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尋情
“哞昂!哞昂……”半路上又聽到牛叫了兩聲,高亢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山野,虎子的心里著急得上了火——一定是出什麼事了,要不一向溫順的大黃母牛不會這樣大聲鳴叫的。
虎子一路狂跑起來,遠遠地看見牛還在草地上的時候,心頭的石頭才落了地。
他氣喘吁吁地奔到牛跟前,納悶地圍著它饒了一圈,除了牛肚子已經吃得圓滾滾的之外,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情況。
回頭看來時的路,女人早被遠遠地撇在後面不見了蹤影。
“你咋這麼淘氣了呢?!”虎子摸了摸大黃母牛那張毛茸茸地臉,雙腿一軟坐在了草地上,“這麼嫩的草!這麼長的草!吃飽了你還要叫?”他找不到它煩躁的理由,害他一陣好跑,心里好不懊惱。
“虎子,你這個……”白香蘭終於出現了在木屋門前的路口上,雙手撐在膝蓋上彎曲著身子直喘個不住,“……這個負心漢!想撇了老娘不管了是不是?跑那麼快……我……我就不如一頭母牛重要?”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罵道。
“我聽到牛叫聲才這樣著急的嘛!”虎子委屈地說,“母牛怎麼能和你比哩!你說是不是?光說外表也沒你那麼漂亮呀,再說,也沒你聰明,賊可偷不了你!”他連忙笑嘻嘻地安慰女人。
“呸!”白香蘭朝地上啐了一口,直起身來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朝他走來,“也別說我就比牛聰明!這不,我就被你這個狡猾的賊娃子給偷到了?!”剛剛在水溝里翻雲覆雨地,加上又是一陣急促地小跑過後,她那張笑意盎然的臉蛋兒上早紅撲撲地可愛起來。
“這……”虎子被噎了一下,不過他很快便轉移了話題,“你說,這牛吃的飽飽的,為啥還要叫喚呢?真是奇了怪了。”他困惑地說。
“半晌見不著你,它不高興了唄!”白香蘭打趣地說,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大黃母牛,“我看看……”她說話的語氣像極了一個經驗老道的牧牛人。
“別瞎費勁啦!我都看過了,吃得飽飽的,好著呢!”虎子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想揶揄她,他還就不相信了:憑她能看出些什麼來?
白香蘭圍繞著大黃母牛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通,眉頭皺得緊緊地想了一會兒,最後走到牛屁股後面抓住牛尾巴提起來瞥了一眼,臉兒一紅,撒開牛尾巴一扭身急急地邁開步子往木屋里就走。
“咋啦!咋啦!這表情……”虎子被她變幻的表情搞得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一骨碌翻爬起來追上去問道。
白香蘭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徑直到了屋子里把煮飯的鋁罐從板壁上取下來,從塑料桶里舀了水放到罐子里面開始刷洗起來,“你肚子餓了把,我做飯給你吃!”她頭也不抬地問虎子,臉上仍舊紅通通的。
“餓了,還要煮飯干嘛!我還有四個大饃饃哩,一人兩個,夠吃的啦!”虎子掃了一眼屋里簡單的家具,走到床那邊在昏暗的角落里找他的帆布袋——他記得放在床下的什麼地方的。
“唉,不早說!”白香蘭說,端起鋁罐走到外面去,“潑喇喇”地一陣響,准是把水潑在了灌木叢里。
女人從外面走進來把鋁罐放回原處,一轉身虎子便塞了兩個又厚又軟的饃饃到她手里,“吃吧!兩個應該吃得飽了。”他說。
白香蘭一口咬下去,津津有味地嚼了幾下,“好香!還是肉餡兒的呢,你媽媽做的?”她歪著頭問道。
“是啊!我媽媽可是做饃饃的好手哩!”虎子自豪地說,眉頭一皺又想起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哩!我家牛是怎麼啦?”他生怕牛得了什麼怪病就不好了。
“牛?……說了你又不信,好著哩!”白香蘭輕描淡寫地說,兀自啃著饃饃到水桶里舀水“咕嘟嘟”地喝。
“我就是不信,要是沒事,你怎麼那種表情?”虎子好奇地問道。
“我什麼表情?我有嗎?”白香蘭矢口否認,“我想你是眼花了,看錯了吧?”
“我看得清清楚楚,快告訴我,要是得了什麼病,也好讓程醫生看看嘛!”虎子一口咬定牛一定是哪里不舒服了,程醫生是他們村里唯一的不掛牌的獸醫,看牲口的各種疑難雜症是一把好手。
“唉!”白香蘭嘆了一口氣,猶疑不決地盯著他,臉上又恢復了紅撲撲的樣子,“你真的要知道?”她問。
虎子趕緊點了點頭。
白香蘭伸手扭著他的耳朵扯到嘴邊來,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這可是大好事哩!你家牛想生牛犢子啦,在發春哩!”
“真的呀!”虎子驚喜地說,這可算是個好消息啊——他爹說過大黃母牛一年也就發兩三次情,“可是……你咋就知道發情了呢?”他不解地問道。
“我說你呀,真是木疙瘩腦袋啊!還虧你……”白香蘭在用力扭了一下他的耳朵,痛得他“哎哎喲喲”地直叫喚起來,“還虧你做了這麼幾次,一點長進也沒有,牛和人還不是一樣?那里會變化的嘛!那里脹得紅紅的,還流水,眼睛瞎了都看不見?”她紅著臉懊惱地說。
“哦……我沒注意看嘛!”虎子撓了撓頭恍然大悟地說,手舞足蹈地一拍手,“好!好!這可怎麼辦呀?我的意思是我們該做些什麼才好?”
“還能怎麼辦!”白香蘭“咯咯”地笑著說,“趕快吃完東西,去把繩子解開,給它自由,讓它自己到草場里尋找如意郎君唄!”
手中的饃饃還沒吃完,牛又在外面“哞昂”“哞昂”地叫了起來,虎子心頭一慌,撒腿就要往外面跑去,卻被女人一把拽了回來。
“你瞎著急啥哩!也不聽聽,聽聽……”白香蘭把食指豎在嘴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示意他安靜下來。
虎子豎起耳朵仔細一聽,丫口那邊的山頭上傳來幾聲高亢地牛叫聲,聽那強勁的聲音應該是哪家的公牛收到了求歡的信號回應過來的。
“你出去守著的話,人家怎麼做?牛也會難為情的啦!”白香蘭拉著他走到靠近草地的那邊的角落里,在板壁上各找了條寬一點的裂隙,兩人把眼睛湊在上面往外面看,滿懷欣喜地等待著。
大黃母牛頻頻地發出熱情的呼喚聲,圍著拴繩子的石頭團團打轉,表現得越來越焦躁不安。
回應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仿佛就近在咫尺之間,大約還不到一袋煙的功夫,那頭循聲前來的公牛黑油油的身子就出現在了路口。
“哇,好漂亮的家伙!”白香蘭忍不住嘖嘖稱贊,“你看那身板,像堵牆似的魁梧哩!”她說。
虎子的位置看不到路口的情景,慌忙轉移到別的地方尋找最佳的觀察位置,他不期望如女人描述的那般漂亮,只是默默祈禱著不要太丑就行了。
可惜別的位置更偏,他只得悻悻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不過這次卻看到了——它正朝著大黃牛奔來,身上的肉疙瘩一綹綹地翻滾著,蹄子在草地上“咚咚咚”地卷起一朵朵灰土,似乎大地都為之震顫起來。
“好家伙!”虎子十分同意女人的看法,不過隨之為大黃母牛擔心起來,“就是……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他還是忐忑不安地把心中的想法表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