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差不多又過了半個小時,我們才出了門來到電梯口,我准備下樓去公司,她准備上樓回小姐的休息室,在電梯門口又膩味了一會,我才先走進電梯,格格在門口滿臉幸福的看著我,微微的揮著手和我道別。
“老公!”
“怎麼了?”
“晚上我等著你給我摘星星哦。”
“傻丫頭,這點事還想難倒你老公?等我電話。”我微微一笑,也和她揮了揮手,關閉了電梯。
剛回到公司,迎面碰到老大,也就是我的頂頭上司,是個北京人,相當熱情和實在的一個人,雖然有時候會不由自主的操著一口京片吹個牛逼跑個火車啥的,但人還是很不錯的,何況作為我大首都人民,一天不吹他幾十個牛逼好意思說自己是北京人?
我和他的關系相當好,因為當年就是他面試我進入的公司,作為“他的人”,我在這間公司的努力和能力逐漸得到了他的認可,他也對我愈發照顧,一個十幾個人的小公司都勾心斗角,何況這間全國屈指可數的大型4A廣告公司,這抈蒗小團伙小派系也是相當復雜。
但我一直死死抱著老大這根大腿,別的部門老大甚至是總經理都想讓我過去幫他們,但我卻從來不為所動,以老大不放人為由拒絕了他們很多次。
作為職場老油條,老大當然心比我有數,也給我越來越多的照顧,包括昨晚住的那間招待客房,也是他親手把房卡扔給我的,這本來算是他那層級別才能享受的公司福利——可以隨意使用公司指定給他們的招待客房和配車。
本來他還想把車鑰匙也扔給我,但我拒絕了,今天接個誰,明天送個誰,當我傻啊,我可不差那幾個打車錢,還想把老子當司機使喚,門也沒有!
“你小子又遲到了啊,這個月怎麼都得給你丫扣點,不然看你丫得瑟的,快飛到爺爺頭上去了!” 老大看到我立馬板起了臉,操著他的京片子對我吐著吐沫星。
“行啊,遲到該罰啊!不過昨兒個晚上我被金鼎公司張總灌了1斤多古井貢,今兒個晚上還得繼續,不然今兒晚您替我去得了?明兒個誰遲到誰是丫孫子!”我也操著跟他學的半生不熟的京片跟他扯蛋。
自從在這間公司越混越好,我的考勤已經從每月有幾天遲到,變成了每月有幾天不遲到,老大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今天他又拿這個跟我打屁了。
“別他媽廢話!麻利的滾去會議室開會,整個部門就差你丫一個沒到,這老老小小十幾口子等你丫一個你丫還有他媽臉了?我剛還對那誰說你小子要再不來我他媽明天就炒了你丫的。”
“得得得,您是老大,您是我親姥爺,您老消消氣兒,我這就滾進去。”
我對他做了個揖,灰溜溜的小跑進會議室。
老大也在門口叫他的小秘書去召集人開會。
這場大會開了差不多一上午,主要是因為廣州市區的客戶開發工作經過公司這幾年的發掘已經到了業務瓶頸期,而新並入廣州市的番禺區(番禺原來是個縣級市,後來和花都市一起並入廣州成為了廣州的兩個新區),因為這兩年珠寶業發展的極為迅速,吸引了大量的港資和外資企業前來開廠開公司,最大頭的是一個香港老板,投資了十幾億分幾期做了好幾個大項目,這讓番禺的大小商業活動形成了一個噴井期,各大廣告公司都紛紛摩拳擦掌做出行動准備去分一杯羹,我們公司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是大動作,准備在番禺新成立一家新的分公司,先讓總部調人過去把新公司的主骨架搭建好,再大肆招兵買馬准備大干一場。
這場會議主要是先打個點報個名,看各個部門中有誰願意過去,整理好名單後再由公司優化出最佳人員搭配。
會議開完後我敲了敲老大的辦公室大門,走了進去。
就這樣,我成為了籌建中的新公司一員,而且經過老大的極力推薦和我以往的業務表現,我還升了一級,成為了新公司中的一個部門主管,再也不是一個掛著“經理”頭銜的光杆司令。
我這麼做一來這確實是個機會,讓我能在公司更上一步的機會,因為公司總部雖然設在中信大廈感覺非常鮮亮光鮮,但人員配置已經相當穩定,不出大意外想升至加薪非常困難,除非我對公司有什麼“重大貢獻”,否則我的職位幾年內都別想再有任何變動。
第二當然是因為楊雪,廣州有我和她太多的痕跡和回憶,逃避也好,厭惡也好,我都不想再一次去面對任何和她有關的東西來撕裂我心中那道傷疤。
所以我決定換個新環境,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晚上下班後我給格格打了個電話叫她和我一起吃飯,她高興的答應了。
見了面兩人牽著手逛街逛了好一會才找到一家西餐廳,我本來是想和她去吃東北菜的,但看時間也不早了肚子也有點餓,就領著她走了進去。
“老公?”
“嗯?”
“在這里吃飯會不會很貴啊?”格格做賊一樣把她的小臉湊過來跟我小聲說道。
看著大廳中央賣力吹著手中薩克斯老外和周圍穿著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真假小資,還有桌上擺放的純銀餐具,盡管服務生還沒過來給我們送菜單,但我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做好了被狠宰一頓的覺悟。
“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吧,隨便吃點就好。”
我看著面前小聲說話像做賊一樣的可愛女人,哈哈一笑擰了擰她的小臉說道:“怎麼了管家婆,剛領了一個月家用就知道柴米貴了啊。”
“討厭,我這不是想給你省點麼,德行。”格格撅著小嘴打開了我手,不滿的說道。
“今天是個好日子, 咱得慶祝慶祝,自然不能馬虎了,今晚就在這吃了。”
格格看著我的笑臉覺得我好像不是裝的,疑惑的問我遇到什麼好事了?
我盯著她的眼睛,“有了你這樣一個漂亮的女朋友還不值得慶祝麼?”
“哪有…”格格被我看的有點不自然,低著頭玩著手指不說話了。
“先生小姐,這是菜單,如果您點好了請叫我。”一個服務生輕聲走了過來,將兩份菜單遞給我和格格,又拿上一瓶清水給我和格格面前的高腳杯加了水,點頭示意後輕聲走開。
“老公咱們換一家吧,這最便宜的一份牛扒都要400多,這哪是吃肉啊,簡直是要吃人啊。”格格皺著眉頭看了看菜單,抓著我的手就想起身離開。
“別啊,400多的牛扒我也沒吃過呢,咱們試試唄?”
“不要啦…”
“好啦,聽話,趕緊看看想吃什麼。”
果然最後格格還是點了那個最便宜的牛扒,我點了一份吉利豬扒,要了瓶很一般的紅酒,因為意面和沙拉還有餐後甜點都是免費贈送的,就沒有點主食。
這餐飯吃的有點沉悶,就連我說我升職了她也是勉強的笑著恭喜我,這讓我有點疑惑,我到底做錯了麼?
怎麼惹得她這麼不開心。
最後我們連紅酒都喝完,足足還剩下大半瓶。
吃完飯我們牽著手壓馬路,不知不覺又逛回到中信廣場,擡頭看著夜晚中依然燈火通明的中信,我依稀回到一年多前剛剛進入公司的情景,那時我也是天天不眠不休的工作,白天跑場地,跑供應商,量尺寸,拍照片,晚上寫策劃書,做主題效果圖,甚至連活動場地的空間3D效果圖也是我自己做,沒有人幫我,也沒有人可憐我,大家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如果你把一份效果圖拜托給平面制圖的設計人員,脾氣好點的邊答應邊做著手頭的事情敷衍你,脾氣不好的直接說沒空,去找誰誰誰。
新進公司的菜鳥誰知道幾天後會被炒掉,這種國內頂尖公司底層人員的流動性是很大的,能在這所公司生存下去的都是國內行業中出類拔萃的精英,各個都有一股傲氣,根本沒人願意搭理我,仿佛在說如果連這點考驗都經受不住根本就沒有和他們共事的資格。
每當我深更半夜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里,楊雪總會趕緊起床心疼的幫我端茶倒水抹臉洗腳,經常她在廚房剛熱好飯菜出來卻發現我已經躺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而楊雪並沒有怪我常常到後半夜才回家打擾她休息,只是在不斷的鼓勵我,支持我,用她那瘦小的身軀一次次將半夢半醒的我從沙發扶回到床上,幫我脫好衣服,蓋好被。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半年過後才有所好轉,我轉正了,真正的成為了他們那些所謂精英中的一員,加上老大對我頗為欣賞,打點了下面的人,我在公司才有了技術和制圖同事的支持,再也不用親自四處測量場地和深更半夜做那些該死的效果圖了。
正因為有這段經歷,我才在公司春風得意後抵住了一次又一次的誘惑沒有做出任何傷害楊雪的事情,可誰料到好日子沒過多久,楊雪卻離開了我…
想到這我忽然感覺到眼眶有點濕潤,有點可憐楊雪,也有點可憐自己,人生中悲慘的事情有很多,其中有一條就是和你共苦的人卻沒能與你同甘。
也許這一切都是命吧,我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老公?老公?”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格格的呼喊我才回過神,格格看到我眼圈紅紅的低下了頭,輕聲說道:“又想她了麼。”
“對不起…”我此刻的情緒也很低落。
“你說好的晚上要給我摘星星,現在卻還在想別的女人,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格格站到我面前叉著腰大聲對我說道。
“呃…”我愣了愣,卻發現周圍散步的人都朝我們看來,還有不少已經在竊竊私語捂嘴偷笑。
這瘋娘們,我趕緊拉著她的手疾步走出了這個包圍圈,中國人喜歡看熱鬧是出了名的,就算是街上兩口子吵架也會被三層外三層的圍觀,我可不想讓這麼多人當猴看。
“星星呢!”走出很遠看到周圍沒人再注意我們後,格格把小手伸到我的面前。
“看!”我用手向向天一指,然後趁她看向天空的時候從褲兜掏出一個黑色首飾盒,打開放在她手。
格格回過神看到手的首飾盒頓時用另一只小手捂住了嘴,目光再也沒有離開。
哼!
還摘星星,真以為我搞不定你這傻丫頭?
我絕情花叢小郎君可不是浪得虛名!
我得意的欣賞著她這幅吃驚的表情。
首飾盒是我下午跑了好幾家珠寶店才買到的一個星形吊墜,星星周邊鑲嵌整齊的碎鑽,中間是一顆將近兩克拉的鑽石,此刻正在廣場的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看了足足有十幾秒,只見格格趕緊把首飾盒蓋上,然後做賊一樣四處看了看,又把首飾盒塞給了我。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格格一臉嚴肅的對我說。
“這不是星星麼,我給你摘來了你怎麼又不要了?”我有點戲謔的看著她可愛的樣子。
“不,不行,我早上是在跟你開玩笑的,誰知道你會買這麼貴重的東西。
我…我不能要…”
“可我沒開玩笑。”我的笑意消失在臉上,看著她的眼睛對她說。
“別…別這樣…老…周生…你知道…我配不上你的…”格格緩緩的低下了頭。
“你覺得我一直在和你玩過家家?”
“我…我不知道…”格格還是低著頭,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你到底什麼意思?怎麼忽然說這種話?”我還是有點沒搞清楚狀況。
“我什麼意思?我還要問你什麼意思!”格格沉默了幾秒,猛地擡起頭對我說道。
“嗯?”我更迷糊了。
“為什麼你要這樣!我承認我對你有好感,不,我承認我喜歡你,但你也不用這樣糟踐我!我雖然是小姐,但我也是人!你們為什麼都要這樣對待我!”
格格的情緒似乎有點失去了控制,對我大叫起來。
“你在說什麼,格格?你怎麼了?”我嚇了一跳。
“嗚嗚嗚嗚,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待我…”格格雙手捂著臉,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這女人不是瘋了吧,我看著周圍不斷圍攏過來的人群,趕忙一把將她橫抱起來,一路小跑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走吧,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我們回去說。”抱著她跑了好一段路,看到懷的格格止住了哭聲,似乎平靜下來了,我才將她放下對她說道。
格格仍然低著頭一言不發,任我牽著她冰涼的小手回到賓館。
回到賓館的房間,格格依然坐在床上低著頭,看到這幅狀況,我嘆了口氣,從冰箱拿了兩罐啤酒,打開,遞給了她一罐,我知道這丫頭一喝點酒什麼都敢說,所以才出此下策。
格格接過啤酒一口氣喝了個精光,用手抹了抹嘴巴,我愣了下,把自己沒喝的那罐又遞給她,誰知她來者不拒,又咕嘟咕嘟灌了個精光。
“喂,你這樣喝就沒意思了吧。”我又拿出兩罐,坐在她旁邊。
“你們不都好這口麼,把我灌醉了上不是更爽麼。我不用你灌,我自己喝。”格格看了我一眼,奪過一罐啤酒又開始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你到底在干什麼!”我一把奪過她已經喝掉大半的啤酒,扶著著她的肩膀對她大聲說。
“你要我的身子,我給你,你想怎麼玩怎麼玩,不用給錢,誰讓我喜歡你,但請你別玩弄我的感情,可以麼?周生?不要破壞我對你的那一點點好感,畢竟你也是深愛過一個人的,你了解失去她的痛苦,不是麼?”格格直勾勾的看著我的雙眼,面無表情的說道。
“誰告訴你我要玩弄你的感情的?我為什麼要玩弄你的感情?”我隱約已經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了。
“那你想干嗎?娶我嗎?娶一個妓女做老婆嗎?還給你生孩子?你不怕我生出來個黑皮膚的雜種?你知道今天我整個下午在干嗎麼?老板讓我去陪兩個一黑一白的鬼佬,他們兩個雜毛畜生中午喝了酒,折騰了我整整一下午!你知道這一下午他們和我做了多少次麼?也許我還能生兩個雙胞胎?一黑一白?兩個再一起叫你爸爸?哈哈哈哈!”格格說完神情扭曲的放聲大笑起來,一邊笑眼淚一邊向外涌。
我直愣愣的看著她這幅癲狂的模樣,卻感覺無言以對。
(注:廣州人說X先生,都是說X生,比如說王先生,廣州人就叫王生,以此類推。有朋友問起,特在此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