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16章 說了,算嗎?(9)
除了廢鋼鐵的項目是簽合同到明年的六月,其他項目都簽了長期的供發貨協議。
和九十年代後期不同的是,這個時期大家族的人是很少站到利益的前台來,他們更喜歡站在幕後來遙控著站在前台的利益代言人,因為這個時期的人還沒有完全被利益的煙塵所蒙蔽,至少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還記得隱忍這兩個字,最起碼要在世人的眼前遮擋一下。
生意上的具體事務都有玉蓮和艷慧的公司接手,而具體的業務經營則是由孫剛引薦的那幾個粵語普通話來負責實施。
手中有了絕對的權力,又在很長的時間里把握這樣的權力時,就會有很多人來熱心的人來為這樣的權力來經營利益的,而且只要這樣的權力在手中一天,這樣利益的合作就不會終止。
中國的江南歷來是文章錦繡之地,同時也是商賈雲集的地方。
商人的精明和頭腦,幾乎刻印在生活在這里的每一個人身上。
翻開這個國家的歷史,除了晚清時北地的晉商以錢莊的經營紅極一時,似乎在中國的史書里就再也見不到北地商人的影子了。
商賈的雲集就意味著財富的堆積,有了堆積如山的財富,喜好風雅的賈人們就開始向世人展示著他們風雅的一面。
如收藏,如修造園林,再如精心裝扮的雕梁畫棟,再如奢華之極的畫舫樓船。
簡單到吃,再簡單到穿,從住在到行,總之這人間里有的東西,一到了風雅的賈人那里無不被披金戴銀的推演到富麗堂皇的極致。
這是一桌十個人的宴席,主人是粵語普通話加上孫剛四個人,客人是男人,思帆,虹梅以及三個集江南秀雅靈動於一身的三個美女做陪客。
最近一段時間男人和這里主人在生意的合作是各取所需的皆大歡喜,今天酒席算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慶功宴。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流水般的在餐桌上流轉,菜肴的種類,套用評書了成套的詞來說是:山中走獸雲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
男人見過的沒見過的,聽說的沒有聽說過的洋洋大觀的擺在了他的眼前。
這是江南賈人將吃,這個簡單的每個人每天要做的事情推演到極致的一個角落,因為主人在不斷的搓著手也不好意思的跟男人說道:時間有點緊了,准備的有點不夠,今天我們就先將就一下,以後再……
主人這樣說法,男人知道他不是客套,因為客氣著的主人那客氣的語氣里有一種自信:時間充足了的准備,那也許是吃的極致。
素菜,男人基本上都嘗上了幾口,葷的男人基本上一筷子也沒有去動,因為這些葷的基本上都是藏在深山大澤或高飛在九天之上的東西,而男人的胃不好,吃了這些東西很怕消化不良,所以男人就沒有去吃。
不過,男人為了不讓殷勤的主人有所難堪,他找了個非常好的借口:這幾天經常去思帆媽媽那里聽她講經的,為了表示誠意我和思帆這幾天在吃素。
聽經禮佛,江南賈人中也十分的推崇,因此男人的這個借口一說出來,主人就立即應和的准備換席了。
席是沒有再換的,因為佛在心里又不是在嘴上,於是,該吃葷的還是吃葷,要吃素的就把素菜集中到面前吃了起來。
席至過半,和男人談興正濃的主人看到一個湯羹罐端上來後,深情而遺憾的對男人說:兄弟你現在吃素真不是時候啊,因為你錯過一次這樣享用人間美味的機會啊!
人間美味的湯羹罐被輕輕的揭開,男人一溜涼氣的也戰戰的竄滿了全身。
湯羹里,是一個完整成型的四個月胎兒,而且是個男孩。
據拿起羹勺迫不及待舀起一勺的主人介紹,此羹名為人參羹,是用四個月大男胎配以二十幾味中藥,用時四個小時以慢火烹制而成的。
吃素的三個人,男人,思帆和虹梅目瞪口呆,食葷的主人們和三位嬌小玲瓏的女陪客在大快朵頤。
看著或豪放或優雅的手兒紛紛伸向羹罐,看著或大或嬌小的嘴唇兒有快有慢的張開,男人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
記得在七八歲時的一個冬天,老柳給了小男人一個彈弓。
小男人手巧心靈的,一個冬天里就基本讓這個彈弓指哪打哪了。
春天來了,兩只麻雀在老柳的屋檐下做了一個窩,聽見麻雀喳喳的叫,用彈弓打不會動的東西打的沒有了興趣小男人,就把彈弓瞄准了房檐上麻雀。
麻雀應聲撲騰著的落下房檐,老柳的一聲嘆息也隨後傳了來:勸君莫打三春鳥,家中有子待母歸。
大麻雀死了,屋檐下的鳥窩就讓老柳給掏了下來。
四只渾身光光的沒有睜開眼睛的小麻雀,嗷嗷待哺的伸長了脖子,小男人咬著嘴唇沒有說話,不過他在以後的二十多天里很用心的做了一件事,捉了蟲子喂麻雀。
兒童時的一件事,讓小男人收起了彈弓,也給了以後長大的男人非常深的印象,那就是不會在向無辜的鮮活的生靈伸出手去。
這樣的想法一直影響著男人,以至於男人除了家養的牲畜家禽以外,其他即使如山雞野兔等的一口也不動,而正是男人這樣的影響,男人家里就逐漸的沒有人去吃那些山珍海味了。
可是今天江南賈人和江南的人,尤其是說著粵語的人讓男人大開了眼界,因為男人知道他們是帶毛的不吃撣子,長腿的不吃板凳,剩下的只要是活的長著肉的,他們都會去吃的。
今天他們吃了自己的孩子(雖然男人不知道這罐里悶熟了的胎兒是哪里來的,因為主人沒有介紹,男人也沒問)那明天呢?
把吃推到了極致的他們會不會去吃自己的爹媽?
(以上故事真實可靠)兩天了,思帆和虹梅是一看見肉就吐,吐完了就罵。
不過讓男人奇怪的是,這倆女人在那天吃人的餐桌是怎麼忍著沒有吐的?
要知道,那天從餐桌上下來後,剛一爬進車里這倆女人可是就昏天黑地的狂吐不止啊!
那男人自己呢?
吐是沒有吐的,盡管是看到了肉就有些惡心,但是飯是要吃的,菜也是要做的,不過肉嘛,還是讓咱換過勁兒來再說吧。
臉色蒼白如大病了一場的思帆,喝著清水的她和媽媽叨念著那個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餐桌。
說著的又要吐,說著的又開始罵,而思帆的媽媽葉楣是趕緊的燒上三柱的香火的,罪過罪過的也念叨個不停。
男人給思帆捶背遞水的好一陣安撫,看著慢慢平靜了也折騰累了的她慢慢的睡著了,男人就在葉楣身邊的蒲團上坐下,拿起了《大孔雀經》經書看了起來。
佛經悟性,奉茶養心,書畫怡情,這是葉楣的生活,而經常來家里找思帆的男人,卻是把一半的時間都用在葉楣每天的生活里。
聽她誦經,陪她品茶,畫一畫花鳥山水,寫一寫行書小篆,葉楣在不經意的時候,習慣了一個來找女兒的男人走進了她的生活,而思帆,在熟悉了男人,了解了男人後,開始和他嬉鬧和他斗嘴,讓姐妹們捉弄他,在自己媽媽這里說他‘壞話’,去男人家里跟他母親‘告狀’。
安靜了,就用手托著腮的看他聽媽媽誦經,和他一起跟媽媽品茶,看著她給媽媽的山水題字,看著媽媽在他寫的條幅上蓋上印章。
他給自己寫了柳永的纏綿的詞句,為自己畫了頭戴花冠的速寫,為媽媽畫的一身旗袍的白描……
是什麼時候,自己不用人挽留的就順理成章的住在了他的家里,是什麼時候他兩天沒有來,媽媽就問了,就說家里又有了新茶葉了,於是,他又來了,而且在很晚的時候媽媽也為他准備了一間的客房。
從記事的那一天起,媽媽就沒有這麼晚去睡過,因為在為他准備的那間客房里,他,媽媽,還有自己輕言淺笑的就讓時間悄悄的溜到了深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