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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李代桃僵

東風傳奇 東方玉 10138 2024-03-01 21:59

  隴山莊第一進的左首,有三間自成院落的房舍,中間一間是小客堂,左邊一間住的是總管陳康和,右邊一間,住的是副總管徐永錫。

  這兩人在隴西一帶,確實也稱得上字號,大家都叫他們隴山哼哈二將。

  這是未末申初時光,徐永錫帶著荊溪生,興匆匆的跨進院落。

  你別看徐永錫平時對人神情倨傲,這一跨進院落,立時放輕腳步,好像不敢驚動里面的人。

  他們進入客堂,徐永錫抬抬手,壓低聲音說道:“荊兄請坐,兄弟請總管出來。”

  說到這里,立即趨前幾步,來至左首門口,才躬著身道:“啟稟總管,屬下有事要向你老報告。”

  “好。”

  房里響起了陳康和的聲音說道:“本座馬上出來。”

  接著房門啟處,陳康和聳著肩走了出來。

  徐永錫、荊溪生兩人慌忙站起來,直等陳康和在中間一把靠椅上坐下,抬抬手道:“徐兄、荊兄坐坐。”

  他看著兩人落坐之後,徐徐問道:“徐兄有什麼事嗎?”

  徐永錫一臉興奮的道:“回總管,這是一個好消息,谷飛雲和兩個師妹,是仙子要找的人,這是昨晚仙子召見荊兄時親口交代荊兄的。今天中午,屬下和荊兄在並陽遇上四個女扮男裝的少年,其中兩人一個叫荊月姑,一個叫馮小珍,就是谷飛雲的兩個師妹,正好荊月姑也是荊兄的令嬡。所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們四個一起帶來了,谷飛雲只要知道他兩個師妹在這里,就會自動送上門來了。”

  陳康和略為沉吟,問道:“她們人呢?”

  徐永錫得意一笑,說道:“她們來了之後,屬下已經讓她們服下入口迷了,如今暫時安置在囚房里。”

  陳康和望了荊溪生一眼,遲疑的道:“其中一位不是荊兄的令嬡嗎?”

  荊溪生慌忙欠身道:“是,是,這是仙子吩咐的事,屑下不敢徇私。”

  陳康和大笑一聲道:“好,荊兄公而忘私,實在是難得……哦,荊兄可曾稟告過仙子嗎?”

  徐永錫忙道:“屬下和荊兄也剛回來,安置好四位姑娘之後,先來向總管報告,這是體制,稟報仙子,自然該由總管上去面報才是。”

  “徐兄說得好。”

  陳康和頗有嘉許之意,點著頭道:“這是體制,一點沒錯,否則仙子問起兄弟來,教兄弟怎麼說好?哈哈,二位這是一件大功,兄弟自會在仙子會前,幫你們多說幾句好話,記上一筆大功。”

  徐永錫、荊溪生同時欠身道:“多謝總管提攜。”

  陳康和站起身道:“走,你們兩個到外面去等兄弟,兄弟這就進去。”

  快近傍晚時光,陳康和才施施然從外面回來,徐永錫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一面問道:“總座還有什麼事嗎?”

  “嘿嘿。”

  陳康和干笑了兩聲,才道:“姓荊的是什麼東西,想分咱們的兄弟的功,我叫你進來,就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總座說得是。”

  徐永錫聳著肩笑道:“總座和兄弟是老搭擋,關系不同,這姓荊的連他們派和自己女兒都要出賣,這種人那有什麼義氣可言,咱們自然也不用管他了。”

  陳康和嘿然道:“但他還是有利用價值。”

  說話之時,已經走入客室,陳康和腳下沒停,繼續舉步朝左首房中走去,徐永錫自然只有跟著進去。

  陳康和一直走到床前,才腳下一停,轉過身來,說道:“我要你進來,是要給你引見一個人。”

  徐永錫疑惑的道:“總座要給屬下引見一個人?這人……”

  陳康和沒待他說下去,伸手朝門口一指,含笑道:“他就站在門口。”

  徐永錫也是老江湖了,他看得出總管笑得有些異樣,心頭暗暗的吃驚,便急忙轉過身去。

  只見擋在門口站立的是一個身穿藍布長衫的中年漢子,濃眉、瘦削臉、膚色稍黑,臉含微笑,朝自己點著頭。

  這人,豈不是活脫脫的自己?

  徐永錫心頭一緊,如遭雷殛,張張口叫道:“總座……”

  “沒有什麼?”

  陳康和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不過暫時借用一下,不會要你的命。”

  總管和副總管的晚餐,是由專人送進來的,這時陳康和、徐永錫正在中間客堂上用畢晚餐,莊丁替兩人送上茶來。

  階前,忽然響起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屬下荊溪生,特來晉見總管。”

  陳康和抬首道:“快請。”

  荊溪生舉步走入,拱拱手道:“屬下見過總管、副總管,不知總管召見,有何吩咐?”

  陳康和笑道:“荊兄不用客氣,坐下好說。”

  荊溪生受寵若驚,連說“不敢”,便退到下首三把椅子坐下,一名莊丁立即送上一杯茶來。

  陳康和吩咐道:“你站到階前去,未奉呼喚,任何人都不准進來。”

  那莊丁躬身領命,立即退了出去。

  徐永錫站起身,走到荊溪生面前忽然屈指輕彈,連點了他身前三處穴道,荊溪生連吭也沒有吭一聲,就被制住了穴道。

  徐永錫一手抓起荊溪生,迅速朝右首房門走去?

  口中叫道:“爹,可以出來了。”

  右首房中及時走出一個荊溪生來。

  陳康和得意一笑道:“現在咱們初步計劃總算成功了。”

  徐永錫把荊溪生藏到床下,迅快退出。

  三人把椅子移近,就密談起來。

  他們自然是谷清輝扮荊溪生,谷飛雲扮徐永錫,丁易扮陳康和了。

  谷清輝問道:“四位姑娘怎麼了?”

  谷飛雲道:“孩兒方才去看過她們,中了入口迷,要六個時辰時才會轉醒,方才丁兄去報告陸碧梧。陸碧梧要把四人擒來,只是在誘爹和孩兒尋來,並不太重視她們四人,所以只交給丁兄四顆“歸心丹”,讓她們服下。”

  谷清輝問道:“歸心丹是什麼?”

  丁易道:“據說服下了歸心丹,神志並不迷失,武功也絲毫無損,只是完全聽從指揮罷了。”

  谷清輝道:“那也是迷藥了。”

  谷飛雲道:“所以目前還可無事。”

  丁易壓低聲音說道:“目前咱們第二步,該是從陸碧梧身邊下手,她有四個徒弟,叫做青雯、青霜、青風、青雨。咱們正好把她們全換過來。”

  谷清輝點點頭道:“這辦法不錯,只是有兩點必須特別注意,因為陸碧梧是個極工心機的人,凡是工於心機的人,也一定極為細心。第一,這四個人,都是她身邊的人,要改扮她門人,必須把聲音摹仿得極熟,才可使她聽不出來。”

  丁易道:“這個容易,老伯不是也學會變音了嗎,四位姑娘自可一學就會。”

  谷清輝道:“第二,這也是最嚴重的,就是陸碧梧的生活習慣,她身邊四個徒弟,一定各有職司。咱們只能一個一個的來,先只能換一個,讓她熟悉了,再換一個,這樣才不致露出破綻來。”

  丁易點著頭道:“那就這麼辦,今晚先給她們換一個去。”

  谷清輝道:“你們還得注意一點,四位姑娘中,最好先讓荊月姑和宇文瀾去,她們倆人心思細密,不易僨事。”

  谷飛雲道:“孩兒認為先讓荊月姑去?可以多了解一些陸碧梧身邊的事,我們再一個個的換進去,她可以暗中指點她們,這是沒錯。但青雯是陸碧梧的大弟子,管得事情較多,我們應該把宇文瀾留到最後,她為人機智,讓她去扮青雯,才是最合適的。”

  谷清輝頷首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我想以金母的為人,區區西路總令主的名義,她應該並不稀罕,其中只怕另有文章。後花園占地極廣,說不定除了金母,還有重要人物,陸碧梧是內總管,我們把人手安置到她身邊去,不用我們去覷伺,就可以全盤了解了。”

  這是一個極為周密的計劃,更何況丁易、谷飛雲有總管和副總管的身份作掩護。

  他們第二天晚上,就把荊月姑替代了青霜,第二天中午,又把許蘭芬替代了青雨,晚上,又把馮小珍替代了青風。

  只有青雯,下樓的機會不多,一時之間,還沒機會下手。

  原來的青霜、青風、青雨,也由丁易給她們易了容,變成荊月姑、馮小珍,許蘭芬了。尤其她們都已服下了歸心丹,教她們怎麼說,就會怎麼說,就算陸碧梧把她們叫上去問話,也不會有什麼差池。”

  現在荊溪生成了總管面前的紅人,經常出入總管和副總的房間。

  本來,他只是西路總令主下面紫柏宮的人。

  如今隴山莊不大不小的事情,總管都會派他去做。

  譬如今天太白山劉寄禪,將帶著五個門下弟子趕來報到,就是他接待的。

  據說終南派掌門人平半山,將親率三個師弟和二十四個門人前來。

  今天,副總管徐永錫和荊溪生兩人,已在忙著安排他們住所了。

  這也難怪,終南派是威鎮西南的一個大門派,在武林也有舉足輕重之勢。

  平半山稱平半仙,在武林中聲望極隆。

  平半山能夠親自趕來,這可是天大的面子呢。

  二更時分,青雯姑娘獨自一人悄生生的朝前進走來,由長廊折而向左,跨進院落,一直走上石階,才腳一停,冷峭的道:“陳總管在嗎?”

  “啊啊……嘻……嘻……在……在……”

  陳康和堆著滿臉諂笑,三腳兩步迎了出來,連連拱手道:“青雯姑娘請進。”

  青雯冷冷的道:“我是奉師父之命來的,說完了就走,不用進去了。”

  “啊,不。”

  陳康和跨上一步,壓低聲音說道:“仙子命姑娘前來,定有機密之事見示,這里只怕不大方便……姑娘還是請到里面去說的好。”

  “好吧。”

  青雯只是冷冷的說了兩個字。

  陳康和就如奉綸音,抬著手連連說聲請,一面急步走在前面,等進了門,迅速的掩上了門。

  青雯冷聲道:“你關門作甚?”

  陳康和陪著笑道:“這樣比較隱秘點。”

  青雯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冷聲道:“這是四粒歸心丹,師父要你明天給終南三劍服了,另外一粒是岐山姬存義的。”

  陳康和雙手接過,諂笑著躬躬身道:“屬下遵命。”

  青雯道:“好了,你去開門,我要走了。”

  陳康和一雙貪婪的跟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壓低聲音,說道:“姑娘似乎不用走了。”

  青雯總歸是姑娘家,粉臉驟然一紅,沉著臉,冷聲道:“陳康和,你說什麼?”

  “在下說什麼,姑娘沒聽清楚嗎?”

  陳康和湊過頭去,眯著眼笑道:“在下這兩天一直都在盼望著姑娘來,真是日思夜想,快把在下想瘋了,今晚姑娘終於送上門來了……”

  青雯不覺後退一步,柳眉一挑,喝道:“陳康和,你想怎的?”

  陳康和依然諂笑道:“在下只是想請姑娘留下來而已,干嘛生這麼大的氣呢?”

  青雯怒聲道:“你想找死。”

  陡然,身後有人低聲笑道:“想找死的還有一個呢。”

  青雯急忙回過身去,身後果然也有一個人,那是副總管徐永錫,心頭一凜,喝道:“徐永錫……”

  話聲未落,身前已有三處穴道被制住了。

  陳康和更不怠慢,迅速打開紙包,拈了一粒藥丸,一手掐開青雯牙關,把藥丸投入,低笑道:“這是你送來的,現在你先服上一粒吧。”

  徐永錫同時從身邊取出易容盒子,把她易成宇文瀾,才由兩人挾持著來至第二進左廂密室。

  這里是囚人之處,走廊上自然有守護站崗的莊丁,但谷飛雲人還沒走近,手中早已飛出幾粒碎石子,一路把他們全制住了。

  當下由陳康和留在外面,徐永錫(谷飛雲)一手挾著青雯,迅快跨入廂房,走到後面一間,俯身揭起一方桌面大的鐵板,下面就露出一個黑越越的地穴,和一道石級。

  原來這里是一座地窖,本是藏酒的,現在作為囚人之所了。

  徐永錫走下石級,口中叫道:“宇文姑娘,快來。”

  “是大哥。”

  宇文瀾迅即迎了出來,低聲問道:“她來了嗎?”

  徐永錫道:“你快把她接過去,和她對換衣衫。”

  宇文瀾答應一聲,伸手接過青雯,回身往里首房中行去。

  她臉上早已就易成青雯的面貌,外面覆了一張面具而已,這時只需把面具揭下,雙方互易衣衫,很快就變成青雯了。

  徐永錫等她走出,就低聲道:“你快走吧,我還要留下來,解開她穴道。她服下歸心丹,我還要教她一番話呢。”

  宇文瀾道:“大哥,那我先走啦。”

  第二天已末午初,隴山莊前,傳來一陣雜沓的馬蹄聲。

  山莊前面的廣場上,這時已有四十多騎分作兩行,緩緩馳近。

  這兩行人馬,左首一行,是終南派。

  為首一人頭簪道髻,身穿藍布道袍,胸繡太極圖的老道人,長眉細目,花白長髯,看去貌相清癯,飄然有出塵之姿,就是掌門人平半山。

  稍後一個紫臉長髯老者,則是許鐵棠(許蘭芬之父)和兩個師弟季子良、馮熙合稱終南三劍。

  最後則是二十四名,身穿天青勁裝的精壯漢子。

  右首一行是岐山派,為首一個年約七旬以上,白發白須的瘦高老人,就是掌門人姬存仁。

  稍後是他兄弟姬存義,接著是祝中堅、祝秀姍和八名身穿月白勁裝的門下弟子。

  另外還有單獨的一騎,是華山派追風劍客尹長生。

  這時兩行人馬已到門前,大家紛紛下馬。

  隴山莊大門敞開,迎出來的只有三個人,那是總管陳康和、副總管徐永錫和護法荊溪生。

  陳康和可是三人中的頭兒,急忙趨下石階,迎著兩行人馬,連連拱拱手,說道:“在下陳康和拜見兩位掌門人,許莊主、姬長老、尹大俠,在下迎迓來遲,請多恕罪,其實西路總令,各位都是主人,沒有客人,只有在下三人,是給大家當差的,所以要各位多多擔待擔待。”

  一面回身指著徐永錫、荊溪生兩人,說道:“這位是總令的副總管徐永錫,這位是護法荊溪生。”

  徐永錫、荊溪生二人連忙抱拳為禮。

  平半山打著稽首,呵呵一笑道:“陳總管、徐副總管、荊護法不可多禮,方才陳總管說得是,西路總令,咱們都是主人,沒有客人,那就不用客氣了,姬道兄請。”

  姬存仁連忙抱拳道:“該是平道兄請先。”

  兩人互相謙讓了一陣,還是並肩走入,到廳上落坐。

  門人則在東廂休息,莊丁們送上香茗。

  平半山問道:“陳總管,不知總令主來了沒有?”

  陳康和連忙躬身道:“道長諒察,總令主練的是子午功,此刻正在運功,所以不克親迎。”

  平半山含笑道:“貧道只是問問罷了。”

  正說之間,只聽一聲“無量壽佛”,一個身穿紫色道袍的老道人走了進來,稽首道:“平道兄,姬道兄久違了,貧道迎迓來遲,多多恕罪。”

  來的正是紫柏宮的齊漱雲。

  他身後一人,身穿棕色僧衣的是太白山的劉寄禪。

  平半山、姬存仁二人慌忙站起,還禮道:“齊道兄,劉道兄原來已經來了。”

  齊漱雲道:“貧道是前天到的,劉道兄昨天才來。”

  接著又和華山追風劍客尹長生、許鐵棠、姬存義等人寒暄之後,方始落坐。

  徐水錫(谷飛雲)細看平半山、姬存仁、齊漱雲等人言談之間,神氣清朗,不似被人迷失心神模樣,心中暗暗感到驚異,這大概是服了“歸心丹”,心悅誠服,外形絕難看得出來了。

  中午是歡宴四位貴賓,總令主既然練的是子午功,自然仍由總管陳康和、副總管徐永錫和護法荊溪生作陪了。

  雖然陳康和見到陸碧梧,就像耗子見到貓一般,雖然西路總令主的下面,陸碧梧大權獨攬,但在職務上,陸碧梧不過是一個內總管而已。

  陳康和縱是膿包,在名義上總是外總管,所以接待各派掌門人,還是由陳康和領頭。

  這一頓歡宴,菜肴豐盛,自是不在話下,也足足吃了將近一個時辰。

  飯後,陳康和把平半山等人,請到西花廳對南的五楹書房內休息,另有兩名使女送上香茗,大家一面喝茶,一面閒聊。

  只見一名青衣少女俏生生的走入,徐永錫看到來的是青雯(宇文瀾)急忙迎上出去,低聲問道:“青雯姑娘,可是仙子有什麼吩咐嗎?”

  青雯道:“師父要陳總管、徐副總管陪同四位貴賓去晉見總令主。”

  徐永錫點點頭,以“傳音入密”問道:“你可以適應吧?”

  青雯朝他含笑眨了眨眼,也以“傳音入密”說道:“我們都很適應,你只管放心好了。”

  接著道:“好了,我走啦,師父會在園門口迎接的。”

  說完,轉身自去。

  徐永錫立即轉告陳康和,陳康和就站起身,朝平半山、齊漱雲、姬存仁、劉寄禪四人拱拱手道:“平掌門人四位,剛才陸仙子著人來請,總令主奉請四位前去一晤,現在由在下和徐副總管,給四位帶路,四位道長請。”

  平半山、齊漱雲、姬存仁、劉寄禪四人一齊站了起來,同聲道:“陳總管請。”

  荊溪生(谷清輝)則留在書房中陪同許鐵棠、姬存義等人。

  當下由陳康和、徐永錫兩人陪著四人一路往後園而來。

  剛走近圓洞門,就見陸碧梧率同青雯、青霜(荊月姑)已在門口伺立,看到四位掌門人,立即躬身道:“有勞四位掌門人玉趾,屬下在此恭候多時了。”

  陳康和在旁邊忙道:“這位是總令內總管陸碧梧陸仙子。”

  平半山呵呵一笑,稽首道:“貧道久仰陸仙子芳名,今後還要仙子多多指教。”

  徐永錫暗道:“以平半山的聲望,若非服下歸心丹,決不會說出這等話來。

  陸碧梧連忙欠身道:“平道長武林碩彥,屬下還要平道長多多指教呢。”

  一面續道:“家師已在威鳳樓恭候,四位掌門人請。”

  說著就走在前面引路。

  徐永錫和陳康和現在已有陸碧梧領路,就落後一步,跟在四位掌門人身後行去,一路暗暗記下行徑。

  不多一會,穿出花林。

  只見五楹樓宇,矗立在一片青草如茵的草坪之間,四周圍以白石欄杆,跨上石階,是寬闊的走廊,中間大門上一方橫匾寫著“威鳳樓”三字。

  陸碧梧走到門口,腳下一停,欠身道:“四位掌門人請。”

  平半山抬抬手道:“齊道兄、姬道兄、劉道兄請。”

  齊漱雲道:“聖母已經久候了,平道兄不用客氣,請吧。”

  平半山打了個稽首,就當先往里行去,齊漱雲、姬存仁、劉寄禪也相繼走入。

  接著是陸碧梧、陳康和、徐永錫隨後跟著走入,青雯、青霜則在門外留下。

  這是一座相當寬敞的大廳,布置得極為華麗,中間放一把錦披高背椅,左右兩邊各有四張雕花幾椅。

  陸碧梧欠欠身道:“四位掌門人請坐,屬下這就去請家師出來。”

  平半山忙道:“仙子只管請。”

  陸碧梧就翩然往屏後走去。

  平半山道:“三位道兄請坐。”

  四人落坐之後,一名青衣使女,立即送上四杯香茗。

  到了這里,陳康和、徐永錫自然沒有坐的份兒,只是垂手站到右首下方。

  就在此時,屏後傳出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走出兩名垂髻青衣少女,分左右站定,這一瞬間,平半山、齊漱雲、姬存仁、劉寄禪四人迅快的站了起來。

  只見金母身穿青緞道裝,手持白玉拂塵,緩步從屏後走出。

  平半山等人立即躬下身去,口中說道:“屬下平半山、齊漱雲、姬存仁、劉寄禪參見總令主。”

  徐永錫目注金母,心中不期暗暗一怔。

  因為他曾在崆峒山見過她兩次,這位自稱“聖母”的金母,修為功深,臉上膚色,一直清潤如玉,隱泛寶光。

  但今天看到的金母,不但臉上氤氳的寶光不見了,而且隱隱似有憔悴之色,不,連目光也略帶滯鈍,心頭暗道:“莫非金母也被人下了迷失神志的藥物不成?”

  金母臉含微笑,抬手道:“四位掌門人不可多禮,快快請坐。”

  隨著話聲,已走到上首高背椅上坐了下來。

  緊隨金母身後走出的是陸碧梧,和席素儀、丁令儀、聞玉音等人,一排伺立在金母身後。

  徐永錫(谷飛雲)乍睹娘在這里出現,心頭不由一陣波動,暗暗忖道:“娘果然在這里,哦,娘和丁令儀、聞玉音三人,同樣目光滯鈍,好像被人下了迷失心神的藥物。”

  這一情形,自可看得出來。

  服下歸心丹的人,神志依然清楚,只是衷心悅服而已,像平半山等人便是。

  但目前的金母和三個門人,卻不一樣,她們眼神滯鈍,神情恍惚,顯然是另外的一種迷神藥物了。

  大概是怕金母修持功深,歸心丹藥力不足以控制,萬一一旦神志清楚了,豈不誤了大事,所以必須讓她神志完全迷失才行。

  “這全是陸碧梧這賤人。”

  谷飛雲幾乎目眥欲裂,恨不得飛身上去,一劍把她劈了。

  四位掌門人落坐之後,陳康和、徐永錫急忙趨了上去,一齊躬身道:“屬下陳康和、徐永錫叩見總令主。”

  金母抬了下手道:“很好。”

  陳康和、徐永錫依然退到下首站定。

  金母目光一抬,徐徐說道:“平、姬二位掌門人遠來,老身正在運功之際,不克迎迓,深以為歉……”

  平半山、姬存仁二人欠身道:“總令主言重。”

  金母續道:“此次老身奉邀四位前來隴山,一來是會期已近,咱們既稱為西路,自應一起赴會。二來是在赴會以前,還有幾件大事亟需待辦,這些都要等四位到齊了,才能磋商決定的……”

  徐永錫心中暗道:“不知她口中說的幾件大事,不知是什麼事情?”

  平半山等四人都是服過歸心丹的人,心中只知服從,是以沒有人會提出問題來。

  金母口氣微頓,接著又道:“今天二位掌門人長途跋涉,路上辛苦,不妨稍事休息,陸總管已經安排好明天上午再作討論,不知四位掌門人意下如何?”

  千半山等人欠身道:“悉憑總令主安排。”

  金母目光一抬,朝陳康和道:“陳總管,平、姬二位掌門人,和所有隨從的住處,都安排好了嗎?”

  陳康和連忙躬身道:“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很好。”

  金母點著頭道:“你們可以陪同平、姬二位掌門人前去賓舍休息。”

  平半山等四人一齊起身告退。

  金母也顫巍巍站起身來,說道:“那麼恕老身不送了。”

  陳康和、徐永錫同平半山等四人退出了威鳳樓,路上,陳康和以“傳音入密”朝徐永錫道:“谷兄看出來沒有?”

  徐永錫道:“丁兄是說金母被迷失了神志,還有,家母果然是他們劫持來的,金母門下四個門人,除了陸碧梧,家母和另外兩人,也都迷失了神志,兄弟說的迷失神志,並不是歸心丹,而是另一種完全使入迷失神志的藥物。”

  “這就對了。”

  陳康和又道:“我看金母說的話,完全是陸碧梧所授意的。”

  徐永錫道:“丁兄是如何看出來的?”

  陳康和道:“因為陸碧梧就站在金母身後左邊,兄弟看到在金母說話之前,陸碧梧嘴唇微動,似在以傳音入密說話,等她說完,金母才開口說話,這不是說金母完全被陸碧梧所控制了。”

  徐永錫憤然道:“這賤人真該死。”

  陳康和忙道:“谷兄千萬魯莽不得,這件事,我們還得趕快告訴谷伯父,要好好籌劃一下才行。”

  徐永錫笑道:“兄弟知道。”

  陳康和又道:“哦,對了,方才咱們退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暗中囑咐青雯,要她今晚二更過後,在威風樓附近等候。”

  現在正是二更天了,後園林木茂盛,夜影迷離,但一條白石鋪成的小徑上,正有三人大步行來。

  後園是總令主駐驛之處,自然戒備森嚴。

  但這一路行來的三人,乃是總管陳康和、副總管徐永錫,和護法荊溪生,自然沒有人阻攔了。

  就在他們快走近威鳳樓,還有二十來丈距離,花叢間閃出一條人影,低聲叫道:“總管,副總管。”

  陳康和腳下一停,低聲問道:“是青雯姑娘嗎?”

  苗條人影應了聲“是”。

  徐永錫低聲道:“你可曾找到迷失的解藥了?”

  “沒有。”

  青雯壓低聲音道:“她不相信任何人,迷失散解藥好像由她自己收藏,沒有人知道她放在那里。”

  徐永錫道:“沒有就算了,我們快走。”

  青雯問道:“你們要去那里?”

  徐永錫道:“威鳳樓。”

  青雯吃驚的道:“我好像聽說,有兩個人在伺候金母的起居,任何人上威鳳樓去要有她的玉符。”

  徐永錫道:“不要緊,有你和我們同行,那兩個人不會有懷疑的。”

  青雯點點頭道:“那就要我走在前面,表示是我奉命領你們去的。”

  荊溪生含笑道:“姑娘說得不錯,我們是奉陸仙子之命去的,就不至於使人起疑心的了。”

  一面又低聲道:“飛雲,記著,不論何人,一見面就得把她制住。”

  徐永錫低聲道:“孩兒知道。”

  當下就由青雯走在前面。

  陳康和、徐永錫、荊溪生三人緊跟她身後而行。

  剛走近樓前,只聽有人沉喝一聲,道:“站住,是什麼人?”

  喝聲出口,同時閃出兩個勁裝漢子。

  青雯走在前面,冷冷的道:“我奉仙子之命,有事來的。”

  徐永錫早已在說話之時,屈指彈出幾粒石子,制住對方二人穴道。

  青雯昂著頭道:“陳總管、徐副總管隨我進去。”

  荊溪生在就大門口留了下來。

  青雯不敢怠慢,領著兩人迅速繞過屏風,走上一道漆得光可照人的寬闊樓梯。

  還沒有登上,只見樓梯口站著一個青衣婦人,冷聲喝道:“青雯,你好大膽子,未經通報,擅敢帶著人上樓來。”

  這婦人年約四十出頭,瘦削臉,雙額突出,眉目冷森,看去身份不低。

  青雯(宇文瀾)可沒有見過此人,心頭暗暗一楞,慌忙躬身道:“弟子奉仙子玉令,帶陳總管、徐副總管有事……”

  徐永錫在她說話之時,屈指彈出三粒石子,分襲青衣婦人三處穴道。

  只聽青衣女冷笑一聲,抬手之間就把三粒石子收到掌中,冷喝道:“青雯,你敢帶人……”

  她話聲未落,疾風一颯。

  徐永錫已經一下從青雯身邊閃出,飛落到青衣婦人面前,右手一探,抓住對方脈腕,左手彈出三點指風,制住了她穴道,然後笑道:“仙子玉符,你看清楚了。”

  陳康和看得暗暗贊嘆:“谷兄這一手,真使得神乎其技。”

  青雯不待多說,越過青衣婦人,正待朝前走去,只見兩名垂髻青衣少女雙雙迎出,躬身叫了聲:“大師姐。”

  青雯道:“你們不用多禮,我奉師父玉令,來見聖母的。”

  兩名青衣少女中的一人道:“大師姐請進。”

  徐永錫以“傳音入密”朝陳康和道:“丁兄,身邊不是還有歸心丹嗎,就給她服用一顆,你就請守在這里。”

  青雯冷聲道:“你們只管走在前面。”

  兩名青衣少女應了聲“是”,果然並肩走在前面。

  青雯和徐永錫跟她們身後,進入一間布置精雅的臥室。

  只見北首一張錦榻上,金母盤膝跌坐,狀若入定,聽到有人走入,恍如不聞,連眼也沒睜一下。

  徐永錫看得暗暗嘆息,一個不可一世的崆峒金母,竟會被迷失得狀若白痴。

  正在思忖之際,突然聽到青雯以“傳音入密”說道:“大哥,現在可以制住她們穴道了。”

  徐永錫暗暗一驚,心想:她果然機警過人。

  當下雙手疾發,一下制住了兩個青衣少女的穴道,一面迅速從身邊取以驪龍珠絲囊,遞了過去,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你要金母手握此珠,運一回功就好了。”

  青雯接過絲囊,點了點頭,就悄悄生生朝榻前走去。

  徐永錫怕金母神志被迷,有人走近,突起發難,暗暗功運雙手,全神戒備,雙目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金母。

  青雯卻若無其事,輕盈的走到榻前,輕聲說道:“徒孫青雯叩見師祖,師祖請醒一醒。”

  金母緩緩睜開眼來,茫然問道:“什麼事?”

  青雯依然輕聲道:“師父說,師祖這幾天精神欠佳,要徒孫給師祖送來一顆運功珠,師祖只要握在手中,運一回功,就會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金母點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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