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馬瑙斯警方對自己展開了有針對性的緝捕,那就說明此前采用的假身份已經暴露了,李再安不敢再在路上停留,幾名隨行輪流擔任司機,就開著那輛白色的面包車直接啟程。
這一次,李再安放棄了直接南下去往聖保羅的道路,而是直接驅車到數百公里外的聖塔倫,從那里換乘水路去往馬卡帕,之後,再由馬卡帕乘船南下。
李再安改變行程,繞道返回聖保羅的想法原本只是為了穩妥起見,他擔心此時准備抓他乃至於干掉他的不僅僅只是一個馬瑙斯警方,如果直接南下的話,一路上很可能會遭遇更多的波折。
不得不說,李再安的小心謹慎是完全正確的,實際上,針對他的圍捕行動早在一周前便已經安排妥當了,如果他徑直南下,一路上還不知道有多少殺手等著要他的小命呢。
他選擇棄陸走水,反倒恰好跳出這些人對他的圍捕圈子,等到這些藏在暗中的家伙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卻又在聖路易斯登岸,花大價錢租了一架私人飛機,直接飛到了里約。
他這種隨時改變行程的做法,不僅甩掉了暗中那些打算對付他的敵人,甚至連陳錦一行人都被他甩脫了……
七月下旬的里約有著一年中難得的清爽,從南邊海上吹來的徐徐清風,吹走了彌漫在整個城市上空的汙穢空氣,卻帶來一絲淡淡的魚腥。
里約近郊的小鎮聖克里斯托旺在與往常一般無二的懶洋洋中迎來新的一天,行色匆匆的人們穿梭在殘破的街道上,開始為他們這一天的生計而奔忙。
作為緊鄰著里約市區的一處小鎮,聖克里斯托旺也曾經輝煌過,在近百年之前,這里曾經是里約真正的市中心,不過就像植物向光一樣,人都有向水的天性,在此後近百年的時光里,市中心的位置不斷向南遷移,最終,卻讓聖克里斯托旺變成了郊區。
隨著市中心的偏移,原本居住在這里的人們也逐漸遷走,小鎮逐漸沉寂下來,並在這種沉寂中一天天的衰敗,如今,小鎮雖然算不上是貧民窟,但卻已經和貧民窟沒什麼兩樣了。
魯本是聖克里斯托旺土生土長的地頭蛇,八年前,他為了掙下250美元的一筆酬勞,開槍打死了一個經營旅館生意的沙特移民,自己也被打傷了一條腿,還為此被判入獄十年,直到去年六月份才假釋出獄。
所謂的假釋就是“虛假釋放”,魯本倒是不用坐監獄了,但他不能離開里約,每隔三天還要到假釋官那里報道,匯報一下他這幾天的心得體會。
假釋官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要想讓他在評估證明上簽下優良的記錄,魯本不得不每次給他送上二十美元的好處費。
那是他打兩份工掙下的,扣除這二十美元的好處費,剩下的那點收入僅夠勉強糊口。
偏偏這筆錢魯本還不得不給,否則的話,他很可能還得回到監獄里去服刑,甚至還會受到加刑的處罰。
與往常一樣,魯本一大早就出門,他得趕到一家洗車行去做三個小時的鍾點工,那是每小時2.5美元的一份工作,三個小時就能掙到7.5美元,算是很不錯的一份工作了,雖然累了一些,但至少三天里能把給假釋官的賄賂賺出來。
洗車行在小鎮最東頭,緊挨著從巴巴塞納通往里約的主干道邊上,從魯本住的地方到那里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魯本當初的腿上因為沒有及時治療,坐下了很嚴重的病根,路走多了,膝蓋的位置總會酸澀脹痛,為此,每天走這條路他都得在中途的一家小餐館歇上一會兒,順便吃了早餐。
憑魯本的收入,他能去的餐館當然好不到哪兒去,那是一對墨西哥夫婦開的小餐館,只能提供一些劣質的烤肉亦或是面條什麼的,有些身價的人也不會去那種地方吃飯。
不過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同,當魯本走到小餐館前面的時候,發現店門前竟然停了兩輛黑色奔馳轎車,車子簇新簇新的,光鮮的外表甚至讓人懷疑上面的油漆是不是還沒有干爽。
奔馳車的邊上,守著三個穿花格子T恤衫,戴著墨鏡的年輕人,僅從外表上看,魯本就知道他們不可能是什麼好來路,骨子里透出的匪氣太重了。
自從出獄後,因為腿傷的緣故,魯本就不想惹事了,他在店門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進去休憩的打算,他轉過身,跺了跺那條又開始酸脹的右腿,准備找個街邊的位置簡單的坐一會兒。
“請問是魯本先生嗎?”才轉身走出去幾步遠,魯本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追上來,同時,一個年輕的聲音問道。
“對不起,您認錯人了。”魯本頭都沒回,本能的否認道。
“別人能認錯,我還能認錯嗎?”這次說話的人換了一個,而且這個聲音讓魯本聽起來倍感熟悉。
“保羅?!”詫異中帶著幾分驚喜,魯本猛的回過頭。
只見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占了一個身材適中的黑人小伙子,而在更遠一些的小餐館門前,當初在卡蘭迪魯監獄結識的獄友,也是對他頗為照顧的好人“保羅”,正面帶微笑的站在那兒。
“怎麼是你?你怎麼會來里約?”魯本一臉驚喜的朝小餐館門前趕了幾步,迎上走過來的李再安,與他結結實實的擁抱了一下之後,連聲問道。
“路過,有些事要辦,順便來看看你。”李再安笑道。
魯本曾經是他在卡蘭迪魯監獄中的獄友,不過這家伙的罪刑比較輕微,再加上有傷殘,所以提前假釋出獄了。
“你不是……”魯本這才想起李再安還是個越獄逃犯,去年在里約就看到過警方對他的通緝令。
“是啊,我是20年內不准假釋,所以逃出來了,”李再安明白他想說什麼,毫不介意的笑了笑,說道。
魯本點點頭,他倒是不擔心被李再安這個逃犯牽累,當初在監獄里的時候,他的性格比較懦弱,再加上又有傷在身,所以經常受人欺負。
那時候如果不是李再安的維護,他很可能熬不到假釋的那一天。
“來里約辦什麼事?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擔心李再安會往別的地方考慮,魯本搶著說道。
李再安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還真需要你幫點忙,走吧,咱們進去說。”
小餐館里沒有幾個人在用餐,空蕩蕩的,李再安與魯本重新回到早已定好的座位前的時候,一臉憨厚的墨西哥老板娘小心翼翼的送上來兩份新鮮的牛奶、兩份煎蛋和一盤精致的小點心。
魯本經常來這里吃飯,當然知道這小餐館根本就不供應牛奶和這種只看外表便知道便宜不了的小點心,換句話說,這些東西應該是李再安帶來的。
開著嶄新的奔馳,身邊有貼身的保鏢隨行,還有一個雖然年紀小但卻已經是美人坯子的小秘書,僅看這些,魯本也知道李再安現在混的應該很不錯了。
是啊,正經的工作總是不如違法犯罪來錢快,這一點到任何時候都是真理。
“最近怎麼樣,腿還經常疼嗎?”入座之後,李再安沒有直接說他來里約的目的,而是轉口問道。
“還是老樣子,”魯本苦笑著在傷腿的膝蓋上砸了一下,按照醫生的說法,他的膝蓋處還留有一個彈片,如果不做手勢取出來,將來早晚有一天會導致病情惡化,甚至是終身殘疾。
不過魯本現在哪有錢來動手術,只能這麼拖著,可他自己也知道,一旦拖到真的殘疾那一天,估計他也就只剩餓死一條路了。
李再安多少了解一些魯本的現狀,他這次從哥倫比亞返回,為了躲開警方的追捕和不明身份敵人的圍剿,輾轉來到里約,盡管知道魯本的住處,他也沒有直接找上門來,而是觀察了兩天之後才露面的。
“跟我干吧,”也沒多說什麼廢話,李再安直截了當的說道,“我現在在聖保羅,管理著一個有些規模的組織。”
魯本也沒問他是什麼組織,反正不是黑幫就是販毒組織,他這種逃犯總不可能成了什麼慈善組織、糧農組織的領導人。
“就我現在這副樣子還能干什麼?”魯本苦笑一聲,拍拍自己的腿說道,“更何況在牢里的那些年我也看透了,我這個人就走不了那條路。”
“放心,既然你想上岸,我就絕不會拖你下水,”李再安指指桌上的早餐,示意他邊吃邊說,“我希望你幫我做的事,基本上是合法的,至少不會給你帶來太多的麻煩,更不用你去打打殺殺。”
“究竟是什麼事?”魯本忍不住好奇,問道。
“這個小鎮的足球俱樂部,我想把它買下來經營。”李再安微微笑道。
“聖克里斯托旺俱樂部?”魯本驚訝的張著嘴,問道,“你打算,你打算買下它?”
“沒錯,你是本地人,應該了解更多的情況,我希望你能出面幫我聯系,當然,如果可能的話,我還希望你以後能夠幫著我打理。”李再安說道。
“可是,你了解聖克里斯托旺俱樂部的情況嗎?他們已經窮困潦倒了,我和俱樂部的教練阿里·弗雷拉很熟悉,他每個月才只能拿到600美元的薪水……”魯本有些不以為然,在他看來,聖克里斯托旺俱樂部實在沒有經營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