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對於張大軍一點也不陌生,如果說磨盤村只有一個人在都市混的風生水起的話,那個人還是張大軍。
張大軍在磨盤村人的心里始終是個謎,沒有人知道張大軍的能耐大小。
只要磨盤村遇到任何難纏的危難,張大軍往前一站,一切就會迎刃化解。
他是個能攬大局的人物,也是個能干大事的人物。
這些年張大軍無數次進過城市,無數次將爺爺張青堂留下的黃金跟銀元從山洞里掏出來,裝在麻袋里,穿過磨盤山暗暗帶進都市。
然後換成渣渣響的人民幣,給修路的工人發工錢。
工人只相信鈔票,因為鈔票是實實在在的,他們不相信黃金,也不相信銀元。
根本不知道黃金和銀元的真實價值。
張大軍為了把那些銀元跟黃金兌換成更多的人民幣,他已經暗暗結實了K市的黑幫老大,定期定量地向他們提供資源,一直到大路修通的那一天。
因為黑市上的黃金和銀元的收購價格,幾乎是市場價的一倍半。
當然,這些事村里人不知道,就是李大壯都不知道。
張大軍走向K市以後,滿城市開始尋找小花跟桃花的下落,可讓他想不到的是,他在K市整整找了一個月,連小花跟桃花的身影也沒有發現。
K市是距離磨盤村最近的一個城市,離磨盤村至少500多里。
他認定小花跟桃花就在K市,不會走很遠,因為兩個女孩子根本沒有出過門。
即便遇到危險,這里離家也會近一些。
張大軍這次出來的目的有兩個,第一是尋找小花和桃花的下落,再一個,他想尋找磨盤村致富的商機。
他在想著,干什麼能讓磨盤山的村民們富起來,開什麼樣的工廠,辦什麼樣的企業才適合磨盤山的發展。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磨盤山有的是果木,有的是資源,只要能跟山扯上關系的商機,大軍都不放過。
他找啊找,查啊查,一個月的時間一無所獲。
張大軍在K市的郊區租了一座民房,安定了下來,跟他的獵狗阿黃住在一起,夜里在這里休息,白天出去尋找。
房東家的先生是個年過四十的教書先生,戴著一副眼鏡,非常的博學,他姓高,大軍很親切的叫他高老師。
高老師的愛人是個農村婦女,那娘們跟高老師的年紀差不多,人長得很丑,一臉的麻子,比杏花活著的時候還難看,但是這女人喜歡打扮,整天塗著胭脂抹著粉,一出門那臉蛋紅的跟猴子屁股差不多。
她走路的時候故意扭著屁股,一扭搭一扭搭,就像鄉下拉套的老母牛。
大軍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只是隨著高老師的姓,叫她高師母。
高師母很風騷,一看就是個炕上的悍將,每天晚上都跟高老師做,兩個人在樓上,跟兩只獅子對撲一樣,樓板被震的震天響,那女人叫喚起來就像火車拉笛子,嗚嗚嗚的響。
綿綿延延好幾里地,大軍在樓下被吵得睡不著。
他就蒙上被子,耳朵眼堵上棉花,盡量不去聽。
高老師很文靜,身材瘦弱單薄,一陣風就能吹走,看樣子不像那麼強壯的人,大軍一直懷疑他是怎麼把高師母弄得呼天喊地欲罷不能的。
高老師愛下棋,幸好大軍也是臭棋簍子,每天晚上睡覺前,兩個人總要殺上幾盤,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方才罷休。
這天晚上,高老師跟高師母笑臉相迎進了大軍的屋子,兩個人皮笑肉不笑,有點笑里藏刀的架勢,把大軍看的渾身發毛。
大軍說:“高老師,房租我交過了啊,您有什麼事嗎?”
高老師尷尬地說:“不是房租的事兒,俺們找你有別的事兒。”
大軍說:“是不是房子有人高價占下了,那我給你們加房租。”
城里人就這樣,錢比義氣重要,只要有人用更高的價格來租房,房東一定會把老房客往外轟,張大軍多聰敏啊,一眼就看出來了。
高師母也哈哈兩聲說:“不是有人占下了,俺們是有別的事兒。”
大軍感到莫名其妙,就問:“高老師,到底啥事?”
高老師碰了碰高師母,高師母又碰了碰高老師,他們欲言又止。
大軍有點想笑:“高老師,到底啥事這麼為難?你們放心,只要你們提出來,我一定幫忙。”
還是高師母先說話了,不好意思問:“大軍,你今年多大了?”
大軍說:“21了。”
“那你有對象沒?”
大軍一愣:“高師母,您的意思是……”
高師母說:“俺們老兩口生了閨女,今天剛剛20歲,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對象,俺看你就不錯,俺們想給你們撮合撮合。”
“喔!”張大軍撲哧笑了,鬧半天他們是相中了自己,想讓他做他們家的女婿。
大軍只好說:“高老師,高師母,其實我已經結婚了,而且我娶了兩個老婆,恐怕要辜負你家姑娘了,對不起哈。”
大軍這麼一說,高老師跟高師母立刻顯出了失望之色,兩個人搖搖頭:“可惜了,可惜了。這麼好的後生……可惜了。”
張大軍是個鶴立雞群的人物,只要他往大街上一站,所有人的眼光立刻就會投過來。
他的高大,英俊,還有那種透過骨子里的男人魅力,會迷倒所有的人。
只要是跟大軍接觸過的人,無不被他的大度跟豪爽傾倒。
他住進這里一個月的時間,高老師已經注意他很久了。
這個男人不簡單,是個能帶給女人幸福的人,就有意把獨生的女兒許配給他。
看著高老師跟高師母失望的失色,大軍笑笑說:“高老師,謝謝您的好意,雖然咱們不能成為親家,但是也可以成為朋友啊。”
高老師立刻喜笑顏開,說:“好,那我們以後就是忘年交,你住我這兒別走了,住多久都沒關系。”
大軍說:“那怎麼行,我是來找人的,找到就會走。”
高老師恍然大虎:“原來你早出晚歸忙里忙外就是為了找人啊?找誰?”
大軍說:“我姐,她離家出走了,還有我姨妹,也離家出走了。”
高老師說:“你這樣漫無目的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應該想想別的辦法。”
大軍立刻興奮起來,趕緊問:“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快速找到姐姐跟姨妹呢?”
高老師說:“報紙啊,你可以登報,尋人啟事,還可以登廣播,在收音機里找人,對了,你有沒有你姐姐的照片?”
大軍搖搖頭說:“沒有。”
高老師說:“那就難辦了。”
“但是我知道我姐姐的名字,還有特征,這個行不行?”
高老師說:“我試試,我在報社有人,可以幫你這個忙,但是恐怕要花點錢。”
大軍說:“錢沒有問題,花多少我出,只要能找到我姐姐就行。”
果然,幾天以後,高老師幫著大軍將小花跟桃花的相貌,特征,還有年齡一起登上了報紙,但是沒有照片。
山里窮苦人,根本沒有走出過大山,自然也不會照相,所以就沒有照片了。
登報的費用是30塊錢,張大軍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接下來,高老師又幫大軍想了個辦法,就是到處粘貼尋人啟事,將小花跟桃花的消息寫在紙上,用油印機印出來,到處粘貼。
不幾天的時間,小花跟桃花的消息不但被登上了報紙,還被貼滿了K市的大街小巷。
可是等啊等,大軍又等了整整一個月,還是沒有小花跟桃花的消息,他幾乎都要崩潰了。
小花的生活陷入了苦難之中。
一時的執拗把她從天堂扯進了地獄。
兩個月前小花提著行李離開了家,走上了磨盤山的那條山路,她一步一回頭,兩步兩回頭,戀戀不舍看著越來越遠的村莊,淚水就打濕了衣裳。
爹,娘,俺走了,女兒不能床前盡孝了,對不起。
等我有一天創出個人樣來,一定回家補償你們。
大軍,姐走了,以後爹娘就靠你了,冷了記得給他們加衣,二老病了你記得給他們喂藥,姐姐欠你的太多了。
到現在為止,小花依然覺得欠了張家很多。
她不是張家的人,但是張家對他比親閨女還親。
她也知道張李兩家有世仇,但是張太輝的豪爽跟大度,還有那種寬容,小花都看在了眼里。
親爹李大虎不是個東西,一直在算計張家,可是張太輝跟張大軍一直在忍讓。
為什麼張大軍對李大虎和李秀林步步退讓?
其實在秀林偷槐花的時候,大軍就想捏死他,一切都是看在小花的面子上。
要不然大虎跟秀林根本活不到今天。
小花是吃張家的米,喝張家的水長大,她的心是向著張家的,可張太輝跟張何氏畢竟不是他親生爹娘,大軍也不是她的親弟。
她喜歡大軍,盡管大軍同時娶了槐花跟玉環兩個老婆,他對大軍的那份喜歡依然不減。
她感到自己是個多余的人,一個被世界拋棄的人,磨盤村沒有她的立足之地,還不如早早走,免得在這兒礙眼。
小花一邊哭一邊走,淚珠滴在地上,一路砸著小坑。
一直走了兩天,終於走出了大山,上了外面的盤山公路。
小花沒有出過門,連攔車都不會,就那麼順著公路走啊走,她不知道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腳下的終點在何方。
就那麼漫無目的走著。
開始的幾天還好,三天以後帶出來的干糧就吃完了,她感到又累又餓也疲憊不堪。
頭上的太陽一會兒是一個,一會兒是兩個,在天上盤旋。
腳步越來越沉重,眼前也冒起了金星,前面一陣一陣發昏。
肚子里咕咕叫個不停。
小花的腳步變得踉蹌起來,手里的包袱也越來越沉,一次又一次厥倒,一次又一次爬起來,
天黑以後她已經感覺不到飢餓了,直覺的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極度匱乏,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靠著一顆大樹休息起來。
黑黝黝的大地芳草淒淒,冷風攜著黃塵掠過丘陵,在山峁上發出陰陽怪氣的聲音,嘶啦啦的,令人從心底發寒。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顏色,統一齊整,沒有一絲另類的地方。
冷風吹過時,她衰弱的神經會高度緊張,甚至全身顫抖,哆嗦不已。
她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淘空了,身子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冷風一下子就可以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