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誰第一個給他東西吃,那麼這個人就是獒終生唯一的主人。
而且一輩子只聽一個主人的話,只吃一個主人喂的食物,別人給的,餓死它也不會看一眼。
獒就是這麼出現的。
小獒恢復體力以後,才能教會它翻身撲咬的技術,一旦獒狗長大,技術訓練成熟,只要它仰脖子一吼,方圓50里的狼聽到這聲音全都會渾身顫抖,大小便失禁。
因為它們可以預感到天敵的出現,立刻四散奔逃。
所以獒狗一出無人爭鋒,所向披靡天下無敵,四周的狼會跑的干干淨淨。
這就是獒,真正的獒。
它不削於任何狼王的逗弄,也藐視任何高大威猛的動物,不要說狼王,就是遇到獅子,狗熊和豹子也會毫不猶豫一撲而上,將對手撕成碎片。
獒是大山的霸主,也是草原上的霸主,更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
任何人都不能撼動它霸主的地位,除非是新一代的獒王出現。
真正的獒狗是不咬人的,它的天職就是逮狼,維護主人財產的安全。
張大軍家的獵狗阿黃就是真正的獒王,當初張太輝從草原把它撿回來的時候,阿黃已經奄奄一息了。
很可能是草原牧民在訓練的時候,時間沒有掌握好,把它拉出土井認為它已經死了,就遺棄在了路邊。
應該說張太輝撿了個大便宜,也多虧邢先生醫術高明,再加上張大軍的刻苦訓練,才成就了阿黃。
也許這是巧合,也許這是緣分。
但不可否認,張大軍有能耐,也有一套訓練獒狗的辦法。
今天訓練江給也是這樣,跟訓練獒狗是一個道理,那就是磨掉他的狼性,讓他跟人成為朋友。
就這樣,大軍一直餓了江給十多天,開始的時候江給在籠子里上躥下跳,精力旺盛,把籠子幾乎晃散架。
三天以後就老實了,開始呆呆的發愣,餓的發暈。
五天以後就一動不動了,趴在籠子里呻吟,眼神開始變得淒楚。
又過了五天,江給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餓的奄奄一息,一陣輕風就能把他吹倒,他只是眨著無神的大眼,乞憐地看著張大軍。
槐花有點心酸,就勸大軍:“你有把握嗎?把兒子餓死,俺跟你離婚。”
大軍說:“沒事,我有分寸的。”
不要說槐花,就是張大軍的爹張太輝也心疼地不行,怒道:“大軍,江給已經不是人了,他的狼,狼是不能圈養的,這是對狼尊嚴的侮辱,你跟狼打了一輩子交道,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們寧可有尊嚴的去死,也不會苟且而活。”
大軍不聽爹老子的教訓,他有自己做事的一套方法。
不但不喂江給,還故意逗他,在他旁邊喝酒吃肉,把江給饞的直流口水。
可大軍就是不給他吃,只讓他看。
眼看著江給就不行了,大軍才煮了半碗稀飯,端到籠子旁邊,江給看了看,卻懶得起。
他吃慣了肉,對五谷雜糧看也不看,張大軍生氣了:“我日,你小子還挑三揀四?沒過過六零年吧,六零年這個也吃不上,愛吃不吃。”
江給對著那碗飯瞅了半天,最後才懶洋洋伸出舌頭舔了舔。
慢慢吃完了。
張大軍點點頭笑了,對江給的表現很滿意。
再以後的日子,江給的身體慢慢復原了,變得生龍活虎。
大軍還是不讓他吃飽,而且一個禮拜才讓他吃一頓肉,江給喜歡吃活雞,活兔,不喜歡吃熟肉,但是大軍偏偏不給他生肉吃,只讓他吃熟食。
慢慢的,江給的脾氣變了,他已經習慣了鐵籠,習慣了家常便飯,也習慣了身邊的大軍跟槐花。
每次槐花和大軍過來喂他,他就上躥下跳,美得不行。
閒暇的時候,他就看著磨盤山的方向發愣,也對著身邊的三條小狼發愣。
磨盤山是他的家園,也是他的樂土,哪里才是他的天地,他想起了跟母親小母狼紅霞嬉戲的情景,也想起了跟外公灰毛狼王在山坡上對撲嬉鬧。
想起了山上的狼族兄弟,想起自己在草地上打滾,在半山坡爬樹,摘野果。
可現在他只能蹲坐在籠子里,老老實實等著人喂。
他的惱恨跟野性終於被張大軍默默磨掉了。
半年的時間,山上的野狼對江給的營救一共展開過五次,可每一次張大軍早有准備,在院子里安裝了機關,只要野狼鑽進來,一定會被生擒活捉。
他還把阿黃安排在張家祠堂,跟江給作伴,那些狼群偷偷來到祠堂,一眼瞅到阿黃,就嚇得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再後來,狼群不敢來了,知道江給救不出來,就開始了爭奪新狼王的大戰。
相互撲咬。
新狼王選出來以後,狼群就紛紛遷徙,一夜之間走的干干淨淨,從此以後,磨盤山再也看不到半條狼的影子。
半年以後,大軍開始教江給說話,先叫爹,後叫娘,然後是爺爺,奶奶,弟弟,妹妹。
江給口吃,但是在槐花和大軍的教導下,終於學會喊人的名字,他這才知道自己叫江給。
眼前的大個子是自己親爹,親自生自己出來的那個。
槐花是他親娘。
父愛和母愛整天圍繞在江給的身邊,江給也變得服服帖帖。
1992年的夏天,石生跟二丫放暑假,他們回到家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籠子,也看到了籠子里的狼哥哥。
兩個孩子歡呼雀躍撲了過去,跟狼哥哥擁抱。
石生一看就火了,想把籠子撬開,張大軍大喝一聲:“住手,兔崽子,你干啥!”
石生說:“爹,你干啥,為啥把俺哥關起來?”
大軍說:“你懂個屁?他現在還不是人,是狼,放出來會惹禍的。”
石生說:“爹,你霸道,你不講理,我哥最溫和了,小時候就對我們很好,他還上山摘果子給我們吃呢,不信你問妹妹二丫。”
二丫一下抱住了大軍的腿:“爹,你放了哥哥吧,放了哥哥吧,哥哥太可憐了。”
大軍搖搖頭:“還不行啊,你們兩個如果真的喜歡哥哥,暑假的時候別出去玩,在家跟哥哥說話,時間長了,哥哥有了家庭的溫暖,就不走了。”
於是,整個暑假石生跟二丫都沒有出去玩,整天守在籠子的旁邊,喂江給東西吃,給他講笑話,二丫還幫著哥哥梳頭。
江給的頭發很長,可以垂到地上,也很硬,跟樹枝一樣,又像一頭獅子。
一個半月的暑假,江給學會了笑,學會了人類簡單的語言,也懂得了什麼是關愛。
張大軍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對江給說:“娃,爹把你放出來,你答應我不要遠走,到山上看看就回來,這里才是你的家,懂嗎?”
江給非常的感動,含著淚點點頭。。
大半年的時間,張大軍終於打開了那個鐵籠的鎖頭,鎖頭都生鏽了。
鐵門打開的一瞬間,江給噌得就從籠子里跳了出來,顧不得跟大軍招呼一聲,嗖得穿過牆頭,一陣風似地竄上了磨盤山。
阿黃一看不好,跟在後面追了出去。
槐花也感到了不妙,抓著大軍的肩膀說:“他爹,孩子不會一去不回吧?”
張大軍拍了拍槐花的肩膀:“沒事,他忘不掉磨盤山,忘不掉自己的兄弟,只是出去看看,放心,他會回來的,他已經習慣了籠子,習慣了這個家。”
槐花這才放下心來。
江給一溜煙的竄上磨盤山,他的身軀很高大,遮天蔽日,蹲在山梁上使勁的吼叫:“嗷,嗷,嗷……”
他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內心的舒暢無與倫比,他對著太陽狂吼,對著大山狂吼,將所有的不滿,悲憤,苦惱,一股腦的發泄。
他也在呼喚自己的同伴,告訴狼族的兄弟們,我江給回來了,要跟你們團聚。
可是江給衝著大山呼喊了很久,也沒有一條狼過來,因為山上的狼已經盡數遷徙了,一條也沒有留下。
江給哭了,悲憤的淚水滾滾流下,他感到獨孤,寂寞,萬念俱灰,整個世界好像毀滅了一樣。
傍晚時分,江給才悻悻回到家,感到疲憊不堪,他又鑽進了籠子里,在三只小狼的身上舔舐著,淚水彌漫了雙眼。
從此以後,江給一病不起。
那一夜江給渾身打哆嗦,高燒不退,徹夜說著胡話。
張大軍感到了不妙,趕緊把兒子從籠子里抱了出來,抱上了屋子的土炕。
槐花在旁邊埋怨:“張大軍,都是你干的好事,關啊關,終於關出事兒來了吧?兒子給關傻了,關病了,你滿意了?”
大軍說:“這事兒不怪我,是江給上山以後,發現同伴們棄他而去,心里有事才病的,跟關不關沒關系。”
槐花一邊說一邊流淚:“反正都是你,才把兒子搞成這樣的,你賠俺兒子,賠俺兒子啊。”槐花抱著江給放聲大哭,趕緊半夜給兒子熬姜湯,然後一口一口給他灌下去,江給才醒了過來。
江給的精神很不好,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復原,復原以後呆呆傻傻跟丟了半條命一樣,張大軍跟槐花都是愁眉不展。
大軍整天沒空,廠子里的事兒很多,上百口子人等著吃飯呢。
槐花也很忙,因為學校的孩子們離不開她,至於石生跟二丫,暑假以後就返回學校去了。
江給不會照顧自己,不會穿衣服,不會吃飯,甚至筷子也不會拿,跟個傻子一樣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