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新聞播報,易姓男子因酒後斗毆入院,經搶救無效死亡。
穆冬城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屏發呆,那三張熟悉的面孔讓他知道死者是誰。
新聞里成群的記者圍在警局外,看到聞熙和律師走出時一擁而上,律師擋住眾人重復“無可奉告”聞熙緊抿嘴唇面無表情。
幾小時後又出了新的彈幕新聞,孟姓男子也捂著頭從警局走出,齊姓男子因涉嫌誤殺被警方關押。
這可真是……精彩紛呈。
穆冬城心情起伏太大,反而被刺激到麻木了。
事發一天,三個人都沒有找過他,倒是有幾個記者的電話打進來,想從他這里刺探那三人的情況。
他簡短而堅決的推掉,“抱歉,我跟他們不太熟,就是老同學,一起吃過幾次飯。”
他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很久,一直看著手機上某個名字,但遲遲沒有打過去。
直到江品培從外回來,看到他一臉煩躁的表情,才坐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嘆出一口舒心的長氣,“易銘科死了,你已經知道了吧?”
他重重地點了個頭,隨後有點疑惑地反問,“嗯……真的嗎?我是說……真的死透了?再也不會害人了?”
江品培向來嚴肅端方的臉露出安撫的微笑,“是的。死得透透地,我把那新聞都錄下來了,反復看了很多次。”
穆冬城再次點頭,臉上終於也跟著微笑了一下,但隨後皺起眉頭低聲說:“可是,殺他的人會坐牢。”
江品培沈吟著看向他,“齊業非?他對警方承認他就是凶手,誤殺罪肯定跑不了。聞先生和孟先生都已經洗脫嫌疑,聞先生給他請了很好的律師,應該會輕判。”
穆冬城垂下頭看著地面,發出幾聲苦笑,“我很吃驚。他竟然做了這種事……我不想欠他的……”
江品培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管怎麼樣,我得感謝這位齊先生。他做了一件很多人都想做的事,幫你我都報了仇。”
“……”
穆冬城抬起頭來,表情有點糾結,“我曾經很恨他,後來厭惡他,但是我不想他去坐牢。他殺了那個混蛋,跟我肯定有關系。”
江品培起身去酒櫃拿出一瓶好酒開封,倒了兩杯拿過來,遞給穆冬城一杯,“別想太多,我們先干一杯。我知道你不喝酒,但現在例外。”
穆冬城接過來猶豫幾秒,端著酒杯與對方的輕輕一碰,“好。今天我陪您喝。”
江品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高興,喝完一杯又去給自己倒上,興奮得話都變多,“小穆,我真是高興……易銘科終於死了!他活該……他早就該下地獄了!”
穆冬城無法像對方一樣開懷暢飲,只小口地慢慢喝著。
姓易的死了他確實感到解脫沒錯,但也說不上十分愉悅。
就算加害者死去,造成的傷害卻是永恒的,無論是江品培還是他,其實都沒有從那些舊有的傷害里徹底走出來,否則今天的江品培就不會因為對方的死如此失態。
如果硬要比較的話,易銘科對江品培的傷害比對自己大得多,昔年為了爭奪生意,易銘刻竟然雇傭牛郎去勾引江品培的結發妻子,還懷上那個牛郎的孩子與之私奔。
婚姻和感情都遭到重創的江品培頹廢了許久,無心事業,導致品培床業差點被易氏侵吞。
從此以後江品培無法再信任女人,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婚,只一心一意守著品培床業,也沒有任何子女可以依靠。
自從當年妻子懷孕,他欣喜若狂地照顧期待,結果卻是綠帽壓頂,那個孩子也根本不是他的,他就再也不期待自己的孩子了。
仇人死了,確實是會引發精神上的極度亢奮,穆冬城也被那一瞬的狂喜俘虜過,過一會就冷靜了下來。
尤其是現在看到江品培狂歡買醉的樣子,他更加深刻的感受到對方整個人生已經被毀掉,再也沒有辦法重來。
那麼他的人生呢?
也要在這陣仇人死去的狂歡之後繼續一個人孤單冷寂的活下去嗎?
真正的報復應該並不是讓對方去死,而是要從傷害里走出去,比從前活得更好才對。
他知道這個道理,也想要去努力,只是絕望過幾次之後還要拾起斗志,實在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