋了一個朱紅色的印鑒。
這時彭泰也走了過來,一看到這印鑒就陡然發出一聲驚呼,整張臉都變的煞白。
“這……這的確是蕭莊主獨有的印鑒呀!”他目中露出恐懼之色,口吃的道,“我認得的,雕刻這印章的是位早已逝世的隸書名家,旁人是無法仿造的。”
任中傑沉聲道:“可是蕭莊主的不幸遇難,卻是個無可辯駁的事實呀,難道說……”
他頓住了語聲,沒有說下去,銀鷺夫人卻自己接了口,輕輕道:“難道說……這請帖是死人發出來的,我夫婦大白天的見了鬼不成?”
此言一出,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脖頸涼颼颼的,心里不由自主泛起了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