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澤噼里啪啦地給朱砂發了一串微信,朱砂給他打了個電話。
江承把車里的音樂聲關小。
他聽見朱砂的聲音很柔和,“我晚點回去,你自己吃。”
那邊似乎沒有結束通話的准備,仍在說著什麼。
朱砂沒有過多的回應,但是每一個“嗯”都讓江承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一分。
朱砂掛掉了電話。
江承覺得酸澀就漫在自己的喉嚨處,脫口而出的話也帶著酸意,“他嗎?”
“不是。”
車窗打開了一條縫隙,風呼呼地灌了進來,吹走了一點江承的如夢似幻。
從下午第一眼見到朱砂起,他的內心就是漂浮的。
但意識深處也提醒著他,她不是以前的朱砂,他們中間已經相隔了太多。
從時間到身份。
他們曾經那樣親密,但他現在甚至踟躕地無法問出口,你的丈夫呢。
“我離婚了。”朱砂仿佛能猜到江承的想法,“下班時間可以聊聊別的。”
一點震驚之後卷上心頭的是狂喜,江承看著前方沒有抑制住的咧了咧嘴,但隨即他定了下神,“是他對你不好嗎?”
朱砂看了一眼江承,他首先關心的是她是不是在這段婚姻里受到了什麼傷害。
“沒有,他對我很好。”
那就是有別的原因,她不想說。
但他知道她是單身,就好了。
“對不起。”
“怎麼突然說這個。”
“很多。”這個對不起在江承的心頭盤旋了很久很久。
包含很多,他的猶豫與等待,那兩通沒有接到的電話,朱砂的聲音雲淡風輕,“過去了。”
這個點兒出去吃晚飯很多店都需要等位,朱砂和江承在這條昌城有名的食街上從街頭溜達到街尾,只有一家店還有空位。
朱砂看著店的招牌,“我記得……這家很難吃是不是?”
他們同時在記憶深處翻出了曾經難得一起出來吃飯卻盲選失敗的慘痛記憶,這種共同的痛苦仿佛消磨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氣氛忽然變得輕松起來,江承看了看街上的人群,又扭過來,“要不要再給它一個機會。”
江承說出口,恍然覺得這句話還有別的含義。
他有點忐忑地等著朱砂的回復。
“好。”朱砂說的很簡潔。
菜比記憶中的冰冷油膩有了不小的進步。
他們聊了聊這一年,朱砂說的很簡單,回家了,讀書了,結婚了,離婚了。
但江承知道這不是幾個字能概括完的。
里面種種情緒都被朱砂掩蓋了。
“中間沒有再回來過麼?”
“清明回來了一次。”
江承想到了那墓碑前多出的花束與祭拜品。
“還遇到了江深,他沒有告訴你麼?”朱砂喝下了一口茶。
沒有,當然沒有。
他當時還質問了江深,江深卻一言不發。
江深那時就知道朱砂在哪里?
這麼久,他還做了什麼?
“說到江深……你和你父親,還是這麼僵硬麼。”朱砂把杯子放下。
江承不是很習慣於“你父親”這種字眼,朱砂感覺到了江承的壓抑,“我理解,其實我和你的處境很相像。”
她抬起頭看著江承。
我們都是私生子,我們的母親都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我們的父親都有著正室子女。
這觸動了江承,他知道這種生活多艱。
朱砂看著江承的神色愈發復雜起來,然後她微笑了一下,“不過我不如你,你可以憑自己建立承衍,而我只能在夾縫中求生存。”
“不,你很不容易。”江承說的很真心,他只是自己不想選擇這條路,但完全不認為朱砂這樣是錯誤的。
很多時候是沒有選擇的。
相比他,朱砂會更艱難。
他們碰了碰杯,敬命運。
吃過晚飯,江承把朱砂送回了她的住處。
這里離名邸國際並不遙遠,高端盤在地段上總是集中的。
江承刻意把車開的慢了一點,但路程依舊在不斷縮近。
車子停在了小區門口,沉默了一下,江承伸出手握住了朱砂正解安全帶的手。
“是你當時發現了王輝的問題,對麼?”江承扭過來看著朱砂,雖說是問題,但是語氣堅定。
“對。”
朱砂看到江承的眼睛是異常的發亮。
在江承俯身過來之前,朱砂打開了車門,“江總,董事會見。”
江承重新坐正了身體,並沒有顯得遺憾,有持續了很久的陰郁從他的體內清掃出去,他的笑顯得輕松而快意,“好的,朱總。”
朱砂推門進去的時候,顧廷澤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的倒時差方式是一天只醒來兩個小時。
朱砂站在沙發邊看著顧廷澤的睡臉,然後壓在了顧廷澤的胸膛上。
她把臉貼在顧廷澤的心口,感受著這個大男孩兒的胸膛一起一伏。
她對於今天有一點不滿意,稍微顯得著急了一點,在提起江明森這件事上,應該更循序漸進一些。
但也不算特別急,畢竟他們在出身這件事上是如此的有共鳴,這也不會顯得突兀。
慢慢來——慢慢來——她感受著顧廷澤綿長的呼吸。
顧廷澤突然的睜開眼,他在睡夢中覺得越來越喘不上來氣,覺得有什麼壓在自己的胸口。
有點生氣。
不過在睜開眼的瞬間,他看見了自己胸膛上的女人,所有的起床氣都化為虛無。
他看著趴在那里,仿佛也要睡去的朱砂,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頭發。
朱砂她並沒有睡著,在感受到顧廷澤呼吸變化時,她就睜開了眼,“結果出來了?”
這是顧廷澤在電話里囉里囉嗦想要告訴她的事。
“出來了出來。”他一只手抱著朱砂,一只手在沙發的縫隙里面摸了摸,把手機摸了出來。
這是一份加密的報告。
朱砂滑了幾下滑到了最下面,“……99.99%……支持樣本A為樣本B生物學父親……”
“檢材沒有問題吧。”朱砂對這個結果並不驚訝。
“絕對沒有,我的人跟了好幾天,取到好多樣本。”
顧廷澤的聲音還帶著一點剛睡醒的慵懶,但是完全不容置疑的堅定,“你二叔,是不是不應該這麼叫……算了還是你二叔吧,你知道我在哪里拿到他的血液樣本嗎,牙醫診所啊!他的牙齦肯定有問題……”
朱砂看著手機屏幕,她在知道朱啟明動過DNA樣本的第二天就授意顧廷澤為她做這件事。
而且一定要隱秘。
並不出人意料。
“還有帶著毛囊的頭發,還有唾液,能想到的我都收集了。”
“做的干淨麼。”
“要是能被人發現,我就……”
朱砂向上挪了一點,“就怎麼樣……”
她吻住了顧廷澤。
顧廷澤已經忘掉自己要說什麼了,他的舌頭激動地去纏著朱砂。
他好久沒有吻過朱砂!
朱砂閉起了眼。
蒙在朱啟明身上的紗被揭開,這團原本灰色的影像卻是完全的黑了下去。
他和謝綾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夜情?強迫?
但總歸不會是什麼情感交融,不然不會招致謝綾對她這樣的冷漠。
他應該也沒有想到會造就出一個她。
那麼她和朱啟元的親子鑒定結果,其實是他把他大哥的樣本換成了自己的。
才會出現符合的結果。
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的客氣表現地真是淋漓盡致。
他沒有流露出一點異樣。
朱家人的戲,真的都太好。
這讓她也不得不演一演。
她推開了呼吸已經變得粗重的顧廷澤,顧廷澤穿著寬松的運動褲,中間凸起的肉棒已經頂在了她的腿間。
顧廷澤還想吻她。
“你的時差倒得怎麼樣了。”朱砂用手指按住了顧廷澤的嘴唇。
他一下一下舔著她的指腹,“還行。”
“下周和我出個差。”
“恩。”顧廷澤也沒問去哪,眼睛水汪汪的,“朱砂,可以嗎。”
我想要你,嚶嚶嚶。
“不可以。”朱砂從他的身上爬了起來。
顧廷澤跟著坐了起來,頭發有點亂,朱砂順手把最上面的幾根順了順。
“為什麼。”顧廷澤抓住了朱砂的手。
“沒為什麼。”
“你今天跟誰去吃飯了。”
朱砂似笑非笑,“怎麼?”
好吧,顧廷澤被朱砂的眼神震懾的不敢查崗了,“那什麼時候可以……”
朱砂抽出了手,沒有理會顧廷澤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