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誰是正義的小伙伴(三)
阮玟把人從醫院再帶回家時,已經是深夜了。
忙了一個白天,以及糾結了一個晚上,匆匆過去的時間,讓她的思考變得遲鈍了起來。
舒寧仍舊在她懷里睡得死死的,一點生氣也沒有。
但好歹燒退了一大半,舒寧身上的溫度,倒是沒有那麼燙了。
她任勞任怨的把人放在了公寓內唯一的一張大床上。
舒寧一著床,本來緊緊扒著她衣服的手,立即改去揪住床單酣睡。
阮玟給她蓋好薄被,調高空調的溫度後,拿起早上離開時沒來得及放好的睡衣,走進了房間內的另一扇門。
中午的日頭很大,宛如一只大手,籠罩在城市的上空。
阮玟家窗口外,不遠處的大樹下,有幾個老大爺扇動蒲葵扇,目光瞅向躲匿在樹葉後鳴聲高低起伏的蟬。
他們一張一合的嘴里叨念著什麼。
他們眯起小眼,神情似愉悅又似惆悵。
背部的灼熱感讓睡了很久的舒寧一點點清醒了過來。
她翻了個身,張開手和腳,直愣愣的看著綴著水晶燈的天花板。
床頭櫃上,一簇藍色的滿天星在陽光滋潤下,偶爾扭動身體,無數雙星星眼同時閃動。
她審視著陌生的環境,努力回想記憶之中,對於這次事件的印象。
但思索了許久,她唯一記得的,便只有個模糊的人影。
想不起過程,她索性也不想了。
她翻身趴在床上,臉貼著枕頭,閉上了眼睛。
但眯了一會後,她又睜開眼。
不得不說,一下子睡太多的後果,就是一醒來就很難再睡著了。
特別是她還動了腦子去想東西。
她盤起腿,坐在床上,迷迷瞪瞪的環顧四周。
在她右手邊,半掩的門口處飄進了幾絲探頭探腦的的香氣。
她閉上眼睛深深嗅了幾下,飢腸轆轆的胃催促著她去尋找香氣的來源。
阮玟正在撩撥鍋里的小米粥時,隨意的一瞥,就瞥見了雙手扒著門的舒寧,可憐巴巴的望著她。
“餓了?”
她笑容溫和,目光寵溺的看著舒寧。
舒寧不太自然的應了一聲。
舒寧向前邁出一小步,動作停頓了一會後,又收了回去。
阮玟笑容稍淡的轉回頭,淡淡的說:“洗漱間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嗯……”舒寧乖巧的點點頭,心里卻有些不舒服。
她不安的看了一眼阮玟的背影,阮玟一動不動的站立著。
正當她想離開時,一個裝著鹽的玻璃罐子從桌上滑落,叮當的滾落了幾圈後,碎裂成片。
晶瑩剔透的鹽粒在陽光下折射出淡色的光线,無言的沉默貼著暖黃色的木地板爬行至舒寧的腳尖。
阮玟微張開粉唇,錯愕的低眉看著鹽瓶。
她低下身,探出手,舒寧的動作比思想更快一步的抓住了她的手,蒼白的臉上一滴汗水從額頭滑落。
舒寧說:“別碰。”
她眉開眼笑:“擔心我?”舒寧慢慢松開手,轉而去一點點地撿起大塊的玻璃。
碎玻璃的棱角刺破了她的手心,幾滴飽滿的血滴好奇的冒出頭。
而她,卻渾然不自知。
她抿著嘴說:“昨天謝謝了。”
“你浪費的,可不僅僅是我的錢。”阮玟冷笑一聲,也不知哪來的怒氣,打翻了她手里的碎玻璃。
舒寧默而不語。
她用左手捂住面,強忍著眼睛的酸澀之感。
阮玟呼出一口深氣,微抖的拳頭昭示了她竭力深藏的怒火。
舒寧蹲在地上,不敢直視阮玟。
阮玟關掉火,轉身離開了廚房。
阮玟離開後,她才緩緩站起。
她垂立的右手掌心里,落下幾滴鮮紅的血。
遲鈍的痛意在她手心蔓延,她遲疑了一會,用完好的左手拿起一旁的調味料子倒進粥里攪拌了幾下。
濃郁的香氣立即接納了那幾味調料。
“你怎麼知道,那是要放粥里的?”去而復返的阮玟手上拿了一條白色的紗布,幾根棉簽,以及一瓶藥水。
舒寧被她嚇了一跳,她手一抖,白色的盤子“乓”的一聲,在台面濺起碎片。
原先整潔干淨的廚房,因這些碎片變得狼藉起來。
阮玟面色復雜,最後只說:“你挺能的。”
“……”
她張開口,澀然道:“抱歉……”阮玟執起她受傷的那只手,動作迅速的給她包扎好了。
但上藥水時,舒寧還是避免不了,咬牙低吟了一聲。
阮玟不厚道的笑了出來:“很疼?”舒寧失神的咕噥著:“很疼,撕裂般的疼。”
“那我輕點。”
舒寧抬眉盯著她半闔的眸子,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右手被纏了兩三層紗布,舒寧用左手手指戳著右手鼓起的掌心。
因為不好握勺子,也怪阮玟太過倔強,舒寧只能乖乖坐著,張開口等她投喂。
她站在舒寧身前,舒寧坐著,只能到她腰間。
每次她都喂時,舒寧都不得不抬起頭,費力的逆著刺眼的光线,仰看她。
放在以前,舒寧一定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也需要淪落到被投喂食物的地步。
但真的發生時,她又覺得,真好。
只要那個人是阮玟,其他什麼的,都是可以不在意的。
她安靜的享受著阮玟的細致服務。
吃完東西後,她局促的站在門口,認為是時候該道別了。
而阮玟去浴室換上了職業裝,扎起低馬尾,等她走出來時,舒寧已經一只腳踏出家門口了。
她頗為訝異的挑高眉梢:“想走?”
舒寧聳起雙肩,訕訕的朝她一笑:“那啥,昨天……”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她立起白皙的掌心,從桌子上拿出了薄薄的幾張收費單,“昨天我送你去醫院時,花了不少錢,加上我一夜的照顧時間,以及你暫住了我家一夜,七七八八的算下來,三四萬少不了。”
舒寧嘴角抽搐:“醫院哪有那麼貴?”
“哦,”阮玟放下收費單,輕勾起嘴角,“我去的,是市內最貴的私人醫院。加上我一個小時最低起價一千,你說說一個晚上,有多少?再加上,這里可是地處黃金地帶,房價多少,我相信你也有所耳聞。”
“能不能再坑點?”舒寧扳起手粗略數了一下。
光是律師費就能弄窮她,更別說阮玟那霸道的開價了!
“不賠的話,我可是能起訴你的。”阮玟悠閒地說。
舒寧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還沒接觸過律師這一職業。
最後她攤手明擺問:“我沒錢,怎麼賠?”
阮玟勾了勾食指,輕佻道:“肉償。”
舒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