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布倫特預估的那樣,“努埃納迪亞河口鎮突襲行動”的成果首先由哥倫比亞國家通訊社發出。
隨後,僅僅半天不到的時間,各國派駐在波哥大的記者站,紛紛向哥倫比亞政府的新聞機構發出了前往努埃納迪亞鎮實地采訪的申請。
不過,努埃納迪亞鎮畢竟是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的活動區域,而且在當天的早些時候,該支反政府武裝也透過特定的渠道,宣布了將采取報復行動的聲明。
因此哥倫比亞方面駁回了大部分的采訪申請,而是僅僅安排了兩架軍用直升機搭載了一個代表性質的記者采訪團奔赴努埃納迪亞。
李再安記憶中在前世曾經發生的一幕再次上演,為了防止游擊隊和武裝毒販陸續發起反撲行動,布倫特在得到美方和波哥大的許可之後,將收繳的驚人數量的毒品就地銷毀。
數十噸可卡因被傾倒進了緩緩南流的亞馬遜河,使得數公里長的河段被染成一片濁白。
來自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的記者從空中拍下了銷毀毒品時的盛況,那翻騰著白色水花的長河與岸上26個大麻焚燒點冒起的滾滾濃煙,無不印證著哥倫比亞總統加維里亞,在電視講話中所說的那段慷慨陳詞:“經過四年時間的艱苦奮戰,到了今天,哥倫比亞人民向毒品罪犯們發起的戰爭,終於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當然,毒品戰爭究竟是不是在這個時候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恐怕還沒有幾個人能說的清楚,而對於李再安來說,他卻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
因為就在大批國際媒體爭相報道,努埃納迪亞河口鎮突襲行動所取得的成果的時候。
他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帕克阿,返回到帕斯托了,在那里,他將會做短暫的停留,與哥倫比亞、墨西哥以及尼日利亞,三個國家的大毒梟們敲定此後兩個月的毒品輸送計劃。
努埃納迪亞鎮的突襲行動催發了國際緝毒力量的信心,但同時也催生了另一條國際性的販毒通道。
而帕斯托的這場秘密聚會,則確定了可卡因與海洛因的雙向流通機制。
由哥倫比亞境內生產的可卡因,將由掌握在李再安手里的“亞馬遜河快遞通道”南下,經瑪瑙斯折流北上,由“尼日利亞快遞”集團輸送到法屬圭亞那的卡宴港出海,在布里奇頓港分流。
一部分毒品經由墨西哥灣,運抵尤卡坦半島的坎佩切,進入墨西哥,最終由海灣卡特爾集團接手。
另一部分毒品,則由“尼日利亞快遞”集團承銷,運往歐洲和南非。
而作為回流的部分,產自亞洲金三角的海洛因,也將有一部分經由這條线路進入哥倫比亞與巴西,乃至於墨西哥。
每一場國際性掃毒行動的大成功,都伴隨著國際販毒市場的供應量的激增,這一原本應該矛盾的規律,隨著努埃納迪亞鎮突襲行動的大成功再次上演。
努埃納迪亞鎮突襲行動結束後的兩周時間里,隨著美軍對麥德林地區發起的“獵鼠行動”全面鋪開,“亞馬遜快遞通道”進入了忙碌期。
短短兩周時間,經由這條通道進入法屬圭亞那的高純度可卡因便超過了2400磅,以每磅6萬美元的交易價計算,就等於是有1.44億美元的毒品在兩周內進入了國際市場。
李再安本人從這部分毒品中,分到了拆扣紅利720萬美元──無需納稅。
……
李再安不喜歡聖誕節,更不喜歡不下雪、氣溫總是維持在三十多度的聖誕節,尤其不喜歡氣溫三十多度還下著傾盆大雨的聖誕節。
坐在行駛中的道奇車里,看著被雨水打花的車窗,他有點後悔,早知道的話,應該早幾天去美國的。
不戴墨鏡的格雷顯得更加英俊,只是聖保羅這個城市對它來說還太過陌生,即便是一條狗,對一個全新的環境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最糟糕的是,格雷在軍隊里的時候是作為緝毒犬被訓練的,而現如今,它卻整天生活在一個到處都充斥著毒品氣息的城市里。
幾天前離開哥倫比亞的時候,李再安只帶回了兩件禮物:一件是奧西埃爾送他的一雙皮鞋,鞋子是尖頭的牛仔釘鞋,鞋後跟上有帶馬刺的旋轉輪,鞋尖上則聳立著一個銀質的骷髏頭像。
這種鞋子是墨西哥毒販的最愛,因為它的樣式來自於毒販的保護神,毒梟聖俠馬維德。
而另一件禮物,就是布倫特送他的緝毒犬格雷,作為一頭剛剛服役三年的軍犬,格雷應該是屬於美國海軍的財產,不過布倫特顯然把這份國家財產當成了他自己的。
李再安很喜歡這條充滿靈性的德國牧羊犬,回到聖保羅的這幾天,每次出門都帶著它。
不過遺憾的是,聖保羅的市區內禁止豢養這類惡犬,這是一條地方性的法規。
而幸運的是,李再安只是一個“半守法公民”──與他無關的法律法規他都遵守,與他有關的法律法規他一向都不遵守。
開車的仍舊是勒克洛斯,這家伙一如往常般沉默,但車開的卻是越來越穩了。
道奇車在雨中穿行,最後停在蒂洛安跑馬場東側的一道巷口外。
蒂洛安跑馬場是一處私人經營的賽馬會,每次開賽兩次,設有馬彩,不過今天並不是開賽的日子,李再安來這里也不是為了賭馬。
車子就那麼在便道上停了三四分鍾,一個沒有打傘,渾身濕透的年輕人一路小跑的趕到車邊。
他先停在了後側車門的旁邊,但猶豫了一兩秒鍾後,還是趕了兩步,奔到駕駛室的車門邊,小心翼翼的伸手在車窗上敲了兩下。
聽到有陌生人敲打車窗,一直側臥在李再安身邊的格雷蹭一下仰起頭,汪汪的叫了兩聲,等李再安在它頭上撫摸一把後,它才收了聲,只是嗓子里還帶著呼呼的低吼。
勒克洛斯從後視鏡里看了看李再安,見他沒有什麼表示,這才將車窗搖下一道縫隙。
“對不起先生,您交代的事情沒有辦好,那個老東西說什麼都不肯答應您提出來的條件。”年輕人看到車窗上出現一道縫隙,也不敢朝里面仔細看,只是慌不跌的說道。
他這番話顯然不是對著勒克洛斯說的,盡管他的目光始終都停留在勒克洛斯的臉上。
李再安沒說話,他就像是沒聽到年輕人在說些什麼,只是在後面低著頭,仔細的梳攏著格雷脖頸上的毛。
年輕人在傾盆的大雨中打著哆嗦,滴著雨水的嘴唇都有些青紫了。
不過這份哆嗦與青紫顯然同冷暖無關,畢竟這天氣悶熱的要死。
“先生,我們已經查過了,那老東西有兩個兒子,我們打算把他的兒子綁走,然後再跟他談條件。”年輕人哆嗦了幾秒鍾,忐忑不安的繼續說道,“只是您要的東西,恐怕要等到明天下午才……才能拿到了。”
年輕人這番話說完,又等了將近一分鍾,李再安才在車後的陰影里淡漠的說了一句:“明天下午我再來。”
等他的話聲落地,勒克洛斯也適時的搖上了車窗,將那個小心翼翼的年輕人隔絕在車外。
“走吧,去多蒙多特。”李再安撫摸著格雷的大頭,面無表情的說道。
昨晚開獎的聯邦彩票,聖保羅有人中了一注特等獎,因為是清池的一期開獎,所以獎金很高,稅前為94.7億克魯塞羅,按照目前的匯率,差不多為843萬美元。
李再安最近就要前往美國,為此,他需要一個合法的賬戶轉入大量資金,這筆錢不能走Pai基金的匯兌賬戶,因此必須短期內洗出一筆干淨錢。
昨晚出的這個大獎給了他這個機會,而要找出這個中獎者對他來說並不是很困難。
僅僅一個上午,中獎者的信息就被他搞到手,對方是個退伍的老軍人。
李再安沒興趣玩打劫那一套,他只想換到對方手里的彩票,為此,他開出的價碼是845萬美元現金。
這個價碼不僅多出兩萬美元的溢價,而且李再安還會幫老頭繳納,兌獎時必須繳納的高達百分之二十的所得稅。
應該說這是一個很公平的交易,但沒想到的是,老頭竟然不接受這個條件。
做生意的確要講個你情我願,但這個原則對於李再安這種人來說顯然並不適用,既然不想和和氣氣的做成這單生意,那就用別的辦法吧,李再安讓手下人去搞定這件事。
道奇車很快離開跑馬場前的公路,直奔市郊的方向而去。
回到聖保羅幾天了,李再安還沒有時間跟弗雷澤上床,想到那個美艷、卻有著高貴氣質的女人,他也禁不住有點心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體會到了他的心情,勒克洛斯把車開的也有點快,李再安感覺自己只是迷瞪了一會兒,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多蒙多特小鎮已經出現在如織的暴雨中了。
不過,當咖啡種植園真正出現在路邊的時候,李再安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大雨中,當初那一座座植滿了咖啡樹的莊園里,此刻竟然堆滿了一處處破落的帳篷,遠遠地看過去,感覺就像是進了難民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