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旁邊的三個人各懷心思。
聶天齊打電話讓凌霄跟他一起到這里來，正是看中了凌霄具備這方面的實力。
他想將案子調查清楚，知道真相。
而凌霄也有著知道真相的目的，所以他才出現在了這里。
而對於羅姓法醫來說，他是反感聶天齊這麼做的，因為這讓他覺得他的專業能力受到了質疑。
可是，聶天齊讓凌霄當著他的面重新檢查屍體，他的心中雖然不高興不樂意，但也只能忍氣吞聲地受了，不敢表露出來。
凌霄戴上了橡膠手套，開始檢查周常德的屍體。
他檢查得很仔細，周常德的眼睛、嘴巴和鼻孔是他最先檢查的地方。
他認為一個人要是被捂死，在拼命呼吸的情況下，鼻孔里應該會吸入一些纖維什麼的，嘴巴里面也是如此。
“沒有什麼東西，我檢查得非常仔細，我甚至是用放大鏡來看的。”羅姓法醫冒出一句話來。
凌霄沒有說話，聶天齊卻說道：“讓他檢查，沒准你真的遺漏了什麼。”
羅姓法醫苦笑了一下，也不說話了。
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聶天齊這麼做擺明了是不相信他，如果他在干擾凌霄檢查屍體，聶天齊甚至還會懷疑他被收買了什麼的。
這種情況下，說得多就錯得多。
凌霄檢查往眼睛、鼻子和嘴巴，又開始檢查周常德的頭發。
一些致命的小傷口會隱藏在頭發里面，比如注射毒液的針眼什麼的。
他不是專業的法醫，甚至連這方面的知識也從來沒有接觸過，但他看過不少犯罪題材的電影和電視劇，在電影里有些聰明的殺手就將致命的毒液從頭皮中注入受害者的血液之中，從而逃過了懲罰。
所以，他雖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但也不至於連方向都找不到。
而且，看起來還很專業的樣子。
他檢查得很仔細，一寸頭皮都沒有遺漏掉。
羅姓法醫還是忍不住了，他說道：“頭皮我也檢查了，沒什麼明顯的傷口，就連針眼那麼大的傷口都沒有。如果你懷疑頭皮上有傷口的話，我建議剃掉死者的頭發，那樣的話一眼就可以看清楚。”
凌霄搖了搖頭，“不用，就這樣檢查一下就可以了。”
剃掉頭發檢查肯定是要方便一些，一眼就能看到頭皮上有沒有什麼小傷口，但那樣做的話對周常德是一種不尊敬。
他寧願自己多費一點時間來檢查，也不願意讓周常德死後變成一個光頭。
活人理一次發倒沒什麼，但死人要是理了發，那就沒辦法再長出來了。
檢查了頭部，凌霄又開始檢查周常德的皮膚。
不過這個時候他自己也不抱多大希望了，羅姓法醫聲稱就連頭發里面都很仔細地檢查過了，露在外面的皮膚他肯定也檢查過了。
他再檢查一遍，多半也是同樣的結果。
不過，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他還是很仔細地檢查著周常德的每一寸皮膚。
就這麼認同法醫的屍檢結果，接受周常德是突發心髒病死亡的結果，他做不到，也不甘心。
脖子、胸膛、手臂、小腹雙腿和腳掌，凌霄沒有遺漏任何一個地方。
足足十分鍾，他才將周常德的屍體檢查完畢。
他的眉頭也微微地皺了起來，和屍檢報告上表述的結果是一樣的，他什麼可以的痕跡都沒有發現，更別說是什麼明顯的傷口了。
“我早說過了。”羅姓法醫看著凌霄，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現在，你相信我的屍檢報告了嗎？如果你還不相信，你可以再檢查一次。實驗室里有你需要的任何器材，你可以使用它們。”
這個羅姓法醫不敢針對聶天齊表露他的不滿，但對凌霄卻可以。他在聶天齊那里受了氣，他忍不住想要發泄在凌霄的身上。
凌霄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暗帶嘲諷的語氣，他靜靜地看著躺在手術台上的周常德，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跟著又湊了上去。
“你還真是的……”羅姓法醫很生氣了，如果不是聶天齊在旁邊，他都想將這個冒充法醫和偵探的家伙趕出去了。
凌霄將周常德的屍體翻了一身，讓周常德趴在了手術台上。
“你以為我沒有檢查過背部嗎？我檢查過！”羅姓法醫的口氣有些衝。
凌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檢查過，我再檢查一遍不可以嗎？”這個法醫囉囉嗦嗦，就像是一個長嘴的女人，他也有些不爽了。
“好、好，你檢查，但願你能檢查出什麼來。”羅姓法醫譏諷地道。
聶天齊這一次沒吭聲。
他倒是挺理解這個羅姓法醫的感受的，他和凌霄在這里重新檢查周常德的屍體，這種行為對這個羅姓法醫本身就是一種質疑，人家還能高興嗎？
換做是他，如果有個人在他的市長辦公室里不斷地質疑他的工作成果，他也會不高興的。
凌霄開始檢查周常德的背部。
這一次他仍然很仔細，很細心，不僅是背部的肌膚，就連周常德的臀部也仔細地檢查過。
最後，他檢查了周常德的剛才壓著手術台的雙腿肌膚。
這一次，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
“結束了嗎？”羅姓法醫輕蔑地看著凌霄。
這時凌霄的視线忽然有停留在了周常德的腿彎處，他直視著一個地方，足足十幾秒鍾之後他才伸過了手去，輕輕地揉搓著那個地方的一小塊皮膚。
這個奇怪的舉動也引起了羅姓法醫和聶天齊的注意，兩個人也都湊了過來。
凌霄揉搓的地方是腿彎處的一小塊皮膚，那塊皮膚的下面是一條靜脈。
他的手指輕輕搓揉著，很快，一點類似明膠的物質就比搓了下來，而顯露出來的真實皮膚上赫然出現了一個針孔！
腿彎是人體比較隱秘的地方，如果罪犯在那個地方做手腳，然後用特殊的物質遮掩一個針眼，就算是經驗老道的法醫也難免會被他欺騙過去！
可是，這個針眼就是周常德的死因嗎？屍檢報告里有血液分析的化驗報告，周常德的血液里根本就沒有任何有毒的成分。
“針眼？這是怎麼回事？”羅姓法醫傻眼了。
事實上他也檢查過周常德的腿彎，可是卻沒有凌霄這麼仔細，他的主要檢查都在一些致命的地方，還有對血液的化驗等等，根本就不曾想過有人會在這個地方動手腳。
凌霄說道：“這不是很明顯嗎？周常德不是自然死亡，是被人殺死的。”
羅姓法醫琢磨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一個針眼不能說明他就是被別人殺死的？我的好幾樣化驗結果都顯示，周常德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如果殺手用某種針劑殺死了周常德，那麼周常德的血液里肯定會有某種藥物的殘留。”
凌霄卻說道：“用注射器殺一個人，就非要注射毒藥嗎？用空氣也可以。”
羅姓法醫頓時愣了一下，驚訝地看著凌霄，“你的意思是……”
凌霄說道：“人體之中突然進入大量空氣，就會導致心室血泡，形成氣體栓塞，堵塞肺動脈，造成猝死。這也是醫院里輸液為什麼要人看守的原因。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醫學常識，你作為一個法醫，不會不知道？”
被他嘮叨了半天了，凌霄現在終於有機會也損他一把了。
羅姓法醫的臉漲紅了一下，很尷尬。他沒法反駁凌霄，因為他知道這個常識。
聶天齊說道：“凌霄，如果這個針孔就是致命的傷口，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周常德難道就甘願罪犯給他注射空氣，連一點掙扎都沒有？如果掙扎的話，那麼犯罪現場就應該留下一點痕跡。那個現場我們都去過，連半點痕跡都沒有，倒像是周常德半夜起床，走到堂屋突然就倒下了，然後死亡了一樣。你能解釋一下嗎？”
凌霄想了一下才說道：“我所能想到的情況就是，罪犯突然擊暈了周常德，然後從容地實施了犯罪。這個針孔顯然就是周常德的致命的傷口，罪犯也不想讓人發現，所以才用特殊的物質將針孔遮掩了起來。不然，我想不明白有人會在自己的腿彎靜脈上扎一針，還要遮住針眼。”
“這倒也是，如果它不重要，為什麼要遮掩起來呢？還有，也確實沒人會在自己的腿彎靜脈上注射什麼。”聶天齊相信了凌霄的推斷。
“擊暈？”羅姓法醫質疑道：“那就應該有鈍器擊打的傷痕，可是周常德的屍體上根本就沒有任何鈍器擊打過的痕跡啊，這個你又怎麼解釋呢？”
凌霄看著他，淡淡地道：“你信不信，我在一秒鍾之內擊暈你，而你醒來之後不會留下任何傷痕。要不要試試？”
“這……”羅姓法醫不敢嘗試。
凌霄又說道：“從這種殺人的手法上來看，這個罪犯是一個非常狡猾，非常有經驗的殺手，甚至有可能是職業殺手。而周常德的死，多半和他要曝光的舉報材料有關。”
聶天齊冷哼了一聲，“這些人簡直是無法無天了，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繼續逍遙法外嗎？他們妄想！這個案子既然落到了我的手上，我就不會放過他們，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來！有人犯罪，那就應該有人受到法律的制裁！”
凌霄想起了什麼，他將黎浩交給他的信封從褲兜里取了出來，遞到了聶天齊的手上，“聶大哥，你看看這里面的東西，會有點幫助的。”
聶天齊結果了凌霄遞給他的信封卻沒有立刻拆開來看，他對羅姓法醫說道：“羅警官，既然凌霄已經幫忙查出了真相，那就麻煩你再從新檢查一下屍體，將屍檢報告更改一下。”
“是的，聶市長，我會做好的。”羅姓法醫趕緊說道。
離開實驗室，站在陽光下，凌霄卻覺得一陣陰冷。
如果罪犯是用殘暴的手段，簡簡單單地用刀捅死周常德，那麼這個罪犯其實是不可怕的。
可是現在的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殺手經驗豐富且極其狡猾，有這麼一個隨時都有可能以任何面孔出現在你身邊的殺手，誰能安心呢？
他有功夫在身，自保沒有問題，可呼和茉莉呢？還有那些牽扯到其中的普通人，他們在這個殺手的面前根本就沒有自保的能力！
現在，殺手沒有新的動作，看似銷聲匿跡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只是暫時的。
他殺了周常德，他出現在呼和茉莉的屋子附近，這都是一個恐嚇，他要制造出一種恐怖的氣氛，讓人不敢往下查。
如果聶天齊繼續調查這個案子，那麼殺手肯定會有新的行動，那麼，誰會是他的下一個目標呢？
凌霄不喜歡這種被威脅的感覺，但這種威脅卻無處不在，無法擺脫。
“在想什麼呢？”聶天齊問道。
凌霄嘆了一口氣，“聶大哥，你真的要繼續調查下去嗎？”
聶天齊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我會照顧我自己的。”
凌霄點了點頭，“那就好。”
“走，去我家，我讓你嫂子給你做幾樣好菜，我們哥倆好久都沒有在一起喝過酒了。”聶天齊笑著說。
凌霄也笑了一下，“好啊，正好去試試嫂子的廚藝。”
陽光重新灑落在了心上。