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左道
終南山坳,一泓靜湖之中,湖光倒映山色,四周松濤竹影疊翠,恰如一片碧海籠蓋天地,奇景造化美不勝收。
當初以修道為立派根本的星月湖正是在這片攝天地山水之靈氣的地方修築起了占地頗廣的宏偉道場,後又經幾任門主繼承發展,將幾處座湖中島以及周邊險要位置都劃入范圍,直至現任門主慕容氏以此為根基起事復國,終於成就了一番霸業。
自從星月湖勢力為擴充壯大而廣招江湖邪人惡徒開始,慕容門主狠辣陰毒的行事風格就開始引起很多正道門派的不滿。
而且他們更是不禁淫戒,肆意凌辱女性,甚至將很多名門俠女都擒至門中,用藥物和酷刑等手段將她們調教為供門內弟子取樂的淫奴,更是被整個正道武林所不齒。
不過其門內高手如雲,陰損手段也層出不窮,縱使當年隱隱有正道第一高手之稱的飄梅峰雪峰神尼以及其門下幾位女弟子也先後失陷在星月湖的邪徒手中。
這也導致了對其再忍無可忍的武林正道聯合起來對星月湖勢力進行討伐,在付出慘痛代價後,卻終還是被這邪派避重就輕的使用金蟬脫殼之計逃脫掉了。
其後數年間,星月湖勢力先滲透進了因在討伐戰中圓寂而失去掌門的大孚靈鷲寺,並將這武林兩大正道魁首之一的古刹收入囊中。
又派遣高手與九華劍派中的內應叛徒聯手殺死了其掌門周子江,掠走掌門夫人凌雅琴,導致原本實力雄厚弟子眾多的九華派幾近分崩離析。
而星月湖邪徒們卻又堂而皇之的重返故地,重建了更加龐大恢弘的教派道場。
而此時他們的門主慕容氏已復國成功,坐鎮中原開始稱孤道寡執掌一方江山社稷,相互借勢幫襯之下將武林正道勢力玩弄於股掌之間,順昌逆亡,使整個中原武林被搞得烏煙瘴氣,一派道消魔長的混亂之景。
星月湖一隅,充滿奇異藥香的石室內,難得卸下朝政時局,暫回歸恣意江湖之時的大燕皇帝慕容龍掃了眼滿屋愁雲一片的屬下們,壓下心中輕快之感,皺眉向剛給金開甲施針完畢的白須老者問道:“葉老,金將軍傷勢如何?”
“經脈盡毀,以後這雙手拿東西還行,用武功絕對是不可能了。”這位星月湖中最為德高望重的神醫葉行南心中暗嘆,搖了搖頭輕聲答道。
這種被精純至極的內家真氣所侵襲而震碎的經脈早已非藥石所能醫治,自己又非神仙,焉能做到真正的妙手回春。
這邊金開甲那張雄猛威嚴的虬須臉上,早已沒了往日意氣風發,只剩下滿目頹廢灰敗之色,他緩緩披上衣袍,自嘲一笑道:“某縱橫天下多年,有生之年能得遇主公這樣的明主,封侯拜將已是天大福分。這次在那賤婢手中活下來則屬萬幸,只是……恨不能再為陛下上陣殺敵了……”
坐在一旁的沐聲傳則依舊是木著他那張永遠沒有表情的臉,只是這次,似乎連他那總是精芒隱現的眼里,也沒有了光彩,只余下一片沉沉死寂。
他這次偷襲不成反被重傷,雖然看起來慘烈,但由於對方最後終還是存了幾分緬懷之情,而沒有再下殺手,倒是使他並沒有受到那種無法被治愈的創傷,只是斷了幾根肋骨,髒腑被震有些淤血而已。
這時,邊上一位玉峰高聳、體態極其妖嬈豐滿的美艷女子則開口衝沐聲傳問道:“沐老,那女人將你二人傷成這樣用了幾招?”
沐聲傳漠然看了一眼這身穿月白色衣裙的艷婦,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陪他過了不足百招,傷我只用一招。”
金開甲這時也接口嘿了一聲道:“那婊子開始只是戲耍而已,否則要殺我恐怕也就在她翻手之間。”
艷婦俏臉勃然色變道:“天下竟有這般功力的人!?”她雖一直自詡在星月湖中武功僅次於教主慕容龍,但要想勝沐聲傳也至少在數百招開外。
她知道這面如僵屍般的老者功力著實不俗,當年也曾是黑道第一高手,而能瞬間將其重傷的人,武功高到什麼地步實在難以想象。
見門主一眾高手都有些為之喪膽,深諳權謀之道的帝王自需要提升士氣。
慕容龍忽然展顏一笑,伸臂將白衣艷婦攬入懷中,大手探入其衣襟中,揉捏著她那對白膩肥碩的大奶子笑言道:“莫慌,當年鳳神將你不是也功力冠絕當世,嚇得我們惶惶不可終日,可最後還是乖乖做了教中的淫奴麼?”
艷婦撩撥得臉上泛起紅潮,卻咬牙說道:“還不是因為你們那些下流手段令人防不勝防的,女人落到你們手里,就只能乖乖給你們做賤貨婊子了……”
室內那些面色難看的高手,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原本凝滯的氣氛也在此刻得到了釋放。
慕容龍轉頭對沐聲傳與金開甲詢問道:“不知那賤貨姿色如何?”
金沐二人對視一眼,金開甲咧嘴笑道:“比我見過的所有婊子都漂亮,腰細屁股翹,尤其那對奶子,更大過咱們的鳳神將幾分。若是能夠將其擒住,陛下之後,我可是要當仁不讓了!”
“這般貌美?那便好,這次咱們教中高手難得聚首一堂,可要好好招待這位江湖俠女了。”慕容龍從金開甲話中察覺到似乎那個傷他們的女子姿色甚至比自己的玫兒與母貴妃還勝幾分,這倒讓他心中升起一絲興味,眼中精光閃過笑著對手下們吩咐道。
而在其懷中的艷婦臉上則閃過一抹妒色,雙手卻不老實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慕容龍袍內探去。
終南山北麓,樓觀台,此地南依秦嶺,看盡千峰聳立,面向秦川渭水,觀玉帶直連碧空。
坐落山間的道觀白牆灰檐,樓閣殿宇中青煙渺渺,香火不滅。
峰巔之上有古朴高爐,相傳是老子煉丹爐,正有一須發銀白的枯瘦老道正僂著身子盤坐爐旁,望著爐火愁眉不展。
他對面蒲團上則側臥著一位身穿玄色道裝的窈窕女子,白皙玉手中拿著一個表面鏤刻無數符印經文的空心葫蘆,將里面的丹藥倒入自己那張紅艷水潤的嘴中大嚼特嚼。
在她腳邊,散落著同樣四個空了的丹藥葫蘆。
“靜寂子,你這煉丹術比起你師父來可差遠了。”將最後一顆丹藥吞下後,道裝佳人隨手扔掉葫蘆,衝盤膝坐在對面的老者嫌棄道。
“獨孤前輩教訓得是,貧道資質魯鈍,無論武功還是煉丹不及師尊十之一二……”老道臉色更苦,卻也只能垂頭低聲附和。
道裝女子面色一凝,隨即恍然道:“看來你也真是一心修道煉丹,兩耳不聞物外俗事了……這光武外戚遺族的姓氏我早已舍棄,自歸太華入道時起,我那道侶就讓我修持消業,名字也讓我改姓水了,正所謂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說到這里道姑不由得咯咯嬌笑起來:“你看我現在行善悟道,也是一幅有道全真的樣子,世人無不以聖母仙子謂之於我,可算是改邪歸正?”
老道連連點頭道:“前輩身兼西域異術及西昆侖與太華一脈的真傳,道法玄妙精湛,實是我道門不世出的奇才。”
“哈哈哈~ ,靈台清淨自然不染紅塵,問心無愧自然道心穩固。可我卻沒想到你們樓觀道一脈竟然在分家之後,會墮入邪道,成了為禍武林藏汙納垢的地方!”
說到這里,道姑忽然身形一晃,已飄至老者面前,玉手按在其頂門上,指掌間有絲絲白氣升騰而起。
老道只覺頂上一股涼意凝而不發,全身功力竟然被這陰冷氣勁給鎖住,半分無法運轉。
只能顫巍巍開口道:“前輩明鑒,我樓觀一脈自張仙師出走漢中後,又有金闕仙師分立太乙教。我派中師祖師尊都專守宗門古規,逐漸只避世精研煉丹,那些分立出去的旁枝別葉,雖有幾分香火之誼,但也早就斷了來往,他們行事所為貧道雖有耳聞但也無能為力,我門中只有弟子寥寥幾人,也均不擅武功爭斗,實在無衛道之力……”
道裝女子聽到這里似是不耐他再做解釋,手中驟然白氣大盛,老者只覺頂門那道涼意沿經脈如冰水灌頂般飛流而下,轉瞬間就在奇經八脈中游走了一遍。
想自己也算是苦修道家正宗玄功數十年,一身精純渾厚的功力竟然也半點抵抗不得,只得在駭異絕望中閉目待死。
“看來你資質是真的不行,你這廣成長生功但凡要是能練到第五重也不至於老朽至現在這般陽壽將盡。看在我與你師父也算有些交情,現在也同屬道門,今天又吃了你幾葫蘆丹藥份上,幫你洗髓傳些功力與你,約莫能讓你延壽幾年,趕緊挑幾個稱心弟子把真本領都傳下去吧……”說罷,靈虛仙子便轉身而去。
只留下老道忍受著洗髓伐脈全身經絡被梳理後的刺痛,等人影不見後才幡然醒悟,趕緊跪伏在地,向下山方向連連叩首。
感激涕零道:“多謝前輩大恩……”
他知太華宗一脈除了劍術武功外,尤擅推算卜卦之術,既然那位前輩說自己命不久矣便肯定就是如此,今能得傳授功力得以延壽實是造化一場。
心中也不禁又虔誠感嘆無量天尊道法無邊,真能渡人向善,否則憑那位前輩凶惡嗜血的性子,若不是皈依向道,只有她殺人害人,哪見過她出手助人救人的?
在騰挪縱躍間片刻便來到山腰處的水無傷,腳踩一顆翠竹頂枝,身形隨著竹海伴風起伏,狹長水眸望向腳下那片靜湖中的彎月型湖心島,輕吟自語道:“太乙道,太一經,帝王氣運,難怪……”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絕美出塵的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詭異笑容:“機會難得,倒是要好好領教一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