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兩天的假期結束,沒過幾天,就到了發工資的日子。
可就是那天,老板突然說:所有人的提成減半。
這就已經夠打擊人的了,然後工資一拿到手,竟然是把上月的提成就減了,而不是從下月開始。
當時,公司里的所有人,那真是群情激奮。
我也有點蒙了,覺得,一個公司,做事情怎麼會這麼兒戲,信用、原則、道理,顯得那麼一文不值,那麼軟弱無力。
那時,雖說我心底清楚,我們不過是一幫賣假藥的。
但另一方面,又總被現象所迷惑,又會總以為自已干的是一份很正常的職業,所在的公司也是個正規的公司。
會覺得自已,畢竟和那些做地下六合彩的,街頭詐騙的,做醫托的,等等那些撈偏門的,會不一樣。
時間長了,其實發生的不止這一件事,慢慢很多事情,讓我好像又清醒過來。
明白自已,其實跟那些撈偏門的,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我還好一點,我的基本工資要高一點,拿的又是全公司的提成,會穩定一些。
倒霉的是那些業務員,因為他們拿的是自已負責區域的提成,銷量就會不那麼穩定。
可能某一個月運氣不好,就拿的也就比基本工資高一點。
公司有兩個同事,情緒有點大,鬧的比較厲害,就被老板開了。
我和老文他們,都還留在公司。
我們的生活,也算比較穩定了,對自已的當下又還挺滿意的,確實沒有必要再去折騰。
不過,最算是如此,我那月還是拿了二千來塊。
對比那些工廠里打工的,我們這樣的工作,無論是勞累度還是收入,還是優勢很大。
老板大概也是吃定了這一點,所以敢這麼扣工資。
也自從那次以後,公司的人員,就變得越來越不穩定了。
常有老人走掉,也總有新人進來。
說到這里,我要說明一下,為什麼我的故事里,來來去去的,總只有這幾個人。
那是因為,我性格本來就比較小眾,本就不是那種很合群的人。
哪怕就是現在,我的朋友也很少,平常也老喜歡自已一個人,看看書,上上網,玩玩游戲什麼的。
比如象穆姐那樣的人,如果不是老文的關系,我跟她那類的人,頂多也不過泛泛之交,根本不會關系親近起來。
本質上來說,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再說,我也有些不喜歡,那種太過俗氣的人。
就像一幫男的,住在一個宿舍,然後晚上常聊的,當然就是女人的話題。
就會有人吹噓,自已如何手段高明,把哪個女人騙上了床,或是騙到了多少女人上床。
然後另一些人,就是各種羨慕。
其中有那種熱心的,急切的,就想從他那里學習經驗。
說起來,人就是這麼的矛盾,我明明是個賣假藥的,可還就是看不起這類的人。
也不單是女人或性的問題,有些人喜歡吹噓,自已如何多得了筆錢,如何從別人那里得了大便宜,等等這些。
老實說,我會覺得這種人道德低下,人品惡劣。
這又是一個矛盾的現象,我一邊賣假藥掙錢,一邊把自已女朋友送到別人床上,卻還要一邊從道德上瞧不起別人。
——可,這就是我,真實的我。
如果我不這樣的時候,倒是在裝了。
可能,有些人生活經歷單純一些,年輕一些,就很難理解。
不過,我也相信,也總有一些如我這般的人,或是經歷多一些人,也會有同樣的理解。
現實的社會中,越是矛盾而詭異的,反而越是真實;越是美好、完整、合乎常理大眾的,偏偏越是虛假而脆弱的。
就如這里,最多的文,偏偏是那些綠母、綠妻、虐奴,等等這些。
這只是一時的偶然,還是說僅僅為了獵奇?
這在大眾的眼光里,不也是極怪異的嗎?
可偏偏的,現實就是這麼怪異而又真實的存在著。
不單是公司如此,這個事件,也預示著我們幾人的生活,將從難得而短暫的安定中,走向不安定。
也是在那段時間,老板在廣州買了房子,車子,雖然只是二十萬不到的豐田,但在那時候,開桑塔納2000,就已然是人上人了。
他還重新又代理了個產品,招了一批新人。
於是,我的工作從做一個產品的宣傳活動,變成了兩個產品。
我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在外面出差,當天回不了廣州。
就算不出差,回去也很可能很晚。
我也找老板說過,希望能再加組人,要不,我一個組做兩個產品,真的是忙不過來。
老板跟我打著哈哈,說做活動不象做業務員,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叫我努力再頂頂。
說了這事之後,我又有點後悔。
當時我的心態,本就有點矛盾。
一方面不希望有別的人,怕別人頂了我的工作,或是分了我的提成。
但另一方面,又確實太忙太累,希望事情能少點,能輕松一點。
這樣又過了一個來月,老文有次找個機會,私下和我說:穆姐這段時間,都不怎麼和他做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一陣,真的有點亂。
因為減提成的事,肚子里難免有些怨氣,公司也是人心惶惶。
然後增加新產品,品牌、功能、宣傳語、傳單、廣告牌等等,什麼都不一樣了,都得從新弄起來。
老文不提起這事,我都沒留意到,好像這段時間,我和小箏都做的少了。
幾個人一起,更是沒有。
唯一一次,也是趁著穆姐不在,我們三個搞了一回。
我還以為,只是我和穆姐都更忙了,所以才會這樣。
細問一下才知道,他倆以前除了來例假,怎麼地,隔個三兩天也要來一次。
就是例假的時候,有時還會用手或口,幫老文解決一下。
可這一個多月,一起也不超過五次。
我不知道,是因為工資的事,讓穆姐心情不好,畢竟她是很在意錢的人;還是因為上次,我和小箏太過心急,她受了刺激,回想起來覺得反感,惡心?
事情雖然知道了,一時又想不出該怎麼辦。
老文和她也幾年了,只能讓老文多和她聊聊,最好能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
我倒也想直接問問她,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用什麼說詞。
這事還沒過,公司減扣提成後才兩個月,又宣布,要扣基本工資。
我自已想的,可能老板覺得給的錢多了,但再扣提成,又怕影響工作積極性,所以想出扣基本工資的辦法。
好在,有了上次的經驗,他這次沒有當場就扣上月的,而是從下月開始扣。
再到下一月發工資時,也就是過完元旦沒多久。
剛好那月的銷量又比較淡,大多數人都領的少很多,象老文那月,記得一千塊都不到。
一時間,竟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業務員。
老板很無所謂的樣子,無論誰要走的,他從不挽留。
可能,他巴不得多些新人,工資還能少發一些。
而且開會時還吹噓著,反正快到年底了,今年就算了,到明年開年,公司還要擴招更多的業務員,擴大公司規模和產品。
於是,公司里更是人心惶惶了,大家好像一時都沒了工作的心思,有的人抱怨,有的人混日子,有的人在找別的出路。
穆姐也深受影響,工作的心態變了許多。
以前我跟她說,她哪里沒做好,哪些沒說對,哪里表現的要再好一些,她都會很認真的聽著。
可在那之後,我再說到這些,她就會說:看樣子也干不久了,還何必那麼認真,能混的過去就成了。
我聽了這話,又能說什麼呢。
那段時間,直到春節假期之前,我也如他們一樣,跟著混著過。
再也不會想著,怎麼趕時間把准備工作做好;活動快結束的時候,也是想的怎麼早早收拾了,好能早點回去。
工作上的事,就這樣閒下來了,至少不再去那麼費心了。
突然這樣,我竟有些不適應,感覺一天不知道該干嘛,想什麼。
這時,我才發現,天氣已經涼下來了。
在房間里,再也看不到他們穿著那套白色的短背心了,連吊帶連衣裙都見不到了。
我這才想起去問老文,穆姐最近怎麼樣了。
我問的時候,老文好像把這事都忘了,聽我說起,才很無所謂的和我說,早就回歸正常了。
那段時間,小箏的老板,給她加了一點工資,她一月也就有六七百塊了。
然後,她和五樓那個小葉,關系好像處的還不錯。
有時候會一起出去逛街,買衣服什麼的。
那個小葉,是所謂的城市貧民出身。
那個時候,倒閉或改制的企事業單位,越來越多。
很多城市工人之類,慢慢也就撐不下去了,也加入了外出打工的行列。
小葉便是,那種下崗工人的家庭。
要她和那些城市白領之類相處,她夠不上,可能還帶著點心理自卑;和那些農民工相處,又和她的氣質、談吐、生活習慣等等,有些隔離感,當然,也或有些看不上。
於是,小箏這樣的,不那麼土,而社會身份和地位又不那麼高的,倒和她更相近一些。
她雖和小箏關系越來越近,但和我或是老文他們,還是沒有什麼交集。
偶爾我們自已做飯聚餐,她也會來湊個熱鬧,遇到也就點個頭,打個熱乎之類。
她可能覺得,吃了我們的飯,還給小箏和穆姐送了只口紅,給老文送了瓶還不錯的酒,給我送了條領帶。
可是,我活那麼大,還沒戴個領帶啊。
再說,廣州的天熱那麼熱,又有幾個人帶領帶的。
我把這話和小箏一說,她聽了就笑了起來,還說要拿這話,去笑話小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