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關文再碰面時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的中午,在關文的車里。
關文休的假快結束了。
他匆匆趕到辦公室辦點事情,順道來看一下肖月。
肖月把給關文女兒准備的禮物交給他。
關文說了聲謝謝你。
因為時間匆忙,關文急著要走。肖月心里有事,拉住關文說:“就給我幾分鍾好嗎?”
“當然。為你都可以。”關文道。
“想問你件事,你愛我嗎?”
關文笑了,“這還要問?”
“我要你說嘛。”肖月嗲嗲地說。
“愛,當然愛。”關文刮了一下肖月的鼻子。
“那…那你有一天會和我結婚嗎?”肖月鼓起勇氣問道。
“小傻瓜,想什麼呢?我忙著要走,你還和我開玩笑。”關文捏了捏肖月的臉頰。
“誰和你開玩笑?”肖月孩子似的嘟起嘴巴,“你說你倒底有沒有想過嘛。”
關文臉上的笑容停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肖月。好一會兒,他說:“你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你應該都明白的。”
“我不明白。”肖月賭氣地說。
“小月,你是知道我的情況的。現在她這一病,我就更不能棄她不顧了。別想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了。我們這樣不是挺好嘛。哎,別傻楞著,我來不及了,得趕回去。”
關文有點著急。
肖月滿腔的柔情被關文這麼一番話說得登得跌到冰點。
而且,關文還這麼不耐心。
肖月覺得幾天前兩個人激情的纏綿好象放電影一樣,散了場,就沒了。
她眼楮里潮潮的,說話也酸起來:“我就知道你根本連想都沒想過要和我有任何長久的打算。我算什麼?充其量你性愛的對象,一悲子在見不得人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讓你滿足。她才是你心里的痛,你一輩子寶貝的人。”
“瞎說什麼!”關文用手捂住肖月的嘴巴,“怎麼可以這樣想我們的關系。”
兩個人都不作聲了。關文看著車前的玻璃窗。肖月望著窗外,胸口還一起一伏的。
許久,關文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其實也想過要和你永遠在一起。和你好成這樣,說沒想過是騙人。可每次一有這樣的念頭,我就盡力把它從腦海里趕走。男人比女人更現實。如果你我都失去理智,我們周圍會有很多人會因此而受到傷害的。小月,你是個聰明人,你願意因為我們的快樂而讓我們所關切的一群人遭受痛苦嗎?包括孩子。”
肖月回答不上來。
關文說得對。
自己的婚姻也是被別人毀了,弄得孩子沒爸爸。
難道還要去重復這樣的罪過?
她嘆了口氣道:“我何嘗不明白?可是我是個單親媽媽。女人再獨立也逃不了要尋找歸宿的想法。那晚我們睡在一起,我覺得特別踏實。家里有個男人就是不一樣。”
關文伸手撫摸著肖月的頭發,打量著她的面孔,說道:“我知道,委屈你了。”
兩個人又不作聲了。
良久,關文長長嘆了口氣,有點象做夢似的喃喃自語道:“我有時侯也幻想過,要是能有一周時間,只有我們兩個,去一個遙遠的風景優美的地方度假,每天吃飯,做愛,做愛,睡覺。周圍沒有認識我們的人,我們可以手拉手在大白天散步,在馬路上接吻。只要有一周這樣的生活,就夠了,我不會奢望更多,這一生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下去,我也毫無遺憾了。”
肖月聽了,心里一陣陣酸楚。
她想對關文說:“你就只要一個星期嗎?就可以無怨無悔地再回到你妻子的身邊去繼續做個好丈夫。那我呢?我回去哪里?”
兩個人這麼坐了好久,關文說:“我真的要走了。”
肖月其實明白關文今天講的道理,可是不知為什麼話說出來居然還帶著火藥味:“去吧,去疼愛你的家人去吧。反正我只在你需要的時候才用得著。”
關文皺起眉頭,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話說出來時卻顯得平靜:“小月,你和她不一樣,你是個強壯的女人,有自己的事業,個性獨立,你和男人是平等的,我們在性愛上沒有誰利用誰的問題。你捫心自問,和我在一起,你想要嗎?還是曲意承歡?”
肖月不語。
關文繼續道:“她從一開始就是個柔弱的女人,需要照顧,在家靠父母,結婚後靠丈夫。雖然嘴上凶巴巴的,真的要離開了我,她一個人怎麼活?”
肖月此時也平靜了下來,說道:“我很羨慕她呢。女人軟弱些才好。象我這樣,生活上是失敗的。想想也是,你和我在一起,除了做愛的時候,平時也的確當我象個男人,征求我對你事業發展的意見,讓我修改你寫的報告,好幾次也是我幫你在工作上拉的關系。我配合你的時間,尊重你的家庭生活,從不添麻煩。我就象你的一個優秀的舞伴,跳起來輕松好帶。往哪兒轉,我都心領神會。看上去是你在領舞,其實跟的人要技術特棒才不會讓兩個舞者出現破綻。現在,我們很快樂。我承認。可以後呢?有一天我會覺得累嗎?這麼偷偷摸摸地在別人的床邊等著屬於自己的一小點空檔……”
肖月覺得自己眼楮里的淚水開始不爭氣地涌出來。她抽噎了一下,說不下去。
關文心疼地把肖月攬在懷里,聽見肖月抽抽答答地在他懷里說:“我也要做一個軟弱的女人。我想有個真正屬於自己的男人…”
關文拍著她肩頭安慰道:“好好,我知道了。別哭。”
回家的路上,關文一直在想和肖月的對話。
換上在以前,只要女人一提到想和關文結婚,關文就會立馬抽身,把女人給甩了。
可這次不一樣,關文覺得心疼,難受。
他覺得對不起肖月。
也許最理想的結局是肖月愛上別人,有一個幸福的歸宿。
可自己會舍得她這樣離去嗎?
人都有私心。
關文也不例外。
肖月雖然不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女人。
可她有一張生動的臉,喜怒哀樂都在這張臉上表現著,活生生的,真實,不做作。
做愛爽時,她不加掩飾地表達。
生氣了,嘴上也不饒人。
她的身體讓關文著迷,她的激情讓她的身體變得更加誘人。
不怪我啊,關文想,這樣的女人誰肯放呀。
記得俄羅斯有個著名詩人叫普習金。
他寫過一個詩句,意思好象是,我離開了你,我的愛人,旦願你愛上的人象我愛你一樣多。
關文記不清楚了。
不過,他覺得這個詩人有這樣的胸懷挺了不起的。
有一天,自己能做到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