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武是一個經歷坎坷的人,他當初同意妻子進入演藝圈,後來在妻子爆出性丑聞後又帶著妻子遠走他鄉,來到這個風俗奇特的異域之地,這些都與他過往的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他十歲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原因很簡單——身為正處級干部的老爸在外面找了個小三。王宏武的媽媽是一個性如烈火,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她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她曾經深愛的家,她覺得兒子留在父親身邊會更加有利於他今後的發展,所以她只身一人去了異鄉,離開了令她傷心的那片故土。
母親突然離他而去,對他的打擊非常大,因為他是那麼地深愛他的母親。
從那以後他變了,變得沉默寡言,他把對母親的愛化作對父親的恨,他很少同他的父親說話,他也幾乎不跟班上的女同學說話,在那些女生的眼里他是一個可惡的人——又帥氣,又冷漠,偏偏成績又非常好。
高中畢業以後,王宏武以優異成績考取了全國著名的一所大學,後來又留校攻讀碩士學位。
有一次他的室友過生日,這位名叫羅林的室友家里很有錢,王宏武也知道他平時經常出入一些風月場所。
在他的盛情邀請下,王宏武同他去了一家高級娛樂會所,在那燈紅酒綠的舞廳里,王宏武看見有許多衣著華麗、濃妝艷抹的單身女子,他從羅林的口里得知這些女人大都是些妓女,你可以邀請她們之中的任何一位跳舞而不用付錢,但是卻不可以在同一天晚上兩次邀請同一個女人,否則就意味著相中了對方,你就得帶她去樓上開房睡覺。
王宏武對女人向來沒有興趣,他於是靜靜地坐在一個角落里喝著啤酒,冷眼旁觀著舞池里的芸芸眾生。他的室友羅林卻跟他完全相反,他不斷地更換著舞伴,玩得非常投入。
過了一會兒,羅林摟著一個女人走過來了,那女人穿著一襲粉紅色長裙,她圓臉龐大眼睛長睫毛,看上去頗有幾分姿色。
“我來介紹一下,”室友羅林拉著那女人坐了下來,“這位是我的朋友宏武,這位是黃鶯小姐。”
羅林看起來興致很高,他又要來了幾瓶啤酒,有說有笑地非常開心。據他介紹,這位黃鶯小姐平時很難邀請得到,現在他打算包她一個晚上。
王宏武一來不忍心破壞羅林的興致,二來也是看見這位黃鶯小姐並不像別的女人那樣俗套,所以他盡可能裝出一副熱情的樣子虛與委蛇,甚至還禮貌地邀請這位美女跳了一支舞。
“啊,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羅林把黃鶯摟在懷里說道,“美人兒,你可知道我的這位朋友一向都是不愛搭理女人的,今天他居然請你跳了一支舞,足見你的魅力之大,哈哈……”
黃鶯小姐看著王宏武微笑道:“這麼說我應該感到無比榮幸囉。”
王宏武道:“你別聽他瞎說,他今天一定是喝多了。”
黃鶯頗有深意地看著他說道:“洪先生,我可不這麼認為,我倒是覺得羅林說的沒錯,因為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你整個一晚上都坐在這里沒有挪過窩,我是唯一一個被你邀請跳舞的女人,不是麼?”
“這個——我只是不喜歡跳舞罷了。”
“他可不是什麼洪先生,”羅林說道,“你就叫他武哥好了。”
“武哥?”黃鶯格格笑了,她說:“你們都比我小,要叫也應該叫武弟才對。”
“我二十六歲,你呢?”王宏武故意把自己說大了一歲。
“女人的年齡是不可以隨便問的,”黃鶯小姐說道,“反正我比你大就是了。”
王宏武喜歡拗筋的脾氣又犯了,他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比我大還是比我小?”
“夠了夠了,”羅林制止他道,“宏武,你叫她鶯姐,她叫你武哥,這樣總可以了吧?”
王宏武還待要爭辯,那位黃鶯小姐卻站起身跟他身後的某個人打起招呼來。
“嗨,白靈姐,我在這兒呐。快過來。”
王宏武回過頭去,只見有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美人兒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她身材高挑,容顏端麗,皮膚白皙,儀態萬千。
王宏武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有哪一個女人像這個白裙子的女人這樣美麗的,她的美令人陶醉,令他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白靈小姐很快就走過來了,她微笑著跟羅林打過了招呼,接著又問他道:“請問你的這位朋友怎麼稱呼?”
“他叫宏武,是我的一位室友。”
“原來是洪先生。”她親切地衝他點了點頭道。
王宏武有些失態地站起身來說道:“白……白小姐好。”
美人兒莞爾一笑,道:“你這麼叫我讓我聽著別扭,你既然是羅林的朋友,就叫我白靈姐好了。”
“白靈姐。”
王宏武連自己也感到奇怪,他覺得眼前的這位美女似乎有一種魔力——她的舉動令他覺得既親切又不容置辯。
白靈小姐在王宏武身旁的一張藤椅上坐了下來。
“白靈姐,你來得正好,”黃鶯小姐看著王宏武說道,“咱們這位新朋友說他的年齡比我大,硬要我叫他哥哥呢!”
“喔?真的是這樣麼?那你就叫他哥哥好了。”
自從看見白靈小姐的那一刻起,王宏武就被她的一顰一笑所迷惑了,他很快就向她發出了邀請,她的舞跳得非常好,她身上有一股如蘭似麝的香味兒令他迷醉。
“我還想再請你跳一支舞,可以嗎?”
第一支舞快要跳完的時候,王宏武又忍不住向她發出了第二次邀請,因為他害怕自己不搶先邀請的話,她就會被別的男人搶去了。
“今天我有點累了,改天我一定會接受你的邀請,好麼?”
王宏武感到很遺憾,他情緒低落地回到了座位上。
過了一會兒,羅林跟黃鶯上樓開房去了,王宏武的情緒越發有些低落,白靈小姐看出他有些不高興,她故意沒話找話地陪他聊天,他的心情才又好了起來。
在他們一起聊天這期間,有好幾位男士上來邀請白靈小姐跳舞,都被她禮貌地拒絕了,王宏武為此非常開心,他問她為什麼要拒絕那些人,她說是因為他,他是羅林的朋友,羅林的朋友也就是她的朋友。
王宏武怎麼也想不出來,像羅林這樣一個花花公子為什麼竟然會得到他眼前這麼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如此垂愛。他非常嫉妒他,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回嫉妒過別人。
當天晚上回到宿舍,王宏武問羅林是怎麼認識這兩位美女的,羅林告訴他說,那是在幾年前他上大二的時候,有一天他也是像今晚這樣帶黃鶯小姐去樓上開房,那天晚上黃鶯小姐喝多了酒,她什麼也沒跟他做,羅林並沒有介意,他還是照樣付了錢,臨走時她說她會還他這個人情。過了幾天,羅林又去了會所,她果然主動上來跟他說要還他一個人情,羅林在完事以後一定要付錢給她,她卻堅決不肯收,她說那天她之所以收了他的錢,也是因為一位朋友生病了,她急等著要用錢。就這樣他們成了朋友。羅林每隔幾天就要去會所去找她跳一次舞,後來又通過黃鶯認識了她那位生病的朋友白靈小姐,黃鶯告訴他說,她跟白靈是中學同學,兩個人都有一段不幸的婚姻,後來她們一起開了一家女裝店,生意還算紅火,可是有一天店鋪發生火災,是她不足五歲的兒子玩花炮點燃了一條裙子所致,那場大火奪去了她兒子幼小的生命,也令她們倆變得一無所有,喪子之痛令黃鶯萬分悲痛,她為此生了一場大病,在那最最艱苦的時候白靈沒有拋棄她,更沒有責怪她,她偷偷去一家洗腳城做了按摩女郎,用出賣肉體賺來的錢付房租水電和兩人的生活費,還要替她抓藥治病,火災讓她們欠下了一大堆債務,她一個人賺的錢根本就不夠用。黃鶯病好了以後,也去白靈所在的那家洗腳城做了按摩女郎,後來她們又通過朋友介紹來到了現在的這家高級娛樂會所,她們憑著美麗的容顏成為會所最受歡迎的舞女之一,這些年來她們漸漸還清了債務,但歲月無情,容顏易老,多年的辛苦使她們的身體受到了不小的傷害,如今她們只賺能夠維持日常生活所需的花費就收工了,她們就這樣一直生活在一起,比親姐妹還要親。
王宏武從此就經常去那家會所,他果然得償所願,在第一次跟白靈小姐做愛之後,他竟然偎在她懷里哭了,她溫柔地問他為什麼要哭,他說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她就像他的媽媽,他瘋狂地愛上了她,他去會所只跟她開房,跳舞的對象也只有她們姐妹兩個。
白靈發現自己也愛上了這個痴情的男孩,但是她畢竟是一個經歷過風雨的女人,她非常理智,她說她可以做他的情人,但卻不會嫁給他,她也不會因為他而拒絕與其他男人來往,因為她需要賺錢生活,她每天的生活開銷不是他一個學生可以承擔得起的。
王宏武每次一想到白靈小姐會被別的男人抱在懷里親熱就忍不住會嫉妒得要死,他為了擁有她更多的時間,不得不向他父親低頭,他開始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向父親伸手要錢,而他的爸爸也從未拒絕過他的要求,父親只是以為兒子長大了,在談戀愛了,花費多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兩年後,王宏武順利通過了研究生考試,拿到了碩士學位,他的導師建議他出國留學繼續讀博,但為了能夠跟所愛的人在一起,他選擇了留在A城。
他找到了一份室內設計的工作,工資不算太高,但足夠他租一個套間,把白靈小姐接過來跟他同住的了。
他一直痴心地等著白靈小姐回心轉意,能夠同意跟他永結同心,但她卻不肯答應他,她說她們的年齡相差太大,而且她也已經到了快要斷經的年齡了,無法替他生小孩,她願意跟他住在一起,服侍他關照他,直到他找到一位合適的生活伴侶。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少問對方的過去,王宏武害怕提起她過去的生活會引起她痛苦的回憶,白靈小姐則是害怕面對現實,她一方面催促他早一點找到女朋友,一方面又害怕那一天真的到來,她只是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她隱約覺得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她能夠快樂地跟他過一天是一天。
有一天,王宏武上班去了,他把手機遺忘在家里,正巧王宏武的爸爸有事找他,給他打了電話。
白靈小姐拿起電話,問道:“你是誰?”
王宏武的爸爸聽到電話那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還以為撥錯了號碼,他說:“對不起,我是王宏武的爸爸,請問您是……”
白靈小姐一聽到王宏武這幾個字,她的臉立刻變得煞白,她像是喝醉了一般,又像是大病了一場,她心慌意亂地將手機扔到地上,就像是扔掉一條毒蛇似的。
電話還在響著鈴,但她卻不敢去接。
洪武。王宏武。
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意義卻是截然不同,因為她就是王宏武的媽媽——白韻梅。
“不,這不會是真的!”她絕望地想到,“這只是一種巧合罷了。洪武的年齡都不對,一定是巧合。”
可是,剛才電話里的聲音卻又是那樣熟悉,這聲音勾起了她無數痛苦的回憶。
沒錯,一定是他!
白靈一時間陷入了痛苦的深淵,她回憶起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越發印證了她心中的所想。難怪他們頭一次見面就都覺得非常親切,難怪他的聲音和相貌總令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他就是她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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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武回家的時候發現白靈不在家里,他起初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等到天黑了還不見她回來,他感到有點奇怪,於是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
他開始擔心起來,他反復地撥打她的電話,終於有人接了,他卻聽到電話那頭她在不停地哭泣。
“你怎麼啦,親愛的?”
電話那頭除了哭泣還是哭泣。
“親愛的,你在哪里?我現在就去接你。”
王宏武慌了神,他自從認識她以來,她一直都那麼從容淡定,倒是他在她面前老是像一個孩子似的,喜怒總形於色。
一定是發生了意外!
“你快說呀,親愛的,你究竟在哪里,我馬上就過去。”
“洪武……洪武……你名叫王宏武,對不對?”白靈抽泣著問道。
“對,我是叫王宏武。這又有什麼關系?”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我愛你,你是知道的。”
“你今年27歲,七月初八生日,對麼?”
“不錯,那是我的陰歷生日,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我爸爸來找過你了?”
“不……不是……你不要再問了……以後……以後咱們都不會見面了……”
電話里又是一陣斷腸般的哭泣聲。
“親愛的,你到底是怎麼啦?你不要嚇唬我,你說,你快說呀!”
“不,你別再問了,我……我是不會說的……再見了,親……啊……”
白靈忽然發現她已經不能這樣稱呼他了,她是他的親媽媽,他們倆在無意識中竟然犯下了不可饒恕的亂倫罪行,她必須從此在他的生活中消失,她不能讓他知道這可怕的現實,一切罪過都由她承擔好了。
白靈掛斷了電話,並且很快關了機。
王宏武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他趕緊給黃鶯小姐打了個電話,可從她的語氣來看她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從那以後,白靈就像是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一般,他每天都要去會所找她,去她曾經待過的地方尋找她,他向黃鶯還有別的女人打聽她的下落,可是卻始終得不到她的任何音訊。
在這期間,他又回了一趟老家,他一遍又一遍地反復詢問爸爸,那天他們之間究竟都說了些什麼,然而他還是什麼信息也沒有得到。
爸爸非常擔心兒子,他勸兒子回家,要麼就去出國留學,不要再為了一個離過婚的女人蹉跎歲月了。可是王宏武卻根本聽不進去,他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A城,因為只要他還住在A城,就還保留著一絲見她的希望。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半年,他不僅沒有淡忘與白靈生活的那些日子,反而更加思念她了,在這種思念的痛苦折磨下,他大病了一場。
這一天,黃鶯小姐過來看他,他病怏怏的樣子令她惋惜不已。
她說:“你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你難道就不可以忘記她麼?”
他說:“要我忘記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除非我死了。”
“你這樣下去真的會死掉的。”
“沒有了白靈,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他說。
黃鶯看著眼前這位痴情的年輕人,她知道如果一個人一旦失去了生活的願望,什麼靈丹妙藥也沒法救活他了。
“洪武(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名,可她還是習慣這樣叫他),假如白靈姐願意過來看你,你的病會好麼?”
“你說什麼?難道你知道她住在哪里?沒錯,一定是這樣。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不願意見我,黃鶯姐,只要能夠見她一面,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那好,從今天開始你要好好養病,你這樣病怏怏地去見她,她會受不了的。”
“好,我答應你,我會很快恢復健康的。”
王宏武終於又有了生活的動力,他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他的臉上又有了紅暈,他盼望著能夠早一天見到他的心上人。
他自然不知道,他心愛的人兒竟然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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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的身體是越來越虛弱了。
這半年里她就像是生活在地獄里一般,因為害怕會遇見她的兒子王宏武,她每天都躲在一套臨時租用的十分簡陋的出租屋里,她不敢拋頭露面,甚至不敢跟她的那些朋友們聯系(除了黃鶯,她答應會替她保密),她只有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痛苦的折磨。
她是一個性格堅強的人,一次又一次不幸遭遇她都傲然以對,但這一次的打擊卻與之前的任何一次完全不同,因為她知道,她這一輩子是與幸福生活絕緣了。
她原本是一個十分單純的女孩子,18歲那年考上了家鄉的一所師范大學,容顏美麗的她是學校公認的校花。她的丈夫王文奎當時是她所在的教育系的系主任,比她足足大了十五歲。涉世未深的她被他的甜言蜜語和熱烈追求所俘獲,她不顧全家人的反對毅然決定嫁給了他。然而丈夫卻背叛了她。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也無顏面對她的家人,於是她忍痛拋卻了她心愛的兒子,來到了A城,決定重新開始她新的人生,但她的美好願望卻被一場無情的大火澆滅了,她淪落風塵,成為了一名妓女。從那時起她就不再對未來生活抱有幻想了,她開始尋求刺激,她又抽煙又酗酒,每天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環境中麻痹自己,直到遇見了洪武。
洪武的出現又一次點燃了她追求幸福生活的熱情和希望。他才華橫溢,風度翩翩,又一往情深。她明明知道自己不配享有他的愛情,她也確曾冷落過他,逃避過他,可她那與生俱來的浪漫天性和潛藏於心靈深處的少女情懷卻最終使她又一次墜入愛河。黃鶯也曾勸說過她,她也曾努力地掙扎過,但是這一切努力在王宏武真摯而又狂熱的愛情之火中化為了烏有,她又開始像一個少女似的熱戀了,當然她並不指望成為他的妻子,年齡和健康都不允許她抱有任何幻想,她只是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然而命運對她卻是如此的無情!它就像是一個丑婦人,它嫉妒她的美貌,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捉弄她,將各種不幸強加給她;它又像是一個心胸狹隘的蹩腳情人,它嫉妒她與洪武的愛情,無情地剝奪了她的最後一絲希望。
早在一年多前,她就得知自己得了絕症——血癌。她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但她並不覺得悲哀,她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因為她只想跟她心愛的人兒相處一段短暫而又愉快的日子,然後再平靜地離開。他的人生之路還很漫長,她只想擁有其中的一小段就心滿意足了。
可就是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她也被剝奪了,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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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從黃鶯口中得知了王宏武的近況,知道他因為思念自己而病得不輕。
“白靈姐,你去見見他吧,他病得很厲害。”
“不,我不能夠去見他,”白靈絕望地說道,“你要知道,他一旦見到我,就再也不會讓我離開他了。”
“你可以告訴他事實的真相呀!”
“不,我不能說,我也不准你說。”白靈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不想讓他知道他曾經愛過的人會是他的親生母親。老天爺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吧!”
“可是,如果你不去見他的話,他也許會死掉的。”
“怎麼會?他還這麼年輕。”
“你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想治好自己的病。”黃鶯眼里噙著淚水,她很同情她的遭遇,可她卻又無能為力。
“老天爺,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呀!”
白靈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她的心碎了。
“你先去見見他,別的以後再說好麼?”
“可是……我怕……一見到他……就再也沒有勇氣離開他……”
“那你就忍心看著他去死?”
“不,他不能死,他還那麼年輕,他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白靈動搖了,因為她真的害怕。對這個可憐的女人來說,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讓她牽掛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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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的地點設在橋頭花園,那地方雖然車來車往的很嘈雜,卻很少有人會去那里散步。
那天的天氣陰沉沉的,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見面之前,白靈刻意地去做了一個頭發,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臉上撲了些胭脂,把原本顯得有些蒼白的嘴唇塗得紅紅的,她看上去除了有點清瘦,又跟過去一樣容光煥發了。
王宏武早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他可沒有想到要去修飾自己,他一心只想著他的愛人,他穿著一身好久沒有熨過的西裝,略顯瘦削的臉頰上滿是胡須。
“你還好嗎?”她問。
“不好。”
王宏武的眼里又忍不住噙滿了淚水,他上前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他深情地吻著她,吻得她都透不過氣來了。
她只是輕輕推了他一下,就任由他了。
好久好久,白靈覺得自己快要背過氣去了,他才放開了她。
“這些天你都去哪兒了?”他問。
“對不起,我……我……只是有一點小小的誤會……”
王宏武用手輕輕捏住她的嘴唇,說道:“你什麼也不用說了,咱們還像過去那樣好嗎?”
“嗯。”
她本來想找個借口拒絕他的,可又實在是不忍心令他失望。
那天在外面吃過飯,她又跟著他回到了他們曾經共同生活了兩年的家。
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最難忘的時光。
晚上,王宏武想要和她親熱,卻被她拒絕了,她說:“我的身體不大舒服,以後再說好麼?”
“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許離開我了,好不好?”
“嗯。”
他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睡著了,他睡得很香很安穩,因為有她在身邊。
白靈卻怎麼也睡不著,她仔細地端詳著他——這個既是她愛人又是她兒子的年輕人,他的任何一種身份都是如此地牽動著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她既快樂又痛苦,那種矛盾的心情讓我無法用任何文字加以准確地描述。
不久,病魔開始折磨她了,他要把他送去醫院,可她卻說什麼也不肯去。
她說:“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了,與其痛苦地接受治療,不如依偎在你的懷里死去。”
“你死了我怎麼辦?”他茫然地道。
“傻瓜,你還年輕,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她懇求他說,“答應我,你一定要娶妻生子,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知道麼,你的幸福也就是我的幸福。”
“我是不會愛上別的女人了。”他說。
白靈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我死不足惜,”她想,“我不能帶走他追求幸福生活的希望。”
在她彌留之際,她把一切都告訴了他,因為她想要讓他明白,她不是他應該愛上的人,他應該去尋找他的真愛,那不是對她的背叛,而是一位母親的臨終囑托。
王宏武如大夢初醒,他終於明白當初母親為什麼要不辭而別,那時候她該是多麼痛苦呀!他也明白了為什麼在他們重聚的這段日子里,每一次過性生活她都表現得很不情願,而最後屈服於他的用強,在兩人性交時她又表現得那麼瘋狂了,因為她是在以一位母親的身份承受著親生兒子對自己肉體的侵犯呀!
他更愛她了!
母愛已經足夠偉大,可是媽媽對他的愛卻已不單單是母愛。
如果……假如還有如果的話,他會給她更多的愛。但是一切都太晚了,極度虛弱的母親在他的懷抱里去了,他那善良美麗的媽媽帶著對他的愛和眷念去了,她去了另一個世界,她去的時候總算是很平靜很安詳,因為她知道兒子是多麼地愛她——對她這樣一個不幸的女人來說這就足夠了。
母親的不幸離世對王宏武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他從此不再接觸女人,而是專心做學問,不久他就以優異的成績拿到了博士學位,之後他又遠赴加州,進入著名的斯坦福大學攻讀博士後。還在大學讀書期間他就作為他大學導師最為得力的助手,參與設計了許多著名的建築,成為了建築設計領域一名青年翹楚。
然而事業的成功並沒有能夠彌合他心靈的創傷,多年來他一直過著單身生活,直到莫麗婭出現。
莫麗婭是王宏武大學教授的女兒,他們在一次同學聚會上偶然相識,她的長相像極了王宏武的媽媽,他很快就被她吸引了,他開始熱烈地追求她,而她也被這位公認會單身一輩子的才子的真心所打動,他們相識相知相愛,成為令人羨慕的一對佳偶。
莫麗婭不單是相貌,就連性情也很像王宏武的媽媽,他認為她就是母親在人世間的化身,他因此而感謝上蒼,把對母親的愛全部傾注在莫麗婭的身上。他也延續了母親對性的理解,他認為性只是男人和女人一種最基本最原始的肉體需求,維系婚姻更為重要的基礎是愛而不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