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萍的住院讓方源和劉思都有點手忙腳亂,劉思還好,主要是負責照顧徐萍。
而方源這邊,卻正好卡在一個不妙的時間點,認購會上訂的貨如期而至,讓一直只負責倉庫這塊兒的方源有點顧不上首尾,連續幾天都沒准點兒吃過飯。
還是劉思心疼他,給徐萍送完飯又馬不停蹄的給他送來,才讓他勉強沒餓著肚子加班。
方源是個實誠人,工作量大也不願意張口讓員工加班,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收尾。
不過這卻也沒在員工中落著好,忙了兩天中午午休的時候,他在里間聽到兩個嫂子在議論他和徐萍。
兩人都算是他們的老板,難免會被拿來比較。
可方源怎麼也沒料到待人誠懇一些的他,反倒沒有嚴格一些的徐萍受人待見。
這倆嫂子竟然在盼著徐萍早些回來,好讓他這個大老板早些出去送貨。
這讓方源納悶了好半天,他還真想問問徐萍到底是給這倆人灌了什麼迷魂湯。
就他平時所見的,徐萍可沒少在她們犯懶的時候數落她們。
怎麼到他這里也沒壓榨她們,怎麼反倒沒落著好了。
方源搖著腦袋對管理員工這塊兒還真有點兒犯迷糊了。不過他也沒好意思再去煩擾徐萍,她現在安心養病才是關鍵。
好在徐萍退燒之後,炎症也消得挺快,住了五天院醫生就告知可以出院了。
方源這邊也已經忙完了。
不過他跟劉思兩人,倒就徐萍出院住哪里這個問題產生了分歧。
方源自然是想讓徐萍早點恢復正常工作,下面的訂單催得緊,這些日子和行程排得滿滿的,時間早就捉襟見肘了。
可劉思向方源主張要讓徐萍在他們家調養幾天,病去如抽絲,徐萍現在的面色還真不適合馬上就投入工作。
這事兒在徐萍出院前,劉思就想好了,只等方源拍板做主。
因為沒有他來勸誡,主動把工作扛下來,徐萍的主觀意願肯定是馬上恢復正常工作的。
方源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但還真只能依了妻子的意思。
他這剛琢磨著要補償人家,把她當家人來對待。
現在人家病剛好就打算壓榨她,總覺得是不太合適。
只是他跟劉思這二人世界過慣了,家里忽然多個人,怎麼都有些不自在。
況且方源一心想跟劉思再要一個孩子,這下子怕是又要耽誤了。
方源私下里把這話給劉思一說,劉思紅著臉打了他一下,表示徐萍也不可能久呆,無非是休養幾天,兩人這才協調好。
方源主動出面接的徐萍,徐萍開始怎麼都不同意,他們夫妻兩人一同游說,徐萍才勉強答應去叨擾幾天。
出院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方源硬著頭皮處理著接下來的工作。
每天雖然忙,他倒覺得更充實了。
早上將送貨單處理完之後,就安排配送的人出去送貨。
上午他留在店里處理門店的零售和上門訂貨的業務,下午趁著上門的人少,又將門店交給兩個嫂子,跟著一起出去配送。
晚上再加班處理一天的帳目,這每天的事情排得滿滿的,累是必然的,但只要算算銷量背後的營收,就又動力十足了。
不過在徐萍出院後的第三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方源剛接了個上門的訂單,心情不錯。
正在電腦前打著單,忽然一個穿著朴素的婦人上門。
方源見她面容枯槁,穿著朴素,還當是住在附近的老人,上門買點家用的日用品,就招手讓陳嫂去招呼一下。
“我家萍兒是在這地兒上班不?”
婦人操著很重的一個鄉下方言口音,一開口卻是來找人的。
店里幾人都沒聽出來她是要找誰,遂又問了一句,“您找誰?”
“我找我閨女,徐萍!她是在這兒上班嗎?”
一聽是來找徐萍的,這才明了,竟然是徐萍的媽媽找上門來了。兩個嫂子打量了下婦人,又看向方源,她們都知道徐萍現在住在方源家里。
方源看了看這婦人有些愣神,這婦人臉上皺紋雖然多了些,但從面相上看,還真能找出幾分與徐萍相似之處。
但他可從來沒見過徐萍的家人,更從沒聽徐萍或是劉思提過。
今天陡然見到她媽媽找上門來還真有點懵,不過還是立刻禮貌起身迎了上去道,“哦,是徐萍的媽媽啊。您快請進,桂嫂,給招呼個凳子。”
將婦人往里請,可她卻沒挪身子。可能沒見著徐萍,對方源有些不太相信,又問了句,“你認識我閨女?她是在這兒上班嗎?”
方源見她顫顫巍巍的樣子,還以為自己哪里嚇到她了。
笑了笑,有些獻寶似的安撫她道,“認識認識,何止認識,她是這兒的老板,我們這些人都是給她打工的呢。您先里邊請,她今天沒過來,我給她打個電話。”
方源這話讓這婦人瞳眼一睜,有些難以相信,緊張地拉著方源的手道,“你說的是真的?我家萍兒當上老板了?這店子是她開的?”
方源一愣,剛才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有些夸大其詞了。
這會兒想解釋也不是三言再語的事情,再見這婦人滿眼期盼的樣子,覺得自己也沒說謊,遂應道,“是,是。您先里邊坐,喝口水。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一會兒帶你們去找她。”
得到肯定的答復,婦人興奮地一回頭,對著店外路邊上喊道,“壯子,找著了,你姐是在這地兒沒錯。”
幾人往外一看,竟還有個騎著破三輪的青年人在路邊上候著。
遠見他穿著件深色的背心,褲腳卷到了膝蓋上,看不清面容,但那滿臉的油光卻是格外刺眼。
一見這架勢方源頓時感覺不對勁了。
倒不是嫌棄他們,畢竟人家已經表明身份,是徐萍的家人。
只是作為商人,平時最不喜歡的就是與這類寒酸的人打交道。
這類人進得店來通常都沒什麼購買力,但卻斤斤計較。
遇上老實一些的,也就是與你砍砍價,成與不成無非也就多費些口舌。
但遇到市儈一些的,你不成也得說到你成。
明明就是些不算買賣的買賣,往往說到你口干舌燥,甚至面紅耳赤,最後落得個不歡而散。
耽誤其他更重要的生意不說,還極度影響大家的心情。
所以一見這場面,陳嫂與桂嫂退到一邊,就有些竊竊私語了。
方源禮貌的將兩人請到店內,給兩人都遞了瓶水,自己就退到里間給徐萍打電話,可她竟然關機了。
沒辦法只能打給劉思,她倒接聽得挺快,一問還好她沒出門,跟徐萍在一塊兒。
可等方源把事兒一說,剛准備讓她把電話給徐萍,劉思這邊就炸了。
“白痴啊你,怎麼把她家人給帶到店里了。不行不行,你趕緊讓他們走,就說徐萍請假了不在,不知道哪天回來,讓他們趕緊走。”
方源耳朵被震得一麻,頓時就有點懵了,趕緊追問道,“怎麼回事,這事兒你怎麼能替她做主。況且我都給人說了徐萍是這里的老板,說她請假,不知道哪天回來,這借口騙鬼啊?”
“什麼?你還給他們說了徐萍是老板?你怎麼什麼都敢說啊你,真是快被你氣死了。”
“……”
方源見妻子在電話里急得冒火的樣子,心有不忿,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了,在這里平白受她數落。
那邊徐萍可能是聽到劉思與他說的話了,將電話要了過去,細問了下方源到底給她家人說了什麼。
被劉思一驚一乍的表現弄得心里沒了底,方源忐忑地把事情一說。
最後徐萍不咸不淡的地說了句,“你可真給我辦了件好事啊,方源。”
“……”
聽著對面掛了機,方源這下是徹底懵逼了。這算什麼?自己有禮有節地接待了她的家人,怎麼反倒跟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似的?
她們這帽子倒是蓋得快,自己這下才是真的坐蠟了。
人已經在店里了,徐萍若是不想見,他這回就算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怎麼跟外面這倆人解釋?
好在沒兩分鍾電話就打過來了,這回是徐萍的手機打的。
“現在快十一點,你下午一點把人領到我以前的出租屋來。我的家事不好在你家里吵鬧,我先想想再過去,你記得別去早了。”
徐萍的聲音顯得很無奈,方源察覺到了事情可能不簡單,有心想問問,可徐萍又掛斷了電話。
嗅到徐萍與家人關系中的火藥味,方源不禁開始揣度起來。
徐萍的形象與外面這兩人明顯格格不入,如果不明說還真的不知道是一家人。
方源知道徐萍很早就輟學出去打工了,這些年雖不是過得多麼富有,但也算小有建樹,從之前合伙她能拿出那麼多錢來就可以看出。
而她的家人這副窮困的模樣,說明徐萍應該是早就分家出來單過了,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這樣的家庭結構必然會有經濟矛盾。
老人尚可盡贍養義務,但這婦人卻帶來了徐萍的弟弟。
方源見他面相老成的模樣,應該也是成年人了,今天這忽然一起過來,明顯是有備而來。
看徐萍那不想見的架勢,他們怕已經不是頭一兩回來找了。
倒也不是方源胡猜,而是江城這十年間的發展確實太快,各個地方之間的經濟差距變得尤為明顯。
這種情況也影響到了一些家庭,親族兄弟之間有錢的富得流油,沒錢的連孩子學費都掏不出來,這種情況屢見不鮮。
家庭和諧一些的,長輩若是有威信,倒是可以稍帶著一起發展。
長輩若是昏聵,偏聽偏信,那家里當真是雞飛狗跳,永無寧日。
這樣的案例不勝枚舉,不光新聞上看得到,方源有個親戚家就是因為錢鬧得兄弟反目的。
做弟弟的眼紅哥哥能掙,攛騰家里老人隔三差五的要錢,自己心安理得的在家里當起了寄生蟲。
最後嫂嫂看不過,當眾數落了幾句,當寄生蟲的弟弟還死要面子,口不擇言罵了起來。
一頓飯下來兄弟徹底撕破了臉皮,老人也氣得當場被120拉走。
從此好好的一家人,逢年過節都不走動了。
當初方源聽說這個事兒的時候,還慶幸了下他跟劉思都是獨生子女,不然怕是也會有這樣的煩心事。
徐萍家的情況可能不至於到這個地步,畢竟徐萍還沒成家,她也就是存了點嫁妝錢,談不上大富大貴,不至於遭人眼紅。
這麼想著,方源再回想起自己剛才獻寶的那些話,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
他這店子雖然不大,但這滿滿當當的貨物直堆到屋頂還是相當唬人的,不明白日用品價值的人看了,都會眼羨老板的實力。
這還沒算上倉庫,若是再帶人去倉庫轉上一圈,看看那些剛回來的貨,眼羨怕是要變成眼紅了。
方源正琢磨著該怎麼跟門外的兩人解釋,好把剛才說出去的話給圓回來。外間卻傳來小李幾人找老板的聲音。方源心一突,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小李幾人送完上午的貨會回來要報一次賬,將回收的現金交付,有客戶簽字打條的也要一一入賬,留存月底統一結賬。
方源有心推後,可小李已經從包中取出了賬目。
方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若是表現得太刻意,怕是要讓邊上坐著的兩人疑心,於是只好硬著頭皮與小李對起了賬目。
對完賬,小李將包里的現金一扎一扎地清點交付,方源余光看到旁邊一直坐著默不做聲的一老一少眼神都亮了起來,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入完賬,也快到吃飯的時間了。
方源給訂餐的那邊打了電話讓加兩份盒飯,他們的員工餐有速食店定時送來,這突然造訪的兩人只能臨時叫盒飯了。
掛了電話方源側過頭來對一旁的客人道,“阿姨,我叫了餐,一會兒在店里一塊兒吃吧。徐萍那邊有點兒事,晚一點兒我再帶你們過去。”
“不妨事,不妨事。我們自己帶了吃的,不用這麼麻煩。”
徐萍媽媽表現得很客氣,一旁的年輕人卻稍顯木訥,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只是好奇地四處打量。
話匣子一打開,徐媽終於忍不住打聽到,“小伙子,剛才那幾個人都是你們一起的員工?那這店里有多少人啊。這大中午的都吃盒飯,也沒個人做飯?”
方源一笑,應道,“我叫方源,阿姨,您叫我小方或是小源都行。咱這店子不大,但是送貨都需要人。下午都還要接著送貨,盒飯更方便些,也省了再抽人做飯的麻煩。”
“嘖嘖,那得花多少錢啊。”
徐媽嘖嘖感嘆,隨即又小聲像是在嘀咕一樣自言自語道,“這丫頭不聲不響的搞了個這麼大個店子,也不知道算計著過日子。”
“……”
方源有些無語,這媽媽當的。來訪親不關心女兒,怎麼把心思都放在這些事兒上面了,她難道不知道徐萍剛生了場大病麼。
方源端正了下姿態,覺得有必要把一些話說明白。
清了清嗓子道,“咳!阿姨,這店子也不是徐萍一個人的,她只是出資人之一。店子該怎麼經營也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所以……”
方源做了個手勢,覺得說到這里她就應該能夠明白。
徐媽怔怔地看了方源一眼,試探著問道,“小伙子,你是說你也是老板?”
眼見著方源剛才管帳收錢,在這種沒有系統管理的個體戶中,也就只有老板或者老板的親人才可能負責財務了。
方源笑著點了點頭,徐媽疑道,“小伙子,你跟我家萍兒是……?”
一聽徐媽這是要誤會他跟徐萍的關系,方源趕緊擺了擺手道,“阿姨,你可別瞎想,我跟她只是單純的合作關系。這家店我和她都有份。”
方源一說這話,徐媽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她當方源這是在刻意宣誓主權,眉頭一挑,有些刻薄地道,“小方啊,我家萍兒不在,能讓你管著店子,說明是拿你當自己人的。你可不能因為我閨女對你好,分了你些好處,就尋思著要霸占她的事業啊。她這人我知道,不是那種任人唯親的人,你可要對得起她對你的信任。”
“????”
方源瞳眼一睜,有些傻眼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一旁坐在客人身後的陳嫂跟桂嫂兩人捂嘴偷笑,眼看著自家大老板被人說成打工的,別提多樂呵了。
“阿姨,你這說的哪跟哪啊?”
方源尷尬一笑。
“怎麼,不是嗎?老板都是在幕後指揮,不做事的。在店里管事的不都是給老板打工的嘛?這里既然是你說了算,很明顯你是在幫我家萍兒管著店子嘛。”
“噗哧。”
一旁的兩個嫂子陡然聽到這鄉下女人跳脫的言論,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方源咧嘴苦笑,估計徐萍媽媽這是擱鄉下呆久了,整天就看那些撕逼的雷人神劇了。
他這小店硬被她想成了某某公司,還什麼員工蓄謀霸占老板產業。
神劇害人啊。
徐媽耳聽到身後兩人在偷笑,還沒明白自己說得有什麼不對,回頭瞪了兩個嫂子一眼。
再看向方源,還待再說什麼,方源趕緊打斷了。
這徐媽明顯是在家里霸道慣了,一聽說女兒是老板,氣場完全與剛進來時完全判若兩人。
再任由她說下去,丟的可全是徐萍的臉面了。
“哎,阿姨。咱別聊這個了,您這次來找徐萍是有什麼事嗎,來之前給她打過電話了嗎,怎麼沒讓她去接你?”
方源將話題一轉,徐媽頓時有些尷尬了,支支吾吾地道,“哎,給她打了她關機來著,我都沒想到她不聲不響搞了這麼大個店子,也難怪,忙嘛。不過這個死丫頭真是,要是早點告訴我,我也可以過來幫幫忙嘛。還有他弟弟,在家閒了這麼久了,這當姐姐的也不說讓他來幫忙管著店子。真是女孩兒越大越外向。”
徐媽剛開始還支支吾吾,誰知道說著說著又絮叨起來。
方源一臉冷汗,這老婦女也太能叨了點,對一個才見面的外人就如此叨叨女兒的不是,可見徐萍在家里的地位是如何了。
也難怪徐萍甚少與家里聯系,以至於方源都忽略了她有家人這個事實。
“她之前生病了,您都不知道嗎?”
方源試著想讓她多為女兒想想。
“病了?什麼病?”
徐媽的表情總算有些驚慌。
“感冒了,燒得挺厲害的。”
“嗨,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也怪這丫頭倔,要是早點告訴我們,讓我們過來幫幫忙,何至於把自己累病,就算生病了也有個人照顧。看自家人在一塊兒多省心,也不知道她在忙什麼,呆會見著她,我得好好說說她。”
徐媽說著又把目光投向方源,好似在提醒他什麼。
方源一捂頭,這天實在沒法兒聊下去,代溝太大了。
好在盒飯來得挺快,方源將兩個客人讓到里間用餐,就給倉庫那邊送飯去了。
臨行前叮囑陳嫂看著點兒里面那倆人,就這老太太一副把這里當成自己家產業的模樣,要真做出什麼事兒,方源是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用罷飯,方源將下午的活兒安排了一下,接到徐萍的電話,才開車帶著兩位客人前往徐萍的租住的公寓樓。
到了附近,徐媽應該是來過這里,驚疑道,“小方啊,你沒蒙我吧,上午我跟壯兒還來過這邊,萍兒以前的同事說她換工作以後早就搬走了,你還帶我們來這邊干什麼?”
方源一笑掩飾道,“阿姨,我哪會蒙你啊。徐萍平常是住在店里,不過這里的房子也一直沒退。店里人多嘴雜的,你們也不方便在店里聊,所以她才托我帶你們來這邊嘛。”
徐媽還是有些不太相信,試著打了個電話給徐萍,接通以後得到徐萍肯定的答復才算相信了。
剛掛完電話,方源的車開過路口的拐角,就在出租屋外的巷口看見了一輛熟悉的白色轎車。等走近了看清車牌,方源的臉色當即變得有些難看。
是彭山的車。
方源將車找了個位置停下,走到彭山的車前打量了一下。里面沒人,應該是進去了。方源黑著臉跟徐媽他們兩人一起向著公寓樓走去。
上得樓來,在徐萍出租房的門口,就看到妻子劉思跟彭山並排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刷手機。
方源心里猛得一揪,很不是滋味。
妻子是拿自己的話當耳旁風嗎?
竟然還跟彭山攪在一起。
方源有心質問,可現在卻並不是時候。
兩人看到上樓的幾人,迎了上來,劉思拘謹地笑著打了個招呼。
“阿姨。”
“你是……,思思?”
徐媽認識劉思,卻有些不敢認。
“嗯,是我,劉思。”
徐媽這才一驚道,“哦,真是你呀。這麼久不見變漂亮了,阿姨都沒認出來。”
徐媽倒不是客套,劉思現在的風格著實與以前不太一樣。
穿搭時尚靚麗,膚白貌美的模樣與以前真的是天壤之別。
劉思並手靦腆一笑,臉頰泛起一絲紅暈,看了方源一眼,一副被人夸獎後心曠神怡的模樣。
不過徐媽也沒與劉思過多的絮叨,可能是心急見徐萍,瞄了彭山一眼,也沒問他是誰,就問劉思道,“萍兒呢?”
“在里邊候著您呢。”
劉思說著讓開了身子,將兩人送了進去,自己卻沒有進去。駐足在門口,有些擔憂往里看了看,才幫著帶上了門。
方源見妻子沒有進去,遂也沒有跟進去,側頭與彭山對視了一眼。彭山也看了過來,只是笑笑都沒有說話。
“我們就在門口候著吧。”
劉思說著又走到長椅那兒坐了下來。方源沉著臉,跟著坐在一旁。也不管彭山是不是會尷尬,開口就問道,“他怎麼在這兒?”
“我叫他來的。”
劉思想也沒想地回道。
方源瞳孔一縮,心里一股酸意翻涌,隨即化為怒氣。
他本以為彭山是徐萍叫過來的,畢竟在沒說分手之前,彭山還是她名義上的男友。
而且方源也無權干涉徐萍的決定,縱然是徐萍仍願意與他來往,他也無話可說。
可偏偏是劉思,作為丈夫他已經不止一次警告她不要與彭山來往了,她卻這樣陽奉陰違,實在有些打方源的臉。
此刻彭山在一旁,方源有火也發不得。只能咬著牙問道,“為什麼?”
劉思見方源這咬牙切齒的模樣也知道他是為什麼發火,又好氣又好笑的道,“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
“我?”
方源不明所以。
“你以為徐萍今天為什麼關機,就是怕她媽媽來找她。可你倒好,不止把人引到店里,還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你知道這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劉思對徐萍的家事似乎很是了解。
方源並沒有被一時的氣憤衝昏頭腦,劉思這樣一說,他瞬間知道了自己的那些猜想看來都是真的。
“他們家什麼情況啊?真跟我二舅姥爺家一樣?”
“比你二舅姥爺家更麻煩,他們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兄弟鬩牆。可徐萍家卻是她媽媽蠻橫慣了,總想著支配家里的每一個人。你能猜到干嘛還給人說那麼多,你讓徐萍還怎麼做人。”
“我……”
劉思一句話把方源噎得夠嗆,方源心知她是關心則亂,也懶得與她置氣。起身吸了口氣道,“不行,我得進去看看。”
雖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但家庭矛盾若是沒有外力介入,有時也會惡化得難以收場。但里面的是徐萍,方源自然不會看著她身陷囧境。
“哎,你干嘛。”
劉思趕忙拉住了方源,急道,“你別添亂了。徐萍特意囑咐了不想讓你摻和,你回店里去忙吧。這里有我們就好。”
方源一滯,回過頭來看向妻子。
什麼意思?
不想讓我摻和,倒是把彭山拉過來,欺負我脾氣好嗎?
劉思見方源臉色有些難看,目光在自己與彭山身上轉動著,知道他是動了火氣了。
有些無奈地嘆氣道,“這也不是我說的,是徐萍不想讓你摻和嘛。”
方源知道這話不假,也明白徐萍的用意。
以她要強的性子自然是不想讓方源知道,她這麻煩的家庭矛盾的。
但他就是對妻子與徐萍情願讓彭山介入,卻沆瀣一氣地要將他排除在外的這種態度不爽。
這心術不正的家伙什麼時候比他,更讓兩個女人覺得靠得住了。
劉思自然是了解自己丈夫的,他就是在與彭山斗氣。
一嘆道,“好啦,我解釋給你聽就是了。不過你要答應我這些事兒只許擱在心里,不能告訴別人。這畢竟是徐萍的家事,也是她的隱私。”
劉思語氣慎重,表情略有糾結。方源不置可否,劉思當他是默認了。接著她又看向彭山,確認他的態度。
彭山從與方源打照面開始就沒開過口,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時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見劉思看他,他聳了聳肩開口道,“其實我對這些涉及個人隱私的事情真不感興趣,但徐萍畢竟還是我的女朋友,她的事情也算是我的事兒,你說吧我聽著。”
方源皺眉,這家伙什麼時候都不忘裝逼,讓他怎麼聽都不爽。
劉思坐下身子,並起一雙美腿夾住蔥白纖手,有些感嘆地道,“徐萍父母都是普通的莊稼人,她爸爸老實憨厚只會種地。在村里許多人都開始外出打工的年代,她爸爸卻依然守在家里種地。漸漸地在其他人慢慢富裕起來以後,村里的風氣也變了,她們家因為窮沒少在村里受人冷眼。尤其在徐萍剛出生的時候,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讓她們家受盡了白眼。
但她媽媽要強,在村里沒少與人吵罵。
一邊憤恨徐萍她爸爸不爭氣,一邊自己扛起了家里的擔子。
漸漸地她媽媽變得越來越強勢,在家里什麼都是她說了才算。
可她們家的生活並沒有什麼改善,這讓她媽媽變得越來越極端,把在外面受的那些氣,都發泄在了自己家人的身上。
好在她還明白孩子才是家庭的未來。對徐萍雖然苛刻,總算沒反對過讓孩子讀書。徐萍成績不算好,但好歹有機會從那個壓抑的家庭走出來了。”
劉思的話讓方源一陣沉思,他和劉思的父母都是工人出身,談不上富裕,但對因貧窮而受人冷眼,還真沒什麼太深的理解。
只是通過劉思話里描述的境況,有些替徐萍憂心。
一旁彭山倒是有些感同身受,但卻聳了聳肩道,“這種情況不算稀奇吧。在江城農村里這種家庭狀況的雖然不多,但也不算少數吧?像我們家早些年差不多也這種情況。好在我爸後來聽我媽勸,拿了駕照以後出來跑貨運,日子才算好了起來。徐萍工作這麼些年,能力也挺強的,總能幫上家里一些吧?”
劉思搓了搓手,杏眸斜瞥了一眼彭山道,“問題就出在這里。徐萍能力是強,但她掙錢也不容易。你們看她弟弟年紀不大吧?但他已經是結過一次婚的人了,還都是徐萍出的彩禮錢。可這有什麼用,人家姑娘嫁過來沒兩年就受不了窮,離婚走了。這應該還只是表面原因,我聽徐萍的話里的語氣,人家也是受不了她家里那種壓抑的氣氛,婆媳關系不好才離婚的。
她媽媽心高氣傲,跑了一個兒媳婦之後變本加厲地問徐萍要錢。
之前見她拿出來那麼多彩禮錢,還當她存了不少私房錢,讓她出錢幫弟弟再娶,好替她掙回顏面。
徐萍哪里能答應,那批彩禮錢她有近乎一半都是問人借的。
可她媽媽死要面子,那段時間隔三差五的就給徐萍打電話要錢。知道徐萍回江城以後,好幾次還來縣城找她。弄得徐萍在同事面前很難堪,後來不得已才瞞著她媽媽換到了現在住的這里。”
劉思的這番話讓彭山都有些錯愕,徐媽這是拿徐萍當搖錢樹呢。
雖然劉思沒說那筆彩禮錢具體是多少,但總之不會少。
這種花費在農村是越窮的地方越貴。
彭山捋了捋下巴,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這種事情擱誰都是頭疼的事情。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劉思目光瞥向方源,見他正在發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方源沉默良久才回過神來,一嘆道,“她怎麼不早點說出來呢。”
方源的語氣透著深沉的無奈。
劉思不知道方源的感嘆從何而來,反問道,“你想讓她怎麼說呢?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她從來不會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給人看的。”
方源搖了搖頭,頗替徐萍無奈地道,“她媽媽的確是有些過份,不管也就罷了。但是她弟弟呢?她弟弟這種情況她怕是放不下心去不管的吧?”
方源一句話就說到了症結上,劉思一下子沉默了下來,研著手指感嘆道,“你說得沒錯,徐萍現在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弟弟。她弟弟跟她爸爸一樣老實,這麼些年一直處在她媽媽的高壓下,人老實到有些木訥,與人交流都有些障礙。上次我見著他的時候,他剛離婚不久。我感覺他精神好像受了些刺激,不光變得更木訥了,甚至還有些暴戾。”
“暴戾?”
方源一愣。這一點他還真沒從那個徐壯身上看出來。正疑惑間,就聽到身旁的屋內傳出一聲暴響,“咚!”
是有人用力拍桌子的聲音。
方源幾人頓時有些急了,一推門都擠了進去。
只見狹小的出租屋內,徐萍端坐在床上神情嚴肅。
對面她弟弟徐壯拍著木質床頭櫃站了起來,胸腔急劇起伏,眼睛瞪得溜圓,一副睚眥欲裂暴怒的模樣,哪還有先前方源所見的木訥模樣。
“怎麼回事?”
氣氛有些不妙,方源有些明白妻子為什麼要叫彭山過來了。沒個男人在這里,這簡單的家務事,說不定還真會整出什麼意外來。
“壯子,你發什麼瘋,那是你姐。”
徐媽站起來拍了拍徐壯的背安撫他,轉頭又對徐萍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鐵石心腸,壯子可是你親弟弟。你做姐姐的有能力為什麼不能再幫幫他,真是白養你了。”
“我說了我沒錢,是你們不信,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還瞞著我,今天要不是小方,我還真被你騙過了。”
老太太說著就轉過頭來,看著破門而入的方源,過來拉他的胳膊道,“小方,你來得正好。你給評評理,這丫頭都當老板了,還說自己沒錢,連自己的親弟弟也不管,你說還有良心沒?”
“啊?”
方源頓時尷尬得不行,正如妻子所說,這件事算全是他引起來的。陡然被架到火炕上,方源頓時就坐蠟了。
“……”
屋子里幾人都看向他,劉思皺著眉頭,彭山嘴角帶笑,倒是徐萍表情淡漠,顯得無動於衷,似乎方源說什麼她都無所謂。
方源大囧之下,顧左右而言他道,“阿姨,我突然想起來店里還有事,我得先回去看看,有什麼事您看……”
“不行,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了,這丫頭還打算死不認賬。眼里完全沒有我這個當媽的。”
徐媽拉著不松手,方源真後悔沒早點走。
“媽!”
場面一時尷尬到讓方源有些窒息的時候,黑臉脹得通紅的徐壯突然嚷了一聲,打斷徐媽道,“你別為難姐了,姐幫我也幫得夠多了。我不想她在朋友面前難看,我們回家。”
說著徐壯就往外擠著想要離開。
這突然的轉變讓在場的幾人都是一愣。
徐媽頓時面色變得有些難看,明明都是為了兒子,可他卻率先打起了退堂鼓。
簡直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煽她的耳光。
徐媽頓時失望透頂,一貫好面子的她厲聲喝道,“站住!”
上前一拉兒子,氣急道,“你什麼態度,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媽這次為什麼帶你出來,你心里沒數嗎?我告訴你,這次你姐如果不幫你,你也別回去了,省得被別人當成笑柄。”
徐壯臉色脹得通紅,憋著一股子氣,額頭青筋都有些突起了。方源想著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可他卻找不到立場說話。
還是徐萍站起身道,“要是壯子在家里實在呆不下去的話,就讓他留在這里吧。讓他回家再相一門親也不見得會有什麼結果,不如留下來找點事情做,總比在家跟爸爸種地,被人說閒話強。”
徐萍的話很中肯,也很是為弟弟著想。可徐媽有些不買賬。
這時方源總算找到插話的機會,應和道,“我看行,阿姨。咱店里一直都缺信得過,會干活兒的人。你讓徐壯留下來,也算是幫她姐的忙了。”
說完方源又覺得這話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生怕徐媽又抓著他之前的話不放。
可話一說完,徐媽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轉悠了一會兒,最後點了下頭道,“行吧,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了了。這都是你們姐弟倆的事情,只要壯子同意,我這當媽的就不摻和了。省得他在家跟死了媽似的,整天哭喪著個臉。”
此話一出,方源發覺徐壯的嘴角勾起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瞬間卻又收了起來,最後故作喪氣地道,“你不想我回去,我就不回去了。我要跟著姐。”
“好,這可是你說的。”
說是不干涉兒女的決定,可聽到徐壯這樣說,徐媽的自尊心一下子就被傷到了。
她站起身看了徐萍和徐壯一眼道,“翅膀都硬了是吧,行,你們兩個每人每月給我打兩千塊錢回家,做不到就都給我滾回來。我倒要看看你們多有本事。”
徐媽一下子把軍令狀端到了兩姐弟面前。兩千塊雖然不多,但每月都寄的話,跟背著貸款也就沒什麼差別了,那種感覺可並不怎麼好。
“……”
徐壯咂吧著嘴,一時說不出話來。徐媽的眼神看過來,本就老實的他頓時縮了縮脖子。
“行,我們答應了。”
徐萍倒是應得痛快,徐壯一驚道,“姐……”
“沒事,有姐一口吃的,總不會讓你餓肚子。”
徐壯心下感動,眼眶都有些濕潤了。邁了幾步向徐萍靠了過去。
徐媽眼見徐壯就這麼被徐萍三言兩語給拉攏了過去,心下更憋著一股氣,可說過的話也不能收回,瞪了兒子一眼道,“記住你們的話,別到時候再到媽面前來裝可憐。”
徐媽倒是說到做到,見兒女態度堅決,轉身就往外走。
“媽。”
徐壯見媽媽憋著氣離開,有些擔心。
“阿姨,吃了晚飯再走吧。”
劉思站出來擋住徐媽的去路,聽著幾人的話,劉思實在不想徐媽跟徐萍這樣不歡而散。
“不用了。本來也沒想著留下來,老頭子還在家等著呢。”
“那我叫人送你。”
說著劉思看了看方源與彭山兩人。
“我來吧。”
方源開口道。
倒不是與彭山較勁,而是他覺得這事兒因他而起。他來收尾才算合適。
徐媽走出門想回頭再看看,卻終是沒回頭。
徐壯有話想說,卻被徐萍拉住了。
見方源送著徐媽下了樓,徐壯有些擔憂地道,“姐,咱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傷到媽了?”
徐萍難得一笑道,“怎麼?不想留下來了?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哦。”
徐壯面色一囧,不好意思道,“姐……。”
劉思見兩人完全沒有剛碰面時的火藥味,聽兩人說話的語氣總感覺有什麼不對。
“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徐萍一笑,帶著歉意道,“抱歉,還真不是有意瞞著你的。”
……
原來徐壯自離婚以後就對家里的環境心灰意冷,想離開家獨立生活了。
可是徐媽一直寶貝這個兒子,怎麼會讓他剛離婚就分家。
徐壯不想讓徐媽受刺激,只能私下里找姐姐商量。
最後徐萍出的主意,讓他在家表現得像是受了離婚的刺激。
徐媽一直都張羅著給他再娶,見兒子精神受了刺激,放心不下,去哪里都會讓他跟著。
這次借著人多,徐媽抹不開面子的機會,總算成功讓徐媽松口允許兒子留在這邊。
劉思聽完深吸一口氣,嗔怒道,“好啊,敢情你把我們所有人都算計了,讓我們陪著你當演員。就為了讓你弟弟擺脫你媽的控制啊,你心眼怎麼這麼多?。”
徐萍一笑不覺得有什麼,徐壯不好意思道,“思思姐,你別怪我姐了。這都是我沒用,才讓我姐幫我的。”
劉思莞爾一笑道,“我怪她什麼呀,是我自己笨罷了。不過你沒真的受刺激真是太好了,你要是真有什麼問題,你姐得多不好受呀。”
一旁當了半天木頭人的彭山,見幾人一副皆大歡喜的樣子,看了看時間道,“好了,既然什麼事都沒有,我也該走了。”
“來了就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
徐萍心情不錯,邀請了一句。
“不了,我晚上還有課呢,沒事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吧。”
劉思怪不好意思的,徐萍的意思壓根就沒想讓彭山來。
可劉思擔憂徐萍會出什麼狀況,才瞞著徐萍讓彭山過來。
如今虛驚一場,讓彭山白跑一趟,她心里也挺過意不去的。
送到樓下,彭山忽然回過頭來問劉思道,“健身房那邊你不去了?”
劉思一愣,似想到什麼,臉微紅了下道,“再說吧。我不想惹方源生氣,他能不計較之前的事兒,我已經很高興了。”
見彭山在打量自己,臉色一囧。
今天的她一席灰色的碎花連衣裙,薄紗的面料襯出婀娜的身姿。
淡雅的妝容,一頭披肩的黑發微卷束於腦後,成熟而優雅。
裸露的小腿光潔,雖沒有穿絲襪。
但白皙的美足踩著白色魚嘴高跟鞋,露出大片嫩白的腳背和足趾,仍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劉思一撩鬢角的發絲,面色更加紅潤道,“你看什麼呢?”
彭山抿嘴一笑道,“沒什麼,看你還是這麼漂亮,我就放心了。”
劉思心里一突,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嗔罵道,“你還真是不怕方源找你拼命啊。知道他知道了,你還敢調戲我。”
彭山拉開車門一笑道,“呵呵,怕什麼。咱們什麼事都沒有,要是心虛了才會讓他抓著不放吧?”
劉思一抿嘴,調侃道,“但願你心里也是這麼想的。這些話你敢直接對方源說嗎?”
彭山一擺手,“你可饒了我吧。”
說著便鑽入了車子,發動引擎之後,又放下車窗探出頭對劉思道,“健身房那邊不去也就罷了,但有些東西習慣了可別半途而廢,要不可白瞎我下的那些功夫了。”
劉思點了點頭,可突然又覺得這家伙話說得含含糊糊的,似還在調戲她。張嘴想罵,彭山卻直接開車走了。
劉思撅了撅嘴,臉上的笑容一僵,覺得不知不覺又被這家伙給帶進了他的情緒里了。搖了搖頭,上樓去了。
再說方源這邊直接送徐媽去了車站。
一路上兩人沒少聊,雖然有些話題方源刻意回避。
但從老太太說話的語氣中還是能看出,這老太太雖然有些勢利眼,且脾氣乖張。
但卻自利而不自私,很多時候都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兒女身上。
雖然結果並不好,但那種對兒女的愛他這個外人還是能看得清楚的。
目送徐媽上了車,方源不得不感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開車回來的路上,方源已經將這件事拋諸腦後,因為他心始終被揪著。
很多事情他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可自從妻子坦白過往的事情之後,他就始終覺得過於虧欠徐萍了。
她幫過妻子,又在自己的事業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傾囊傾力相助。
對於徐萍,他現在可以說是無以為報了。
就在妻子說起她們家的家事的時候,他有了一個令他不安的發現。
妻子說徐萍替弟弟出彩禮錢的時候,有近半是問人借的。
那就說明至少在兩三年以前,徐萍根本就沒什麼錢。
那她借給自己那三十萬從何而來?
是在這兩三年間掙的?
這明顯不可能,她可是在出了彩禮錢之後還負著債呢。
從常理上說不通,方源就更加不放心了。
再一尋思,難道她那時候其實有錢,但是對家人和劉思都撒了謊?
可是為什麼呢,既然錢都出了為什麼還要對家人和朋友遮遮掩掩?
低調?
也不是沒可能,但這刻意的低調不像徐萍會做的事情,除非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苦衷。
當想到這里的時候,方源心里陡然突了一下,有一種窒息感縈繞心頭。
不可告人的存款……。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情,與妻子所說的那段過往在時間上對不對得上。
但一種想都不敢想的猜想,突然涌上了他的心頭,怎麼也揮之不去。
那件事的結局他沒有細究過,但那個侵害了徐萍的王老板既然已經落網。
案子結束之後必然會有一筆給予徐萍這個受害人的賠償金,用來撫慰她精神與肉體的創傷。
那筆錢相當於她創傷記憶的門鎖,沒有告訴家人與朋友也就說得通了。
可是為什麼卻雲淡風輕地就借給他了呢?
方源心被猛地揪著,一股揪心疼痛讓他不敢再想下去。真希望是自己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