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多久她才如夢初醒地睜開了眼睛,她用肋支起了身子凝視著我的臉,脈脈含情地用手搔動我的頭發,然後從我的頭發、額門、鼻梁、嘴唇、下齶開始,自上而下親了又親,吻了又吻。
床上雪白的被單黏黏的、皺巴巴的,忱頭套也濕漉漉讓人不適,其實我們兩人的身上也沒干透,一綹頭發貼附在她的額頭上,後面的亂蓬蓬像是一堆亂草。
雜亂無章地披在她白里泛青的肩膀上,因為是濕了的緣由,那頭發就如了一束一束微細的黑色鋼絲,巋然靜默在半空的燈光里。
她的臉色依然地白皙和細潤,可那細潤白皙里,和她的肩頭一樣泛著淡淡的青色。
她就那麼在我身上瘋吻狂舔,舌尖和紅唇忙個不停。
從沒讓一個女人如此熱烈地撫慰,我渾然忘卻了自己的使命,倒像是雙方的位置顛倒了一樣。
像是有意無意,她那兔子一樣的一對乳房老是在我的臉前晃蕩著,白得如撒了一層的粉末似的,從那散發的肌膚的香味,濃烈得如剛剛擠出的奶香。
那乳頭如妖魅灼紅的眼睛朝我眨動,我伸出舌尖舔弄著,它卻促迷藏似的逃離了,我不得不伸手捉住了它,是那麼地松軟粉團簇錦似的。
當我像飢餓的孩子在她的雙乳上輪流吮吸的時候,她仰起頭,垂著眼,眉頭皺起,身子急切的左右擺動,好像一條受魔笛制住了的眼鏡蛇,不由自主地在痛苦的舞動著,舞得要解體了一般,我肆意地吮吸著、吞噬著、撩撥著,仿佛在那兒,我的嘴唇要長期駐扎,生根發芽,直到她的雙手,在我的身上有所提醒,我才不情願地戀戀離開,依依不舍。
她手把握著我那又勃起了的東西,整個身子如跨上馬鞍一樣騎上我的身上,很容易地就把那東西吞納了進去,隨即她便十分忘形的自己舞動起來,她的身子忽起忽落,腰肢柔軟地扭擺著,臀部快活地顛簸著。
終於把自個折騰累了,大口地喘息著,鼻子呼呼地粗重如牛,像一袋面粉似的把身子半扔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她什麼時候離開,我睜開眼時,房間里好像恢復了原貌,床上看著也沒怎麼混亂不堪,我的衣物折疊得有棱有角放在椅子上。
從衛生間撒了泡尿歸來時,發現床底下飛落的紙張,拿到手里,卻是一張出口服裝的報關清單,我回憶起昨晚我剛進來時,她倚在床上看文件的樣子,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丟落的。
我對英文一知半解,但對英文的印刷體卻畢恭畢敬,它不同於紅頭文件、公章之類我可以置若罔聞,我清楚外國佬向來苛刻,要是耽誤了,不定一筆生意就這樣泡湯了。
穿上衣服的時候,我發現褲袋里有一沓鈔票,拿出來一數整整十張百元大鈔,想必是她偷偷放進我的褲袋里的,這筆錢對我無異是不小的收入,有如雪中送炭一樣。
這人還是不錯的,但我竟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更別說電話或取系地址,該怎麼歸回她遺落的東西,我撥打了冬子的手機,關著了,這個時候他是肯定還沒起床,而且身邊一定不乏女人。
從酒店出來,街道上已開始熱鬧起來了,清晨的陽光照耀著忙碌的人們,昨晚的倦意揮之不去,上班的人多有眼袋。
眼見離張燕的公寓不遠,我看只好求助她了。
撳響了門呤,隔了好久才見她睡眼松松地開了門,還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發問:“你怎麼來了。”
顯然她不打算讓我進去,我在鐵門外高高地亮出一束鮮花,她這才將外面的鐵門開了,我跟在她的後邊,在客廳里,我發現本來擺放著的花瓶已插上了一簇怒放的玫瑰。
她神色有些慌張地把臥室的門關上,我發現門口的鞋櫃里有一雙男人的鞋子,我把我帶的花束隨便地扔放到桌上。
“這麼早就來,不是來要勞務費吧。”
她冷漠地說,顯然冬子已告訴了她昨晚我的所為。
不是,我把那報關單的事向她說了,並把口袋里那千元也如實地說了出來。
“那是她另外給你的小費,至於昨晚的報酬我會按月給你的。”
她在沙發上挪了挪身子,那領子很低,能見到一抹雪白的酥胸,繼續地說:“早幾天她就要單獨約你,我沒同意,沒想到她賣通了冬子。”
她泠漠的樣子我已習已為常,就像是在會所她的辦公室里那樣。
我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努力地平靜下來:“我想盡快地掙到錢。”
“你既然進了這個圈子,你就應知道意味著什麼?不過,應該弄清楚這是你自己想干的。”
她喋喋不休地說:“本來我是要對你表姐負責的,把你領了出來,干了這一行,我無法面對你的表姐。”
對於她這種既當婊子,又要立貞節牌坊的伎倆我已是領教過了,我讓她給數落得有些心煩了。
“當然,我是自願的,跟你沒關系。”
我說,至於嗎?
也不見得就是跳進了火坑,這樣的機會我不想錯過,塵埃落定了就是安穩。
這個城市里滿地都有是錢,滿街都是有錢人,這里的錢就像是廢紙,賺錢好比用拉圾鏟子直接往街頭上鏟一樣容易。
至於像我這樣的人,心底無時無刻地渴望著出人頭地,在沒有勛章的年代,我年輕的胸襟迫切地需要掛滿銅錢來裝點。
我不知我的無名火從何而起,顯然她也想盡快結束這場無聊的談話,飛快地撕下一張便箋寫著,遞給我說:“你按這地址送去,找不到就打她這電話。”
我接過紙條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外面的陽光越來越強烈了,曬到身上火辣辣的,不一會便汗流浹背。
從城市的腹部乘搭地鐵,一會便到了郊區,那是一片新的開發區,城市正慢慢地侵略過來,又通來了一條大道,這條大道勢將會四面八方地開去,擠開那狹窄的村落,不久洶涌的車流和人群將會洶涌而來。
按照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昨晚那女人的公司,出乎我意抖的是原來竟是那麼大的一片廠區,很有名的晚禮服生產基地。
正是上班的時間,廠區靜悄悄的,偶有大小車輛進出。
保安很有禮貌地問我:“做什麼事?”
我說我要找葉小茹,他有些不大相信,我把便箋拿了出來,深怕張燕那雞爪似的字寫少了或寫多了,他還是一臉警惕地反復地盤問我:“你從那里來的?怎麼來的?”
我十分肯定地說:“就是葉小茹。”
還給他出示了那張便箋上面的電話號碼。
撥通了他們的內线電話,他說:“有人要找葉總。”
那邊應道:“現在沒空,葉總正主持會議。”
我慌忙把那報關的單子遞給他,說我是送這重要東西來的。
他又向電話那頭再三說明,那邊這才應許。
然後,他又讓我登記又要別著來訪客人的胸牌,這才指著正面一幢大摟說:“就在五樓。”
我朝他點頭致謝,我的笑臉里有一種對同行的親切,盡管他的服式比我的簡單,但畢竟我也是干著和他一樣的職責。
廠區的布局錯落有致又幽深綿遠,一幢幢线條簡撲而龐大的建築,讓一塊塊嚴格的幾何圖形的花圃分開,顯出一派恢宏與大氣。
五摟的會議室卻是玻璃幕牆,里外的人一目了然,我懵然的出現顯然使她驚訝,她就在會議桌的正中央,一臉的端莊與嚴肅,與昨天夜里那風情的小婦人判若兩樣。
她急急地離開了了座位,起身時把跟前的一疊文件帶倒到了地上,她走過來的步伐有些失措,像是有人拿了鞭子抽趕著她似的。
她把我領到了她的辦公室,還把門緊緊地關閉了,然後氣急敗壞地連聲說:“你怎找到這里來,你要干什麼?”
“你遺落了東西,我不知是不是很重要,給你送來。”
我申辯著說。
她在辦公桌後面來回踱著步,然後做出了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來,說:“你不能來這里的,我可是付了錢,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了的。”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她的話已讓我聽出了弦外之音,我狠狠地將那報關單朝桌上一拍,轉身便要離開。
“你等等。”
她叫住了我,從抽屜里又拿出一沓錢出來:“我再給你,今後你可不能再來找我。”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的辦公室,我簡直無地自容,本來一腔熱情地卻讓她像喝斥癟三一樣地把攆出來,我像是做賊被人發現了一般,愴惶地離開了她的工廠。
想想那時我真夠脆弱,神經敏感得像蚌一樣輕輕一觸便閉合上了。
正如張燕所說的那樣,那時我的狀態根本不適合踏進這一行,還不具備掙大錢做頭牌的能力,聽著就像娛樂圈里要隆重推出一個歌星一樣。
僅有的就是我有著一雙憂郁的眼睛和一副年輕的身坯,那眼睛如夢如幻,足以引起像葉小茹那種女人心底的母愛,像她這一類的女人,幾年前男人為之奮斗創造的一切,已黯然失色,沒有了一絲吸引力。
且不論那些說不清道不盡的圍城之苦,最致命的是她們體內淤積過剩井噴一般的灼燙熾情,她們需要一條渲泄的渠道。
張燕的會所正好給她們提供了這樣的機會,否則她們不知如何打發所剩不多的青春?
“其實你是做什麼的我很清楚,包括以前的那個冬子。張燕手下的男人都是一路貨色。”
陳麗霞對我說,換做兩年前,對她的這番話,我會一頭撞到牆上落荒而逃,但我現在連臉也沒紅。
兩年的時間足可以改變一個人,滄海變桑田、舊貌換新顏,這城市又增加了幾條高架橋,又有多少摩天大廈撥地而起,我也留著一頭隨風而飛的長發。
我就等待在她的校門口,然後,裝著不期而遇的樣子。
正是放學的時間,傾斜的夕陽被兩旁的建築遮蔽了,街上一團光亮一團陰影,好像是魔術師在地上畫出無數的方格。
身邊人流如織、熙熙攘攘,放學的學生,接孩子的家長堆滿了人行道。
“這麼說來,你享受過了我們會所的服務?”
我說,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堆塞,我們只好隨著簇擁的人流並排行走,她穿著短袖的套裝,該是穿裙子的季節偏就穿著長褲,我不禁感慨萬千,人家到底就是有素質有教養的人,言談舉止自有另種風韻,那是一般人所沒有的。
“張燕早就送我金卡,但我很少去,影響不好。”
她淡淡地說。
走著走著人流就稀疏了,她站住了腳步說:“好了,我不跟你費口舌了,我還有事。”
“我剛好閒得無聊,你這是去那鍛煉身體啊。”
我見她挎著運動包問:“讓我來猜,你是上健身房。”
“一語中的,你怎猜出來的。”
她有些驚訝,我故作平淡地說:“你的身材受過嚴格的形體訓練。”
“這也能看得出?”
她興高采烈地,美滋滋地說。
“別人可能看不出,我是體院如假包換的畢業生。”
我說,接著趁熱打鐵地:“不如讓我來指導一下,我不比你的健身教練差那去的。”
“她也不是專業的。”
她說得沒底氣似的,我說:“那就更應該讓我指導指導了。”
乘著她還在猶豫不決,我接過她肩上的挎包。“走吧。”
挽起她的臂膊就走,她朝馬路的對面一指:“走那邊的。”
橫過了馬路,在一幢並不起眼的樓里,有一個健身房。
里面的設備簡陋、器械殘舊,通風也不好,一踏進里面,四處便充斥著汗味、煙味,人身上的狐臭味、還有女人的香水氣味。
“你就自便了。”
她說著,便拎著包子奔更衣室去。
中間的一塊空地上,鋪著紅色的地毯,地毯有些地方經過多次的磨耗發白,好幾處還讓老鼠咬出洞來。
十多個女人在一女教練的口令中,正活蹦亂跳地甩腿扭腰送胯聳肩做起了健美操,對面是一面牆壁的鏡子。
不一會,她便從更衣室里出來,長發用一根發卡松松綰住,藍白相間的健身服包裹下的身子丘壑峻峭搖搖欲墜,她迅速地融匯進了也是穿著袒胸露腹的那群女子的隊列中,長手長腳下地跳躍著,像一只笨重的狗熊在偷摘棒子,左腋下夾了一個、右腋下又夾一個,一而再、再而三沒完沒了地重復著一個動作。
我的出現就帶上了迷人性感的格調,足以引起那些跟她差不多年齡的女人興致,她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竭力將自己的身子扭得如蛇一樣。
我斜依一架健身器,欣長而優美的姿勢透著一股松馳和淡漠,我的手中玩弄著一瓶礦泉水,而緊抿著的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顯得挑撻而自信。
逮住了短暫的休息時間,她到了我的跟前,並從我手中接過礦泉水咕咚咕咚地一頓猛喝,她赤裸的背脊粘著汗珠,在燈下面一閃一閃地折射著很多晶瑩的光芒。
“怎麼樣,跳得好嗎?”
她用白色的毛巾擦著汗,盡量地和我挨得近些,臉上有種愚蠢的得意。
“不怎樣。”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對於她的這些小伎倆我已了如指掌,一個女人和一大群女人,她的心理肯定有了微妙的變化,何況周圍又是一大群像殘花將敗而回光返照地美艷般的同類。
“那你說該怎麼練,你可說好了,特意來指導我的。”
她心滿意足地把毛巾扔給我,我一邊微笑著傾聽,一邊比劃著動作跟她商榷商榷,還不時地附以身體局部親妮的接觸,我覺得她就是在做給周圍的女人看的。
她們的教練拍著巴掌又把她召了回去,她在隊列里,微仰著頭,輕擺著腰,一徑是那麼不慌不忙地起舞著;女人的虛榮像贅生物一樣總是從感情生活最薄弱的一環滋生出來,不能輕易摘除,它時常在某個地方某種場合發作。
為了配合她那點可憐的虛榮心,在她再次回到我跟前的時候,我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並用毛巾試擦了她豐腴的臂膊,對於我這充滿挑逗的舉止她並不反對,表情卻頗有些緊張。
她的臉上濕淋淋的,汗珠戀戀不舍地從她白皙的臉上淌落,有一顆流滲到了她的脖項,再慢慢往她高聳的胸部,我得寸進尺地用毛巾的一角在那里按壓,她慌亂地挪開了身子,並回頭四顧。
周圍的其他人逐漸地散去,像是劇場的帷幕慢慢地降落,嘈雜地響起了觀眾翻弄座椅的聲音。
她臉上的表情也逐漸冷漠了起來,甚至眼里有過一些嘰諷的神色。
“干嘛不到我們會所練瑜珈。”
張燕總是花盡心思地在吸引女人這方面顯示出創造力和生氣,我說:“而且環境絕對比這兒好。”
“為了逃避像你這樣的男人。”
她惡意地在我眼前晃動食指,嫵媚的笑著。
我伸手抓住了她的食指:“我又不會吃了你。”
然後,訕訕地收起了我所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