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國慶長假的第一天，因為表妹萌萌十點鍾就要在G市機場降落的緣故，我早早就起了床，由麗莎做司機開著我的Q7，後面尾隨著俏女傭雪雪開的保姆車，浩浩蕩蕩往G市機場而去。

　　長假的早晨道路特別通暢，連帶空氣也較往常清新了許多，我把車窗微微開了一线，一面看著路燈杆上掛著的鮮紅國旗迎風飛揚，心情也愉快起來。

　　在機場的出口處等了一會，我就看見萌萌拉著一個簡潔雅致的行李箱颯爽地走了出來。

　　雖然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但萌萌身上向來有一股勃勃的英氣，便連她的步伐也不類尋常美女一般的嬌柔，而自有一種爽朗的味道。

　　她今天難得的沒有穿正裝，而是穿了一件鵝黃色的休閒T恤搭配一條緊身牛仔褲，腳踩運動鞋，若不是她俏臉上自然洋溢的一股從容成熟的氣息，很容易就會讓人錯認為一個絕美的女大學生。

　　對上我的眼神，萌萌微笑著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我也注意到了跟在她身後的幾個人。

　　我首先看到的不是夏菁，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及她緊緊拉著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這個婦人身穿一件短袖碎花滌綸衫，下身是一條黑色的普通長褲，打扮倒是與市井里尋常可見的中年婦人無異。

　　然而令我驚奇的是她天生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面容姣好，膚色雖然不是極白，卻也仍如少女一般細膩，眼角也無一絲皺紋的痕跡。

　　她就是那個金毛青年陳波的母親？

　　我想不到她竟然這樣的年輕，看樣子絕對不超過四十歲。

　　而她手上拉著的那個小女孩當然就是陳波的妹妹了，端的也是一個粉雕玉琢的美人胚子，跟乃母有八九成相似。

　　剛剛經歷了失子之痛，陳母自然是一臉的黯淡，而小女孩也是有些忐忑不安，一雙大眼睛警覺地看著我，不自覺地攥緊了她母親的手。

　　想到陳波的死跟我不無關系，我心里也有些歉然，努力朝她們擠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挪開了目光，卻正好與後面的夏菁對個正著。

　　這還是我原來認識的那個假小子嗎？

　　短短的板寸發，左耳上的金屬耳釘，寬大的T恤，肥大的牛仔褲，裝扮與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並沒有太大分別，但如今這張俏臉就像千年雪山一般的沉靜，一雙眸子里蘊藏著萬年不化的堅冰，哪里還復當日的桀驁和稚嫩？

　　慘痛的經歷容易使人成長，但很明顯，她成長的方向並不是那麼令人放心。

　　“萌萌，辛苦了。”我接過萌萌手上的行李箱，我身後的麗莎和雪雪也都走上前來，接過了陳母和夏菁的手提袋。

　　萌萌淡淡笑道：“沒什麼。”她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我卻知道為了夏菁和陳母的事情，她最近可沒少操心。

　　單單是夏菁的情緒問題就夠她煩心的了。

　　“這是陳波的母親鄭月嫦大姐，這是她的女兒倩兒。鄭大姐，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的表哥，蘇捷。”萌萌為素未謀面的幾個人介紹了一番，鄭月嫦朝我勉強笑笑，點了點頭，權當打了招呼。

　　我不知道萌萌有沒有向她提過她們的處境不太安全，但可以想見，她並不是很情願背井離鄉來G市定居，看她對我這個未來房東的冷淡態度就知道了。

　　在我和鄭月嫦寒暄的間隙，夏菁一直雙手插在褲袋中，淡淡地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雪雪招呼鄭月嫦和倩兒上車的時候，我才有暇走到夏菁跟前，露出一個盡可能溫暖的微笑，說道：“小菁，又見面了。希望你會很快習慣G市的生活。”

　　夏菁一聳肩，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淡笑，徑直跟著雪雪登上了保姆車。

　　我看著她纖秀靜默的背影，心里唯有苦笑：這個問題少女，還真是有夠令人頭疼的。

　　驅車回公寓的路上，同坐在Q7後排的萌萌看了看我，笑道：“蘇捷，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最近的表現很夠水准嘛，看來我再也不能把你當做一個花花公子看待了。”

　　見到萌萌嬌臉上的真摯笑容，我心里一暖，卻嬉皮賴臉的笑道：“萌萌，你好歹也算是政界的上流人物，看人怎麼這麼膚淺？花花公子就不能正兒八經了嗎？

　　正兒八經的人就不能花了嗎？我倒覺得自己跟幾個月前沒什麼兩樣，如果每個美女都會用你這樣的眼光來看男人，嗯，看來嬌蘭集團賺不賺錢倒是其次，至少也是一個泡妞利器嘛。“

　　萌萌玉臉生嗔，瞪了我一眼，說道：“那好吧，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你這小子真是花到了骨子里，再這樣下去，看來我爸抱上外甥孫是沒啥指望了。”

　　“怎麼會？蘇明和蘇敏的小孩舅舅不是都抱過了嗎？所以啊，萌萌，你找男朋友也要看准了，像我這種范兒的，你路上見了繞著走就對了，千萬別跳進火炕。”

　　“你還好意思說？世界上就是多了你這種敗類，才讓不少女孩子錯付了感情不說，還耽誤了大好青春。要不是你是我表哥，我早就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了。”

　　“哈哈！”我失笑道，“萌萌，我雖然是個色狼，但好歹是個有品的色狼。

　　像你這種正兒八經、觀念傳統的女孩，我路上見了也是繞路走的。我雖然花了點，但一個願打，一個願捱，又礙著旁人什麼事了？不信你問問麗莎。“

　　不等萌萌接話，麗莎就認真地衝著後視鏡點了點頭：“紀小姐，老板說得沒錯，上次要不是我主動上了他，估計到現在他都還沒碰過我一個手指頭。”

　　呃……滿臉尷尬的我和滿臉緋紅的萌萌面面相覷。

　　該說麗莎實誠呢還是說她蠢笨？

　　顯然兩者都不是，她眼角狡黠的神色一閃即逝，並沒有刻意瞞過我的眼睛，但萌萌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兀自沉浸在驚愕羞窘之中。

　　“你不會吧，連保鏢也不放過？”萌萌湊到我耳邊細語道。

　　因著她靠過來的關系，她的淡雅體香愈加顯得清晰而層次分明，哪怕我們有著一層血緣關系，我還是不由得心頭一蕩，腦海里竟然浮現起上次在陳佳宿舍里見過的她的動人裸體。

　　“哪有，你沒聽清嗎，是她主動的。”我忙驅散了心中的一絲旖念，分辯道。

　　“從來都只有男人強迫女人，哪有女人……好了不說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也懶得跟你講什麼大道理，但是你難得折騰起正事來，要持之以恒，要有沉穩的氣度，分清主次、輕重、緩急，政界也好，商界也好，容不得過家家似的孩子氣。你別這樣看著我，這可不是我訓你，是我爸讓我帶給你的原話。”萌萌嬌嗔道，玉臉上還帶著一抹紅暈。

　　聽到是舅舅的原話，我的臉色也莊重起來，說道：“這道理我明白。你也替我給舅舅帶句話，請他放心，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萌萌點點頭，靠在了椅背上，沉默了一會，忽道：“你知道嗎，蘇捷，我馬上就要走馬上任，到SY市當副市長了。”

　　我笑道：“哦？恭喜恭喜！不過上次舅舅不是說，再緩一緩嗎？”

　　“爸的意思是那樣，但這次他拗不過國騰表哥。”萌萌淡笑道，“而且我也想走得快一些。二十八歲也不小了，對吧？國騰表哥像我這麼大的時候，級別比我還高呢。”

　　我體味著她話里的涵義，心道：原來在舅舅那一系里，林國騰已經正式接過了領袖的旗幟，舅舅認同他對萌萌的安排就是明證。

　　而萌萌這個丫頭其志也不小啊，她拿自己跟政治奇才林國騰相比，莫不是她也希望在二三十年後衝擊一號位？

　　說不定，將來共和國第一位女性最高領導人還真的姓了紀了。

　　“萌萌，如果我可以幫得上忙的話，我會全力支持你。”我笑道，“別忘了，林國騰是你表哥，我也是你表哥啊。”

　　萌萌展顏笑道：“蘇捷，我可沒有小看你的能量啊。國騰表哥能否登頂，你的作用至關重要。他尚且如此倚重你，更何況是我這個小小的副市長？”

　　我仰天打個哈哈道：“萌萌，難得你會拍我的馬屁，嗯，我喜歡，你能否多說幾句來聽聽？”

　　萌萌頓時又橫生嬌嗔：“你這個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正經不了幾秒鍾又露出原形了。”

　　我看著嬌臉暈紅的她，嘿嘿一笑，滿不在乎地摸了摸後腦勺。

　　到了所住的公寓，我指揮著雪雪把鄭月嫦母女領進了對門的單位。

　　本來我是打算安排夏菁也住進去對門的，但這個冰山上的來客得知我所住的單元里還有一間空房後，也不知道是否她不願意和有份侮辱她的陳波的家人住在一塊的緣故，她執意要住到這邊來，我也只好遂了她的意。

　　如此一來，只是短暫做客的萌萌只好也住進了對面的公寓。

　　麻利的雪雪忙進忙出，為幾位客人安排房間，安置行李，我見夏菁進了自個房間沒出來，便吩咐麗莎進去看看情況，免得這個清冷少女做出什麼傻事來，我自己卻信步進了對面的單位，准備再找萌萌聊聊。

　　“蘇先生，您好。”剛進門我就遇上了鄭月嫦，她手里拿著一塊抹布正走向洗手間，見到是我進來，忙恭謹地站到了一旁。

　　“鄭大姐，以後你就把這當家了，不要那麼客氣。怎麼樣，還習慣嗎？”我笑道。

　　鄭月嫦抬頭看了我一眼，低聲道：“習慣是不大習慣的，我和倩兒哪里住過這麼高級的地方？蘇先生您太破費了，其實讓我們在您家打地鋪就行了…”

　　她話還未說完，我便打斷道：“那怎麼行，你們也不是住一天兩天的，每天打地鋪，多別扭啊？”

　　鄭月嫦面有難色，囁嚅道：“我們要在這兒住很久嗎？紀小姐說小波的仇家可能會找上門報復我們，勸我們到這里來避避風頭，可是非親非故的，總不能一輩子這樣打擾您啊。”

　　“鄭大姐，你就不必說這些見外話了，小菁是我的好朋友，陳波是為了小菁而死的，現在你們孤兒寡母，我照顧你們也是應該的，你就在G市定居吧，別回H市了。”

　　“但是我只請了一個月的假啊。”

　　“哦？”我奇道，“你在H市做什麼工作？”我本以為鄭月嫦是一個家庭婦女，倒是沒想到她也有一份工作。

　　“我在H市一家家政公司里做月嫂，常年在婦兒醫院里照理產婦嬰兒的。”

　　“哦……”我恍然大悟，見鄭月嫦快奔四的人了，還忸怩地絞起了衣角，又不由有些好笑，又道，“為了你的人身安全，在G市你就不要出去工作了，我每個月會照樣發你工資，你別擔心。如果實在悶得慌，就幫著雪雪做做家務吧，反正這兩套房子挺大的，洗洗刷刷的活兒也不少。”

　　鄭月嫦見我給她派了差使，倒是有些如釋重負，脫口道：“蘇先生，你放心，我做事也很麻利的，在H市家政公司那會，我還經常評上優秀員工呢。”

　　我點頭笑道：“嗯，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不錯。”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句話實在是歧義叢生，略嫌輕佻，而鄭月嫦又是一個風韻猶存的美貌婦人，我雖然沒有存別的心思，但難保她不會想岔了。

　　果然鄭月嫦聞言臉上一紅，慌亂的看了我一眼，低聲道：“那沒事我先去忙了。”說罷，轉身快步走掉了。

　　我看著她豐腴韻致的背影，驀然醒覺，其實她的年紀也就和裴玉差不多而已，如果她有裴玉那樣的錦衣玉食和精心保養，或許她現在的麗色也並不下於裴玉。

　　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