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門口停滿車。兩個人居然找不到泊車位。
“見鬼了。”關文罵道。“難到別人也知道這個消魂處了?”
車子重又開上了番禺路,向新華路方向駛去。
“上哪兒呢?”兩個人正琢磨呢,關文電話響了。屏幕顯示“honey”。
“噓,老婆。”關文有點緊張。肖月識相地把自己電話按在靜音。
關文的聲音照例溫柔而富有磁性:“呣,去買去買。女人是被寵愛的。…當然是我付啦。好好,晚上見。呣啊!”
關文在電話上親了一口。
女人的笑聲從電話另一頭傳來。
肖月望著窗外的街道,看見一個鄉下小女孩坐在高樓底下的牆角,衣服偏大而陳舊,一雙大眼睛有點迷茫惶恐地注視著人來人往。
是迷路了嗎?
大人在哪兒?
肖月心里忽然涌起一陣悲哀。
這個她生於斯長於斯的城市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樣陌生?
她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樣孤單?
好久沒和父母聯系了,閨蜜們也不知怎樣了。
最近好象走火如魔,所有空余的時間全給了身邊的這個男人。
就連晚上給女兒講故事時,也會走神。
可是這個身體讓她如此熟悉的男人,自己對他了解又有多少呢?
他在他的世界里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有時候,肖月覺得關文屬於賓館幽暗的房間,車里狹小的空間,他不屬於灑滿陽光的街道。
有幾次中午在外面吃飯,看著關文點菜,她甚至覺得奇怪,對面這個人是誰呀?
自己倒底在做什麼?
和關文結婚的念頭從未劃過她的腦海。
離婚後她不再有興趣衝入圍城。
自己優越的收入也不需要她依靠任何男人。
只是在暗夜里,她會寂寞,會衝動,會渴望男人有力的手觸摸她滾燙的身體。
而關文正好給了她所要的。
那麼,既然如此,又怎麼會此時覺得心里空落落,酸溜溜呢?
關文給她的不僅僅是肉體的滿足吧?
更有疼愛憐惜的感覺,讓她小女人似的撒嬌。
可是,這樣的快樂雖然如山洪爆發般強烈,卻那麼短暫,象一陣大風刮過,一切又恢復寂寞。
這不是愛情,是情欲。
愛情是涓涓小溪,滋潤心田。
情欲如干火,燒過之後是破敗。
不是嗎?
她的寂寞依然很深,依然在遇到困難時,無助,強迫自己堅強起來,承擔一個單親媽媽的責任。
昨天刮台風,暴雨如注。
肖月叫不到車送女兒上學。
她撥了關文的電話,希望他能開車過來幫忙。
關文的聲音在電話里有公事公辦的嚴肅,答非所問地說,“車子堵,開會要遲到一些。”
然後就掛了電話。
肖月猜想他邊上坐著老婆,送她去上班呢。
於是只好讓女兒站在屋檐下,自己打著傘頂著風在街口等車。
好不容易一輛空車駛過,等到自己和女兒坐下後,才發現自己褲管都濕透了。
女兒的衣服也打濕不少。
小臉被風吹得冷冷的。
這件事肖月昨天沒多想,自從離婚後,又當爸又當媽,這樣艱苦的時候多了,習慣了。
可是此時此刻,昨天狼狽不堪的樣子又閃現在腦海里,肖月心頭一酸。
和身邊的男人縱然再親密,也無法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得到他的幫助。
這樣的交往有意義嗎?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成一個只重肉體的女人了呢?
象這個城市一樣,她是否也變得讓人不認識了?
“哎,你怎麼了?”關文問道。
肖月不吭聲。關文伸過手來,輕輕地撫摸她的大腿,從外側到里側,溫柔地揉著捏著。就這樣,兩人無語,車子沒有方向地在街道上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