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日。
女屍的頭部終於在神無川岸邊的某處草叢之中尋獲。
身份確定。
死者是渡邊清香,二十八歲,黑田病院神經外科部門的主治醫師。
黑田病院也立即列入警察搜查的重點。
當日上午,五六位刑警便進入黑田病院進行詢問及搜證的工作,當然他們並沒有漏掉長島悅之的病房,只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最後一次看見清香的是叫做木下京子的護士,根據她的說法,清香在九日下午的晚間自己離開了病院,之後的去向沒有人知道。
其他的人對同樣的詢問都聲稱不清楚清香的去向,然而在得知京子的說詞後,卻都說回想起來似乎看見過清香離開病院。
這個現象令人感到事有蹊蹺,然而再三追問之後卻都獲得同樣的結果,病院之內也沒有任何可疑的线索,黑田病院這條线一時之間陷入膠著。
本來認為這件案子也是“公開虐殺事件”的凶手所犯下的警員們,也不得不開始考慮真凶另有其人的可能性,雖然神無川市很小,不太可能同時出現兩個分屍殺人犯。
之所以不把渡邊清香的死和公開虐殺事件的凶手牽扯起來的原因還有一項,渡邊的身份是長島悅之的主治醫師,而被懷疑在虐殺事件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新山絹美必須要倚賴渡邊的幫助以照料長島悅之,殺害渡邊對新山絹美來說沒有任何益處,這個推論讓部分警員認為市內可能出現了另一個模仿公開虐殺事件的分屍殺人犯。
由於不明原因離開病院的渡邊很可能在某處遇見了他,因而慘遭殺害。
當刑警們在市內到處奔走時,須賀卻坐在刑事課二股的辦公室里面,一反常態,靜靜地抽著煙,翻閱報紙。
“老哥,你怎麼沒出去?”清水走過來問道。
“我老了,想休息。”須賀道。
“喔,是嗎?”清水不置可否,“你有沒有看見彩子?”
“慘子嗎?沒有……她今天到哪里去了?”須賀也問道。
“她一早好像拿了一串手銬跟著大伙去病院了,可是沒跟著回來,他們也說沒見到彩子。”清水道,“你們昨天是不是有先去病院?有發現什麼東西嗎?”
“沒有。和今天去的那群人一樣,沒什麼發現。”須賀冷冷道。
“是嗎?好吧。”清水說完,慢慢走出辦公室。
待清水的腳步聲消失後,須賀馬上站了起來。
“那個笨蛋……不會真的給我跑去抓人了吧?”須賀低聲怒道,“課長也很老奸啊……心里明明就知道我干了些什麼事,卻故意不說……他媽的……”。
拎起椅背上的灰色外套,須賀往門外走去。
“不行……”須賀在走廊上止步,“得帶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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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械彈藥管制室。
“唷老哥!”管理彈藥的年邁警員笑道,“怎麼有空到這里來啊?”
須賀看看他,心想制式的點三八小黑管對那個女的應該沒有用。
“有沒有……嗯……”須賀皺眉思索,“像核子彈那種可以一次干掉幾萬個人的東西啊?”
“啊?”頭發都灰白的年邁警員不禁瞪大了眼睛,“老哥,這邊是警局耶?你要那種東西應該跟駐日美軍去要吧?他們應該有幾顆H什麼的炸彈吧(H BOMB)?”
“呃……我不會說英文……”須賀困窘道。
“就算會說他們應該也不會給吧?”年邁警員看著須賀笑道,“你如果要厲害的家伙的話,其實我們這邊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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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在衣服內袋里面的手槍非常的重。
跟它一比,制式的小黑管就和竹簽一樣輕。
這把以色列IMI制造的沙漠之鷹摸起來很厚實,想來火力應該也不錯,應該可以嚇阻到那個女人身上的東西吧?
‘你真的要用嗎?憑咱們的交情,我是不會管你要拿去干嘛,但是這把槍火力雖然強大,’年邁警員之前的告誡猶在耳邊,‘但是子彈有很大的問題啊,這把槍如果是用它制式的麥格農子彈的話那就沒問題,問題是現在它用的子彈是超高速子彈,里面裝填的火藥比一般子彈多很多,就算是沙漠之鷹的槍管恐怕也很難撐過幾發的。’
‘啥東西啊?’須賀對槍枝一竅不通,因為他通常用不到槍就破案了。
‘這把槍是之前某個大哥走私進來的,連同另外兩把,都是用這種超高速子彈,結果另外兩把槍一把打出四發子彈後就膛炸了,另一把打了兩發就報廢了。
我們又沒有符合這把槍的子彈,不然換子彈的話,沙漠之鷹是蠻安全的。 ‘年邁警員道,’真的有需要用到這種東西嗎? ‘
‘反正就是不要打太多就對了吧?’須賀苦笑道,‘我看看……子彈也只剩三發而已嘛!’
‘這都是證物,理論上是不能拿出去的,但是我想連老哥你都要用這種東西了,對手大概是非常凶惡吧?’
‘對啊,祈禱我可以活著回來吧。’須賀笑道,年邁刑警不禁也笑了起來。
他大概當我在開玩笑吧?須賀心想,但我是說真的啊……
踩著黑田病院大門的樓梯,須賀慢慢走進大廳,頭皮發麻。
直覺告訴他要馬上離開這個地方,但是彩子這笨蛋應該是沒聽勸,自己一個人殺進去想抓新山絹美了吧?
“真是不懂倫理的小鬼……”須賀低聲道,手在衣服里面緊緊握著槍,“前輩講的話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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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彩子拿了一副手銬放在身上,隨著一群前輩刑警來到黑田病院,之後便自己行動。
新山絹美並沒有出現在長島悅之的病房,彩子猜想應該是時間還沒到,昨晚前輩隱約曾提到她來病院的時間都是固定的。
為什麼前輩會知道這些事情,彩子不去細想,她的心里只充滿了想抓到犯人的欲望。
四零三是空的,四樓的走廊和昨天不同,充滿來來回回的病患和醫護人員。
彩子躲到四零三病房里面,靜靜的等待新山絹美的到來。
大概過了三個多小時後,外面人來人往的聲音慢慢消失,四樓變的和昨天一樣安靜。
彩子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一時之間很想離開這里。
“奇怪……怎麼回事?”彩子驚駭道,“我怎麼了?”
彩子強自壓抑心頭的恐懼,“不行……新山絹美就快來了……我一定要抓住她……”
喀喀喀的腳步聲隱隱傳來,似乎有人來了,而且不只一個。
“來了嗎?”彩子自椅子上站起,雙腿還不太穩,“先看看是不是……”
推開四零三的房門,走廊上,為首的正是新山絹美,她後面跟著一個女學生,留著長長的黑直發,和一個長相白淨的男子,但只有他臉上充滿害怕的表情。
“新……新山絹美!”確定目標無誤後,彩子站在走廊上,拿出自己的證件,“我是神無川市警署刑事課的刑警冬園彩子!現在以公開虐殺事件嫌疑犯的罪名逮捕你!”
新山絹美笑了笑,停住腳步,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會說什麼一樣,完全沒有驚訝的表情。
新山身後的女學生往前踏了一步,走到新山前面,她穿著白色的水手服和藍色百褶裙。
女學生的手一揚。
銀白色的刀刃從地板、天花板、牆壁甚至窗戶中躍了出來,像一道淒厲的旋風衝向彩子。
彩子馬上明白她們是如何殺死綠庭公寓里面那些受害者的。
彩子來不及反??
應,刀刃已經衝到眼前,突然腹部一痛,自己被某個東西卷了起來,高高抬起。
銀白色的鋼鐵旋風避過身體,穿了過去,衝向走廊盡頭。
溫暖的黏液從那物體的身上流了下來,彩子這才知道把自己卷起的是一條漆黑的巨蛇。
嚇得呆滯的彩子失神地看著鮮紅的蛇信一進一出,在臉頰上探索自己的氣味。
“絹美……你不殺她?”女學生疑惑地問道。
“她有一些有趣的情報……我對她那位前輩很感興趣。”新山笑道,“我很想親眼看看那個叫做須賀剛的男人。”
“絹美……你該不會……”女學生的聲音隱含著不悅。
“當然不是,”絹美不禁失笑,“這和我對小誠的興趣不一樣,怎麼說呢……”
“好像是那種我不親手殺了他不行的感覺……”絹美笑道。
彩子說不出話來,因??
為黑蛇的身軀已經緊緊的把她全身捆綁住,連氣都快透不過來。
兩腿間傳來一股異樣的觸感。彩子痛苦的悲鳴。
“好像還是處女的樣子……溫柔一點啊,悅之。”絹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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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賀踏上四樓的走廊,頭皮依舊發麻。
“他媽的,還真恐怖啊……”須賀強自笑道。
走到四零二門前,須賀偷偷窺視里面的情況。
和昨天一樣,新山絹美站在床邊兩手抱胸,床上有一個穿著學生服的女孩子, 在病人腰上扭來扭去的,女孩雪白的大腿裸露在外。
“奇怪的癖好……世上真是無奇不有……”須賀冷冷道。
只是女孩似乎並未感到很舒服,臉上的表情一直是冷漠的,好像在做著無聊的例行公事一樣。
當儀式結束後,她自病床上滑了下來,穿上內褲。
“辛苦了。”新山絹美笑道。
“……這是最後一次了吧?”女孩問道。
“應該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新山回答。
“那我要先回去了。”女孩道,新山點點頭。
女孩慢慢靠近房門,須賀就躲在門旁。
“嗚!”絹美聽見女孩的悲鳴,“炯子!”喊出女孩的名字。
但只見炯子的身體在門口慢慢倒下。
須賀一腳踏了進來。
“叫做炯子是嗎?真是不錯的名字。”須賀笑道,炯子被他一拳打在肚子上,痛苦的昏厥過去。
因為炯子並沒有發現須賀,所以沒有驅使光彥保護自己。
“你……你就是那個須賀剛?”新山問道,血紅的瞳孔露出凶光,黑發緩緩飄揚。
“哎呀哎呀,別這麼生氣嘛?我有那麼有名嗎?我想我應該是第一次和你見面,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呢?”須賀笑道,一旦和新山面對,他反而不再感到懼怕,“是不是我們家的小朋友迷路到這邊來了啊?”
“哼……”新山突然笑道,“難怪昨天我無法感知你們的存在,原來是你阻擋了悅之。”
“你在說啥?我都聽不懂。”須賀皺眉道,“我也一把年紀了,可不可以請你把我家的小朋友還給我呢?”
“好啊。”新山干脆地道,須賀被她這明快的態度嚇了一跳。
“喔,沒想到你意外的很好相處嘛?”須賀抓抓頭,笑道。
“還給你有什麼難的,我只是怕她不想回去呢。”新山笑道,把床邊的固定廉幕推開。
“啊……啊……嗯嗯……”彩子吊在那里,衣服都被撕碎,黑色的肉莖夾雜碎裂的衣物,在她嬌小的身體上蠕動著,百般玩弄那不大的乳房,肌膚上沾滿了黏液,發出微弱的光澤,不斷波浪式往前推進的鮮紅色肉棒貪婪的涌入彩子的口和股間的孔道,她的小腿抽搐著,被擴張的蜜穴不斷滴著愛液。
新山喜悅的觀賞須賀眼中迅速燃起的怒火,但那怒火很快的便消失了。
“嘖嘖嘖……”須賀咋舌道,“小朋友身上好像沾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可以麻煩你把它弄掉嗎?”
“那容易。”新山笑道,纏繞在彩子身上的黑色藤蔓群馬上消失的一干二淨。
“啊……啊……”彩子躺在地上,無力的呻吟。
就當須賀准備過去將她扶起的時候,彩子自己爬起身。
“我……我還要……”彩子的眼神中充滿了貪婪的淫欲,“不要拔出去……再把他們插進來……”她蹣跚的走到新山身邊,跪在新山面前,掀起了她的裙子,無數的黑色藤蔓從那陰暗的空間中涌出,彩子喜悅的握住其中一根,親吻那龜頭狀的尖端,再把它含入口中,黑色的黏液從她嘴角滑下。
“小朋友好像不想回去耶,須賀先生,”新山笑道,輕輕撫摸彩子沾滿黏液的頭發,“而且她家教好像不是很好,竟然隨便把別人的裙子給掀了起來。”
毒品嗎……不對,任何東西都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讓一個人變成這樣……須賀冷靜的思考著,恐怕是新山絹美具有的某種力量改變了彩子,須賀確信短時間內新山是不會讓彩子復原的。
須賀嘆了口氣,“看樣子你是不打算把她還給我了。”
新山微笑不語。
須賀拔槍,槍口對准新山,兩手緊緊握住握把,大拇指挑開保險。
但新山一點都沒有畏懼的神色。
“你應該知道那種東西對我沒有用的。”新山笑道。
“沒錯,所以我沒打算要用這對付你。”須賀道。
他的手略微一偏,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須賀握著槍的雙手被震的往上彈,兩手發麻,沒有感覺。
絹美感到左邊的身體一陣熱液濺了上來。
“我靠!”須賀罵道,“這是槍還是炸彈啊?”他掙扎著甩動手掌,想要趕快回復知覺。
新山順著須賀的槍口方向轉頭,心里一陣冰涼。
躺在病床上的悅之上半身已是一片鮮紅,左胸被開了一個大洞,血就像是紅色顏料一般往四周迅速涌出。
“悅之……”新山的聲音像是失了魂似的,推開彩子,衝到悅之身上,“悅之!悅之!”大喊道。
黑色的藤蔓消失了,現在的新山絹美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須賀冷冷的將槍口對准新山的頭部。
第二聲槍響,新山倒下,鮮血在空中飛濺,新山左側的牆上出現一個像是被裝滿紅色油料的水球用力打中的痕跡。
須賀走上前,踩著新山的身體,她缺了一塊的頭顱里面有很多黑色小蟲般的東西在蠕動著。
須賀將槍管抵在新山頭上,將最後一發子彈送入??她的腦中。
彩子神智昏迷,躺在地上。
須賀深深的吁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沾滿新山的血跡。
但那些血跡似乎正隨著空氣消散,過了一會連地板上新山的血都不見了,牆壁上也只剩長島悅之的血跡。
“呼……真是要我老命啊。”須賀笑道,將自己??
的外套披在彩子身上,七手八腳地將她背在背後,“走吧,回家了,等送你回去之後,我就要去自首啦……”
須賀轉過身,門口站著的是臉色蒼白的野原誠。
他的手上還有一些水珠,大概剛剛是去上廁所吧。
“你還呆在這干嘛?”須賀沒好氣的道,“新山死了,你自由啦。”
“他……他……”野原誠的臉上被巨大的恐懼覆蓋,眼光穿過須賀,往他身後看去。
“怎麼啦?”須賀轉回身。
新山絹美的身體站了起來,黑色的藤蔓洶涌的在破碎的腦顱中旋轉,並迅速將整顆頭給卷了進去。
‘素盞鳴尊啊…’從那團黑雲中傳出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沒想到……我們竟然會是以這樣的形式……再次的相遇……’
“真他媽的是個妖怪啊……”須賀臉色蒼白的苦笑。
從黑色藤蔓構成的烏雲之中,浮出了一個男人的臉孔,刀一般的眉毛,鮮紅的嘴唇和雪白的牙齒,高挺的鼻梁,還有一對比新山更加深邃的血紅雙眸,藝術品般的面孔沒有一絲人氣。
頸部以下還是新山富有女性魅力的軀體。
“八……八昊……”須賀不禁喃喃念出這兩個字,同時感到體內的血液正在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