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女人心里都慌亂不堪。問題的症結還在李二芸身上,梁銀鳳和兩個女兒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到李二芸身上,探尋地望著她。
李二芸眼神慌亂著,心里在劇烈地波動著驚悸著,痛苦著。但她半晌無語,處在激烈的心靈角逐中。
孫娟更是忐忑不安,她不安的主要因素還在於她又一次助紂為孽,又做了一件虧心的事情。
她顯得慌亂地說:“我得回去了,要是黃老六知道我回家來,又該折磨我了!反正我把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你們了,怎麼打算,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兒了。我該回去了!”
說著就要起身出屋。
李二芸卻突然叫住了她,顫抖著聲音說:“你回去告訴黃老六,讓他把那份協議拿來,我同意簽!但他要保障不傷害二田!”
孫娟回頭,表情復雜地看了李二芸好久,才說:“嗯,我…會告訴他的!”
然後逃脫般地慌忙出了房門。
孫娟此行的目的達到了,可她的心里卻是惶惶不安地卷動著,她感覺著自己正在一步步地被卷向萬丈深淵里。
黃老六沒有親自來讓李二芸簽字。而是中午的時候,胡有道又手里拿著那兩份協議書,神色凝重地來到了胡家。
胡有道一臉無奈地對李二雲說:“侄媳婦啊,你這樣想就對了!有句話,叫花錢免災,你們這是用身體免災,也是明智的!你們根本不用想不開,其實沒什麼的!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們依舊是你們,什麼也不會缺少!到那時候,你們的滿天烏雲就散去了。這場可怕的災難就像夢一般過去了!所以,不要太在意了!”
李二芸陰慘地笑了笑,什麼也沒再說。
她心里明白,上刑場也不過是這樣的感覺吧,但這比上刑場還可怕呢。
但為了胡家的兩個男人,她就算是下油鍋也要去下。
或許這就是她李二芸的命。
李二芸顫抖著手,在那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又嗯了手印。
胡有道把其中的一份協議交給了梁銀鳳。
“嫂子,從今天開始這份協議可就生效了,你們兩家都要按著上面的條款去做!至於從哪天開始兌現,那要聽黃家的!另外,我今天來還是特別告訴你,大老齊娶你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在這個月的日八,也就是說還不到十天了,你要及早做好准備啊!”
怎麼會這麼急呢?
胡家女人都驚慌不已。
但也只有神情恍惚的份了。
協議都簽完了,剩下的就是任人宰割了。
感覺這一切就是一場噩夢,倒是真的希望這是一場噩夢,因為噩夢醒來是什麼也沒發生的凌晨。
可眼下胡家女人就要經歷的卻是實實在在的真實事兒。
梁銀鳳幾乎記不清胡有道是什麼時候走的,是怎樣走的。
她只記住了一句話:“大老齊娶你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在這個月的日八,也就是說還不到十天了,你要及早做好准備啊!”
看來這是真事了。
既然是真實的,就要去面對。
准備?
有什麼好准備的?
四十多歲又稀里糊塗地出嫁了,稀里糊塗被賣給了一個讓自己不寒而栗的可怕男人,那真的是上刑場一樣的感覺,簡直與人們向往的喜事一點也不沾邊兒,這還用准備什麼嗎?
在那個可怕的喜日子到來之前,梁銀鳳倒是有兩件與喜事不相關的事情務必做完。
手里還握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借來的一萬元錢,眼下卻意外地用不著了,那麼就要如數地返還給人家;梁銀鳳是個講信用的女人,她決不能把這筆來之不易的借款窩到自己的手里挪作它用的。
總之,她要不折不扣地還給人家。
這第二件事兒更牽動著她的心:那就是去省城的監獄去探望大兒子胡雙十,這是胡雙十判刑勞改以後家里人的第一次探監。
那麼,先可第一件事做完。
梁銀鳳把在本村胡家本家籌來的那兩千元,又挨家挨戶地還給人家,雖然沒有派上用場,更是要對人家千恩萬謝的。
至於說,為啥這筆錢沒有用上?
梁銀鳳根本不用去解釋,因為這個狐家屯都知道了胡黃兩家的那個神秘的協議了,背地里已經沸沸揚揚了。
本屯子的借款還回去了,接下來就要再去齊老窩卜屯一趟,把二姨的那兩千和齊老K的那五千統統還回去。
順便告訴娘家人一聲,自己又要出嫁了。
但決不能和娘家人說的那麼慘,讓他們知道這件事就可以了。
想到那個齊老K,梁銀鳳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涌動了一下。
與那個可怕的禽獸大老齊比起來,齊老K已經是很親切的感覺了。
這次去見齊老K,雖然與第一次見他的心情大不一樣,但結果還是一樣的。
上次是去用身體去乞求他,這次是用身體去回報他。雖然這筆錢沒有派上用場,但性質上比派上用場還要知恩圖報。
這一刻,梁銀鳳對齊老K曾經的厭惡已經蕩然無存了。不知道這是不是和滄海桑田的變遷一樣的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