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一群女人的議論樓下自然是聽不到的,實際上即便是聽到了,李再安也只會一笑了之。
紫砂壺內的最後一杯香茶也已經喝盡,李再安意猶未盡的咂咂嘴,看了一眼始終站在一邊的童南宇,不緊不慢的站起身,笑道:“打擾童先生了,還有,多謝您的好茶。”
“噢,不謝,應該的,應該的,”童南宇雙手護握,忐忑不安的說道。
李再安點點頭,看看桌上那一堆新舊不一的鈔票,抿嘴笑了笑,說道:“還有一件事要麻煩童先生。”
“您說,”童南宇慌忙說道,盡管不提的話心里不安,但他還真是怕李再安找他要那17萬的巨款,這筆錢他倒是能勉強湊出來,但之後的日子就別過了。
“這茶……”李再安曲著食指彈彈桌上的茶盅,說道。
“啊,有,我這就給您去拿。”童南宇當即領會了他的意思,一路小跑的進了內堂,沒一會兒,提著一個精美的包裝盒出來,放在桌上的時候還小心的說道,“家里就這麼多了,李先生先拿去喝,等回頭我再讓朋友帶過來。”
“多謝啦。”李再安也不客氣,提了包裝盒就朝外走。
“哎,李先生,這些錢……”童南宇在後面遲疑的招呼一聲。
李再安什麼也沒說,只是舉起那個包裝盒在空中晃了晃,便與史皮一前一後的出了店門。
從二樓的窗口正好看到樓下的街道,李再安從店里出來,穿過不算很寬敞的街道,直到走到那輛黑色奔馳車前的時候都沒有半步停留。
倒是在史皮替他拉開車門的時候,他停了幾秒鍾,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也不知道為什麼,直到他上了車,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躲在二樓窗後的陳顥藝才舒了一口氣,就像是放下了壓在心頭的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先生,去哪兒?”
車子發動起來,負責開車的史皮問道。
“回莫里奧。”李再安靠在後座的沙發靠背上,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的說道。
從童記服裝行所在的小街到莫里奧貧民窟的距離很近,只隔著兩個半街區。
史皮把車駛上機動車道,直奔莫里奧的方向開過去,也沒注意到後面一輛原本停在路邊的黑色雪佛蘭房車緊跟著發動起來,若即若離的跟了上來。
房車的後車廂里,羅布雷多·博尼利亞坐在最頭排的椅子上,悶頭吸著煙。
在距離他不到四尺遠的地方,一個穿著黑色防暴警察制服、頭戴黑色貝雷帽的年輕人正指著屏幕上的那輛奔馳車做解說。
在這個車廂里的乘客,除了羅布雷多與這個年輕人之外,還坐了四個人,三男一女。
按照前後左右的順序來介紹:羅布雷多左邊那位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女警官名叫阿德尼·斯塔內蒂,來自聖保羅州警察總署直轄的特別警察局。
這家特別警察局成立於1985年,它的特別之處就在於全局都是清一色的女警,這些女警平時不出勤,也不著制服,而是裝扮艷麗的出入各種酒店、酒吧、舞廳之類的場所,搜尋各種與犯罪有關的线索。
阿德尼是特別警察局內的一名中尉,相當於探長這一級別的人物。
阿德尼身後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海關藍色制服,是里約海關檢警中尉佩爾·納達爾。
另一個穿著與解說中的年輕人相同的制服,是來自里約“打擊暴力犯罪特別行動處”的巴特爾·費雷爾中尉。
兩人的右邊,也就是羅布雷多的身後,是一位便裝的中年人,此人臉上有一道很明顯的疤痕,從左邊的鼻槽處劃向右側,裂開鼻尖,一直通到右腮。
這道疤不是刀劃的,而是被手雷的彈片削的。
中年人名叫貝爾迪赫·若阿,是巴拉納州緝毒總署前任的中尉隊長。
之所以說是前任,是因為他在四年前因涉嫌收受賄賂而被警方羈押,最後雖然因為沒有具體的證據而被釋放,但卻被緝毒總署除名。
他臉上那道疤就是被總署除名後留下的,不明身份的人襲擊了他在庫里蒂巴的住所,除了他身負重傷最終獲救外,他的妻子和三個孩子全部葬身大火。
羅布雷多很清楚,車上這些人誰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貝爾迪赫就不用多說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佩爾·納達爾在教堂舉行婚禮的時候遭到黑幫的報復,未婚妻被襲擊者擄走,到現在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巴特爾·費雷爾的兩個兒子被毒販砍掉雙手雙腳,雖然還活著,但卻是生不如死。
阿德尼·斯塔內蒂的父親曾經是聖保羅盧納西多鎮的警察局長,六年前,老頭退休的前夜,被人砍掉了腦袋。
相比起來,羅布雷多·博尼利亞的情況要好的多,他只是有點倒霉,兩年前精心策劃的一場緝毒行動,因為武裝警察藏身的集裝箱貨車被一個小賊偷偷開跑,導致整個行動失敗,他的六名屬下在於毒販的交火中被打死。
可以說,車上這些人都與毒販、黑幫有著化解不開的入骨深仇,他們從各地被調來聖保羅,目的只有一個:打掉盤踞在聖保羅的各個販毒組織。
接任聖保羅州警察總署署長一職的何塞,根本不信任聖保羅原有的警察,事實上在他看來,整個聖保羅州,如果有三分之一的警察是干淨的,那就是上帝顯靈了。
正是出於這種不信任,何塞頂住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召集了羅布雷多他們這一伙人,並在此基礎上,從巴西各地的警校、軍隊、防暴警察部隊中招募新丁,組建了一個專門的反暴力行動組,計劃依托這些行動組來滌蕩盤踞在聖保羅的販毒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