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振聲看了心頭不由一動。
臉上微現躊躇之意。
正在這時萬振聲忽聽得門人上來道:“翠寒谷谷主於滄海到了!”
萬振聲聽了微微松了口氣,心道:“於滄海足智多謀,人稱武諸葛,此事又是他一力促成。有他來就好了!”
於是萬振聲急忙肅然整容,帶著所有門人快步向外迎去。
很多幫派的掌門和重要人物也跟著迎了出去。
旁邊席上一個三十多歲相貌粗豪的漢子向身邊一個文士模樣的人問道:“青雲兄,這於滄海是什麼奢攔人物?怎麼有這麼大的氣派,竟然讓萬大俠親自迎出去?而且華山太極等門派的掌門也跟著迎出去了?”
“青雲兄”並不立即置答,反而搖頭晃腦的吟道:“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那粗豪的漢子微有點惱怒,慍道:“問你事情不答我,怎麼反倒吟起什麼勞什子詩來了?”
那“青雲兄”說道:“永培老弟,你大漠派久在塞外,連中原武林近年來盛傳的這句詩都不知道嗎?這詩正好包含著六個人的名字,——當今武林武林聲望最隆,武功最高的六大絕頂高手的名字。他們分別是於滄海﹑李明珠﹑劉流淚﹑王藍田﹑柳玉生和崔飛煙。現今來的人正是於滄海。”
那大漠派的漢子悚然動容道:“難怪眾人如此,原來是當世六大高手之首來了,那他豈不就是武林第一人了嗎?”
那青雲兄說道:“第一高手也不見得,這六個人武功到底誰最高,一直是眾說紛紜,沒有定論。不過要論到智謀於滄海卻不作第二人之想。翠寒谷被他整治的極是興旺。麾下高手如雲,其他五人也是無法與之相比。”
兩人正說著,已見到眾人簇擁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壯年漢子走了進來。
這漢子中等身材,微見發福,穿著一件青色布袍,眉毛稀疏,眼睛不大,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這使得本就不大的眼睛眯縫的更小。
整個相貌看上去極是普通,更像一個和氣生財的鄉下財主一般。
“永培老弟”微覺失望,說道:“有沒有弄錯?他居然是武林六大高手之一?”
“青雲兄”說道:“正所謂人不可貌相,你不要看他現在這樣,一旦發起怒來,當真是可怕之極。當年,血海派,血河派﹑血沙派在翠寒谷附近火並,殃及無辜平民百姓數百人。他一怒之下竟在一夜之間屠盡血海派﹑血河派﹑血沙派的高手三百余人。使得這肆虐江湖多年的三大派立時風流雲散。”
“永培老弟”搖了搖頭,說道:“真是不可置信!”
青雲兄也不答理他,自言自語道:“今天可真熱鬧,並世六大高手已到其三,各派的掌門也來了這麼多,按說以萬老爺子的性子,不應僅為自己六十大壽便勞師動眾,如此排場。”
“永培老弟”說道:“是呀,他老人家五十大壽之際,毫沒張揚,除了至親好友外,誰也沒告知。不過成都附近的江湖中的朋友們畢竟消息快,最後還是去了三四百人。我人遠在漠北,知道消息之時卻早已遲了。”
“青雲兄”沉吟了片刻後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想來是萬老爺子要退隱了,所以在此之前與江湖中的朋友聚上一聚,大大的熱鬧一番。”
萬振聲等得眾人散開,低聲對於滄海說道:“於大俠,柳玉生老弟有事不能前來,現有一封書信在此。”
說完把信交給於滄海。
等於滄海看完信,萬振聲對於滄海說道:“柳老弟不來那『七絕誅仙陣』無法施展,恐怕……”
於滄海截住話頭,說道:“其他人都來了嗎?”
萬振聲說道:“都來了,正在後院廂房之中!”
於滄海說道:“走,我們過去和他們先商議商議再說罷!”
萬振聲領著於滄海急匆匆的向後院走去,到得後院,轉了個彎進了一間廂房。
屋內此時正坐著四個人。
左邊的是一名四十多歲面皮焦黃的僧人。
這僧人中等身材,雙目精光四射,渾身上下都似蘊有無窮精力一般。
此人正是少林羅漢堂第一高手滅念羅漢。
南邊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粗手大腳,滿臉胡須的莊稼漢模樣的中年人。
此人便是當世六大高手之一的王藍田。
西邊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身材瘦削,眇了一目。
臉色灰撲撲的,八字眉,兩邊的嘴角紋極深,全部耷拉下來,整個人看上去愁眉苦臉沒有一點生氣。
這老者是六大高手中武功最為狠辣,性情最為古怪執拗的劉流淚。
北面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但見她嬌波流慧,細柳生姿,顧盼之間神采飛揚,長得甚是明艷動人。
看那嬌怯怯的模樣,倒更像是大家閨秀一般。
這個女子便是六大高手中劍術最凌厲的李明珠。
二人進去後把信中內容又簡略向眾人轉述了一遍。劉流淚冷冷的說道:“哪里有什麼事?不過是借口不想來而已!”
李明珠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柳大哥向來就是過於仁慈,唉,這次……”
王藍田說道:“柳兄弟的話說得似乎也有道理。雖然證據確鑿,施濟豪是鐵血門的傳人無疑,不過也是從未聽說過其有任何劣跡,江湖中口碑也一直甚好。”
劉流淚打斷了他的話頭,厲聲說道:“只不過是其隱藏的好而已,狼子野心,日久必彰!現今他年紀輕,功力尚淺,不敢放肆罷了!……鐵血門銷聲匿跡已有四十年,天下承平日久,看來江湖中人對他們為禍之烈早已忘記的一干二淨了!”
頓了一頓,劉流淚嘆了口氣,抬起頭來,緩緩說道:“老夫痴長幾歲,也趕上那場峨嵋金頂誅魔大會。參加大會的各路英雄達七八百人,俱是各派精英。當時我剛剛二十歲出頭,若論武功也沒什麼,只是義之所至不敢後人罷了。到了那兒我才知道對手其實只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鐵血門的『鐵血萬里』宋驚天!到了約定的時間,守在山下之人毫沒知覺,那宋驚天已到了金頂之上。
仿佛就是從地下冒出來的一般。……
對方雖然只有一人,可是他的武功卻是厲害到了極處,每一招每一式,簡直都是匪夷所思,精妙絕倫。
他的身法飄忽迅捷,如同鬼魅一般根本無法捉摸。
大家發出去的拳腳被他輕易就躲開了。
而他每發一招,必有一人或死或傷。
場中瀕死的慘號聲,和受傷者的驚叫聲此起彼伏,斷肢殘臂和著鮮血四處亂飛。
參與誅魔大會的人不斷有人倒下死去。
可是大家卻沒有一個人退縮………
那一役當真是慘烈無比,各派好手幾乎死傷殆盡。
連當時聲名顯赫的天下第一山莊赤霞莊莊主李日照,武林二老之一的峨嵋長青子都在這一役中先後喪生!
老夫的這只眼也是在那一戰中被打盲的。
這一戰幸存下來的連老夫在內僅有一十二人而已!
宋驚天委實厲害,先後中了李日照的烈日神掌﹑少林玄悲大師的兩記大力金剛掌﹑長青子的搜魂指﹑唐門第一高手唐水寒發出的子母離魂鏢。
若是換了一個人,任何一擊都足以使其當場喪命。
他卻是傷而不死,並脫身而去。
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宋驚天雖然得以脫身,但卻仍難逃一死。因為他重傷之下,勉力疾馳,那是必死無疑。況且唐水寒發出的子母離魂鏢鬧劇毒無比,沒有其獨門解藥,三日之內也是必死無疑。宋驚天一死,鐵血門也就從此煙消雲散。江湖中便從此安寧了。怎料得還是讓他把鐵血門傳了下來!”
說到這里,劉流淚獨目寒光如電,掃視眾人一眼,森然說道:“俗話說除惡務盡,當此之際怎能心慈手軟?”
滅念大師大聲說道:“劉施主說的對,如姑息養奸讓其形成氣候,只恐到時又要重演四十年前的一幕!眾位悔之晚矣!”
眾人沉默半晌,萬振聲說道:“這七絕誅魔陣現今差了柳老弟,臨時要找人替代極是不易,即便找到武功好,又聰明的人選,一時半會也難以領悟陣法的竅要,威力自然難以發揮,說不准一個差池亂了陣法反而累了他人的性命!”
劉流淚嘆道:“自從四十年前那一役後,我痛定思痛,與本門幾位前輩閉關苦心孤詣的精研武技,尋求破解之道,因為那日雖是所有人皆斷定宋驚天必死無疑,但我卻覺得他不會這麼就死!可是我們越精研越發現,再怎麼創新也不可能及得上鐵血門的武功!老實說鐵血門武功創始鼻袓已是無法查考,但每一代的傳人確是罕見的武學奇才,經過這些門人的反復改進,要想跨越他實是難如登天,更不用說破解。鐵血門很多武功簡直是匪夷所思,據說有一門分金手的功夫練至最高境界竟可不畏刀劍,捏金成屑!我直至現在想破腦袋也不明白,以血肉之軀,怎能達到如此境界?因此後來我們干脆放棄,另辟蹊徑,轉而參研陣法。歷經二十余年創出『七絕誅魔陣』不是我自吹自擂,如若由七個精通此陣的高手使出,互相之間融為一體,每人發出的一拳一掌威力都超出七人之和。任憑誰武功通天亦難敵此陣。不料現今卻出現如此局面。難道真是武林之中又該遭劫嗎?”
王藍田豪聲說道:“劉兄也太過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對方再了得,也不過一人而已。我們這邊六人可稱得上是都各有絕藝,聯手之威放眼天下有誰能敵?即便是武當張三豐,少林達摩重生恐怕也是未遑多讓!退一步來說,即使我們不敵,鐵血門乃武林公敵,廳外這麼多武林英豪也不會放過他!”
於滄海微微一笑說道:“敵當然是敵得過他,不過這樣一來大家折損必眾,現今我有一計,可如此這般……”末了他頓了一頓又說道:“只是此計有礙振聲兄聲名,可是非有此計一場劇斗必是難免,而且萬一疏忽,讓其逃脫。江湖可說是永無寧日矣!”
萬振聲苦笑了一聲,說道:“若能造福武林,免此血光之災已是萬幸,萬某聲名什麼的也顧他不得了!”
萬振聲與眾人商議已定,又出去招呼各路前來祝壽的英雄。
到得午時,門下弟子來報,“鶴形拳”施濟豪前來祝壽。
萬振聲雖是早有計議,也不由心頭一緊,快步迎了出去。
群雄都盡皆詫異,鶴形拳是一個江湖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這個施濟豪所知之人也是不多,萬振聲怎麼親自出迎?
萬振聲來到門口,但見門前站立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年青人。
這年輕人面目俊秀,豐神雋朗,瘦弱文雅之中隱然透出一股剽悍矯健之意。
萬振聲與之有過一面之緣,知道他即是施濟豪。
施濟豪見萬振聲親自來迎,慌得手足無措,忙一鞠到地,說道:“小子怎敢勞動前輩親迎,真是折煞我也!”
萬振聲走上半步,來扶施濟豪,施濟豪剛要想再說什麼,忽然感到全身一麻,手腕的脈門已經被萬振聲所拿。
施濟豪先是一驚,繼而笑道:“久聞萬前輩的虎煌擒拿手乃是天下一絕,怎麼拿晚輩開起玩笑來了?”
萬振聲最拿手的功夫除了劍法外,就是這虎煌擒拿手。只要給虎煌擒拿手拿住的人,直是如影隨形,似蛆附骨,萬難擺脫。
萬振聲見如此輕易制服施濟豪不由有點懷疑:“難道搞錯了?他不是鐵血門的傳人?”
因為武功到達一定境界後,內息已是自然流轉,生生不息,形成護體氣勁,如遇外力,即使毫無所備,也會產生抗御之力。
正在他遲疑之際,兩邊的王藍田和劉流淚已閃電般的搶到近前。
兩人知道施濟豪既是鐵血門的傳人,自是自等閒不得,一出手就使出平生絕技。
王藍田悶哼一聲,使出“老牛拳法”中最為剛猛的“萬牛犁天”!
一股曠世無匹的拳勁排山倒海般向施濟豪轟去!
這一拳剛剛打出,在其附近五丈范圍內的人都覺拳風壓體,簡直令人呼吸唯艱。
眾人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
功力稍差一些的幾個人竟被震得暈了過去!
那邊劉流淚身形微塌,左手輕撫右腕,“嘯”的一聲一指彈出,赫然便是“驚天指”中的一招“天地同焚”。
一只獨目倏得精光燦然。
那施濟豪驀然臉色變得異常的白,白得竟似透明一般。
萬振聲陡然感到手指一震,對方被制住的經脈中有一股大力涌來。
萬振聲猝不及防之下,險些被其震脫。
他連忙急催內力,這才重新把牢脈門。
同時他心道:“難道他不要命了嗎?脈門被制還勉強動用真氣!”
要知經脈被制,如強行催動內力,內力傳到被制穴道之時,立刻會反激回去,經脈脆弱無比,這樣一來極易被震斷,經脈一斷,就是十條命也去掉了九條!
除非制住穴道的人不擅內功,或內力極弱還有一线機會震脫。
萬振聲名滿天下,殊非弱者。
而其虎煌擒拿手更是厲害之極。
萬振聲剛剛重新把牢施濟豪的脈門,驀然又是一股大力涌來。
這股內力之強猶勝第一波,威力幾達第一波的兩倍。
轉瞬之間先後涌來七道內力。
這七道內力一道強似一道,一道猛似一道。
其實到得第三道時萬振聲已是無法抵御,但對方的手腕竟產生一股極強的粘力,自己想要脫身也是不可得了。
到了第四波力道涌來時,萬振聲已被震得受了極重的內傷。
施濟豪雖是鐵血門的傳人,但從未用鐵血門的武功與人交手,心中也不知鐵血門的武功威力究竟如何。
萬振聲威名顯赫,他自然馬虎不得,一出手“生死七重天”就全力發出。
這生死七重天是鐵血門專門應付為敵所制的一種功夫。
因為穴道被制,第一道力道使出時極弱,待得敵方反擊時,立時借力打力把敵方與已方的力道全部反激回去,敵方此時自然再運力抗御,又被其蓄勢反擊回去。
由於全部力道都已加諸敵方所以自身經脈不受損傷。
其實這是一種極高明的借力打力的功夫,由於此功臨戰之際極其凶險,運用妙詣存乎一心,稍有不慎即刻脈斷人亡。
因此稱為“生死七重天”
萬振聲抵擋第四波內勁時已是全力以赴,第五道內勁長驅而入,侵入萬振聲體內。
萬振聲只覺五內如焚,眼前一黑,口中鮮血狂噴,施濟豪見此景心有不忍,這時第六道內勁剛剛發出不及收回,第七道內力立時改為反勁,把前幾道抵消。
萬振聲一頭栽倒在地昏了過去,但性命卻是無憂。
就在這時劉流淚與王藍田的一拳一指已經到了身前不足二寸之處。
施濟豪本來完全可以避開二人的攻擊。
但因一念之仁救了萬振聲的性命卻無余裕再來躲避或是抵擋二人夾擊。
施濟豪身形微沉,稍稍卸去幾分力道。
同時運起“移天神訣”護定全身。
“嘭”,“卟”一拳一指全部擊中施濟豪的身上,旁觀的群豪不知究里,尚自為施濟豪惋惜:“這下慘了,鶴形拳的這小子非給連骨架子都被拆散了不可,也不知他做了什麼膽大妄為之事,竟激怒當世兩大絕頂高手齊下殺手。”
誰知施濟豪卻若無其事,只是身形猛的沉下去半尺,雙足踏碎了二寸多厚的青石板,陷入泥土之中!
那個“永培老弟”詫異的說道:“真是古怪,兩人打擊的力道均是向後,那人鶴形拳的小子怎麼不向後仰反卻向下沉?”
“青山兄”面色極是凝重,沉聲說道:“你看他的臉!”
“永培老弟”抬頭看了一下施濟豪的臉,只見他那本來白白淨淨的臉變得很是詭異,半邊臉殷紅如血,半邊臉黑如玄鐵。
永培老弟驚叫道:“鐵血門!”
原來鐵血門內功與眾不同。
武林中各門各派的內功要麼是至剛的陽勁,要麼是至柔的陰勁。
而鐵血門獨特的法門卻能在練功時兼取天地陰陽二氣。
當內功到達一定的境界後,急驟運功之初,體內陰陽二氣流轉旺盛之極,臉上也即會呈現一紅一黑的怪異臉相。
王藍田與劉流淚二人雖是擊中施濟豪,但卻覺得發出的內力仿佛泥牛入海,無影無蹤,竟似打了個空一般。
兩人驚駭欲絕,連忙撤步換招。
原來倆人發出的內力已被施濟豪以移天神訣導入地下。
但這二人武功極高,發出的內力急吐之際,雖被引導入地,但作為導體的施濟豪受其衝擊之下,卻也是渾身氣血浮動,難受之極。
雙腳也因此陷入泥土之中。
王藍田、劉流淚二人大驚之下哪里省得之些?
若立時趁勢再行發招,已使施濟豪受傷。
施濟豪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內力瞬息之間已流轉了一周天,不適之感立時消除。
可是這麼一來,在場的群雄泰半看出施濟豪是鐵血門的傳人。
鐵血門銷聲匿跡已有四十年。
但在當年委實鬧得極是轟轟烈烈。
因此除了與施濟豪交情甚深的七八人外,都洶涌而來,把施濟豪的四周里三層,外三層圍的水泄不通。
施濟豪乍逢如此驚變也不由心下惴惴。
這時滅念羅漢的戒刀已當頭劈來。
施濟豪猛的向前一衝,向滅念羅漢的懷中撞去,這麼一來,滅念羅漢的戒刀也就劈了個空。
這一招寓守於攻,狠辣凶險,端的是厲害無比。
但滅念羅漢身為少林羅漢堂首座,苦修本門武功二十多年,豈是泛泛之輩。
只見他一翻腕,倏得陡出奇招,以刀攥向施濟豪的下齶打去!
滅念羅漢變招快,施濟豪變招更快。
就在滅念羅漢翻腕之際,施濟豪已夾手搭在刀背上,猛的往懷是一扯,意欲奪下他的發刀來。
滅念羅漢急忙也運力往自己這邊拉。
施濟豪一奪之下居然未奪過來。
於是他急催內力,加了一成力道再次猛奪。
滅念羅漢只覺得虎口一熱,膀臂酸麻難當。
看看就要支撐不住。
施濟豪心頭一喜,不料忽聽得背後和聲嬌叱:“看劍!”
聲到劍至,後背已感微風颯然,劍氣如芒,刺得後背崩肌膚隱隱作痛。
施濟豪只得舍了滅念羅漢,滑步避到一邊。
再一回首,見到發劍之人竟是一名極是貌美的年輕女子。
此人正是李明珠。
李明珠一劍落空,卻不收招,順勢劍尖一挑,逕向施濟豪的肩頭削去。
施濟豪手中並無兵刃只得再次側身相避。
李明珠不容其喘息,身形一彈,和身向施濟豪撲來。
施濟豪知道後面是滅念羅漢,無法再退,只得一縮身勉強避了開去。
李明珠雖是女子,劍招卻甚是險峻勁急,連環三招猶如電閃雷轟,凌厲迅捷,令人目不暇接。
施濟豪武功雖高實戰經驗卻頗為欠缺,因此避得是驚險萬分。
李明珠三劍落空,氣勢稍衰。
施濟豪趁機用食指在其劍脊上一彈。
“箏”的一聲,劍身被蕩開。
施濟豪經過這幾招已看出李明珠的這路“越女劍法”攻勢盡管凌厲,守御卻稍顯不足。
當然常人在其凌厲的攻擊下即使抵擋得住,也是手忙腳亂,根本無暇反擊。
施濟豪本以為女子內力都較弱,這一彈定可彈飛她手中的長劍。
卻不料李明珠內功也自不弱,雖非深厚宏大,卻也綿密柔韌,若想攻破其防御也大為不易。
就在這時滅念羅漢的刀也到了。
施濟豪情知空手與天下英雄相斗也太過狂妄,必要吃虧。
他迅速的掃視了一下,發現滄州大豪吳廣泰的八卦刀看起來大小輕重比較適合,於是身形一晃,來到吳廣泰的身邊,劈手就來奪他手中的八卦刀。
吳廣泰在滄州一帶也是大為有名的人物,掌中一口八卦刀浸淫了數十年,頗為了得。
他見施濟豪竟是視已為無物,不由大怒,八卦刀一挺,一招“進步纏頭劈刀”式向施濟豪手指削去。
施濟豪毫不避讓,就在手掌將要碰到刀鋒的刹那,驀得屈指在刀背上一彈,這一彈只使了五分力道,但吳廣泰已自禁受不起,渾身如遭雷亟,刀再也拿捏不住。
施濟豪跟著伸手一勾,輕輕巧巧的把刀奪了過來。
兩人動作均是極快。
這幾招兔起鶻落,旁邊許多人看上去卻倒像是吳廣泰主動把八卦刀送給施濟豪一般,有人不由心中嘀咕:“這吳廣泰沒聽說與施濟豪或是『鶴形拳』有何瓜葛,怎麼膽敢惹得眾怒。把兵刃給施濟豪?”
施濟豪一刀在手,精神陡振,一招“夜戰八方式”把圍在身邊的諸人全逼得退出一丈開外。
激戰之中李明珠的寶劍與施濟豪的八卦刀一碰,“叮”的一聲,八卦刀的刀尖被李明珠的劍削去一大截。
原來李明珠的劍是仙都派鎮山之寶“浩天劍”,鋒銳異常,削鐵如泥。
李明珠雖然削鐵如泥削壞了施濟豪的刀刃,但在施濟豪的內力衝擊之下,一條胳膊震得酸麻無比。
李明珠先後已與施濟豪硬碰了兩記,這條胳膊一時之間竟是抬不起來。
李明珠心下駭然,怕震壞了自己膀臂的經絡,忙退出圈外運氣療傷。
隔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恢復過來。
她再看場中,只見施濟豪的一柄八卦刀忽剛忽柔使得出神入化。剛時如山崩海嘯,無人能當。柔時猶如柳絮隨風,變幻莫測。
王藍田﹑劉流淚﹑滅念羅漢等數人聯手都被其迫得處於下風。
群雄人數雖眾,但施濟豪刀氣掌風均是凌厲之極,場內勁氣四溢。
能抗得住這股壓力,挨得到其圈內的不過七八十人而已。
這七八十人之中能接得住施濟豪出招的不過三四十人而已。
再加上場地狹小群雄擠挨在一處,施展不開,能和施濟豪交上手的不到五人。
此時和施濟豪交手的是王藍田﹑劉流淚﹑滅念羅漢﹑武當玄黃﹑玄真二老。
李明珠見滅念羅漢身形遲緩似乎受了傷,遂上前替了他下來。
滅念羅漢武功走的是剛猛的路子。
和施濟豪硬拼了幾掌後腑髒已受了內傷。
因不願示弱正苦苦支撐。
這時正好順勢撤身出來。
出了戰團,滅念羅漢心神一懈,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恨不得立時躺在地上才好。
但他知道腑髒受了內傷一躺下來任由真氣四散。
傷勢非加重不可。
於是緩緩盤膝坐好,以本門心法療傷。
這一運氣之下才發覺丹田之中空蕩蕩的,顯然剛才是用力過度,短期之內已動手不得。
滅念羅漢心中駭然:“此人年紀輕輕,內力卻如此精純渾厚,以自己數十年苦修卻抵擋不住,當真匪夷所思!”
這邊李明珠加入戰圈之後,過得七八招,浩天劍又與施濟豪的八卦刀一碰。
“叮”的一聲,八卦刀再次被李明珠的劍削去一大截。
李明珠右臂三度受到施濟豪內力的反激,已麻木的沒有知覺。
她劍交左手,使起“洗心劍”來竟也是純熟之極。
看來與右手使的並無多大分別。
而且反手出劍,更是難以防備。
施濟豪手中的刀已只剩下半尺長不到,干脆棄而用掌。
雙方斗得如火如荼,過得七八十個回合,武當二老中的玄黃長老被施濟豪擊中一掌退了下來。
幸得施濟豪憐其年老,手下留情,這一掌打得不重,雖受內傷,性命卻是無憂。
青城掌門“回風劍”田隱農補了上來。
雙方爭斗已有一個時辰。
群雄這邊人換了一撥又一撥,而施濟豪以一敵眾,依然是神定氣閒,意態從容。
激斗之際。
李明珠浩天劍被施濟豪一指彈開,李明珠一劍落空立時門戶大開,胸口露出老大的破綻。
施濟豪趁勢一掌向李明珠胸口打去。
王藍田﹑劉流淚﹑玄黃長老﹑田隱農一齊出手相救。
四人均是同一心思:“施濟豪出手變幻莫測,若要想擋開這一掌連半分把握也沒有,只有攻其要害,逼得他撤招防守。”
施濟豪冷笑一聲,左掌掌勢不變,右掌在空中劃了個半圓,運起”移天神訣“在王藍田和玄黃長老的面前虛空一引。王藍田那一拳一拐彎打向劉流淚,玄黃長老的那一劍轉而劈向田隱農。二人本身力道加上施濟豪帶動的力道,使得這一拳﹑一劍去勢更是猛惡勁急。劉流淚田隱農慌忙分別架住王﹑劉二人的拳劍。這時施濟豪的右掌了已按在了李明珠的胸前。施濟豪剛要催勁吐力,忽然覺得掌下軟綿綿的一團。這時才意識到這一掌是按在李明珠的酥胸上了施濟豪臉色大窘,慌忙縮手不迭。李明珠羞憤之下揮劍向施濟豪右臂斬去。施濟豪心神慌亂之下差點被斬斷一條膀臂。勉強一縮身。雖免去斷臂之厄,卻也被浩天劍在左臂上劃了一條三四寸長的口子。浩天劍鋒利無比,這一劍劃得既長且深,立時之間施濟豪右臂上血如泉涌。施濟豪連忙用左手按住創口。
這時王藍田又是一拳向施濟豪左肋打來。
施濟豪武功雖高可惜實戰經驗卻很是欠缺。
陡然身受創傷,心中不由有點驚慌。
一疏神間這一拳根本沒有注意到,連運功相抗的念頭都沒有。
王藍田這老牛拳法豈是小可。
施濟豪只覺得猶如挨了巨錘重擊一般。
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直欲奪口而出!
施濟豪當此之際反而冷靜下來,心道:“今日身受重傷,非得先尋機脫身不可!不然真要喪命於此。但對方圍得如此緊密想要脫身可說是難如登天。只有出其不意,先傷得一兩人,乘其空隙未補之時方可脫身。可是對方五人均非弱者,自己重傷之下要想傷之談何容易!”
正想到這里劉流淚的“驚天指”也襲來。
施濟豪心念一動,倏得一轉頭,一口鮮血全部向劉流淚的臉上噴去!
劉流淚知道鐵血門武功詭異霸道之極,自言自語舉手投足之間皆有不可思議的殺傷力,若被這滿含罡氣的鮮血噴中,臉上非得受重傷不可,急忙撤招運起鐵袖功,舉起衣袖遮在臉前。
布滿真氣的衣袖竟被射出無數的小洞!
這些鮮血部分穿透衣袖打在劉流淚的臉上,經過兩層衣服的阻隔其勢已衰,但劉流淚臉上兀自一陣火辣辣的。
劉流淚正駭異間忽然小腹一痛,人已騰雲駕霧似的飛出去,跌到圈外。
同時只見人影一晃,施濟豪從圈子中閃了出來。
身形快若電光火石!
此時圍攻在最內層的幾人中,劉流淚受傷跌出去,李明珠雖未被施濟豪那一掌按實,可是掌力蘊含的勁氣卻也傷了她的腑髒。
玄黃道人和田隱農功力較弱,剛才被施濟豪帶動之下互拼了一記,兀自未恢復過來。
只有王藍田從後面直追過來。
施濟豪急欲脫身,又不想多傷無辜。
他知道圈外中並無高手在內,索性騰空而起,從這些人的肩頭疾踏而去。
每一步邁得均是極大。
踏到第三步時忽然見到腳下之人倏的伸手抓住自己的腳踝。
同時一股蝕骨侵膚的陰寒之勁透體而入。
此人內力之深竟是不遜於王藍田等人。
施濟豪心頭一驚,身形一縮,左手逕取那人的雙目,同時右腳向那人的後腦勺的風池穴踢去。
施濟豪雖是受傷招式依然犀利無比。
那人識得厲害,連忙一揚手把施濟豪扔了出去。
施濟豪身形在空中翻轉之際,一瞥之間見到這出手之人卻是於滄海,難怪內力如此強勁。
原來於滄海一見施濟豪打傷劉流淚後立即知道他的意圖,搶先一步閃到施濟豪退路之上。
等施濟豪跨出幾步後,他已大致能估算出施濟豪下一次落腳點的位置,一縱身站在其最佳位置上。
施濟豪匆忙之間哪里知道,一腳正踏在於滄海的肩頭上。
於滄海這一爪非同小可,暗中使出了武林中失傳已久的“玄陰絕命爪”的功夫。
這玄陰絕命爪是一種至寒至陰的爪力。
於滄海馳名武林的是飛花劍和落葉掌。
江湖中人無人知道他居然會這種功夫。
於滄海雖身懷此技,以前卻一直從未使過。
因為這種功夫過於陰毒,中者暗中被其陰寒之氣侵入奇經八脈。
在剛中此爪之初並沒有太大的感覺,若是足下不停的狂奔或者打斗之中,全身血氣鼓蕩之下更加沒有感覺,但陰寒之氣不僅沒有被抑制反而侵入更快。
待得停歇之時,全身就會漸漸發寒,血液越流越慢,最後直至全部凝固。
正因中爪發作較慢,再到中爪者發覺之時往往已是傷重難愈無力回天,即便救治得法也得全身癱瘓,終生殘廢。
正因這種功夫過於毒辣,所以已成了武林之忌。
據說在中原武林已漸漸失傳。
於滄海心知若被施濟豪安然脫身,再想追殺那更是不易。
這才暗中使出了這“玄陰絕命爪”。
施濟豪急於脫身之際也沒有太在意,只覺得腳跟微痛,脫身之後腳下也是不敢絲毫停留,向外直掠出去。
掠出之時本擬掠出一丈八尺,落在一名少林僧人的肩頭,不料這一掠竟只掠出了一丈六尺左右,腳下不由微打了個踉蹌,連忙腰一折,踏在了另一人的肩頭上。
於滄海大喜,知道這是“玄陰絕命爪”起了作用。
他縱身欲追,豈知剛才施濟豪知道不對勁時也運起“透骨寸勁”用腳尖在他的肩頭一點,於滄海這猛一提氣不打緊,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頭栽倒在地!
他掙扎著欲起身卻又噴出一大口血來,臉色煞白如紙。
五髒六腑都似翻轉過來一般,看來傷勢實是不輕。
兩人均吃了對方一記暗招。
不過施濟豪功力遠勝於滄海,雖是中招仍如飛而去。
此時王藍田正經過於滄海的身前,於滄海一把攔住他,說道:“王兄弟,且住!”
王藍田停下來說道:“怎麼?”
於滄海苦笑道:“以我方五人之力尚且不敵,你一人即便追到又如何?唉,我們號稱當世七大高手,真是慚愧的緊。如今只有你一人尚未受傷。你可要保重呀!”
王藍田脾氣急躁,聽了這話把眼一瞪,說道:“難道讓他傷了這麼些人就走了不成?”
於滄海微微一笑,說道:“你放心好了。他已經中了我的『玄陰絕命爪』一個時辰後必定傷發,到那時再派人前去追緝可事半功倍。但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他傷發一般人也是近身不得。因此王兄弟此時萬萬追他不得,你若也被其傷了,到時仍無人制他!”
王藍田聽了這才轉怒為喜。
萬家莊大廳中眾人聚在一處,商議著下一步的行動。
李明珠說道:“這玄陰絕命爪好像是魔教的武功,魔教銷聲匿跡後,這門功夫也隨之失傳。不知於大哥怎麼也會使的?”
於滄海微微嘆了口氣,說道:“說來甚是慚愧,這玄陰絕命爪本是我翠寒谷的武功。但由於這種武功太過陰毒,歷代以來都是嚴禁隨意使用。八十年前本谷出了一名逆徒柳寒山,逐出師門後被魔教收留。這門武功遂傳到魔教。而魔教中人盡多心狠手辣之輩,使用之際毫無忌憚。因此江湖中人反而以為這是魔教的獨門武功了!”
劉流淚說道:“施濟豪雖是中了『玄陰絕命爪』但鐵血門的武功玄奧莫測,說不定他也知道解法!”
於滄海說道:“玄陰絕命爪傳到魔教多年,鐵血門的第八代傳人陽赤日與當時魔教教主交情頗深。施濟豪定會聽說過玄陰絕命爪的解法!”
王藍田詫異的說道:“那豈不是……”
於滄海微微一笑,說道:“我正是要的這一點,如果他不知解法我也不會用這玄陰絕命爪!倒不如用裂石爪當時就抓碎他的腳骨。”
眾人聽了更是疑惑不解。
於滄海說道:“其實玄陰絕命爪雖是厲害,但施濟豪一身內功已到登峰造極之境,如果他一直用內勁逼著寒氣,那玄陰絕命爪的爪力定然難以上侵,只能影響他一只腳的靈活,使其行動不便而已。當然時間一長,那只腳非廢不可!以他的功力即便是一腿不便,但憑我們現在幾人也是奈何他不得,必然給其遠遁,反為日後的武林留下大患。而他既然知道解法,當然也識得其厲害,定不會任由自己一腳殘廢,想方設法依法而治。這玄陰絕命爪甚是奇特,必須在中夜時分,月明之時把自己深埋入泥土之中,只留得口鼻在外呼吸攝取月之精華,漸次把體內陰毒排出。排毒之時萬萬受不得打擾,否則必定會走火入魔,吐血而亡。當然他也會想到這一點,不過其自恃輕功了得,一口氣奔出幾百里開外,范圍過大,我們自然無法找他。可是他沒想到,一切均在我預料之中!,剛才在他腳踝已布上天香碧磷散。天香碧磷散氣味淡雅卻經久不散。我們可沿著這個香味一路追去。而且這個天香碧磷散還有個好處,那就是到了夜間,從遠處看去隱隱發光。”
王藍田喜不自禁,哈哈大笑道:“在那瞬息萬變,斗得緊張激烈的時刻,居然仍能條分縷析,並立即想到這個主意!果然不愧人稱『武諸葛』!”
再說施濟豪奔出萬家莊,轉眼之間已到了數里開外。
他找了個僻靜之處准備療傷,剛才被王藍田和劉流淚打的委實不輕。
哪知剛盤膝坐下,運功片刻,忽然覺得腳踝如同被鋼針突得刺了一下。
緊接著一股尖銳之極的寒氣從腳踝沿著經脈向上升去。
施濟豪心中大吃一驚,急忙運起五成功力壓制這股寒氣,另外五成功力繼續療傷。
不料這五成功力卻無法壓制得住這股寒氣。
施濟豪忙用上八成內力才勉強使其不再上升。
施濟豪心道:“如若此時有人追蹤而來,我只剩下兩成功力,如何能夠迎敵!這腳踝到底是怎麼了?”
他沉吟片刻驀然想起,臨脫身之際被人抓了一爪。
當時只得微有不適,也沒太過在意,難道那竟是玄陰絕命爪不成?
施濟豪舉足又跑了幾步,陰寒之感立時削減。
他更是確定自己所中必是玄陰絕命爪無疑。
施濟豪尋思:“這玄陰絕命爪本是魔教的武功。可是參加這次祝壽的應該都是正道中人,怎麼會有人會使玄陰絕命爪呢?這種武功聽師父說是三成百年前魔教長老鄭九幽所創。雖是霸道,卻並非甚麼極上乘的武功。不過想來也真是可惜。創於宋朝的魔教,本叫太平教,其宗旨是反抗官府造褔百姓。但由於其受到官府的大力打壓,行事之間未免隱秘詭異。再加上官府的造謠誣蔑,因此被人稱為魔教。不過當時教中確實是人才輩出好生興旺,後來卻真成為外魔邪道的聚集之所……”
這時腳踝又是一痛,寒意直透心底。
施濟豪心念一轉,想道:“這玄陰絕命爪雖非極上乘的武功,不過也確是霸道狠毒。如不及時救治這條腿就廢定了。這治法委實麻煩,況且現今自己身分暴露,中原武林中已是四處是敵。中原七大高手中的四人可能在後面緊追不舍。此時如要療傷可說是危險之極。”
施濟豪思量再三,又轉念又想:“劉流淚﹑於滄海﹑李明珠等人都已受傷,只有王藍田一直沒受傷。但他剛直無謀,也不足懼,其余之人更是不足道。況且想要找到我也非易事。”
最後施濟豪還是決定冒險依法療傷。
他展開輕功一口氣奔出去一百多里,在一個隱僻的小山谷中,挖了一個地洞,靜待夜間月至中天時依法療傷。
再說萬家莊內,萬代紅傷勢極為嚴重,此時生命已是岌岌可危。
他的兒子和門人都急得團團轉,卻是束手無策。
來客之中不乏醫道高手。
但對施濟豪的這一兼具陰陽二氣的掌力也是毫無辦法。
只能靠幾個朋友一直運功護住他的心髒。
劉流淚忽然說道:“壽祝之中不是還有一支千年『陰陽和合參』嗎?再配上其他幾味藥,那可是根治內傷的絕佳聖藥!”
眾人一聽盡皆大喜過望。
經過一番煉制後,一共炮制了一百零八顆藥丸。
萬代紅吃了一粒後,傷勢好了許多,兩個時辰後雖然功力未復,但已是能下床行走。
萬代紅對劉流淚說道:“劉大俠,你們也吃幾顆吧。那施濟豪雖已受傷,但恐怕非幾位出手難以降服得了他。”
劉流淚李明珠等四人各自服了一粒藥。
然後運功加速藥力的散發。
到得掌燈時分,四人的內傷已無大礙,功力也都恢復了八九成。
王藍田笑道:“好!真是效驗如神!本來我擔心一人即使擊敗施濟豪,要想阻止其逃逸卻是無法。現在他可真是插翅難飛了!”
一輪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初春的空氣中浸透著清新的綠葉和泥土的芳香。
於滄海看了看天,說道:“我們差不多應該出發了!這排出玄陰絕命爪的毒力的法門大約要耗上兩個時辰。我們此時趕去,正好是其行功到得最後緊要關頭的時候。他即使想要收功也是不能了!他只要人一離開原地立時走火入魔,全身癱瘓。”
再說施濟豪依法行功,腳上陰寒之感漸漸消失。
突然他聽到一個如同落葉般輕微的腳步聲,從五十丈外響起!
施濟豪武功何等了得。
此時雖是受了內傷,仍是從這腳步聲中聽出了敵人的動靜。
緊接著腳步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顯然敵人均是向這邊走來。
施濟豪想道:“看來敵方之中有追蹤的高手。要想擺脫他們可真是難了。只是他們跟蹤的速度委實驚人。這麼快就跟了上來。以他們這般速度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便能找到這里。我應該怎麼辦?我至少尚需一個半時辰才能動彈。如果早一點,尚可強行收功,大不了拼著廢掉一條腿。現在卻已是欲罷不能了!怎麼辦?”
施濟豪焦急萬分。
敵人越來越近了。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施濟豪心急如焚,忽然他靈機一動:“好!就這麼辦!”
於滄海率領眾人循著天香碧磷散的氣味一路跟來。
可是忽然之間追蹤的氣味陡然消失了!
於滄海大為詫異,與眾人在周圍十丈范圍內仔細搜尋了好久,都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李明珠納悶的說道:“難道他長了翅膀飛走了不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於滄海心念一動,猛然間抬起頭來,頭上明月高懸,樹影搖曳。
他又走到氣味最後消失的附近,然後仔細的向四處的樹頂看去。
看了一會兒又縱身上了一棵樹。
在樹上停留片刻後折了一根拇指粗細的樹枝,然後又落到地上。
王藍田問道:“於兄,怎麼啦?”劉流淚和李明珠等人也一起走了過來。
於滄海恨恨的說道:“你們看,這樹枝的這頭的斷折處,顯然是剛折不久的。這麼粗的樹枝不可能是被什麼鳥兒弄斷的。一定是施濟豪發現了點什麼,因此從樹上逃走了。不過他在此緊要關頭強行運氣奔跑,他這條腿也支撐不了多久就廢定了。本來這麼粗的樹枝,以施濟豪的輕功是不可能踏斷的,一定是他強行用內力壓住傷勢,以至功力大打折扣。”
滅念羅漢說道:“真是便宜了他!居然被他溜掉!”
於滄海說道:“以他現今的體力,最多只能支持十多里路而已。我們分頭去搜尋,不信找不到他!”
於是幾人分成四組,各自朝不同方向追過去。
就在眾人走後不久,忽然地上有一處土丘緩緩墳起,隔了一會兒,只聽得“波”的一聲,一個腦袋從泥土里鑽了出來。
此人正是於滄海等人認為從樹上逃逸的施濟豪!
原來施濟豪聽到於滄海等人的腳步聲後,隨手拿了幾顆石子依次把樹上的樹枝打斷,造成從樹梢逃走的假象。
然後運起鐵血門獨門的氣孔術,並貫力於足部,使了個千斤墜,向地下沉去。
本來療傷之時大半個人都埋入土中,而現在也沒費多少力氣就整個人全部沒入土中。
施濟豪知道這批追兵到得這里找不到自己去處,定然是不肯輕易罷休。
雖然內功渾厚之人憋氣的時間比常人長的多,但稍久也是承受不了。
因此施濟豪人一進入土中急忙運起氣孔術。
這氣孔術極為神奇,運功後立時全身血液流速大幅減緩。
口眼耳鼻,失去功用,人進入一種“冬眠”的狀態。
全身毛孔歙合之間能夠強行呼吸泥土中殘存的空氣。
處在這種狀態時,對周圍發生的事毫無知覺。
旁人也無法使之“醒”來,只有在“冬眠”之初以意念控制其冬眠的“深度”,可以使之欲長則長,欲短則短。
於滄海哪里料得他竟有此秘術?
因此雖也曾懷疑過施濟豪埋在土中,但隨著幾人在那兒時間的推移,立即被自己否定了。
——他們在原地整整有半個時辰。
於滄海知道氣功再好,埋這麼長時間也是不可能。
施濟豪長長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繼續依法而行化解腳踝所受的陰寒爪力。過了半個時辰。腳踝不適之感一掃而空。
施濟豪心中尋思:“我極少與江湖中人物交往,更未與任何人結仇,而且我更是從沒有在外人面前使用鐵血門的武功。但是他們怎麼會知道我是鐵血門的傳人呢?這個秘密到底是誰泄露的?”
再說於滄海等人,從夜間一直尋到天色大亮,都沒有尋到一點施濟豪留下的痕跡。
王藍田說道:“難道他是從空氣中消失了不成?”
於滄海說道:“大家不用泄氣,我知道施濟豪定然會回到其家鄉,這次給他溜了,也並不打緊。我們先回去罷。”
說完引領著眾人另作布置去了。
施濟豪苦苦思索是何人背叛了他,但過得許久都沒有一點頭緒,只得把這個想法暫時擱在一邊。
他心想:“現在當務之急是回到施家莊去想方設法把消息告知妻子白素飛,然後和他一起離開中原,大漠也好,西域也好,總之暫時是不能回來了。可是如果不出我的意料,他們一定也會在施家莊等我,怎麼辦?”
他沉思許久,也無良策!驀然間豪氣陡生:“既是如此!我就再硬闖給他們看看!”
施家莊。
“什麼?居然要做出這種事來?我們可是名門正派!這麼做豈不是被天下英雄恥笑!”王藍田不滿的說道。
“而且白素飛也是黃山派證因師太的弟子。這麼做不妥吧?”李明珠也接著說道。
於滄海說道:“其實大家都已看出來了,那施濟豪的武功果然是稱得上深不可測!昨天萬家莊一戰我們可說是僥幸而勝。如果他實戰經驗豐富一點的話,我們可能都已是死無葬身之地了!施家莊若是再硬拼,只怕不利。”
“不過我覺得施濟豪好像並非窮凶極惡之徒。他昨天顯然手下留情。一直到其受傷為止都未下殺手。據我所知,在四十年前的峨嵋金頂那一役中,武林群雄大部分喪生於‘鳳舞絕殺拳’、‘含恨而終掌’和‘幽冥爪’下。被這些招數擊中的人都是必死無疑!——而且他連威力殺傷力較強的‘分金指’‘冰魄修羅掌’也未使出……”李明珠說道。
於滄海打斷了李明珠的話,說道:“李姑娘,你好像對這施濟豪頗有好感的嘛。不過你可不要被他文質彬彬的外表所迷惑。巢湖幫三百幾十號人可就是被他一夜之間屠盡,那段日子巢湖的水都是紅的!”
李明珠聽到於滄海這樣的口氣已是心中不悅,遂冷冷的說道:“巢湖幫殺人越貨恣意橫行,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殺了也是活該!”
於滄海說道:“可是這也證明了他隱藏的內心的肆殺成性的暴虐欲望,你說他為什麼不用那些厲害的武功?那極可能就是那些武功已是失傳。或者他還沒練成!以這樣一個肆殺之人在危急關頭,怎麼會手下留情呢?”
李明珠說道:“你如此做,可能真要逼得他痛下殺手,到時悔之晚矣!”
此刻,於滄海肉鼓鼓的眼睛眯成一條线,這一线中閃爍著令人震懾的精光,他說道:“不這樣,試問我們誰能制服得了他?而且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以施濟豪這樣的年紀,定然尚未收弟子!此人一除,武林之中一直隱伏的一大禍患即可永遠消除。大家請想,這幾百年來,鐵血門總是時不時的冒出一兩人搞得武林天翻地覆,雖然每次均能平息,但正道中各門各派也是損失慘重。這次萬家莊祝壽大會,事先知道其真正目的的僅有我們數人而已,各門各派來的人並不多,而且這些來的人中也多半是德高望重之輩,並非各門各派武藝精湛的好手與精英。我們可以一面去兩淮附近的施家莊搶先去做好布置,一面聯名發出武林帖,召集武林中各幫各派的精銳雲集施家莊布下天羅地網。這一次讓他插翅難飛!”
再說施濟豪一路急匆匆的趕回去。
雖然萬家莊祝壽的事亦已轟動整個武林,但由於施濟豪一直籍籍無名,真正能認識他的人極少。
因此他只要稍稍避人耳目即可。
一路之上並無江湖中人阻攔。當然一路平安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各幫各派接到英雄帖後都紛紛趕往施家莊。
七八日後,施濟豪趕到山陽府境內。
山陽府境內此時已是武林人士雲集,四處都是各路武林人物。
施濟豪心頭一凜:“看來消息傳得真快!此行要帶走妻兒兩人恐非易事。白素飛懷有身孕,兒子施文遠年歲尚幼。以我目前的武學修為,在群雄環立之中把他們救走並非太難,難就難在帶上他們腳程必然變慢,很難擺脫這些人的追蹤。算了,我還是獨自去吧,這里的各路武林人物都是行俠仗義之輩,況有少林﹑武當﹑太極﹑八卦等名門大派從中主持,想來不會為難她們。”
但隨即他心念一轉:“多年來鐵血門結怨甚眾,或許現在這里有各大門派主持不至有事,但以後一定會有人前來尋仇。妻子正當懷孕之際怎能迎敵,那不就是任人宰割嗎?”
想到這里施濟豪不由熱血沸騰。
此時他恨不能立時到自己妻子的身邊去。
如果我此時去救他母子二人,必起爭端,到時殃及池魚,稍有不慎,弄不好反而立時斷送了她們二人不,是三人的性命!
“怎麼辦!?”
“到底應該怎麼辦?”
施濟豪心頭矛盾之極。他沉思良久但還是猶豫不決。
救還是不救?
他心急如焚,這兩種極端對立的想法把他折磨的痛苦不堪。
在他面前的兩條路都是充滿了不可預料的危險。
當然他本身並不太在乎危險。
可是當他最在乎的人﹑最關心的人即將經歷這種危險的時候他變得惶恐不安,驚慌失措。
一向沉著機智的他此刻竟心亂如麻,束手無策。
最後他心中想道:“還是先去施家莊看看情形如何再見機而作!”
想到這里他到一個偏僻的集鎮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為了避人耳目,施濟豪住下來後一直都未出門。
到了晚上他盡撿僻靜小道快步走出集鎮。
出了集鎮,來到曠野之中,施濟豪辯明方向,這才展開輕功,風馳電掣般向施家莊掠去。
施家莊並不甚大,共有一二百戶人家而已,地處江南水鄉,村莊四周河流環繞,交織如網。
此時正當初夏時分。
村中及其周圍,樹木蔥郁,濃蔭密布。
施濟豪不大的功夫已來到施家莊外。
*血戰施家莊*
施家莊內,於滄海的一番話說得眾人心頭不由砰然而動,盡皆點頭稱是。
唯李明珠與王藍田兩人默然不語。
於滄海掃視了眾人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了王藍田的身上,緩緩的說道:“古往今來,行大事者,豈能為小節所拘?況且我們只是以此制服武林大患施濟豪。也不會當真為難白素飛母子二人。”
王藍田的聽了不禁微微點頭。於滄海頓了一頓,忽然話鋒一轉,說道:“關於驚天一劍的劍譜你們可曾聽說過?”
青城掌門童雲山說道:“驚天一劍的傳說大概有好幾百年了吧,據說這驚天一劍劍譜只有一招。可是威力當真可稱得上是驚天地,泣鬼神。若是有誰能習得這一招劍法,當可無敵天下。數百年來這驚天一劍的劍譜輾轉多人之手,卻無一人悟出。不過近年來一直沒有聽說這個劍譜的消息,不知是否已經湮沒。”
於滄海神色凝重的說道:“不,這劍譜不但沒有湮沒,而且現今即在施濟豪的手中!”眾人不由嘩然。
於滄海繼續說道:“不過就目前看來,施濟豪定然尚未悟出其中的玄機。可是這施濟豪既然身為鐵血門的傳人,在習武方面定有過人奇賦。假以時日,說不准最後能讓其參透其中的微奧。那時鐵血門更是要橫行無忌了。所以這一次我們絕對不能再失敗!”
他再次用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說道:“施濟豪授首之後,這驚天一劍的劍譜當為我們共同參研,如能參詳出來,公布於世,讓所有武林人士盡皆受益。也可算是造福武林的盛舉了。”
在座的王藍田,劉流淚及各大派掌門都不由心頭一熱。
這驚天一劍的劍譜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物,即便不練劍的人,也想一觀,因為一理通,百理通,如能知道其中的道理,對本身的武功也有極大裨益。
於是眾人七嘴八舌紛紛就劍譜之事議論起來。
情緒也不由漸漸高昂,華山派的掌門何葆純興奮的說道:“聽說這驚天一劍是天山派的起源,當年李天虎和李天龍兩兄弟偶有機緣得以一睹劍譜,可是兩兄弟回去後互相印證卻發現兩人所記全然不同,兩人互相不服氣,各自依照自己的方法苦練了十余年,然後再一印證才發現兩人所領悟的都是錯的!但偏偏也都厲害無比。後來李天虎創了天山派。李天龍也自立門戶,成了雪山派開山鼻祖。雪山派極少在中原武林走動,大家可能並不知道。但天山派的劍術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練錯了還有如此威力,如果練對了那還了得?”
………
李明珠看了心頭不由微微一冷。她說道:“我走了。”可是眾人正在談論的熱火朝天,竟也沒注意她說話。她走過去又揚聲說道:“既然有此計,施濟豪也已不足為懼。我也不必再留在此地。我尚另有要事,這就告辭了,說完也不等別人回應,逕自快步走了出去。
王藍田意欲挽留,於滄海攔住他,說道:“人各有志,也不必過於相強。隨她去吧。”
於滄海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終覺可惜,他搖了搖頭說道:“但若人人像她這般清高,只顧獨善其身,江湖中還了得?我們習武又是為何?”
劉流淚忽然說道:“我們大家還高興的太早了吧,好象施濟豪要把劍譜雙手奉上一般。說不定他在回家之時另約幫手,如若他再有一兩位師兄弟或者他的師父尚在的話,那麼即便我們手中有人質恐怕也是難以奏效。況且他這般邪魔外道之徒凶狠無情,極可能對妻兒生死漠不關心。要他甘願低舍棄自家性命而救妻兒更是極難。”
於滄海說道:“我也已早想過這點。此舉能成固然好,即便失敗與我們也是無損。智取不成再行力敵。”
施濟豪不敢貿然走過去,隱身莊外的樹上。
過得良久,見四下里仍是一無動靜,他這才展開身法,小心翼翼的進莊。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來到自家的門口。
此時正是酉時,透過窗戶可隱約看到白素飛尚未入睡,坐在窗前的桌子旁,支頤沉思。
昏黃的燈光把她俏麗苗條的身影在窗子上,這影子隨著燈光的搖曳變幻不定。
施濟豪心頭涌過一陣暖流:“她這麼晚還沒睡,一定是在思念我吧?我走時她已有四個月的身孕,算來我出去到現在已有一個多月。可不能讓她太勞神了。”
他快步走過去。
這時他離自己的家門口大約十數丈。
剛走了兩丈忽然陡的停下腳步。
因為就在此時他聽到了極其輕微的呼吸聲!
“嗯,對方一共有七十八人,十五個超強高手,二十四個一流好手。其余之人的武功也均是不弱。看來他們也早有防備。”
施濟豪耳力極好,僅憑呼吸之聲也已基本判辨出敵人藏身的大概方位。
施濟豪心頭尋思:“對方埋伏的很是分散。以自己輕功,要想在這些人有所反應與阻止自己之前救走妻兒當非難事。”
想到這里,施濟豪身形一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破窗戶進到屋內。
他縱身時已算好距離,進屋恰好站到白素飛的身前。
他一手拉住她的手臂。
哪知那人卻反手一把抓住他,同時高聲叫道:“他來了!”
施濟豪定睛一看,原來這個“白素飛”卻是別人假扮的。
他手臂一振,把她震得跌了出去。
可是就這麼多停留了片刻,四周的人都已聚集過來。
把這間房屋里里外外團團圍住。
施濟豪向四周望去,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次的陣容大非萬家莊之役可比。
當先除了劉流淚﹑王藍田﹑於滄海﹑青城掌門童雲山﹑華山掌門何憶林等人之外,竟然連少林掌門悟苦大師,武當掌門玄機真人都來了!
施濟豪知道這兩大門派向來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悟苦大師和玄機真人的名聲在江湖中並不如何響亮的原因是,這兩人皆是出家之人,一意潛心修行,於世俗虛名並不在意,極少顯露武功,況且就是有什麼事也根本不用他們親自出手。
可是既然是兩派的掌門,武功定有各自驚人造詣。
他仔細打量了武當掌門玄機真人一眼。
但見他五十歲左右,個子瘦瘦小小,臉上黑黝黝地,雙目似開似閉,形容頗為委瑣。
施濟豪又轉頭向少林方丈悟苦大師看去。
悟苦大師身形高大,年齡要比玄機真人大上許多,面容慈和,須眉皆白,但到底多大卻也是極難看出來。
通常習武之人內功有極高造詣的雙目精光四射,炯炯有神,而悟苦大師二目眼神衝和平淡,不帶絲毫凌厲之氣。
施濟豪見了更是心頭一凜:“難道悟苦大師的內功竟是已到了反璞歸真,由虛返實的境界,因而眼神反而於常人無異?看來這次若要脫身要有一番苦斗了!”
正在這時,忽聽得一人高聲叫道:“魔頭施濟豪,你看這里!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施濟豪循聲看過去。
只見人群一陣涌動,從圈外進來幾個人。
當先一人正是自己的妻子白素飛。她的身後站立著兩名黑衣大漢,一左一右用刀架在白素飛的項間。白素飛神色坦然,手里抱著兒子施文遠。
悟苦大師看出這兩人正是翠寒谷的弟子,很覺詫異。
他轉頭不悅的對於滄海說道:“於施主,你這麼做可是極為不妥!”
顯然悟苦大師事先並不知道於滄海竟有此舉。
還沒等到他繼續說下去,忽然已聽到施濟豪爆發出一陣懾人心魂的大笑。
這笑聲中充滿無盡的殺意,雖是大笑殊無半分歡快之意,讓人聽得更是一陣心寒。
隨著笑聲屋頂上的灰土簌簌而下,進而整個屋子都在動搖!
仿佛隨時都會坍塌似的!
圍在施濟豪四周的人明顯感到一股奇強的衝擊力,和壓迫感,盡皆下意識的紛紛後退。
即便是劉流淚﹑青城掌門童雲山等人也自覺得腦袋微微一暈!
“好可怕的氣功!”
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這就是你們所謂名門正派的真正嘴臉!難怪我師父說過,你們這些人全——部——可殺!我一直並不相信。但我今日發現我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施濟豪的聲音中蘊含中令人血液都為之凍結的寒意!
只他氣的須發怒張,眼角似已崩裂,全身骨節都發出“噼噼啪啪”的脆響。
悟苦大師心中暗自嘆道:“於滄海素來足智多謀,他今日怎麼做出如此不明智之舉?現在只怕是浩劫難免了!”
此時已不容得他再多想,因為所有人都已看出施濟豪已在蓄勢待發,均在全神戒備。
在施濟豪盛怒之下的一擊定然是威不可當。
可是施濟豪並未立時出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眾人心想:“難道他是顧慮妻兒的安全而不敢出手嗎?可是如果這樣他何不干脆逃走?他到底想干什麼??”
但就在這時已有人發現了一個奇異的現象:施濟豪好像漸漸的瘦了!
而且更詭異的是他腳下的泥土竟然慢慢墳起。
好像地底有什麼物事要鑽出來一般。
這是什麼樣的武功!
尋常內力深厚的武林高手在運起全身功力蓄勢待發之時,由於勁氣四溢,腳下無意中踏出的地方受其波及都全會自然而然的陷坍下去。
當然施為者並非故意顯露武功徒耗內力,只是本身內力太強而已。
而施濟豪卻與常人相反。
氣不外泄卻是內斂。
悟苦大師心中卻是一驚,知道施濟豪的武功已到達一個新的境界,內功運用之際不外放,反而向內收縮,無論什麼東西觸及了他,都會如磁石吸鐵般被其吸過去。
尋常氣功高手全力運氣之時,全身真氣鼓蕩,有三分之一的真氣被白白損耗掉。
而拳腳打出時損耗更大。
每一拳每一腳只能發揮本身內功一半威力而已。
施濟豪行功方法卻可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威力!
劉流淚一只獨眼中目光忽然變得熾烈起來,他的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顫抖著。
也不知是驚訝﹑興奮﹑期待,抑或是緊張與恐懼?
他口中斷斷續續喃喃說道:“鳳舞……絕殺……拳……是的,終於……使出來了……四十年前罹難的人中,有一半的人正是為這種武功所傷!中了鳳舞絕殺拳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在場的人中參加四十年前峨嵋金頂一役的人極少。
不過大家全部感受到了一種氣衝斗牛,令人幾乎窒息的壓迫感!
施濟豪忽然向前踏出了小半步。
所有人心頭都“突”的一跳。
那兩個挾持白素飛的黑衣大漢不由把刀鋒壓得更緊了。
雪白的頸,烏黑的發,鋥亮的刀鋒,跳動的火焰……這一切竟產生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左邊的一名大漢大概是緊張過度。刀鋒竟已微微割破白素飛白膩如脂的玉頸。一縷鮮血順著她的頸項滑落下來。
施濟豪悶哼一聲。
就在眾人都以為他欲出手搶救白素飛母子之時。
他倏的向後一彈,“蓬”的一聲,後背撞在一名青城派弟子的身上。
那青城派弟子被撞得飛了出去,衝破牆壁,余勢仍是未衰,又飛出去三四丈遠方才落地。
他腰間的劍不知何時已到了施濟豪手中!
那青城派弟子是掌門的最得意弟子,劍法內功均已得到其師真傳,在江湖中若是提起“閃電劍”袁志帥幾乎是無人不知。
可是他在施濟豪電閃雷轟般的一擊之下,連一招都接不住!
場內所有人都不由心頭一沉,急忙凝神全力做好防御的准備。
沒有人能料到施濟豪將會拿哪一個開刀!
所以此刻即便是於滄海等人也只得先考慮如何自保。
施濟豪冷冷的對那兩個翠寒谷的黑衣大漢說道:“你們不是要殺她嗎?為什麼不動手?”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凌厲的殺氣,竟使得這兩人大漢瞬間身體如同凍僵般動彈不得。
施濟豪忽然暴喝一聲:“好!你們不動手,我來動手!”
說完右手一揚,手中的劍如同一條驚虹般向白素飛激射而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心中不約而同的產生一個念頭:“這個人瘋了!”
那柄飛劍挾著驚人的氣勢,轉眼間已射到白素飛的胸前。
大部分人都在極度的驚異中沒有反應過來。
站在白素飛身側的關西大豪王天培意識到這柄劍所挾力道過於強橫,這樣不但白素飛難逃一死,且勢必連站在她身後的兩名翠寒谷的弟子也要喪生。
他心念如電,想到這里大喝一聲:“椎!”
手中的流星錘已激射而去。
一般流星錘因舞動之際威力倍增,極不易控制,所以每錘極少有超出三十斤的。
但王天培天生膂力過人。
他的流星錘每只都重達八十斤。
再加上這一擊之威,聲勢更是顯赫。
“當”的一聲椎從側面擊在劍背上。
劍輕椎重,按說這一擊下去劍非被砸斷不可。
不料大椎碰到劍後,卻以更快的速度反激回去。
而那柄劍去勢仍絲毫未改!
王天培眼見右椎飛回急忙奮起左椎以“流星追月”式在右椎上連擊兩次,方才勉強止住右椎回擊之勢。
他心頭大震:“好厲害的武功!好狠辣的手段!為免除自己後顧之憂竟不惜如此毒手殺妻!”
“卟”的一聲,那柄飛劍插在了白素飛的胸口!
同時施濟豪身形一縱,一掌向白素飛的胸口打去,掌未至,已是狂飆卷地,數丈范圍內的人都感到拳勁如山,勢不可擋。
使得正是中者立斃的鳳舞絕殺拳!
王藍田心頭一寒,暗道:“果然邪魔外道不能以常理度之。他這對付的哪里像自己的妻子,倒似是自己的十世的仇人一般,凌厲之極的一劍尚怕不死,竟然又補上一掌!我們看出其妻為他弱點,顯然他也看出這點,因此便毒手殺妻,以絕脅迫之念。其妻雖是其手殺,在他心中一定卻當我們所殺,之後便會展開慘烈的報復!其心性果非常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