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任務很簡單,十五回到王府的時候,桌上的半杯茶還沒徹底涼透。
她將茶水一飲而盡,又喝了幾杯才讓干澀的喉嚨變得足夠濕潤。
剛坐下,十五便反身一個健步,纖細而有力的手肘壓在對方的脖頸之間。
看見來人,她蹙起的眉頭才略微松動:“怎麼了?”
來人正是十三,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王府中見不得光、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一切行動皆聽從主子的安排。
而他們的主子,是當朝皇帝的同胞弟弟,煊王周懿煊。
十三兩手作投降狀,見十五松開了對他的桎梏,才開口道:“十五,你比男的還要烈。”
他說的是實話。
府中暗衛很多,卻唯有十五人才能有幸成為煊王的棋子。
他們的名字就是按照年齡所排得來的,十五年紀最小,武藝卻在十五人中數一數二。
她,也是十五人中唯一的女人。
作為一個女人,十五那不服輸的個性讓她從不比他們這些男人差,甚至更要優秀得多。
“說正事。”十五的語氣很冷,聲线單調,如果不是習慣了,十三估計能被她凍得直掉冰渣。
“也沒什麼,就是主子今天帶回了一個姑娘,竟然分了老七和老八暗中護她,也不知道主子是怎麼想的。”
十五眸色在夜里如墨般沉寂,沒人知曉她在想些什麼,只沉吟片刻,她便道:“別在背後議論主子,主子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看啊,就是……”
“十三!”十五厲聲打斷他,十三馬上就閉嘴了。
明明十五比他小,可他就是會去聽她的話。
想來也是,像威懾力這種東西,到底是和年齡無關的。
夜色漸涼,十五抬眼看了看十三:“怎麼還不走?等我送你?”
“嘖嘖嘖,你都快比老二冷了,說話都這副德行。”
十五不再回他,他才摸摸鼻頭道:“知道你冷靜,但是不要憋壞了自己。”
十三走後,十五繃直的脊背才微微佝僂下來。
她和十三素來關系最好,所以十三知道——她對煊王的心思。
但還有一件事,她瞞得很好。
沒有人知道。
十五生得冷艷,眼尾上挑而勾起萬種風情,巧鼻精致,菱唇含笑,下頜骨柔中帶剛,修長脖頸之下是婀娜身姿。
偏偏她從不在意這些,每日都穿著一身黑,面無表情地在暗處接下任務,再面無表情地向周懿煊匯報結果。
她沉坐許久,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十三說,他帶回了一個女人,還派了老七老八護著。
她突然有些搞不懂這個男人的心思。
准確來說,似乎也從未弄清楚過。
可盡管如此,拿到的名冊還是要提交過去的。
十五嘆了口氣,垂下眼瞼再睜眸又是一片清明。
若是其余十四人,提交任務時總得依靠輕功傳遞至書房,但十五不同——她的住所有一條密道,連通著煊王府中最重要的那處院落。
密道始於十五的內室,終於周懿煊的臥房。
扭開床頭的暗格,原是穩妥的衣櫃便朝右挪開,設計精巧,竟是沒發出什麼聲響。
十五下意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著,倏而一抹嘲笑,每天都穿得一樣,也沒什麼需要注意的吧。
走進黑黝黝的洞口,朝牆上的把柄一旋,衣櫃挪回原來的位置,房內恢復一室寂靜。
密道直通一线,若是在地面上行走,得需走過那些彎彎繞繞,半個時辰才能到。
而在這兒,加上十五的速度,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抵達終點,面對堵上的那面牆,十五習慣性地側耳傾聽是否有其他動靜,確認無誤後才旋開牆上把柄,視野頓時開闊不少。
夜已深,周懿煊卻沒有就寢,而是伏於案前書寫著什麼。
十五自知主子的東西看不得,從出了密道就再沒抬起頭過,她彎身遞上名冊:“主子,名冊。”
她向來話少,周懿煊是知道的,可今晚他卻不滿她這一如既往的態度。
他蹙眉開口,吐氣薄涼:“你應該知道本王今日做了什麼。”
十五耳根微動,知道他指的是方才十三給她說的事情,低聲回:“嗯。”
“嘖嘖,你就這反應?”周懿煊置筆於擱,起身走向十五。
他身形高大,站在躬著腰的十五面前,宛若龐然大物,把十五一直舉在手中的名冊接過後再將其視之敝屣一般扔於案桌。
十五先是後退了兩步,停穩,才直起身子,只是頭至始至終都沒有抬起來過。
周懿煊有些不耐,一個跨步便准確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兩人目光相碰,針鋒對麥芒間周懿煊卻掀起嘴角輕笑出聲:“圓圓現在舍得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