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賽特這個人對李再安來說很有趣,也很有價值,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與這個有著充足能量的律師建立一種長期的合作關系,當然,這種合作關系必須有一個基礎,那就是他對對方的基本情況有一個系統的把握,甚至是能夠將對方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
經過幾個月的經營,如今李再安掌握了四個助力:科里亞算是助力的一方,只不過還不太穩定;可以看做是吸金工具的Pai基金,這個工具已經開始運轉,但真正發揮作用還需要等上一段時間;基本被他掌握在手中的莫里奧販毒組織,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還無法將自己的意志完全加諸在整個組織上。
如果說現在有哪一份助力是李再安可以真正把握的,那就得說是他前身的幾位戰友了,雖然只有四個人,卻是支撐李再安全盤規劃的最強有力助臂。
李再安不能做亦或是不方便做的事,這條“手臂”能幫他悄無聲息的解決;李再安不方便清除亦或是沒有能力清除的人,這條“手臂”能不留任何麻煩的為他清除;李再安需要掌握但卻又沒有能力掌握到的信息,這條“手臂”又能像毒蛇的蛇信一樣,為他高效率的探聽。
當然,對於李再安來說,這條“手臂”最重要的一項作用,還在於能夠為他提供一個穩固的後方,讓他能夠在群狼環伺、充滿血腥與詭詐、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毫無保留給予信任的環境里,始終保留一份信念:他不是單純為殺人而殺人,不是單純為欺詐而欺詐,因為他有一個奮斗目標,眼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實現這個目標的手段──人可以不擇手段,但不能毫無目的的不擇手段。
損人利己的是梟雄,損人不利己的是瘋子,如此簡單而已。
雷子和啞巴盯利賽特的梢,原本就是單純為了找出他的活動規律、日常接觸的人,乃至於他背後所代表的那股力量。
可萬萬想不到的是,這次試探性的跟蹤觀察,竟然揪出來一條大魚……
小樓頂層的閣樓里,一抹晨曦從側開的翻窗投射進來,淡金色的晨光經過閣樓內黑暗的洗滌,呈現出一種暖洋洋的粉紅色。
翻窗正下方的角落里,穿著一件白色緊身跨帶背心的陳錦背靠著木質的牆壁,曲著一條腿坐在地上,用一把尺長的直背開山刀削著手里一個拳頭大小的苹果。
旁邊,還沒有完全康復的吳興國披著一件襯衣坐在唯一的一張沙發上。
與越南幫的衝突中他受了槍傷,導致胸腔內出血,雖然搶救過來了,但一時半會的還恢復不到受傷前的狀態。
兩人的對面,雷子正在朝牆壁上粘貼一些照片,照片都是偷拍的,其中的主角便是他和啞巴這兩天以來一直在監視的利賽特。
李再安上來的時候,整個閣樓里都很安靜,除了陳錦切削苹果所發出的輕響之外,半點聲音都沒有。
看到李再安出現在樓梯口上,陳錦率先站起來,她輕甩右手,手中的開山刀“嘟”的一聲砍在側窗的窗櫺上,三分之一的縫紉嵌入木框,結結實實的釘在那。
吳興國也想起身,可身子一動胸腔里就是一陣兒憋悶,禁不住就是一陣兒劇烈的咳嗽。
這番動靜把閣樓上的幾個人嚇了一跳,陳錦慌忙過來給他撫胸順氣,雷子則跑到一邊去推吸氧機,李再安也插不上手,只能從小桌邊倒了一杯溫開水過來。
“行啦,行啦,沒事,看你們緊張的,”劇烈的咳嗽之後,吳興國顯得很是虛弱,說話都有氣無力的,但說話的口吻卻是很輕松,“哎,現在可好了,成了累贅了。”
“知道是累贅就好好養著唄,安子來了你激動個什麼勁啊,他又不是首長,”陳錦見他緩過來,松了一口氣,取笑道。
李再安摸摸鼻子,沒理這個茬,他在吳興國身邊蹲下,小聲問道:“這兩天感覺怎麼樣?”
“還行吧,恢復的不錯,就是不能突然使力,”吳興國笑笑,說道。
“那個洋鬼子醫生倒是說了,班長現在就需要調養,不能劇烈運動,禁食忌食的東西不要碰,有上三五個月應該就沒事了。”雷子插嘴說道。
李再安點點頭,正想開口再多問兩句,吳興國卻揮手打斷了他,大咧咧的說道:“好啦,別說我啦,咱們哪一個不是從死人坑里爬出來的,這點小傷還叫回事?安子能脫開身不容易,估計在這也不能久留,咱們先說正事。”
聽他這麼說,李再安便沒再多問,他要脫身一次真的不容易,尤其是身邊的保鏢,就像史皮,他現在對李再安極為忠誠,可越是忠誠就越是難以甩開他。
閣樓上的幾個人都不是愛矯情的性子,雷子重新回到那面貼滿了照片的牆壁前面,開始介紹他和啞巴這兩天盯梢所發現的情況。
牆壁上除了海量的照片之外,還有一幅聖保羅的詳盡地圖,地圖上有幾個相隔不遠的點被人用紅筆畫了圈,雷子首先指著那些畫圈的位置,說道:“對利賽特兩天的跟蹤,我們大致掌握了以下幾點狀況:第一,這個人的家庭情況比較單純,妻子薩傑娜是個葡萄牙人後裔,做過歌手,還曾經獲得過環球小姐大賽巴西賽區的季軍,而利賽特與薩傑娜結婚則是在70年,當時的利賽特還只是‘Kuorot’律師事務所的一名普通律師。”
雷子說著,在地圖邊的黑板上用粉筆寫下利賽特和薩傑娜的名字,在兩人之間又畫了一個等號,等號的上面則加了一個問號:“至於兩人結婚的原因,我們還沒有查到,主要是資源和渠道有限。”
李再安默默點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律師,卻能娶到一個環球小姐巴西賽區季軍,這件事本身就有值得懷疑的地方,或許兩人是青梅竹馬的那種戀愛關系,但若不是,里面的問題估計就很大了。
“利賽特有一兒一女,兒子今年17歲,在被稱為貴族學校的斯湯納普高中就讀,女兒14歲,也在這所學校就讀。由於精力有限的關系,我們還沒有將注意力放到這兩個孩子的身上。”雷子繼續說道,“不過根據我們對斯湯納普高中收費情況的了解,無意中發現了第二個可疑的情況。”
朝左邊挪了兩步,雷子用手中的粉筆在一張照片上點了點,說道:“斯湯納普高中是一所私立學校,這所學校有一個校友支持基金,自從四年前創辦以來,這家基金便持續不斷的為出身該所學校的政治人物提供政治獻金。咱們現在在照片上看到的這個東西叫名人牆,就豎在斯湯納普高中的校園里,牆上這些人名都是出自該所高中的名人,凡是幫有名的政界人士,都接受過該所學校的政治獻金,這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需要遮掩的秘密。”
“這和利賽特有關嗎?”陳錦左臂抱在胸前,右臂的胳膊肘墊在左臂上,手撐著下巴,問道。
“有意思的就在這兒,利賽特本人不僅是斯湯納普高中的董事,而且還是這個基金的法律顧問。”雷子笑道,“也不知道聖保羅的稅務署是干什麼吃的,我相信只要有人去查一查利賽特的收入狀況,肯定會發現他的收入與開支完全不符。”
雷子的這個見解可以說是一針見血,直接指出了利賽特身上存在的最大紕漏。
“看來咱們的雷大偵查員這段時間也沒只顧著泡小姑娘嘛,”李再安用胳膊肘碰碰身邊的吳興國,笑道,“看問題的眼光有了不少長進呢。”
吳興國呵呵一笑,撇嘴道:“你快別讓他臭美了,我敢說這些鐵定都是啞巴查出來的,他不過是鸚鵡學舌,在這現學現賣罷了。”
“哎哎哎,這話我可不愛聽啊,”雷子扔掉手里的粉筆頭,嚷嚷著爭辯道,“是,我承認,絕大部分功勞都是啞巴的,可你們也不能忽視我的貢獻吧?沒有功勞還有苦勞。”
不得不承認,不管做什麼事,天分真的是很重要。
啞巴雖然傷了聲帶沒辦法開口說話,但他眼明心亮,看問題的思路之清晰往往是常人比不了的。
“得啦,沒人搶你的功勞,”李再安撿起一塊苹果皮,丟在雷子的身上,笑道,“趕緊繼續說,還有什麼發現。”
“有有有,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點,”雷子聞言比劃了一個手勢,招呼幾個人都到牆邊去看那些照片,等到眾人都湊過去之後,他才在那些照片上虛畫一個圈,說道,“這是我和啞巴這幾天來拍到的,一共是五個他頻繁出入的地點,你們看看,能不能從中發現什麼蹊蹺?”
李再安三人不說話,都湊過去逐一查看那些照片。
照片一共有四十多張,每張上面都標注了拍攝地點和序列號,照片中的主要人物當然是利賽特,而且大部分都是他與某個人交談、會面甚至是擦身而過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