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成為嬸嬸的第三十五天
氣氛很是凝重。
然而這個時候的食堂的樣子, 立花澄根本就不知道。
付喪神的心理活動,他其實也是不知道的。
數珠丸恒次本就無意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情, 在這里的人之中, 其實只有他自己明白大部分的事情,就連當事人的立花澄,都蒙在鼓里。
至於付喪神會怎麼做, 那他就不知道了。
他本就無意去管那些付喪神的事情,不過說真的,他本以為立花澄會直接放棄這個本丸,去一個新的,沒有黑歷史的本丸, 更甚至離開時之政府,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面。
他不知道立花澄在現世有什麼生活, 可是總比面對這個本丸要好吧。
盡管他的身上有許多觸目驚心的傷, 可是以立花澄的能力,活下去還是很輕松的吧。
從立花澄的行為舉止其實可以看出他受過良好的教育,雖然不知道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數珠丸算是本丸里面難得冷靜的人,他可以冷靜的分析這一切。
其他的付喪神肯定會因為他的話而想到其他的地方去, 雖然有些東西肯定和事實不一樣,可是外這種程度下, 其實已經足夠了。
他要做的其實只有讓付喪神能夠稍微明白一下。
他其實不希望立花澄和付喪神們鬧的太僵, 立花澄還是個小孩子就算了,他們付喪神過了那麼久,總不能和小孩子置氣的。
數珠丸的心思現在沒人知道,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留下立花澄和付喪神各懷心思。
“對不起,我想我需要冷靜一下。”藥研抹了把臉,把面前的東西都收拾了一下,起身離開了。
“我去找主。”壓切長谷部也准備離開。
“等一下,長谷部殿。”一期一振叫住了壓切長谷部:“主殿還不知道我們知道了這些事,如果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驚慌失措的逃離的。”
“我根本無法相信……”壓切長谷部被巨大的信息量衝擊的暈頭轉向的,但是他良好的心理素質讓他很快從爆炸式的漩渦中緩過神來。
他本來想去審神者那里確認自己的想法。
然而他卻忘記了,在立花澄並不願意跟他們說以前的事情的時候,他衝過去對審神者求證,那以審神者的性子,他還不一定會怎麼對壓切長谷部。
壓切長谷部算是勉強能夠讓立花澄親近一點的付喪神了。
一期一振無意去阻攔藥研,藥研一向有分寸,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也可以理性的思考,去思考最適合現在的情景的做法,現在只是跑出去冷靜一下……
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是可以冷靜下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藥研下意識的去了鍛刀室。
他不久前在這個鍛刀室出生,陪伴在大將的身邊,想要用自己的一生去保護他,去愛護他。
然而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自己猜測的,都是錯誤的。
其實最根本的錯的人,就是自己。
他哪里有資格,去親近大將,大將在見到自己的時候沒有把自己刀解,已經是非常仁慈的了。
然而大將刀解過刀的,他見過。
是加州清光。
是因為,對加州清光的恨意已經連召喚都不想嗎?
這麼一對比,自己還是很幸運的。
藥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邊是還在燃燒的刀解池。
他像魔怔了似的,把手伸進了刀解池。
看似灼熱的金紅色的火焰其實沒什麼溫度,反倒像是流水一樣纏繞在手上。
空氣中彌漫出了焦糊味和鐵鏽味,藥研的手指和手腕都開始變成了焦黑色。
其實刀解很疼的。
連靈魂都被灼燒的痛苦順著指尖從胳膊往心里蔓延,手上的傷口附著的黑色的霧氣一點一點的滲透進去。
藥研像紫水晶似的眼底帶了一點紅色,很快就消失,像是錯覺。
不行……
不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現在的審神者,還在本丸里,即使冷落自己,可是他依舊沒有對自己做些什麼吧,甚至可以看出,他在慢慢的親近自己了。
他……也許還有機會重新得到審神者的關注。
只要用好方法。
他可以的。
他可以做到的,把大將留在身邊。
他抽回手,並不算大的手掌上帶著焦糊的味道,從手腕開始都變成了焦黑的顏色,露出了指骨,他看著自己的手,緩緩在的在地上蹭了蹭。
黑色的碎屑因為他的動作在地上留下了痕跡,水泥地上留下了黑色的劃痕,指骨在地上滑動,發出了輕微的沙沙聲。
黑色的“澄”字在地面上留下了下來,他看著那個字,用腳磨蹭開,只留下了一灘黑色的汙漬。
藥研藤四郎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推開門,去了隔壁的手入室。
如果讓大將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嚇到的。
那可不行啊,畢竟大將他還是個孩子。
手泡在修復液里面,藥研垂著頭,手指時不時的抽動一下。
他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黑色,白色的筋和紅色的肉一點點的包裹在指骨上,最後是肉色的皮膚和指甲。
不過十來分鍾,藥研的手就已經完好如初了。
那只手干淨有力,指節修長,除了袖子還有燒過的痕跡之外,藥研和不久之前從食堂出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沒什麼分別了。
現在,應該去找大將說明了。
可不能讓大將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他如果能夠承認的話,他是不會介意的呀。
立花澄根本就不知道藥研已經准備要來找他了,一期一振和壓切長谷部帶來的榻榻米已經鋪上了,今天晚上開始,立花澄其實就已經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然而立花澄坐在一邊,看著所謂的大人幫他收拾房間,快被外面那些毫不掩飾的目光看的炸毛了。
短刀還好些,像是石切丸仿佛在挑戰他的偵查,他忍著不去回頭,試圖無視他們的目光。
幾塊新的榻榻米鋪在了地上,還帶著榻榻米特有的清香。
“主。”壓切長谷部在鋪好榻榻米之後,在其他人刀扎似的視线里開了口。
“怎麼了?”
“去過生氣的話,請隨意責罰我們吧!”
立花澄:?????
“我並沒有生氣。”
“可是您……”
“今劍不是跑出去了嗎,你去把他找回來吧。”
“什麼?!”
就連壓切長谷部都不知道今劍是什麼時候跑出去的,身為近侍的壓切長谷部在某種程度上擁有本丸的一定范圍的控制權,如果今劍跑出去的話他一定會有感覺的,不可能無聲無息的跑掉。
小天狗今劍偷偷跑掉的事情,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這種出逃非常的熟稔,好像在很久之前他經常這麼做。
可是他卻非常明白。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前任的所作所為吧。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有所感覺呢。
他跑出了本丸所在的結界范圍之外,可是在出了結界之後,卻發現結界外面,不是鳥語花香的世界,而是一片荒蕪,就連天空都烏壓壓的,是不是有不知道哪里傳來的烏鴉的叫聲。
結界外的世界和結界里的世界差的實在是太遠,一個像是世外桃源,而結界外卻像是被災難肆虐過的荒蕪之地。
這根本不像是一個本丸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唯一的點綴,就是在遠處的焦黑土地上的一點一點的星光。
可是在今劍走進了之後,卻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星光,而是密密麻麻的刀劍的碎片,露出土壤的地方因為太陽的光线反著光,如果不知道這是什麼的話,大概會覺得非常漂亮吧。
“這是,三日月的……宗三的……這個是,我的……”
今劍艱難的從那些刀身的印文上分辨這些是哪把刀,像龜甲貞宗,亂藤四郎的刀身都比較有辨識度,他找到了很多,根本不是一振的刀劍的碎片的量。
這些亮點漫無邊際一眼望不到盡頭,可想而知,這片土地上,到底埋葬了多少付喪神的命。
多到讓今劍懷疑是不是所有的付喪神的碎片都在這里了。
這個發現讓今劍有些崩潰,他站在這片廢墟里,有些慌張無措。
他要回去…
回到本丸去,這里,是地獄吧。
滴答……滴答……
粘稠的,黑色的液體從天空上慢慢的滴落,從一滴兩滴變成磅礴的大雨,今劍渾身被黑色的液體淋了個透心涼,銀灰色的長發黏在身上和臉上,衣服也因為雨水貼在身上,露出來的皮膚因為雨水而滋滋的發出聲響,細細的煙從皮膚上一點一點的升起。
這雨不對勁。
今劍下意識的奔跑起來,速度快到像要飛起來,他的身影在這片天地上像一道閃電略過去,可是他卻找不到從本丸里過來的路了。
他迷路了。
他回不去了。
雨水滲進了他的身體里,順著血脈和肉體滲透進去,身體里面有什麼在鼓動著,想要從身體里衝出來。
“啊啊啊啊!!!!”今劍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痛苦,他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
肩胛骨處的皮膚突出了一個小點,像是絲綢撕裂的聲音,粘著黑紅色的鮮血的粗長的骨刺從肩胛骨處扎了出來,勾著一點碎布,今劍的眼睛變成了猩紅色,從眼瞼滲出的紅色的血水被他胡亂的抹了一臉。
他總感覺他忘了什麼事。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呢?
他要找什麼東西。
今劍呆呆的坐在地上,他的木屐被丟到一邊,赤著腳,腳上的灰黑色的髒汙和猩紅的血混在一起,黏糊糊的,讓他難受的蹭了蹭。
他要去找個人。
可是他不記得他什麼樣了。
也不記得他叫什麼了。
可是他要找到他,找到他的主人。
可是主人是誰呢?
是很重要的人哦。
要找到他,要找到他一起玩。
要找到他哦。
立花澄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看向了今劍離開的地方。
“今劍去哪兒了?”
“不知道。”壓切長谷部回答。
“不太對,我去找找他。”
立花澄站了起來,他的動作很快,甚至連壓切長谷部都抓不住他,立花澄的身形在本丸的屋頂閃了幾下,在空中的身形就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了。
“跟上去!”
機動比較快的短刀們根本不用壓切長谷部的提醒,在立花澄動作的下一秒就追了上去,可是就連他們都很艱難,立花澄在他們的視线里還是越來越小,到最後他們甚至只能靠著身體里和立花澄的靈力的關聯來判別他的大體方位。
現在的短刀們練度還低,速度沒有那麼快,等到他們找到立花澄的時候,只見立花澄站在後山腳的一顆櫻花樹下,面色怪異的看著那棵櫻花樹。
“今劍和我的鏈接斷了。”立花澄對兩振短刀說道:“他到這兒就消失了。”
“怎麼會呢?這里不是只有櫻花樹嗎?”秋田焦急的問道。
他們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可是好歹也算是同伴,他現在和主人斷了聯系,自然是會擔憂的。
然而短刀們的問題,就連立花澄也回答不了。
對於付喪神們,他其實也了解的不多。
而他雖然對於今劍突然消失而有些疑惑不解,卻並沒有對今劍的消失有什麼表示。
總歸,他們的感情還沒有那麼深,如果是伏見仁希消失的話,他怎麼樣也會追過去。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現在這兒回答秋田和五虎退的問題。
壓切長谷部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只看到五虎退差點哭出來的表情和秋田焦急的拉著立花澄的樣子。
“主……”
“今劍的鏈接斷了。”立花澄解釋著:“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