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劉思緊鎖住了家門,緊張與惶恐占據了她的心神,讓她迫切的想尋找安全感,可家里如今只剩她一人,心中愈發委屈,坐在沙發上垂淚良久。
直到天已通黑,腹中飢腸轆轆才漸漸醒過神來。
說來也奇怪,明明在心中已將彭山唾罵詛咒了不知道多少回,可待到冷靜下來,竟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痛恨彭山。
她在腦中仔細梳理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彭山失控的行為皆因自己無故的遷怒。
檢討過自己的行為,心中雖不可能原諒彭山,但總算過了自己的心坎。
只是再回想他非禮的舉動,劉思身體發燙的同時,渾身也跟著不自在了。起身趕緊去洗澡,以求洗掉這滿身的汙穢。
劉思洗得比平常更久,待到擦洗下體的時候,竟不自覺的有愛液溢出,暗啐自己的同時,竟有些記不起上一次跟方源做愛是什麼時候了。
腦中遐想之際,傳來一陣門鈴聲。
劉思嚇了一跳,這個時候她實在想不出有誰會登門拜訪,腦中不自覺的想到彭山又找上門來了,心頭更是恐慌。
“誰啊?”
洗手間就在大門口,劉思喊這一聲,門外應該聽得見。
“我,怎麼把門反鎖了啊?”
門外傳來模糊的回應聲,但劉思瞬間就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方源。
劉思心花怒放,雖然不知道老公為什麼突然現在回來了,但才剛想到他,他便出現在門口,這種心有靈犀的驚喜,讓她在承受了莫大的恐慌之後,心情宛如坐過山車一樣,極度高興。
“我在洗澡,你稍等一下,我馬上開門。”
劉思快速擦了擦身子,連頭發都來不及擦干,便換上睡衣去開門了。
待到看清門口風塵仆仆的方源,就如乳燕歸巢一樣,撲向方源的懷抱道,“老公!”
方源被她嚇了一跳,妻子少有這麼熱情主動的時候,更何況現在還是在家門口,劉思更是只穿著睡衣就出來了。
“哎,你這是干什麼?”
方源被她鬧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目光不斷瞟向走廊,生怕被人撞見。
“我想你了,老公。”
劉思發自肺腑的吐出一句,更是夾著濕漉的頭發,在方源臉頰蹭了蹭。
“……”
方源被她弄得一臉窘迫,下午在電話里分明還醋意難平,這會兒卻熱情似火,弄得他都不知該如何招架了。
好在左右沒人,方源也被她的熱情感染,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好了,這不是回來了嘛。我這趕了一下午的路還沒吃飯呢,先讓我進去吧。”
劉思這才松開方源,俏臉微紅的將他迎了進去。
“你還沒吃飯嗎?我去做。”
意識到自己行為出格的劉思,找了個理由就要往廚房鑽去。
“行了,你先去換衣服吧,我自己來吧。”
方源放好行李,見妻子嬌羞的模樣一陣莞爾。若是她一直這樣熱情外放,他反而要多想了。如今見她恢復正常才覺適應。
“那幫我也做一份,我也還沒吃。”
說著劉思不理方源的壞笑,與他錯身而過,去了房間。
“嗯,面條可以吧?”
“嗯,隨便。”
和諧的氛圍讓方源松快了不少,他心頭可壓了不少事情。
劉思隨便換了件家居服,從房間出來心情也平穩了不少,站在廚房門口,靜靜的看著方源忙活。
方源看到她,開口道,“怎麼一個人在家,沒跟甜甜一起在媽那兒多住幾天呢?”
“你都忙成這樣了,我總不能一直一個人在家偷閒吧?”
劉思找了個理由道。
“你去店里了?”
方源一愣道,“店里現在的情況你也幫不上忙啊,你跟徐萍聊過了?”
一聽到劉思回了店里,方源就心頭一緊,現在只要聽到妻子與徐萍單獨見面,他都難免緊張,感情的偏差讓他有些不堪重負了。
可徐萍現在跟他的事業牢牢綁在了一起,一方面是事業,一方面是家庭,讓初具野心的方源一時都無法割舍,只能勉力掩飾。
“小瞧人是吧?店子以前都是我跟你打理的,為什麼要跟徐萍商量?”
劉思的話已見醋意,方源只好把“店子跟以前今非夕比”這種話壓在了心底。
“對了,你還沒問你怎麼突然回了呢,下午你不是還說情況很復雜,一副走不開身的樣子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劉思把話題拉了回來。
“就是情況復雜,我才早點回來做准備呀,先吃飯吧,一會兒再說。”
方源話頭一滯,明顯有難言之隱。劉思看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可還記得方源下午的話,隱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劉思沒再說話,心里開始盤算著該如何應對。一頓飯的工夫,剛才還熱情相擁的兩人,卻是相對無言,靜默的吃著面條,飯桌上只余吸唆聲。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兩人都這樣不說話,方源也沒了胃口,沒等吃完便問劉思道。
“非得動用這筆錢不可嗎?”
劉思也放下筷子,語重心長的問道。
“……”
方源看劉思這副鄭重的樣子,本來醞釀好的說辭也被噎住了,看著劉思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可能是我們能動用的最後一筆錢了,如果這次再投進去,徐萍的錢就不知道哪一天能還上了,你准備怎麼辦?”
錢的事只是一方面,劉思更想知道方源的態度。
“可是不投的話能怎麼辦呢?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面就前功盡棄了,到時還很有可能會虧損。如果生意倒了,才更加對不起徐萍不是嗎?”
在事業上已有野心的方源,實在不願意讓好不容易搭起來的生意就這樣垮掉,所以也只能冒著被妻子懷疑的風險,當面爭取一下。
“你真是這樣想的?”
木已成舟,錢已經被徐萍花掉了。
即使劉思不想承認,這筆錢也已經相當於沒還了。
方源既然當面征求她的意見,說明徐萍很可能還沒跟他說什麼。
不管方源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情況,現在既然能當面問她,已經算是照顧到她的想法了,而且她就算阻止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如順水推舟。
一句簡單的感嘆聽到方源耳中卻是讓他心頭猛跳了一下,他其實是在夸大事實,不投這錢,生意也不過是立見萎縮,可能會虧一些,但倒閉是談不上的。
被劉思這麼一問,他瞬間就覺得她是另有所指,是在懷疑他。
“……”
做賊心虛之下,方源再次語塞了。
好在劉思沉浸在自己的考量中,並沒有盯著方源看。她將面條吃完,最後才看向方源道,“錢我已經還給徐萍了。”
不管徐萍有沒有跟方源通過氣,方源已經回來了,事情也就瞞不住了,還不如直接坦白。
“啊?”
方源的表情沒有表演成分,一臉的錯愕。
“而且錢已經被她用來進貨了,她什麼都沒跟你說嗎?”
劉思不知道徐萍這樣瞞著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真的會如她所說的一樣退出嗎?劉思已經不敢這麼天真了。
“這樣啊。”
方源想著這兩天聯系徐萍時,她話中的古怪,心頭明悟。
原來她早已經想到自己前面去了,而且還付出了行動。
心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一股知心的感覺讓他本來已經逐漸平靜下來的情愫,再次涌動了起來。
“是她跟你商量之後,你借給她的嗎?”
妻子就在眼前,方源很快定了定神,對妻子同樣抱有感激的問道。
“你沒聽清楚嗎?是還的,只是她自作主張的又把錢用在了生意上。”
劉思看出了方源眼中的溫暖,本來一場溫馨,她卻像心頭扎了刺一樣,忍不住點醒方源道。
“還的?什麼時候?”
方源表情一變,聽出劉思語氣中的嗔怒。
“就你出差以後啊,你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錢在我手上了,自然不能一直放著。”
劉思很想捅破這層窗戶紙,可剛嘗溫馨的她實在不想跟方源爭吵,這也只會給徐萍可趁之機。
“……,怎麼不等我回來呢。”
方源心中掀起陣陣漣漪,也不知道徐萍究竟是個什麼反應,為什麼什麼也沒跟他說。他也不敢責怪劉思,只能感嘆著。
“結果不還是一樣嗎?我問你,徐萍現在又把錢投到生意上了,你准備怎麼辦?”
劉思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方源糾結,這之後才是她最關心的。
“那能怎麼辦呢,先給她記上,之後再看她准備怎麼算唄,要錢還是要股份都隨她了。”
對比劉思的糾結,方源心態上卻是已經將徐萍當成了自己人,完全沒有什麼負擔。
劉思聽著這話覺得格外扎耳,錢和股份重要嗎?
就算把生意都給了徐萍又如何,只怕她要的不是這些。
“你倒是爽快,店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現在已經壓上了咱們所有身家了,前途在哪兒都看不到。要是再任你這麼胡搞下去,非得全虧進去不可。從明天起,我跟你一起去店里,徐萍的工作我來做,你要給她股份就給吧,但經營上的事情不能再依賴她了。”
劉思一錘定音,就算拿捏不住徐萍,她也決定決心要收住方源的心。
見劉思說得斬釘截鐵,方源一驚道,“你真的決定要去店里幫忙?這我倒是不反對,可讓你去接手徐萍的事情,給她打下手,你不會有什麼心理落差吧,畢竟以前都是她輔助你。”
方源還以為劉思的意思是她要去幫徐萍的忙,生怕她又因此吃醋而遷怒於他。
“以前她只是幫忙,現在入股了自然也算老板,我有什麼好落差的。”
劉思也不點破,關於徐萍是去是留的問題,就讓她自己來給方源交待好了。
劉思也不想主動提出,在這方面跟方源爭吵,她也正好可以試試徐萍的態度。
“行吧,你沒意見就好。”
方源收拾起碗筷,心情也變得不錯。
他掛心的事情總算得到了解決,雖然錢的事情不像妻子說的這般輕描淡寫,其中肯定發生了不少事情,但結果也算殊途同歸。
心中的縱有疑慮,一會兒給徐萍打個電話自然也就清楚了。
劉思看著丈夫忙活,話題結束了,可問題一個都沒得到解決,只是向後壓了。
她知道方源肯定會跟徐萍通氣,到時候問題還是會暴露出來,而且很可能是一場爆發。
但她就是做不到主動,有時候鼓起快刀斬亂麻的決心,又害怕自己揮刀會傷害最親近的人。
權衡之後,她只有等問題找上門來,再被動解決才沒有心理障礙。
從餐廳出來,劉思坐在沙發上也沒有心情去看電視,刷著手機,忽然想到要不要搶先一步,給徐萍發個資訊試探一下她。
於是給她發了條微信,“方源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發完便忐忑的等她回消息。
打開朋友圈翻動著,意外的翻到一條彭山帶親朋參觀他新房的動態。
看到彭山,劉思心跳就是一陣加速,心中恨意又生,點開就想刪掉他。
可當刪除確定的窗口彈出,又覺得這樣根本不解氣,還顯得有些幼稚。
得罪了她,她倒想看看彭山最後如何在彭母面前收場。
於是又退了出來。
等了良久,徐萍也沒有回消息。收拾了廚房,又去洗了澡出來的方源,見劉思還在沙發上刷手機,問道,“還不去睡嗎?”
劉思早就乏了,應了一聲就回房做例行的保養,可等保養結束了都沒見在外面收拾行李的方源進房間,剛生起的求歡心思頓時煙消雲散,知道他是在等機會給徐萍打電話。
連等到明天都不行嗎?
劉思心中妒意橫生,雖知方源是因為生意,但還是滿心埋怨,本是小別勝新婚的一夜,卻還把心思放在別的女人身上。
本來還想聽聽他們會聊些什麼,但躺上床的劉思倦意上涌,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被方源起床的一陣嘈雜驚醒,起身便看到方源已經穿戴整齊准備出門了。
“怎麼也沒叫我?”
劉思揉著睡眼問方源道,對於昨晚的事情模模糊糊。
“出差這麼多天,我得早點去店,你多睡會兒吧。”
方源嘴上這樣說著,但臉上的不高興卻是瞞不住。劉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便拿上鑰匙出門了。
昨晚的事情再次浮現,劉思頓時知道,徐萍定是跟方源說了什麼。
心中頓覺方源剛才是在給她擺臉色,不由氣惱。
收拾了一下,連早飯也沒吃便跟著去了店里。
可到了店里卻沒抓到方源,他去倉庫忙活去了。
“思思姐,你沒跟源哥說我姐的事情嗎?他怎麼一早來向我問東問西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徐壯見到劉思,一吐剛才的心悸。
“他都問什麼了?”
劉思迫切的想知道方源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他問我你在店時有跟我姐聊過什麼沒有,我說不知道,畢竟你們就算有聊什麼也不會當著我的面說。他還責怪我為什麼我姐要走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通知他。你說這種事情哪是我能干預的,而且我姐什麼也沒對我說呀,我能跟他說什麼呢。”
徐壯大倒苦水,顯然方源心情很不好,連對著徐壯都能撒氣。
劉思瓊鼻一皺,知道方源這是對她有氣,卻只能找別人出氣,心中更是不忿。
徐壯試探著問劉思道,“思思姐,我姐要走的事是你跟源哥說的嗎?”
劉思不想他卷進來,也就不想跟他解釋道,“這你就別管了,如果方源還要問你什麼,你就讓他來問我好了,先去忙你自己的吧。”
劉思這樣一說,徐壯更無奈了,他要真敢這麼跟方源說,那才是真的要被埋怨了。這不是擺明了站在劉思一邊,跟方源做對嘛。
徐壯搖了搖頭走開,去到一邊聯系今天需要送貨的客戶。
劉思也不急著去找方源了,她倒想看看方源能忍到什麼時候才來找她。
本來想給徐萍打個電話,問問她跟方源說了些什麼,好有所准備。
但鑒於她昨晚連消息也沒回,劉思也不想去觸她的霉頭了,料想她沒少對方源吐苦水。
幫著兩個嫂子把店時收拾好,劉思倒有些餓了,去到附近的早點攤叫了份早餐。
還沒等端上來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一接聽竟然是彭母的聲音。
“是思思嗎?”
劉思聽到這個聲音一愣,當即便懷疑是不是彭山找來的說客,心中惡感頓生,但長輩說話她也不可能不應。
“是我,阿姨,您怎麼會給我打電話呢?”
“啊,真是你啊。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阿姨之前不是說得空了請你到家里吃飯嘛。正好這兩天我們家彭山那新房子也弄好了,我呢尋思著今天請親戚吃個飯,當是喬遷了。想問你有沒有空過來,我讓彭山過去接你。”
劉思一臉尷尬,你家親戚吃飯請我干什麼,我去了算什麼?而且我也不可能去。
“阿姨,這我可真沒時間,中午我要在店里吃飯,下午還有事兒,就不打擾你們了,祝你們喬遷愉快。”
“哎,晚上也行啊,如果你嫌棄人多,晚上到家里,阿姨親自下廚。”
彭母可能是吃不准劉思到底是喜歡人多還是人少,所以做了兩手准備。
劉思被她的話整得哭笑不得,頭一次見到這麼請客的,刻意到這麼明顯,她如果還繞彎子,彭母怕是還會打來。
遂有話直說道,“阿姨,是彭山讓你來請我的嗎?”
“要是的話就好了,這臭小子從昨天回來就跟丟了魂似的,問他什麼也不說。今早去上班的時侯,我找他要你的電話也不說。我這還是從上次派出所的同志那里問來的你的電話,可費了大工夫了。”
劉思被她的話驚得一愣一愣的,還能這樣?可聽她的語氣又不像在撒謊,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思思,你跟阿姨說說,我家彭山是不是又跟你吵架了?他這丟了魂的樣子跟上次你們分手的時候一模一樣。”
彭母試探著問道。
“……”
劉思愣了一下否認道,“沒有,阿姨,我們都沒聯系,能吵什麼呀,他大概是因為別的事情吧。他心大,您就別操心了。”
嘴上說著,心里對彭山更是怨懟。明明是他做錯了事情,卻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給人看,現在倒要她來安慰他媽媽,簡直離譜。
“但願吧,其實真是你們吵了,阿姨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們能吵吵架說明還有感情,阿姨高興還來不及呢。你要是介意他,那阿姨支開他,單獨請你,你陪阿姨說說話,阿姨也是高興的,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面對這種主動出擊的長輩,劉思真的是應付不來,她們總能見縫插針的說到你無可推脫。
劉思也不敢與她多說了,趕忙脫身道,“有時間我聯系你吧,阿姨,我手上還有點事情就不跟您多說了,先掛了啊。”
說著借著早餐店里的一陣嘈雜,掛掉了電話,心中是長吁了一口氣。
吃著早餐,撥弄著手機考慮著是不是要把彭母的電話拉黑,防止她再打來。
可轉念一想,萬一她打不通電話,直接跑來家里找她,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想到這里她一陣顫栗,有心想提醒彭山管一下他媽媽,讓她不要再騷擾自己了,這畢竟都是因為他才留下的後遺症。
可現在讓她主動聯系彭山是萬不可能的,也只能放下手機將事情擱置下來了。
吃過飯回到店時,生意忙而有序,徐壯已經能夠協調店里和倉庫之間的人手調動,總能給人找到事做。
而這一切都是徐萍的功勞,徐壯只是照抄她的經營模式,維持她不在時的運轉。
劉思在與不在,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做的事。
這一點劉思自問她是做不到的,按照以前的生意模式,她會的也都是些等人上門的應付式經營。
心里雖有落差,倒也能沉下心來琢磨。
整個上午方源都沒回店里,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帶著送貨的人回來吃飯。
可兩人始終沒有單獨說話的機會,劉思也看出來了,方源是刻意避開跟她單獨相處,明明心里有話,可就是不說,分明是在跟她置氣。
吃完飯方源又帶著人離開了,店里本來有很多工作需要他來處理,可他還是選擇支倉庫配貨,這刻意的表現讓劉思在心里也憋了不少氣。
徐壯從早晨被方源問話開始,就一直在注意著老板兩口子,他看出了兩人的火藥味兒,本來有些八卦的心思瞬間憋在了心里。
下午臨近下班的時候,倉庫里又回了一車貨。
不用說,又是徐萍張羅回來的。
劉思也去了倉庫,看著方源指揮工人加班卸貨,心情沉到了極點。
明明是她的錢,可是這一轉手的工夫,卻是成了壓在她和方源心中的人情,憋屈的感覺讓她胸口直發悶。
看著天色昏暗仍在加班的方源,劉思知道自己已落下風。好巧不巧,這時候收到徐萍發來的回信,“事情已經辦完了,明天回來。”
劉思仿佛受到了挑釁一樣,立刻回消息道,“你到底想怎樣?”
“什麼怎樣?不過是完成自己該做的事,給你一個交待,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待。”
也許徐萍此時並沒有別的心思,只是盡到一個合伙人的責任,但劉思卻感覺她都已經設計好了,對自己步步反制。
劉思憤怒的想打個電話過去質問她,可又知道跟她對上話也說不過她,反倒顯得自己氣急敗壞。
就這樣憋在心里,更是窩火。
總算挨到下班,劉思給婆婆打了電話,准備一起過去吃飯,也順便看看孩子。她能打的牌不多,只希望方源心里能有這個家。
可在車上她實在挨不住方源的冷漠,挑開話題問道,“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就直說吧。”
方源開著車,眼神閃爍道,“我說什麼有用,你不是都已經做了嗎。”
“那你干嘛用這種不理不睬的態度對我?”
劉思不忿道。
“你做得不對,我不能說,還不許我保持沉默嗎?”
兩人幾句話下來,火藥味兒已濃。劉思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氣笑道,“好,你說,我哪里不對。”
“我問你,徐萍要走,是不是你做的?”
“什麼意思?”
劉思本以為徐萍已經告訴方源自己要她離開這件事,可方源這樣一問難道是徐萍還沒跟他說?
“你在試探我?”
劉思意識到方源剛才的態度分明是在探她的話,這說明他在不知道緣由的情況下就在懷疑她,而且故意制造矛盾來套她的話。
“你怎麼可以這樣!”
劉思感覺受到了莫大的汙辱,氣得咬牙切齒。
“……”
方源知道自己行為出格,但徐萍忽然不說緣由的要離開直接給了他當頭一棒,他仔細琢磨最近的異常也只有妻子突然回了店里。
徐萍要走,他也懷疑過是自己的若即若離讓她心灰意冷,自己一再追問,徐萍也沒說明原因。
他本來還有些捉摸不定,可今早問過徐壯,徐萍要走,卻沒有要帶徐壯走的意思。
如果她真的是因為心灰意冷,應該不會繼續把徐壯留在這里,更不會在最後關頭還想著幫他一把。
那麼原因很顯然就只能是因為妻子,因為妻子在趕她走。
“我是過分了,可你呢?徐萍是股東,你憑什麼趕人家走?你知道生意現在這個樣子她付出了多少,而我們現在又面臨什麼樣的困難?你知不知道如果她真的走了,咱們的生意隨時可能玩完。”
方源將車往路邊一停。
這段時間綠園的波折給方源帶來了不小的心理壓力,徐萍一直在給予支持。
他提前趕回來就是想在局勢不可挽回之前,搶先一步完成替代方案。
昨晚當他知道徐萍已經先他一步,在做他想做的事情時,那種知心的感覺喚醒了他的感情。
可當徐萍說她要走以後,那種落差感令他腦袋直發懵。
一方面是感情,一方面是生意以後的局面,讓方源真的手足無措。
“生意,生意,你們就知道拿生意敷衍我,是我讓她走的,但你怎麼不問問為什麼?”
劉思也很激動,就是因為生意,才讓丈夫跟閨蜜的感情得以掩蓋,脫離她的視线,一步步走向失控。
“我怎麼知道你吃的哪門子醋,什麼叫我拿生意敷衍你,咱們現在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靠生意掙來的。是不是你這麼久沒有參與經營就把一切當成理所當然了?生意垮了,咱們全家都得喝西北風。”
方源腦熱中也不會去思考劉思話中所指,生意快速的發展讓他的事業野心凌駕於個人情感之上,劉思不與他商量就趕徐萍走,對生意簡直就是釜底抽薪一樣的打擊,此刻沒有氣急敗壞已經算是有理智了。
“你別拿這種話來壓我,沒有徐萍我自己干也是一樣。你把生意抬到這麼高,想掩飾什麼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只是吃醋的問題,當初我就不會讓徐萍入股。你們背著我做了什麼,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劉思點名要害,從她的立場考慮她絕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更多的時候還會責怪自己優柔寡斷。
方源被她這麼一說,心中總算明悟,但在氣頭上的他不可能突然站在妻子的角度去自省。
況且他與徐萍還沒有踏出那一步,心里的愧疚更是不夠讓他放棄自己的想法去遷就妻子。
“你在胡說什麼,我們做了什麼能讓你這樣不計後果的要趕她走?就算你不顧及我們的生意,也該顧及你們之間的友情吧。當初可是你讓她來店里幫忙的,現在你不在店里了就開始疑神疑鬼?之前你跟彭山走的那麼近,我不也選擇了相信你。”
劉思見方源扯出彭山,心中更是氣結。
當初方源可是承諾過不再提這件事的,現在為了指責她竟然毀約。
難道他心里其實一直記著自己當過彭山“女朋友”這件事,所在才在徐萍的問題上這麼放縱?
這樣想劉思更是怒不可遏道,“方源!你說過不再提的,而且這兩件事性質能一樣嗎?當初我可是跟你坦白了,那你能摸著良心告訴我,你根本沒有喜歡過徐萍,能嗎?”
劉思的質問讓方源面色脹紅,在他看來劉思根本就是出於女人的猜忌和嫉妒才排擠徐萍的,而不是有什麼真憑實據。
他也不認為自己已經背叛了劉思,而劉思卻基於這份猜忌要趕徐萍走,更要他表態,就為了打消她的猜疑。
簡直不可理喻!
店子風雨飄搖,她卻在關鍵時候來這一出,全然不顧大局。
方源火氣也上來了,氣道,“你不要胡攪蠻纏!我喜不喜歡她,這都不是你現在可以趕她走的理由。你認為你可以代替她?連我都不敢說這種話。店里現在根本離不開徐萍,你魯莽天真的行為,很可能斷送了我們所有人的飯碗你知不知道?”
方源越是不肯正面回答,劉思越是不肯甘休。
也許從結果來說,她的確魯莽了。
但從她的立場出發,店里的生意並不是最重要的,以至於兩人現在發生了結婚以來最嚴重的衝突。
“這些我都不管,我只問你,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劉思越是偏執的追求一個答案,方源越是覺得她不可理喻,更不可能反省自身的錯誤。
“你!你非要這麼幼稚是不是?”
方源看著劉思執拗剜人的眼神,腦熱之下也不再遮掩,恨恨的點頭道,“是,我是喜歡上她了。但你敢說,你在跟彭山交往的時候,也沒有喜歡過他?”
方源這種報復似的問法,直接讓劉思腦袋一下炸開。
“方源!”
劉思氣得近乎失控,一雙眼眸也脹得通紅的瞪著方源。
這個當初說不再提,會一直保護她的男人,怎麼可以出爾反耳的拿出刀子直接往她的心上捅。
他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和理虧,就可以丑陋的對她加以報復?
“你怎麼可以對我說這種話?”
劉思委屈得眼淚直往下落。方源縱使衝動之下失言,看到妻子的眼淚也還是會心痛。但話已到這個份上,他也不可能放棄立場遷就妻子了。
“你覺得我的話過分,令你難過了?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衝動的趕徐萍走,她心里會有多難受?當初讓她來店里的是你,讓她入股參與經營的也是你,可現在不管不顧攆她走的同樣是你。她心里會怎麼想?昨天她說要離開,我一直追問她原因她都不說,問多了,她也是像你這樣流眼淚。如果你能跟我提前商量一下,我現在又何必在這里跟你生氣。”
“呵呵,商量了以後,你就會放棄她,然後跟我一起趕她走?我算是看明白了,比起我,你現在是覺得徐萍對你的幫助更大,所以無論是什麼原因你都不會讓她走。你變了,變得不再以我們這個家為主,把生意當成了你生活的重心。所以你才會偏袒徐萍,厚顏無恥的把出軌也不當成錯,甚至詆毀你的妻子。很好,方源,你真的很好。”
劉思氣極反而變得清醒,可這種反諷只會讓方源更加羞惱,他脹紅著面色道,“隨你怎麼說好了,但徐萍絕對不能現在離開。這生意已經不光是咱們的了,店里那麼多人等著吃飯,現在絕不是你自私耍脾氣的時候。徐萍明天就該回來了,到時候你得跟我一起把她留下來。這之後你要鬧要罵,我都依你。”
劉思瞪大眼睛,很難相信方源是怎麼說出這種話的。把自己維護感情的決心當成是自私耍脾氣,而他的出軌就可以是顧全大局?
“你詆毀我就為了讓我幫你勸她不要走?你把我當什麼?她如果真的意識到錯了,那明天就不該回來,你這麼做簡直讓我覺得惡心。”
“你不要得理不饒人。我喜歡她是我對不起你,但徐萍是你引入這個家的,她有什麼錯。如果她遂了你的玩笑就是對不起你,那錯的也是你這個好閨蜜。你憑什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懲罰她,甚至毀了她的生活。你已經毀過她一次了,現在怎麼又忍心再去逼迫她?”
方源本不願意提起這個扣鎖住妻子的心牢,可面對已經無法冷靜的妻子,他也沒有能讓她回心轉意的話了,只能點醒她,希望她能重新審視自己做出的決定。
“你!”
劉思沒有跟徐萍撕破臉,除了兩人的感情外,最束縛她的終究還是心里的這道坎。
她的步步緊逼一直是瞻前顧後,生怕斬斷了徐萍的退路。
若是徐萍表現得過於痛苦,她說不定真的就束手無策了。
徐萍如今的退出,完全是出於她自己的選擇,劉思的逼迫終究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而已。
“你是鐵了心要她回來是不是?那好,我走,想要我去勸她,你想也不要想了。”
心結一旦被提起,劉思就像被束縛住了手腳一樣,再怎麼生氣,也絲毫無法攻擊。最後也只能選擇逃避,這是她最後的抗爭。
這種憋屈讓她一刻也呆不下去,流著淚推開車門離去。方源趕忙下車阻攔,“你去哪兒,別鬧了行嗎?”
劉思繞開他往回走道,“別管我。”
方源還想去追,但留在車內的電話響起,方源轉身拿起電話,是方母打來的,他邊接邊跟上劉思。
“你別跟著我了,我自己會回去。”
劉思一聲斥責,讓電話那邊催促兩人的方母聽到了,方源趕忙停下腳步解釋。
看著走向馬路對面的劉思,方源也終於疲於勸說,應付著電話那邊的方母,回頭向臨時停靠的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