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感覺還好嗎?”關文關切地問妻子。
“還好,孩子呢?”妻子掃視著周圍。
“在爸爸媽媽那兒。你睡著後,我讓他們先回去了。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檢查結果有沒有出來?”
“醫生說是良性。我早對你說過,沒事的。手術定在明天。切除很小一部分胃。”
“我害怕,”妻子抓住關文的手,淚水從眼框里涌了出來。
“噓…有我在,你什麼都別怕!”關文口氣溫柔而堅定,“我已經向公司請了假,這幾天都在醫院陪你。明天送你進手術室,接你出來。”
“嗯”妻子點點頭,“不過,我生了這個病,以後就是半個殘廢的人。你更要嫌棄我了。”
“別瞎想。嫌棄你我現在還在這里做什麼?看你,又不相信人。今晚我不回家了,在這瑞安營扎寨,陪你。”
妻子的鼻子抽觸了一下,不過她什麼也沒說。
關文握了握妻子的手道:“再睡會兒,為明天做准備。”
他站起來,攏了攏窗簾,讓屋里更暗些,然後就去找醫生了。
“算是幸運,良性。不過開刀以後才能最後確定。”醫生說。
關文看了看四周沒人,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鼓囊囊的信封塞到醫生手里,“明天請多關照了。”
“盡力而為。”醫生邊說邊拿了。關文放下心來。
肖月這幾天很想關文。
在與他分而又合之後,兩個人的感情反而更深了。
因為了解了關文的無奈,肖月對這個男人多了一份近乎母愛的憐惜。
關文生日快到了,她買了一支萬寶龍鋼筆,准備送給他。
不知道他妻子的病怎樣了。
大概這兩天在動手術。
關文一直沒有打電話來。
肖月不敢主動聯系他。
他家里出了這樣的事,肖月知道自己的進退。
趁關文這幾天忙得沒有時間找她,肖月白天努力地工作,推進項目的進程。
晚上早早回家陪女兒玩。
麥克連著好幾天約她吃中飯,肖月都順便叫上項目組里的其它同事一起去。
這天中午,麥克又走了過來:“月,我們去波特曼吧。馬友友的音樂會開始售票了。”
“是嘛,我也正惦記著這事兒。”肖月說。
幾個公司里的年輕女同事正好一快兒出去,看見他們便問:“一起吃飯去嗎?”
沒等肖月回答,麥克就說:“我和月有個工作午餐。不能和你們去了。”然後,對肖月眨巴了一下眼楮。
等同事們離開後,兩個人好象懷揣著小陰謀似的,一前一後地走出辦公樓。
售票處前已經排了一條長龍。肖月站在前,麥克排在後。大約半小時後,輪到肖月了。售票員問:“買幾張呀?”
肖月猶豫了一下,說:“買一張。”
“我也買一張。在她邊上的位子。”
站在後面的麥克伸過頭來用洋涇賓中文說道,說完湊在肖月耳邊道:“我也喜歡上大提琴了。和你一起看,不介意吧?”
回去的出租車里,麥克和肖月聊著各自項目的事情。麥克是個聰明的人,給肖月的項目提了不少想法。
肖月說:“下次真該讓你上我的項目。”
“恐怕不行了。”麥克出人意料地說。
“變卦了?現在了解我了,覺得我太凶?不願意再申請到我的team了?”肖月調侃道。
麥克沒有笑,表情嚴肅地看著肖月,好一會兒,他才說:“月,你真的沒有看出來嗎?我想和你交往。所以最好不要在一個項目組里。”
肖月雖然有所預感,可是當字字句句從麥克嘴里這麼說出來時,肖月仍然感到震驚和暈旋。
她故作鎮靜地說:“麥克,你是一個優秀的同事。來我的項目組,我們會是很好的工作搭檔。”
她怕麥克難堪,又加了一句道:“公司里追求你的年輕女孩子很多。我都老了。”
肖月佯裝調皮地衝嚴肅的麥克笑了笑。
“我不在乎這些!”
麥克說,“中國人找 partner考慮條件。比如年齡,收入,出身,教育等等。我不想那麼多。我覺得你成熟,有魅力。我想和你在一起。”
麥克一掃平日陽光燦爛的表情,嚴肅的樣子讓他此時看上去比他實際的年齡要老成。
肖月低下頭,沉吟半晌說:“麥克,我已經不是年少不更事的女孩子了。沒有精力談風花雪月的戀愛。我不是沒有想過要給女兒找個爸爸。不過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她說話時一直垂著眼楮。
“月,你還沒有了解過我,怎麼知道我們不合適?我認為我們合適。我喜歡孩子,這個你不要有顧慮。”
平日里象個大男孩般嘻嘻哈哈的麥克此時有著一股男人的堅決甚至霸道。
肖月有點招駕不住,臉開始泛紅,心撲撲地跳。
這種感覺好象是在許多許多年前被男友追求時才有過的。
她說不出話,好在車子這時停在了他們的辦公樓前。
“對不起,月,也許我今天太突然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還沒有准備好,不過,我可以等。”
麥克說完下了車,留下肖月楞楞地仍然坐在車里。
她記得上一次她有同樣楞楞的感覺是在新加坡,麥克知道她病了,晚上出去為她買藥,送到了她的房間。
下午的時候,肖月特別想找關文談談,就冒險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關文聲音嚴肅,公事公辦,肖月今天聽起來覺得特別刺耳:“我這周請假。你有任何事,請找副經理聯絡……”還沒等關文說完,肖月就啪地掛了電話。
看著計算機屏幕發了好一會兒呆。
晚上,女兒睡著後,肖月一個人躺在床上。
夏末秋初的夜晚,外面昆蟲的鳴叫聲清晰地傳進屋來。
讓她翻來覆去睡不著。
就這麼迷迷糊糊的到了半夜,手機忽然響了。
是關文,他正從醫院開車回家取東西,問肖月睡了沒有,可不可以順道來看看她。
肖月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梳好頭,換了一條旗袍樣子的棉布裙子。
她走到女兒房間看了看,輕輕拉上了門。
站在自家門口等著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