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的第一餐是快餐,妻子回來的時間比預想的晚了半個小時,於是干脆就不做下廚的打算了。
還好買的不是麥當勞、肯德基之類,直接從樓下的老蘇那兒訂了兩份餃子,豬肉白菜的。
老蘇其實開的是飯館,不是餃子館。
“怎麼樣,吃的順口麼?”妻子的飯量很小,我這時還沒結束。
“嗯,還是原來的配方,而且沒有大蒜,等我好了得找他算賬!”我沒有吃太飽,反正現在也沒什麼消耗體力的,本來我也消耗不動。
“要不看你是傷員,還得你刷碗去!這醫院怎麼不治治你這貧嘴?”
妻子站起身來,收拾著碗筷。
其實她現在的裝扮不太適合干這個,進門之後還穿著公司的制服,袖口都挽不上去。
我起身過去幫忙,我想著點事兒我還是能做到的。
“哎呀,你趕緊放下!醫生都說了,你這身體得養上半年呢,自己要多注意。”妻子伸手攔住我,忙不迭地端著碗筷走了。
“那也不至於連這點活兒都干不了吧?”我追不上,只能干咧咧。
“那也得歇著!你去客廳坐會兒吧,我這馬上好了去陪你。”
這是一句空話,這麼多年以來我們誰也沒有過陪著對方閒坐的時間,她忙她的那些公司里的業務,我就躲在屋里研究我那些各種黑暗世界的案例。
所謂“大案隊”,手上都是嚴重的疑難雜症,沒有一件活兒是瞪著眼睛就能做完的。
我打開電視,茫然地看著里面的節目。忘了多久沒看過電視了,還記得最後看的電視劇大概是央視版的《水滸》來著,這都所少年了?
我眼見著妻子的身影穿過客廳,那一身淡藍色的OL職業裝將他的身材襯托得很好,尤其是她還沒有把脖子上的領結摘下來,讓我忽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她打開門,很自然,並沒有意外自己的房門怎麼上了鎖的樣子,鑰匙是提前拿出來的。
隨著房門的關閉,我的失望瞬間濃重了起來,整個身體陷進沙發里去。電視上的人物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讓我感到一陣煩躁,果斷關了。
周圍安靜得像是那間只有我一個人的病房,除了燈光之外空無一物,連影子都淡得看不到絲毫。
趁著眼前的安靜,我慢慢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至少可以睡上一覺。
這個單元是當時我看上的,客廳在中間,我這一面只有我的一間臥室直通客廳。
對著客廳的方向是餐廳和廚房,孩子的房間和妻子的房門相對,只是他那一間小了些,旁邊就是衛生間。
其實我這邊原本也是有一個洗手間的,但被我改成了雜物間,天然氣的接口也都在這邊安裝的,畢竟挨著廚房很危險。
從沙發到房門大約是七步,我記得有一篇《二六七號牢房》的文章,作者在開頭是這麼寫的:從門口到窗戶七步,從窗戶到門口七步。
走到門前的時候我嘆了一聲,手扶到把手上,停了一下。
妻子就那麼站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手里端著兩杯冒著熱氣的飲品,我不知道是茶還是咖啡。前者我常喝,後者她用來提神。
“你干什麼呢,不是說讓你歇著麼?”她把手里的兩個杯子放到茶幾上,陶瓷杯子和玻璃茶幾碰撞出清脆的聲響,讓我想到槍聲。
“一天沒怎麼歇著,我想躺一會兒。”我努力笑著說道,但知道自己的語氣很堅定。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詫異的樣子,抿了抿嘴,說道:“好吧……”
我打開門,隨手關上,回到我自己的地方休養生息了。
外面什麼動靜也沒有,我了解她的習慣,也了解自己的,在某種程度上說我們類似,都是冷漠的人。
這個時候睡覺是絕無可能的,我既不感到累也不感到困,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醞釀著,我想她是知道的,所以一定會離我遠遠的而不是試圖走上前來安撫。
我知道我只能忍耐,壓抑著我的躁郁,然後隨便做點什麼緩解這氣氛。
想起之前和“大象”還有“燕子”通電話時候說到的碟,我打開櫃子找了起來。
那件案子的確是懸而未決的一樁疑案,事實上出事時候我們抓捕的嫌疑人就和這案子有一定的關系,但現在看來他的價值並不大。
當時我將不重要的外圍线索匯集到一起,刻錄成一張光盤收了起來。
這是一個干了大半輩子的老刑偵傳授的經驗,我們都叫他“馬三爺”。
真正的“馬三爺”沒人見過,但我們局里的這位倒確實是一位大能人,最火的時候曾經拿過公安部的表彰。
他教給我的這個辦法用他自己的話說,叫做“無中生有”。
關掉所有光源,把光盤放到電腦里,我選了其中一段視頻看了起來。
還好當時因為懶或者在家時候很累的原因,電腦桌就在床前的位置,倒省了我再因為它折騰一番。
當視頻里的鏡頭動起來的手,我的精神馬上進入了高度集中的狀態,就像那年在網吧里抓捕的少年殺人犯,他在我們走到身後的時候還在專注於眼前的網游,甚至被捕的時候還要跟“工會”里的朋友道個別。
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這些,眼前的場景是我爛熟於心的,但在尋找线索方面,若僅僅只有“看到”的能力是遠遠不夠的。
我聽著隊員們當時氣喘吁吁的聲音,感到自己的血液也熱了起來。
這次行動就是我帶隊展開的,是立案後第一次偵察搜索行動,當時的线索是一個线民提供的。
但可惜我們並沒有任何收獲,不像電影里演的那麼神奇,仙人一般也只是傳達一個結果或者判斷,絕大多數時候都似是而非,需要我們花大精力區分。
但這位是個老线民,身份在局里面都是保密的,像這樣的人一般不會提供沒有意義的线索出來,然而這次卻撲了空。
“打草驚蛇!”
事後領導對我提出了嚴厲的口頭批評,而且同以往一樣並沒有給我聯系线人的機會,實際上除了他和政委,沒人有這個權利。
即便是他們,也要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才可以,可見此人背景的神秘。
其實案件表面並不復雜,是一起典型的一家三口滅門案。
復雜的是受害人的身份,竟然完全查不到他們的信息!
在受害人家里,除了死狀淒慘的屍體什麼也沒有,而且都燒焦了,房子也是一片瓦礫。
現場的鑒定結果是瓦斯爆炸,但受害人事先已經身中十數刀,法醫推斷那時候她已經處於瀕死狀態。
另外兩人也是女性,一個老年人被割喉,一個幼童被刺了五十二刀!(血案是當地的一起真實事件,但在本故事中不打算呈現原貌)
我們收到的线索是同村的周老漢,讓我們找到這個人進行問詢,不是審訊。
但周老漢家里人都在,且明確證實這個人早在案發前一周便去了南方的老姑爺家,根本不具備作案的時間條件。
況且受害人中的兩個婦女都是農婦,不是青壯年男子基本很難制服,這從案發現場殘留的痕跡就看得出來,嫌疑人是個成年男子,且現場屍體的排布方式也說明當時是發生了打斗的。
我仔細排查著視頻中出現的任何可疑之處,在周圍的黑暗中,實現比現場還要好,應該有所發現。
這時候房間的燈忽然打開,我本能地按了一下空格鍵暫停住視頻,發現妻子正怏怏不樂地站在門外,身後客廳的已經燈關了,她的背後一片漆黑。
“嚇我一跳,我這正緊張呢。”我若無其事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發現兩腿坐了這麼一會已經趕到了麻木。
“該!”妻子嗔道,“你不說你要睡覺麼,那你現在干什麼呢?”
“年初那個案子還沒結論,我找找线索,閒著也是閒著……”我轉頭看向屏幕。
畫面上似乎有哪里不對,但我卻沒看出來。
“別看了!”妻子說著已經走到我床邊,擋在我前面。
“不看他看你?你身上又沒有案子。”我挪不動她,只好這麼和她對視著,但心中的那些疑慮仍在,這場景非讓我感到尷尬。
“是不是不行了?”一只手向下面伸去,我猝不及防,瞬間就被這熟悉的刺激激活了所有反應。
“硬漢!”妻子的眼神嫵媚起來。
“硬漢也得先洗澡,你先看會電視去,我這發現點東西。”我勸慰著,幫他打開了電視機。她也知道眼前的事情緊急,便挪到一邊等我了。
回過頭來,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細微的不同,連忙喊妻子“關燈關燈”。
不遠處的草窠里有一雙眼睛,正觀察著我們的樣子,我一幀一幀地慢放,才在晦暗的夜色中找到了他。
這讓我興奮不已。
那雙眼睛實在太難發現,以局里面那種錄像機的播放水准,防的再慢也看不出端倪,人眼的反光實在太小了,小道非得極細心才能找到。
不管這個人是誰,一定和案子脫不開干系!
“我厲害吧?”她就那麼摟著我,像個小女孩一樣。
“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趕緊去洗洗,姑娘我今兒要開葷!”她也興奮著,估計要是允許的話,並不介意直接把握“就地法辦”。
草草衝了一下水,我現在也就能做這麼多,返回房間的時候,我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那是男女之間的歡愛時候才有的,怎麼會在我這里出現?
電視上的視頻正播放著,妻子見我進來,憤憤道:“你不會是把掃黃的光盤拿回家里來欣賞了吧?”
“怎麼可能?抓現場都看夠了!”我也是恨意滿滿,這年頭誰還存著光盤看這個?
不過DVD機上的指示燈分明告訴我那里正在播放著一張,而內容就是我看到的,很明顯不是某國制造的片子,而是一場偷拍或自拍。
更操蛋的是,還沒用我解釋,兩個背對著畫面的人忽然轉過身來。
男人的樣子我並不認識,而那個女的,分明就是妻子的妹妹,我的小姨子,溫霽。
“啪!”一聲,機器關了。但余韻猶存,小姨子那邊連續一分多鍾的呼喊每個字都口齒清晰,堪稱穢語的典型案例。
“她們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有些木然地問道。如果不是妻子開門,還有誰放她們來這里?
“就前幾天,我說讓她晚上來陪我……誰想到我白天上班一走,她們就這麼胡來!”
把手里的遙控往床上一摔,她不知道該怎麼發泄。
視頻拍的好不清晰,把能拍的都拍到了,最後才露的臉。
小姨子這時候還順便問了一句:“好看嗎?再要我還有哦!”
臥槽!
這個世界自然我們倆是沒了任何心思,不過也讓我找到了白天事件的大部分解釋,算是松了口氣。
但很快妻子又跑了出來,看樣子受刺激不小。
“怎麼了?”我聽到她的呼喊,而且有種氣急敗壞的惱怒。
她的雙唇哆嗦著,伸手向背後一指,眼睛里淚汪汪的,像受了極大的屈辱。她緊緊抱著我,嘴里面喊道:“我不睡那邊了,我睡你這邊!”
地上躺著那件內褲,之前我已經對她熟悉無比,但現在卻十分尷尬。
“怎麼還跑你屋里去了?”我的疑惑半真半假。
“今天不是有客戶要來麼?總公司很重視,我們這些中層都是六點就到公司了,溫霽晚上和我睡得,我走的時候還沒起床。”
妻子趴在我懷里,指點挑動著我的乳頭。
“那個男的估計就是我走以後來的,聽他說有個男朋友來接她上班,我一直沒見過……不是什麼好東西,倆人都不是!”
“那也不對啊,燕子早上給我打掃房間時候說我屋里都是塵土來著……”說到這兒妻子就是臉上一紅。
“沒准這倆貨在地上就開始了!”妻子恨恨道。
“還是你經驗豐富,畢竟是做姐姐的……”
狠狠一把掐在我的胸脯上,疼得我嘴都咧開了。
“疼麼?”
“不疼!”
“嗯?”
“沒感覺。”
“真的?”
“不信試試?”
“哼!”
妻子伸出舌尖,宛如一點花瓣落在身上,溫潤濕滑。我的整個皮膚快速收緊,集中向著乳尖的而方向扯去,然後又在那里化開。
柔而膩的軀體在我的身上滾動,想要滲透進我的肉身里來,弄得我的身體也膩滑起來。我並沒有動,卻如坐雲端,身纏蟒蛇。
然後腹下一勁,再一松,隨即就被包裹起來。妻子的眼睛越過我的小腹直視著我,整張臉被固定在下面,我們就這麼連接起來。
她並沒有動,微微笑著看向我這邊,仿佛這是一個畫面。
柔軟到極致的一抹肉芽掠過我的表面,卻在外面看不到任何端倪,只有我明白自己處於一場風暴之中。
我的小船在她的海中顛簸起來,左衝右突,漸漸長大到我所不能想到的高度。
一場又一場狂風卷束著我,凶猛的波浪不時拍打著我弱不經風的頂端,我感到自己隨時都會禁受不住而萎靡下去。
我的身體灼熱起來,逐漸變得凶猛。
這小小的海面開始容納不下我的巨艦,連風暴都開始力不從心。
但她變了花樣。
我脫水而出,越向星空,卻感到船底一沉,又被她牢牢鎖定了貨倉。
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在她牢牢的掌控下,我的艦艇進化得越發猙獰,動力艙外海水淋漓,內部霧氣蒸騰。
全身的動力此時都挪到此處,為我的艦艇奪取戰斗的勝利。
無盡之海從天而降,深深淹沒這即將脫離航道的遠洋巨獸,直到滿意地發出一聲悠遠而迷醉的贊嘆:“啊……”
這破音而出的單詞燃燒了我的斗志,讓我想深海更深處進發,一直到達傳說中的阻隔之地,那里據說是生命的源頭,只為祖先的種子打開。
我奮力衝撞著,妄圖破門而入。
在這里,我想一個神明那樣占領著全部,卻只為這神座做奮力一搏。
海水也洶涌而來,源源不絕,發出各種我能想到和想不到的聲音,宣告著這一場戰斗的激烈。
一切的畫面都不存在,只有我的岩石撞擊海浪的聲音,啪啪作響。懷里的女人終於化為一灘水漬,卻不流走,就積在我的胸口上,再也不動了。
我停在港灣,將全部的貨物卸下,等待下一個出港的命令。或繼續航程,或就此御風而回。但可惜時間漫長,只有鼾聲傳來,一切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